一阵天旋地转,燕月明再次望出去时,什么风雪、什么波涛都不见了,一张陌生的Q版娃娃脸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自我介绍,说:“你好,在下Q塔,欢迎光临倚红船。”
与此同时,继歪楼之后,胡地电视台也开始摇摇欲坠。
有郁莘化身的系统在,樱雪琉璃答应了救人的请求,派了人去内城的城墙上,救阎飞的队友。可是救人的还没回来,电视台看起来就要倒了。
老三等得心焦,一根烟接一根烟地抽,时不时看一眼昏迷在旁的阎飞,思忖着先把他送走的可能性。
“你叫孟平海,对吧?”郁莘百无聊赖地跟他搭话。
老三不甚在意地“嗯”了一声,郁莘便道:“我当赛博幽灵的这段时间,发现了很多有趣的事情,你要听吗?”
“不要。”老三兴致缺缺。
郁莘:“跟你脖子里挂着的那枚铜板有关。”
老三顿住,刚才还散漫的、无精打采的人,好像突然活了过来,锐利的目光直刺向墙角的广播,“你说什么?”
郁莘:“我看你那么宝贝那枚铜板,好像很在乎的样子。”
“电视台要塌了,快跑啊!”
一道惊呼声,拉开了电视台垮塌的序幕。被黑心资本家压榨的员工们,终于离开了自己的岗位,四散奔逃。
这时候,没有人再去在意沙波家的人,也没有人再去在意新上任的老板樱雪琉璃,打工人们抛弃了公司,自由的灵魂开始觉醒。
樱雪琉璃没有跑,阎飞被老三叫醒,赶过来找她时,她还坐在演播室的沙发上,抬头看向震颤的天花板。
“快走!”阎飞想要带她一块儿离开,伸手去拉她的胳膊,却被她灵巧地避开。樱雪琉璃言笑晏晏,道:“阎队长,现在可不能轻易碰我哦。”
阎飞刚要问为什么,视线就触及到樱雪琉璃胳膊上隐约可见的青紫,还有她的瞳孔,颜色也变了。他心中一凛,一个猜测顿时袭上心头,“你让丧尸咬了?”
樱雪琉璃但笑不语。
阎飞:“你故意的?”
“胡地的人看不起新人类,但其实新人类才是能活得更久的种族,不是吗?”樱雪琉璃这才缓缓起身,而她往前走了不过几步,天花板上就破了一个大洞,上边的东西砸下来,刚巧砸在她刚才坐过的沙发上。
樱雪琉璃微微挑眉,而阎飞再不迟疑,不容拒绝地拉起她往外跑。休息过后他的体力恢复不少,伤口也被仔细处理过,所以此时又恢复了阎大队长冷面阎王的本性。这个阎王有点冷,但他面冷心热,只想救人。
“你的队友还没被救回来呢,相比起我这个你们外乡人口中的NPC,你不应该更关心你的队友吗?”樱雪琉璃一边被他拉着跑,一边提醒他。
阎飞没有答话,他不认为此刻还有说这些废话的必要性。坐电梯太危险了,容易被困,他果断带着樱雪琉璃走楼梯。
可是说好了在楼梯口汇合的老三,却不见人影。
阎飞不知道老三去了哪里,在现在这样紧急的状况下,贸然寻人可能反而会导致双方错过,丢失最佳的逃跑时机,最终全军覆没。他果断在墙上留下记号,提醒老三,而后带着樱雪琉璃继续往楼下跑。
跑着跑着,又一阵天摇地动。巨大的垮塌声从头顶传来,阎飞顿感不妙,扯着樱雪琉璃离开楼道,以最快的速度跳窗。
所幸他们已经到了三楼,三楼的高度对于阎飞来说不是个大问题,哪怕他还带着一个人。只是层层垮塌的电视塔上,不断地有东西砸下来,下落的过程中,阎飞不可避免地会被碎裂的建筑残骸砸到。
蓦地,一道破风声传来,阎飞还未落稳,只能硬扛。谁知樱雪琉璃忽然伸手,用自己的胳膊替他挡住了那根——从天而降的钢筋。
钢筋扎入臂膀,直接扎断了骨头。樱雪琉璃却像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后退一步站稳,微微笑说:“我们扯平了。”
阎飞蹙眉。他知道樱雪琉璃的人设,那就是虐身虐心一百回,都依旧能和男主角相亲相爱,所以一定程度上的痛苦,对她来说只是小菜一碟,但也不至于到现在这样的地步。
她的丧尸化进程似乎加快了,但身体却没有普通丧尸的僵硬感。
“先离开再说。”阎飞打响信号枪再次提醒老三,转身先带樱雪琉璃撤出倒塌区域,再折返回来找他。然而当他要折返的时候,郁莘的声音就从樱雪琉璃随身携带的BB机里传出来。
“别找了,他已经走了。”她道。
“走了?”阎飞锐利的目光看向BB机,“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他有事,就先走了呗,至于什么事……我可没有随随便便透露别人隐私的习惯。”郁莘道。
当然了,下一秒的我跟上一秒的我肯定是不同的,那个我有没有这个习惯,我就不知道了。
就在这时,摩托的声音由远及近。
光轮摩托甩出一道蓝色的弧光,急停在他们面前。开车的人是个青蛙头,开车的动作是帅,却因为头大,连头盔都戴不上,看过来的目光里透着一股清澈的……纯真。
“接我的人来了。”樱雪琉璃面不改色地拔掉钢筋,干脆利落地上了车,朝阎飞挥手,“阎队长,我们也再会吧。”
阎飞:“你们去哪儿?”
郁莘:“美女的事你少管。”
与此同时,上方城,朝阳初升。
漫长的黑夜终于过去了,可是新的挑战又开始了。昨夜波动时刻,鼓声响起,所有犯规的人们获得了瞬间的灵台清明,让上方城内的乱象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控制。但紧随其后的规则的变化,又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天气预报说,今天将会是一个大晴天。
而后规则告诉他们,当太阳升起时,所有人必须走到阳光下,否则将有堕入黑暗的风险。堕入黑暗是什么意思?就是掉进缝隙的意思。
凡是阳光照不到的地方,都有可能产生裂缝,世界好像已经变得千疮百孔。
夏天的上方城,五点就天亮了。
这座永远走在对抗世界意识前列的功勋之城,从未在早上五点这样热闹过。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在街上,人声鼎沸。
浦匣子弄里,大方桌、小矮桌摆了一弄堂。开早点铺子的人家早早地就将东西搬到了弄堂口,一方面继续对外做生意,一方面也为弄堂里的住户们提供早餐。
社区的工作人员一早就在走访,提醒住户们关于在户外使用煤气灶、电磁炉的注意事项,还要注意看着小孩儿不要让他们乱跑。得到满意的答复后,他不由抬头看了眼某扇窗户——那里是小明的家。
也不知道小明现在怎么样了。
三院,执勤的人将四周的道路全部进行了管控,因为所有病人都得送出病房。一部分重症患者需要严加看管,就转移到了不容易逃离的楼顶,四周围上防护网,还有一部分集中在医院空地。
饶是如此,空间还是不够用,于是轻症的都被转移到了外面的街道上。所有人紧张担忧的同时,对于自己第一次在大街上住院的经历,展现出了十二万分的好奇。
“请各位病人不要擅自离开自己的病床。”
“早餐马上就送来了,大家稍安勿躁。”
“213号,请立刻回到自己的病床上!”
最艰难的还是社畜,上方城斗争经验丰富,因此也诞生了许多铁血资本家。在这样的日子里,他们的公司仍旧不停转。
有人抗议,但许多时候也只是发发牢骚罢了,毕竟有些公司、有些岗位,它就是不能停工的。
除了救助站、供电所等职能部门,还有诸如保障日常生活所需的大型商超,还有物流人员,该干还得干。
从凌晨到五点,短短五个小时的时间,所有人都像上紧了发条的机器,以最快的速度,将所有必需品转移到露天场所。而全市范围内,所有以采光玻璃为顶棚,能够直接接受阳光照射的地方,譬如市展览馆西馆、冬游园部分区域等等,都被直接征用了。
苏洄之的播音台都被搬到了外面,他坐在椅子上晒着太阳休息,拿起手机上一会儿网,网友们还在开着地狱笑话——
今天的上方城谁最开心?卖防晒霜的。“苏主播,井干事回来了。”助理端了杯牛奶过来,小声跟他说着话。此刻的苏洄之可是不折不扣的易碎动物,他都怕自己声音太大,就会震得对方耳朵流血。
“顺利吗?”苏洄之自己的声音也很轻,如羽毛落地。
“刚开始是不太顺利,零点的规则一出来,城内人手紧缺,已经没有多余力量了。但幸好友城的增援及时赶到,现在董队已经带着人出发了。”助理不敢隐瞒,又补充了一些细节。
董队就是董晓音,她从荒原归来,为猫猫神寻觅新的信徒,壮大力量,与旧日阴影作斗争。她是搜救部的,只负责救人,出面商谈、调动人手这种事,自然得对策指挥部出面。
井宁亲自出马,多方斡旋,为她调来了足够的人手。可是这个“足够”,也只是相对而言,毕竟他们还需要很多的人,去保证现实世界的正常运转。
两边一个都不能出纰漏,两边都要抓,这就意味着很有可能会顾此失彼。
“井干事忙了一晚上,这会儿被强制去休息了,现在是陈干事在主事。”助理道。
“我知道了。”苏洄之随口又交待几件事,打发走助理。他重新拿起手机,看起来是在百无聊赖地刷热门,放松精神,目光却停留在一个白鸽的图案上面。
白鸽,代表着和平。
和平街14号,劫走了陈屏的赵干事,带着人藏在了这里。
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阵眼出现后,和平街14号的所有居民被第一回时间撤离,后来黎铮带着大黄吃掉月亮,和平街恢复了安全,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保险起见,人员依旧没撤回。
也就是说,此时的和平街,除了时不时路过的巡查人员,就只剩下了赵干事、陈屏,还有被散会留下来协助的于青宴。
十年前,于青宴在这里发现了陈屏与鸩私会的事实。十年后,他们又回到了这里。
“太阳出来了,那些陈年旧事,也可以拿出来晒一晒了吧?”
和平街14号的小院里,枇杷树依旧郁郁葱葱。赵干事搬了张竹椅坐在阳光下,看着被捆住手脚、堵住嘴巴的陈屏,缓缓吐出了这么一句话。
闻言,陈屏的眸中闪过一道被压抑的愤怒和事情逐渐脱离掌控的惊惧。他已经快脱力了,被赵干事劫走的这几个小时里,他滴水未进,甚至晕过去了还会被强制弄醒。汗湿的头发贴在脸上,衣服被磨破了,此刻更是躺在地上,满身尘土,满身狼狈。
可在不久之前,赵干事这个小人,在自己面前还是满口奉承。过去的几年里,他不止一次暗示他要防着闻人暮晓,防止闻人暮晓踩着他上位。
闻人暮晓、井宁、小方等等,都是局长派系的中坚力量,赵干事一心往上爬,却总不如其他人受局长重用,他打得什么算盘,陈屏能不知道?
对陈屏来说,以前的赵干事不过是一条可以利用的狗,可现在他竟然被这么一条狗踩在脚底下。
这如何能忍?
可陈屏必须得忍,他压下心头的怒火,狼狈地用鼻子呼吸,用哀求的目光看着赵干事发出“唔唔”的声音。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心里想什么,示弱对我没用。你那些话,骗骗别人也就算了,你既然觉得我是个小人,就应该知道,我最烦、也最不会信那些冠冕堂皇的东西。”赵干事吃掉最后一口油条,用沾满了油污的手拍拍他的脸。
“我现在撕开胶布,让你说话,但你要敢再说一句废话、假话,你应该知道会有什么下场。”
两人说话时,于青宴就蹲在不远处看着。从缝隙里回到上方城后,经过治疗,他的眼神已经变得清明许多,大多数时候都能保持安静,并不发疯,只是仍然无法忍受陌生人的靠近,戒心很强。
再次回到和平街14号,他的眼神里又流露出一丝怔怔。他好像还记得这个地方,可抱着头蹲在那边时,又陷入茫然。
那厢,赵干事撕开了陈屏嘴上的胶布。陈屏猛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就开始咳嗽,缓了许久才缓过来。
“别喘了,你声音再大,都不会有人来救你。”赵干事满脸冷漠和不耐烦,“局里还有你的人吧?那个原作者也是你安排的?”
陈屏艰难抬头,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现在这世道,大家各怀鬼胎,是我和不是我有什么区别吗?你们要想认为是我,那就是我吧。”
赵干事:“你以为换个套路我就不打你了?”
话音刚落,他站起来就往陈屏身上踹。陈屏痛苦地蜷缩成一团,这回是想说话也说不了了。赵干事冷笑,道:“你再猜猜,我要是把你在这里的消息放出去,你的人是会来救你呢,还是想办法把你和我一起杀掉?”
陈屏的身影倏然一僵,哪怕只是一瞬,但都逃不了赵干事的眼睛。
“你已经废了,没有人知道我把你带走之后,你会告诉我什么,他们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把我们俩都杀掉。不过你别急着恨我,反而应该感谢我,如果你继续留在气相局,说不定现在已经死了。”赵干事字字诛心。
陈屏咬着牙,满嘴血腥味。这离间计其实不是很高明,但陈屏都不得不承认,它很有用,因为人类自私又擅长怀疑。
只是陈屏走到现在,已经功亏一篑,又何必再去配合他们呢?他可不是什么会在最后关头幡然醒悟的人。
“那你何必多此一举,让人把我杀了,再把人抓住,不就好了?”陈屏恨极反笑,“你这么做,无非是在我身上还有所图。而这个你,也不只是你对不对,你背后还有谁?井宁?苏洄之?”
陈屏连说两个名字,一个没错。不过赵干事无所谓,他不承认就行了,蹲下来看着他,说:“因为我觉得,也不一定所有人都会背叛你,想杀你灭口。总有那么几个轴的,脑子有坑的,愿意为了你抛头颅洒热血。你在位那么多年,确实也做过很多好事,救过很多人,洗脑个一个两个的,很正常。”
这话其实是苏洄之说的。
陈屏沉默两秒,而后嗤笑,“你们倒是看得起我。”
赵干事掏出一根烟点上,抽了一口,“所以,是谁?”
陈屏不答,赵干事就叼着烟把人拖到了走廊的阴影下,看着他犯规、看着他挣扎、痛苦,努力想往阳光里钻,又被赵干事一脚踹回去。
也许是那痛苦的叫声太凄惨,于青宴终于有了反应。他浑身抖了抖,眼里流露出一丝惊恐,面色煞白。
下一秒,他站起来,踉跄着往这边走,待看清楚陈屏的脸,眼睛里的惊恐几乎化作实质。赵干事仔细留意着他的变化,见状,立刻发问:“你想起什么了?”
于青宴拼命摇头,瞳孔骤缩,已然有了再次发疯的征兆。赵干事在心里暗骂一声,却不敢拿他怎么样,只能按照苏洄之说的,拿出燕月明和散会成员的照片给他看,尽力安抚他。
他的状况不再适合继续使用药物了。
“你再看看他们,你有同伴,你不是一个人。别害怕,陈屏已经被我抓住,我们回到这里,是为了搞清楚当年的真相。你回来了,你成功回来了,于青宴,你那么多年的坚持,不要功亏一篑!”
听着赵干事的话,于青宴哆嗦着、哆嗦着,还是缓缓举起了手,指向陈屏:“是他、就是他……”
于青宴猛然想起了那令人痛苦的、改变命运的一天。
对于于青宴这种因为大觉醒而失去亲人的孤儿,橙红色是这个世界上最令人心安的、最美的颜色。他以为那个经常来福利院探望他们的气相局搜救队员,是一个令人敬仰的英雄,却不知道他本质是个恶魔。
“他说、他说我去揭发他也没用,他是部长,我会死……所有人都会死……他还说、说……”于青宴颤抖着,流下眼泪来,“福利院里早就有他的人了,所以我去那里告,也没有用。”
当年的于青宴,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大学生。他是个孤儿,没有根基,没有人脉,愤怒和恐惧同时啃食着他的心脏,让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那他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你?”赵干事还是不理解,以陈屏的手段和地位,要让一个人悄无声息地死去,总有办法,何必冒风险?
至于陈屏说他只是在跟鸩虚与委蛇,本质不想害人,所以心软放走了于青宴的话,赵干事根本不信。
于青宴似是想到什么,又痛苦起来,抱着头蹲在地上。赵干事不敢逼迫他,只能在旁边守着,余光瞥见陈屏好像快晕过去了,又把人从阴影里拖出来。
重新回到阳光下的陈屏,浑身上下都被汗水打湿了,双目失神,还在轻微地抽搐。可即便如此,他好像还是没有松口的意思。
赵干事暗恨。
这时,于青宴忽然又抬头,满脸苍白,又哭又笑,“我想起来了……我为什么没死,因为那天的规则,是规则救了我、是规则救了我!”
谁能想到,这骤变的世界、这诡异的规则,带走了他的亲人,让他沦落成一个孤儿。最终,却又是这规则救了他。
那天的规则是:
【在某一个特定的时间段,禁止向北】以及【生肖限行】
所有生肖动物里没有脚的,一律禁止开车。于青宴并不知道陈屏的生肖,他只能赌。
当他不顾一切地跑,骑上自己好不容易攒钱买下的、停在附近的电瓶车,一路往北时,他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会走向哪里。
幸运的是他赌赢了,陈屏是一条无脚蛇。他不敢冒险,因为他就算杀了于青宴,双重冒险带来的侵蚀不是一晚上可以休养好的,他没办法跟气相局交待——堂堂搜救部部长,在昨晚做了什么,导致他会犯这种低级错误。一旦气相局去查,他就完了。
不幸的是,犯规的是于青宴。双重犯规,仓皇逃离,他因为陈屏的威胁,不敢直接去气相局告发,也不敢回福利院,于是一头撞进缝隙里。
因为没有得到及时的治疗,他的精神很快就出了问题。而他以那样的状态在缝隙里求生,继续犯规也是可想而知的事情。
于青宴毫无意外地疯了,直到他遇到散会的人。
散会救了他,让他不至于彻底疯掉,可他再也想不起来令他疯癫的真正原因了。
赵干事听到“规则救人”的真相,错愕、怔然,但很快又觉得——果然如此。
这里面没有什么突如其来的善心,而规则,果然是中立的,是这个千疮百孔的世界给自己打的补丁罢了。而就在这时,于青宴又倏然抓住他的胳膊,急切道:“他还有其他的同伙,我听见他打电话了!”
赵干事的心立刻提起来,“谁?”
于青宴:“冯远华!”
冯远华?!
赵干事脑海中陡然浮现出那张憨厚的脸,面色瞬间变得难看。冯远华是搜救部一队副队长,黎和平曾经的左膀右臂,竟然连他也是叛徒么?
思及此,赵干事连忙拨打井宁的电话。但井宁的电话打不通,他又赶紧拨给苏洄之。这时候他也不怕被人追踪信号暴露自己的位置了,冯远华没有去浮林路56号,他是留在城内的!
“嘟——嘟——嘟——”等待接通的声音让赵干事着急万分。
快接啊,快接。
就在电话即将因为无人接通而挂断时,对面终于传来了声响。苏洄之的声音听起来轻飘飘的,但只要还活着,赵干事就松了口气。
“冯远华有问题,马上把他控制起来!”他急道。
“晚了。”苏洄之一句话,让赵干事的心直往下坠,“他跟着董晓音去了荒原。”
陈屏笑了起来,他没有听到电话里的声音,但看到赵干事脸色那么难看,就知道出问题了。他张开嘴,牙齿上都是血,但不妨碍他在发笑。
如果他不能成功,那世界就此毁灭,不是很好吗?
谁也别想活。
与此同时,荒原。
神庙已近在眼前,董晓音带着增援的大部队一路跋涉至此,而冯远华作为一队副队长,与她平级,就跟在她身边。
“你见过猫猫神本尊吗?”他忽然问。
“怎么了?”董晓音问。
“没什么,就是有点好奇,我们搜救部以前不是从没发现过这个缝隙吗?连当年的黎队都没有。你说,这个猫猫神……真的能打败相吗?”冯远华望着神庙,眸光深邃,暗含唏嘘。
“试过就知道了。”董晓音微笑。
胡地,倚红船。
Q塔第一次见识到了什么叫囡囡子、宝宝子,小姨的宝贝小明子。当他开着枣核大的倚红船,在风雪和巨浪中飘摇,好不容易把所有人都打捞上来之后,这群没良心的马上就把他这个救命恩人抛到脑后,上演了一出姨侄情深。
燕月明泪洒倚红船,但其实他也不想的。他想要像个成熟稳重的大人,展现出自己可靠的一面,但是好难啊,这一路真的好艰难。
当他终于看到小姨的那一刻,眼泪夺眶而出。
“小姨!”
“小明!”
唐乔看到小明那满身狼狈的样子,都心疼死了。上次分别时,小明还过着简单的生活,一大早起来做了早饭,叫唐乔起床,絮絮叨叨说着最近房价下跌了的事情。
他们一块儿勾画着美好的未来,谁能想到未来会是现在这样呢?他能走到这里,一定吃了很多苦吧。
燕月明同样为唐乔揪心,因为她的状态看起来实在不比自己好多少。一袭红裙,看着好像只是裙子有点破了,可燕月明过去跟她拥抱的时候,一伸手,发现手上沾到的都是血。
这哪里是普通的红裙子,这是血衣啊!
唐乔却飒然一笑,摸摸他的头,说“没事”。燕月明还来不及放宽心呢,说着“没事”的人就直接倒了。
“小姨!!!”燕月明差点心脏跳停。
好在此时的船上已经有了不少人,除了Q塔、呱呱,几个瓜皮,还有比燕月明他们先到一步的搜救队员们。
大家纷纷上前帮忙,只有Q塔还在说风凉话:“你小姨,全身上下就嘴最硬。”
这倒是真的,燕月明无法反驳。而就在这时,船只摇晃,一心想要确认小姨安危的燕月明,直接被晃倒在地。
这一倒地,他就有点站不起来了。
放眼望去,大家的状态都糟糕至极。几个瓜皮瘫在地上不动,呱呱的耳朵里还在流血,而胡非满脸惨白,到现在还在哆嗦。
文澜作为搜救队精英,倒是还能扶着墙站立,但她喘着气,力气也快要消耗殆尽。Q塔看着这一个个的,幽怨吐槽:“我是国师,不是奶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