撬的时候他还是闭着眼撬的,等到“嘎吱”的声音响起,车盖终于被撬开之后,他小心翼翼地睁开一只眼看过去,发现了几个最常见的红色塑料袋。袋子有些破了,里面装着已经杀好了的鸡鸭,还渗出了血水。
原来是鸡和鸭啊。
燕月明松了口气,只要不是人的尸体就行了。
“现在回答我,你的判断是什么?”黎铮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是我误会他们了?一家三口,也许是从外城探亲回来,然后带着一些散养的鸡鸭回来吃?”这是最顺理成章的猜测了。
黎铮走上前来,向燕月明摊开手。燕月明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是要拿撬棍,于是立马递过去。
只见黎铮拿着撬棍在后车厢里翻着,把那些鸡鸭翻过来又翻过去,自己也俯身往变形的车厢里看了看,但还保持着一定距离,没让灰尘和血水沾到自己哪怕一点。
末了,他扔掉撬棍,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说:“这后车厢之前还装过别的。”
燕月明疑惑又好奇,“什么?”
黎铮:“人。”
燕月明心里咯噔一下。
黎铮:“鸡鸭只是个障眼法,应该是抛尸之后,怕里面的血没来得及清理引人怀疑,所以买了些别的肉放进去。车厢内壁上有指甲刮过的痕迹,还有血指印,动物可没有人类的手指。”
闻言,燕月明顺着刚才黎铮翻找过的地方仔细看,果然发现了端倪。这样说来,他之前的直觉并没有出错,那一家三口就是有问题!
“那我们现在怎么做?”燕月明问。
“世界意识杀人的原因只有一个,但人杀人的原因有千百种。你觉得,到底是它可怕,还是人可怕?”黎铮反问。
燕月明没有答案,他不过是一个普通小明,怎么想得了这种深奥的问题呢?他如实摇头,“我不知道。”
恰在这时,老三出现了。他所在的12号本来就离这儿不远,满脸不是很情愿地跑过来,还嘟哝了一句“见鬼的,真在上课啊……”
黎铮一眼扫过去,他又老实了,耸耸肩,说:“9号那一家三口过来了,小女孩正在发烧,请我们帮忙。我看过了,确实烧得挺厉害,人都有点迷糊了。”
他看的是黎铮,黎铮又看向燕月明,“你说,帮不帮?”
“帮。”燕月明没有多犹豫。
他不是圣人,没有特别特别高的道德水平,如果是那对夫妻出了事,也许他还会犹豫。可发烧的是那个小女孩,那么小的小孩子是无辜的,如果他不帮,以后会睡不着觉。
“怎么帮?”黎铮平静发问:“现在还没找到对外的通路,无法及时就医,你要怎么做?”
燕月明蹙眉深思,随即灵光乍现,道:“2号!2号的标记是‘有免费医生’,那里面或许会有退烧药!”
黎铮微微挑眉,“那你去2号拿药?”
燕月明:“我?”
黎铮:“不是你要帮忙吗?”
燕月明瞪大眼睛,黑框眼镜都藏不住的大。他转头看向老三,“那对夫妻,女的是伤了腿,男的只伤了一条胳膊对不对?那是4号打的枪。”
老三:“对啊。”
燕月明:“爸爸救女儿,不是应该爸爸去吗?你们问问他呢,他愿不愿意去啊?他的腿没有受伤啊,他如果都不愿意去,怎么还来叫我们帮忙呢?父爱不是很伟大吗?我不行的,我都没有当过爸爸,我一个人真的不行的。4号还会打枪,小明一枪就会死的……”
他碎碎念叨、罗里吧嗦,成功把老三都逗笑了,顾不上黎铮那杀人般的目光,笑得拍着他的肩说:“哈哈哈哈黎老板,你从哪儿找来的小学弟,很妙嘛。”
黎铮冷酷地拂开他的手,“你很开心?”
老三这才正色,做了个给嘴巴拉拉链的姿势,再双手摊开。
“把后车厢里的东西拿上。”黎铮说着,又看向燕月明,对上他期盼的视线,说:“你回去,把刚才的话对着那个男人再说一遍。”
燕月明有一点点担心,“他会不会打我啊?”
黎铮饶有兴致,“放心,我罩着你。”
作者有话说:
小明:普普通通地提了一些问题。
与此同时,上方城殡仪馆。
阙歌和那个在相山北路入口处碰见的年轻搜救队员连山一起,悄悄潜伏至太平间外的灌木丛后。搜救队员已经换上了一身便服,手紧紧握着腰间藏好的武器——一根电棍,小声问:“你有把握吗?人确定在里面?”
“错不了。”阙歌看着手机屏幕上的信号,确定那个拿着燕月明的手机,伪装成燕月明给他们发信息保平安的鳖孙儿就躲在里面。
从凌晨到现在,信号几次中断,且不断在换位置。阙歌怕打草惊蛇,所以一直假装没发现,不断地跟他聊天吊着他,最终锁定了这里。
“可这是太平间,哪个脑子有病的会躲到这里来?”
“那难不成我学弟会从阴间给我发消息?”
阙歌说这话时,嘴角带着冷笑,看得搜救队员没来由地哆嗦一下。这时,他耳麦里传来师父冯副队的声音,“各单位确认无误,准备突入。”
“三。”
“二。”
“一。”
“动手!”
刹那间,所有潜伏着的搜救队员从各个方位向太平间突入,端的是雷厉风行。阙歌和连山作为新人,被安排在最后。
不过连山只是眨个眼睛的功夫,就觉得眼前一花——人出去了!
连山赶紧跟上,好在他也是经过专业训练的,三下五除二越过灌木、翻窗进入太平间。他还没站稳呢,只听一声疾呼,“拦住他!”
只见一个穿着一身白好像在奔丧的男人抓着尸体冷藏柜的把手,一把拉开就要往里钻。他立刻意识到那里可能是个缝隙,这是宁愿掉进缝隙都不愿意被抓呢。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小东西划过一道优美的直线,瞬间击中男人后脑勺。男人吃痛,手里一松,被几个搜救队员当场摁倒。
阙歌把手里剩下的佛珠揣回兜里,走上前去,盯着痛得龇牙但是没有晕倒的男人,问:“就是你把我小学弟扔进缝隙了?”
而这时,连山也认出了他的脸,“就是他!那个从三院逃走的病人!”
另一边,寂静街区。
当燕月明听从黎铮的建议,把那些话又一五一十地对9号的男人说了一遍后,男人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应该的,这是应该的,我是她爸爸,本来就该由我去拿。你们愿意告诉我这个信息我已经很感激了……”
此刻大家都在9号。
那夫妻俩虽然抱着女儿去12号求助,可老三不是那等轻易让人进门的善人,他又让夫妻俩回去了,这才去找的黎铮和燕月明。
燕月明急着救人啊,进门就对着男人一通输出,这才有了男人上面的那段话。他转身回去跟坐在沙发上的妻子交待了几句,就要出门。
妻子看起来有点不安,紧紧地拉住了他的胳膊。这时,老三拎着那几个装着鸡鸭的红色塑料袋从他们面前走过,见他们看过来,随意问了一句,“从你们车里拿的,外面带进来的东西吃起来肯定要比这里的安全,不介意吧?”
男人连忙道:“不介意,就算是我们的谢礼了。还请你们照看一下我老婆孩子,我会尽快回来的。”
语毕,他拍了拍妻子的肩,似乎下定了决心,快步出门。
老三耸耸肩,拎着鸡鸭去了厨房。
妻子的视线在他身上一扫而过,又在燕月明和黎铮身上徘徊,好似想要说点什么,但最终只是站起身来,一瘸一拐地走向客房,留下一句:“我去看看女儿。”
燕月明看到她用白布裹着的大腿伤口,那里有血渗出,但不多。回想起刚才老三说的话,他若有所思。等到客房的门重新关上,他便小声问黎铮:“那个女人的伤是不是不重?”
黎铮:“嗯。”
燕月明:“那他们刚才的反应有问题吗?”
黎铮这才悠悠答道:“从那女人看到塑料袋的反应来看,至少她知道后车厢的事情,就算人是男人杀的,她也是知情者。而且,如果是一般的杀人案,凶犯真的为家人好,只会自行潜逃,不会拖家带口。”
燕月明点点头,“对啊,他们连小朋友都带着。”
说话间,黎铮穿过客厅,走到了后窗处。
这儿还有燕月明侦查时留下的一点痕迹,譬如饼干碎。燕月明不好意思地过去把它挡住,又问:“学长,你刚才说来过9号,那你进来的时候,他们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吗?”
黎铮打开了窗户,“托你那张纸条的福,他们以为我是最早出现在这栋房子里的人。虽然很戒备,但并不意外。”
啊,是小红。
燕月明摸摸鼻子。
黎铮:“我试探了一下,他们对缝隙里的情况并不了解,应该是第一次误入,跟你一样。”
语毕,他轻轻一跃,人就到了窗台上。
“学长?”
“我去前面看看,你先待在这里不要乱跑,有事就叫老三。”
黎铮二话不说跳窗出去。
燕月明急忙奔到窗边,却也只能看到一个离开的背影。他其实明白的,刚才就算他真的去2号找药,黎铮嘴上说让他一个人去,暗地里也会保护他的安全。而现在,学长还是出去了。
他多半是去盯着那个男人的。
燕月明看了眼手表,现在已经是下午5:17。他发现墓园时才10点多,也就是说他后来被黎铮劈晕后,在12号睡了很久,最起码有5个小时。
在这5个小时里,学长肯定不会一直在打毛线。
说不定就是把什么都打探清楚了,然后再优哉游哉地出题考他。这就叫大佬的自信和从容。
作为一个好学生,要学会押题。
于是燕月明很快就思考起了出去的通路。出口究竟在哪儿呢?黎学长是从坟墓里出来的,难不成他们要回到坟墓里去?
再把那些记号全部都想一遍吧,除了那个刻在墓园门口的“目的地”,还有没有什么记号是有指向性的?
或者,这里根本没有通往现实世界的出口,他们得跑到另一个缝隙里去,才能离开?
燕月明蹲在地上冥思苦想,想着想着又悲从中来,他虽然认认真真、刻苦努力地活了二十三年,但没想到有朝一日掉进缝隙里了,还在学习。
这个培训班上得也太划算了吧?一百块钱就可以享受这待遇吗?
小姨,我想回家。
小姨还在看脱衣舞郎。
燕月明颓了半天,又开始振作,因为厨房里飘来了鸡的香味。他跑到厨房里去,看到里面的红色塑料袋,想起鸡鸭的来历,食欲又瞬间消退。
这时,老三舀了一碗汤出来,递给燕月明,“你去端给客房里的女人,就说给她补补。”
燕月明:“鸡汤这么快的吗?”
老三:“熟了就行了。”
燕月明看着手里的鸡汤,觉得是不是有什么不对。这汤……甭管它熟不熟、美味不美味,客房里的人敢喝吗?
与此同时,2号屋。
男人小心翼翼地从3号后面绕,避过开枪的4号,再穿过柏油路来到了2号。那个戴着黑框眼镜看起来不太聪明的小子已经把记号的大致含义告诉了他,所以他心里还算有点底,哪怕2号没有开灯,也没有太过惊慌、恐惧。
一切都进展得很顺利。
他进到屋里,在客厅里翻找一通,终于在储物柜里找到了医药箱。医药箱里放着一些常备药品,跟正常世界里的也没什么两样。
不过他并没有拿着药箱立刻转身离开,而是小心谨慎地在屋里探索起了其他地方。最终,他来到厨房,拿起了刀架上的刀。
西式的刀,中式的刀,这里应有尽有。因为是医生住的地方,他甚至还在橱柜隐蔽的夹层里找到了便于携带的柳叶似的刀。这看起来跟手术刀差不多,有点像是定制厨具。
男人拿起刀,眸中闪过一道暗芒,在没有开灯的屋子里,那张脸隐在黑暗中,神情莫测。他飞快地往身上装着东西,那只受了伤的胳膊稍有点不灵敏,但动作依旧迅速。
很快,他收拾妥当,又把厨房里的其他东西放回原位,谨慎细致。然而就在他擦了把汗,打算回客厅拿起药箱闪人时,转身的刹那,他定在原地——
客厅有人!
他死死盯着客厅沙发上坐着的身影,刚刚收进夹克衫内袋里的刀又瞬间拔出来。他用刀尖对准了那人,戒备地往前走了几步,“谁?!”
随着他的走动,他终于看清了那人的脸。
一缕天光从客厅窗户的缝隙里洒落,恰好洒在他的身上,描摹出他的半边脸颊。是那个男人,那个自称“小红”的男人!
“你在这儿干什么?来帮忙吗?”他声音发紧,丝毫不敢放下警戒。
在这样的地方,大家都那么狼狈,就他一个漂亮男人,还打扮得跟小白脸似的,怎么能叫人不警惕?
“是啊。”黎铮反问他,“你手里的又是什么?刀吗?”
“我就是拿来防身……这地方那么诡异,隔壁还有用枪的,拿把刀也好。你要不要也拿一把?”男人中间顿了一下,后面的语速就快了,目光盯着黎铮,扯出一个笑来。
“不用。”黎铮站起身来,微笑应答:“我自己有。”
也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银光一闪,男人就看到他的下垂的袖口里滑出一把细长的刀。两根手指夹住刀刃,止住了刀下滑的趋势,他自然而然地握住刀柄。刀刃上还有一条红色的血槽。
若论精致、纤细,这把刀,比起男人手里的柳叶刀来,要更上一层楼。仿佛一件摆在橱窗里的艺术品。
男人愈发警惕,悄悄后退半步,“你什么意思?”
黎铮:“你觉得我什么意思?”
他信步往前,一边走一边悠悠说道:“9号厨房里的刀,多得是,你为什么要在这里偷偷拿一把刀?除了刀,你还拿了什么?”
闻言,男人眸中闪过一丝厉色,“你别过来!”
另一边,燕月明敲门进入客房,把汤递给女人。
女人接过汤碗,脸色微变,好像很不自在的样子。她也没有多问,随手把碗放在了床头柜上,说:“谢谢,我待会儿就喝。”
燕月明毫不意外,但也没有逼她。目光扫过躺在床上昏睡着的小姑娘,小姑娘的被子盖得严严实实的,额头上还放着湿毛巾,两颊泛红,看起来睡得不太安稳。
女人攥着被子坐在床边,紧张地看着她,眉宇里难掩疲惫。
燕月明忍不住安慰了一句,“他们很快就拿药回来,她会没事的。”
女人点点头,却没有再说话。
燕月明没有多打扰,返身回到客厅。老三看到他一脸凝重的模样,忍不住问:“怎么了?里面的人有问题?”
“说不上来……但就是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燕月明回望着客房的门,小动物的直觉又开始上线。
不对劲。
就是不对劲。
燕月明走来走去,就是觉得不对劲。老三看到他在原地转圈,挺稀奇的,冷不丁又看见那黑框眼镜压着的眼睛里透出亮光来。
“哦!”燕月明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冲回去。
冲到一半折回来把老三一起拖过去,并附带一句解释,“学长叫我有事找你的。”
老三认命地跟他一块儿进到客房。燕月明跑得很快,像是很急切似的,冲进去就绕过惊讶的女人,来到了床的另一侧,抓起被子用力掀开。
“别——”女人失声惊叫,但已经来不及了。
老三看过去,只见掀开被子后露出的小女孩的脖子里,赫然有红色的手指印。他反应极快,出手如电抓住女人,反剪双手把她压制住。
女人奋力挣扎,一双眼睛还死盯着床上,想要扑过去,“别碰她!别碰她!”
燕月明以为她是要保护自己的女儿,谁料她下一句话,就叫人怔在原地。“她被恶魔附体了!她是魔鬼!魔鬼!掐死她!快掐死她!”
女人神情憔悴,又疯疯癫癫。燕月明骤然对上她泛着血丝的双眼,心里咯噔一下,“你看清楚,她是你女儿!”
不过女人显然没听进去。
燕月明和老三对视一眼,老三当机立断将人打晕。恰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狗叫。
狗?哪里来的狗?!
不,不对,燕月明记得是有狗的。13号的标记是两个互相交错的“w”,它的意思是“有吠犬”。
但问题是,黎铮和那个男人去的是2号,2号和13号是距离很远的反方向啊!
谁会出现在13号触犯规则?
作者有话说:
小明唯一金手指:小动物的本能hhhhh
其实小明观察力还是很不错的。
第16章 寂静街区(八)
刚开始,燕月明以为是从11号遁走的那个流浪者,又跑到了13号去,可当他拿着望远镜看出去时,却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
“那是什么……”燕月明张大了嘴巴,惊讶得无以言表。
只见清晨的雾蒙蒙的天空里,飞过一片黑云。那黑云初看是云,细看是一只只鸟,只不过周身缭绕着黑雾,所以看得不是很真切。
可再定睛一看,那不是鸟,分明是鱼。
异形的鱼,鱼鳍就是翅膀,每一条还长得都不一样。
黑色的鳞片,惨白的眼珠,鱼腹的不同位置还有腐烂痕迹,露出里面的白色鱼骨。那一条条鱼挤挤挨挨地聚集在一块儿,被黑雾缠绕着,如同一大片黑云缓缓从上空飘过。
13号狗吠震天,燕月明就看到有的鱼嘴巴一开一合的好像在说话。明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们隔得又那样远,他的耳朵里依旧嗡嗡的。
好奇怪。
好奇怪。
燕月明心底有个声音在说不要再看,可他的身体像被定住了一样,动弹不得。直到背后忽然传来一阵大力,他被人一下子摁倒在地上,这才脱离了那种诡异状态。
刚才那究竟是什么?!
燕月明霍然回头,就对上老三前所未有的凝重脸庞。老三把所有窗帘都拉上,再压低声音告诫他:“那是从胡地飘来的飞氓,千万不要随便去看。”
什么胡地,什么飞氓,燕月明全都不知道,可他知道黎铮还在外面呢。他担心地问老三怎么办,老三便道:“放心,我俩死上一百次他都不会死的,毕竟祸害遗千年嘛。”
“不会的。”谁知燕月明一本正经地纠正他,神情里连害怕都少了几分,“学长是好人。而且他再厉害,也不代表不需要关心啊。”
老三一时语塞,而就在这时,背后传来脚步声。
燕月明绕过他看向门口,眸光微亮,“学长!”
黎铮走进来,看到屋内倒在地上的女人,还有鬼鬼祟祟躲在窗户下面的老三和燕月明,随手把药递给燕月明,然后把老三叫了出去。
燕月明也顾不上问外面的情形,因为救人要紧。床头柜上就有水杯,他轻轻把小女孩扶起来,给人喂药。
小女孩虽然昏睡着,但并未陷入彻底的昏迷。燕月明叫了她之后,她迷迷糊糊醒过来,虽然意识还不大清醒,但吃颗药没问题。燕月明又给她打了新的水,用毛巾给她擦脸,等到她再次睡过去,才长舒一口气。
老三已经把女人带出去了,等到燕月明回到客厅时,就看到那对夫妻一块儿被绑在茶几旁。女人还昏迷着,男人倒是睁着眼,但神色惊恐,不敢挣扎。
燕月明这才有闲心问:“外面那个到底是什么啊?老三说胡地,那也是缝隙里的地名吗?跟寂静街区一样?”
老三:“小学弟不错啊,猜得完全正确。如果说寂静街区是危险等级最低的地方,是新手村,那胡地就是满级本,你可千万不能掉到那儿去啊。”
所以你流浪到寂静街区之后,就安心睡大觉,不走了吗?
燕月明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想,自己或许、可能还算幸运的,第一次进就进了新手村。
黎铮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道:“直接连通着现实世界的缝隙,大部分危险程度都不高。”
燕月明摸摸鼻子,但心里更庆幸了。还好他胆子小,还听话,一直躲在这儿没乱跑,否则跑到别的裂缝里去了,越深入大概越危险。
果然,苟才是王道。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燕月明问。
“飞氓一直在深处出现,不该飘到外围来。这次波动不同寻常,我们得在下一次波动来之前出去。”黎铮还有一句话没说出来,燕月明第一次进入,也不宜超过24小时。
老三没什么意见,扫了眼那夫妻两个,道:“这俩到底怎么回事,你问清楚了没?刚才这女的口口声声说自己女儿是恶魔,还偷偷掐她,幸亏被你小学弟发现了。我猜,这对夫妻犯了事,本就在逃亡途中,精神紧绷,后来又掉进这里受了惊吓,再加上犯规,不赶紧出去,得疯。”
黎铮:“柏油路往东走是怪奇小屋。”
只是短短一句话,老三就脸色微变,“那这一家三口有够倒霉的。”
黎铮微微眯起眼,“我上次来的时候,这条柏油路还是没有尽头的。现在,两个缝隙相连了。”
“靠。”老三不由暗骂一声,“我从南边小树林里来的,那里面是无望森林。”
南边?那就是9号后面跨过河流的那片小树林了。现在已知黎铮是从北面的墓园来,柏油路往前去也就是东边,东边是怪奇小屋。
燕月明问:“学长,你上次从浦匣子弄出去,是走的哪条路啊?”
黎铮:“往西走,越过13号就是寂静街区原本的大门,也就是通往浦匣子弄的那扇门,但现在门不在。缝隙的出入口出现得很随机,并非一直都在的。”
“好家伙,那我最好的逃生机会岂不是被我睡过去了?”老三指的是燕月明进来那次,如果他就是从浦匣子弄直接进来的,他进来时门肯定还在。只要老三那会儿醒着,直接出去就行,谁知道他在睡大觉。
现在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好像都不咋行。
“要不就从你来的那条路走?”老三看向黎铮。
“不,那是单向通道,只能过来。”黎铮回答得很果断,“我们走水路。”
“你去看过了?什么时候?”
“你做菜的时候。”
这个做菜,指的是老三在12号做菜的时候。燕月明猜得没错,在他睡着的那几个小时里,黎铮早把这里的情况摸清楚了。
说起菜,老三炖了一大锅鸡汤和鸭汤,两个切块混在一起煮的,用的高压锅。这锅汤他们三个人当然不会吃,最后全喂给了那对夫妻俩。
“吃饱喝足才有力气上路啊。”老三直接把锅端到他们面前,像个专门给人煮断头饭的夺命伙夫,还把女人也给大力摇醒了,敲敲锅边,道:“也别嫌弃,自己带来的东西,自己享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