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柠也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裹在小毯子里的脑袋有些懵懵的抬起来,自言自语道:我幻听了吗,陆康南回来了?可他明明不要我了呀。
“小方先生?陆总喝醉了在卧室休息呢,你快去看看他呀。”齐叔没听到回话,又在房门上敲了两下。
方柠也这才放下压感笔,在自己的大腿上用力一掐,没听错,陆康南回来了。
方柠也的眼睛都亮了,他几乎是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开门就往外跑,差点跟齐叔撞了个满怀。
“小方先生你慢点跑,看把这孩子想的,陆总可真是……怎么舍得呦,唉……。”齐叔看着方柠也满眼都是心疼,自从陆康南暂时搬了出去,他的心就一直悬着,这回可算能稍稍放下了。
“陆康南回来了,他没有不要我……。”方柠也一边念叨着,一口气跑到二楼主卧。
夏玉衡和许岩都在,陆康南已经醒了过来,但整个人还在醉酒的状态,眼里都没什么聚焦。
房间里主灯开着,酒气很重。
酒后体热,陆康南烦躁的扯开领带,定制的衬衫最上面的两粒扣子随着他粗暴的动作应声落地,透过敞开的衬衫衣领可以看到他的皮肤在酒精的作用下微微发红。
许岩在帮他收拾换下来的衣服,夏玉衡坐在床边正在喂陆康南喝解酒蜂蜜茶。
方柠也就站在门口盯着陆康南看,想进去又有些胆怯,陆康南没回来的时候,他想念到只能用没日没夜的画画排解思念的痛楚。
如今陆康南回来了,他又有点怕,怕陆康南的脾气,怕陆康南没有原谅他。
许岩看到方柠也站在门口,轻咳了一声吸引他的注意,然后冲他使了个眼色,小声说:“别理他,喝的烂醉,都不认人了……。”
夏玉衡听见门口的动静,回头笑着对方柠也招了招手:“柠也快过来。”
方柠也走过去,他满心期待的刚想说话,可陆康南因为酒醉而布满血丝的眼睛一直盯在夏玉衡身上。
陆康南好像根本没看见方柠也,见夏玉衡站起来要走,他一把抓住夏玉衡的手,满眼迷茫舌头发硬的说:“哥……,我又看到你了,真好。哥你别走,你别……别回美国了,求你,我不想一个人……。”
夏玉衡明白这是陆康南喝的太多了出现幻觉把自己认成了陆盛意,他心里刀搅似的疼。
十多年了,陆康南依然没有走出陆盛意去世所带来的阴影和悔恨,好像所有人都放下了,只有陆康南还困在那个寒冷的雪夜。
夏玉衡无声的叹了口气,坐回床边将陆康南的略显凌乱的额发拢到脑后,安慰道:“小南,哥哥不走,回家了没事了,你就是太累了,让柠也照顾你,好不好?”
陆康南好像根本不知道夏玉衡在说什么一样,忽然挣扎着要下床。
夏玉衡不明所以,喝醉的人力气又大,他只能扶着踉踉跄跄的陆康南看他到底要做什么。
陆康南在地上找到自己的包,跪在那翻了好一会儿才从包里面拿出一个暗红色丝绒礼盒,一把塞到夏玉衡手里。
夏玉衡去接那个盒子,微微松了手,陆康南失去支撑直接伏在了地上,方柠也赶忙去扶,陆康南依然没有看方柠也一眼,好像根本不认识他一样,眼睛就盯在夏玉衡身上。
许岩站在一旁冷眼看着,就看陆康南拉着夏玉衡的手,表情僵硬的笑了笑,声音嘶哑的说:“哥,拍卖会……拍的,是对表,给你……和阿衡。”
许岩心明眼亮,立刻就明白了,他将陆康南的衣服叠好,转身走到了门外,靠在走廊的墙上等着送夏玉衡回家。
方柠也不知道陆康南在说什么,一个月都没见到他了,蚀心的想念让方柠也好了伤疤忘了疼,他好像患上了皮肤饥渴症,极度的渴望陆康南温暖熟悉的怀抱。
他下意识的靠近陆康南,可陆康南眼里只有他的“哥哥”,对别人的触碰非常抵触和烦躁,他害怕眼前这场美梦被惊醒一般情绪极度的紧张。
他根本不知道是什么人接近自己,直接一把将方柠也推开,厉声道:“滚开,别碰我。”
房间里一瞬间静谧无声,方柠也被陆康南推到一边,哑然失色,好像被人在寒冬腊月兜头浇了一盆凉水,脸都白了,连夏玉衡也没想到陆康南会这么做。
站在门口的许岩闭上眼睛,摇了摇头,他攥着拳,指甲都掐人了手心,他已经分不清这一屋子的人,到底该责怪谁,又该心疼谁了。
夏玉衡先反映了过来,他立刻把方柠也带到自己身边,搂进怀里安慰的摸了摸头:“别怕啊,柠也。”
陆康南眼里根本没有任何人,他直愣愣的盯着夏玉衡,满眼含泪的问:“哥,你打开……打开看看,喜欢吗?哥,我现在什么都可以给你了,你别走,好不好?别走……。”
陆盛意的祭日就快到了,陆康南心里的痛苦和遗憾是别人难以感同身受的。
但夏玉衡和方柠也可以,他们都没看到过陆康南如此沉痛脆弱的样子。夏玉衡强忍着悲伤,把陆康南也抱在怀里,三个人就这么抱在一起,每个人的心都是碎的。
夏玉衡在陆康南的背上轻柔的拍了拍:“喜欢,哥哥喜欢,小南你睡一会儿,好吗?你太累了,哥哥陪你。”
陆康南已经到了极限,神情萎靡的点了点头:“好,好……。”他的声音越来越低,紧接着头一沉,倒在了夏玉衡肩膀上,昏睡了过去。
夏玉衡和方柠也合力把陆康南挪到了床上,才安慰道:“柠也,小南喝多了,刚才不是故意那样对你,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什么。”
方柠也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勉强对夏玉衡笑了笑:“没关系,阿衡哥哥,你们早点回去休息吧,我照顾他,我能照顾好他的。”
“柠也,才一个月不见,你怎么瘦了这么多?”既然陆康南没有对自己说过这件事情,夏玉衡也不好多问人家夫妻间的事,但方柠也消瘦的样子太让人心疼了。
方柠也尽可能的调整自己的情绪,故作轻松的说:“画稿……嗯,画稿要的急,累的。”
夏玉衡在方柠也的脸上轻轻掐了一把,说:“柠也,今天不是说话的时机,我先走了,你照顾小南别太累了,有什么处理不了的事情就给我打电话,我立刻过来。”
“嗯。”方柠也用力的点了点头。
夏玉衡不做停留,转身离开了卧室。
许岩在门口等着,看夏玉衡出来,眼睛瞟了一眼他手里的暗红色丝绒礼盒,说:“走吧,我送你回家。”
“你留在这吧,小南这样,我不放心。”
许岩把衣服给夏玉衡披在身上,柔声说:“我送你回去再折回来,不然我不放心你。”
送走了夏玉衡和许岩,齐叔也没见过陆康南醉成这样,放心不下上楼看了看,说:“小方先生,你最近也累,今天我守着陆总吧,他喝醉了半夜不能离开人的。”
“我不睡,我能照顾好他,我绝对不会睡的,困了我就掐自己大腿。”方柠也拨浪鼓似的摇头,他趴在床边抱紧陆康南的胳膊,毫不在意陆康南刚才对他的粗暴态度,寸步都不想离开。
“那好吧,许岩一会儿就回来了,你不用怕啊,我出去了。”说完,齐叔转身离开。
房门关上,冬日的深夜万籁俱寂,屋子里又恢复了安宁。
方柠也起身关了卧室主灯,只留下一盏昏暗暖黄的床头灯。
他裹着自己的小毯子,像每一次陆康南昏睡的时候一样,方柠也一脸满足的把陆康南的手臂抬起来自己钻了进去。
方柠也被陆康南抱着,他也抱着陆康南,他轻抚着陆康南的胸口给他顺气,用他软糯糯的声音轻声说着:“以后你别欺负我了,我害怕了,我想一辈子跟你在一起。可你总是那样对我,我就不理你了,上一次我还以为自己会死掉呢。”
他脸颊微红,抬起头在陆康南的脸颊上亲了亲,继续自言自语的说:“陆康南,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要是你再欺负我,我就……我就……。”
方柠也气鼓鼓的威胁了半天,陆康南依然昏睡着没什么反应,他深吸了口,也没说出后面的话。
他把脸贴在陆康南的胸口蹭了蹭,有些沮丧的说:“可我还是爱你啊,怎么办?我真的很没出息是不是?你跟我说过不要用伤害自己的办法解决问题,我记住了,你也不要这样,以后不可以喝醉了,知道吗?”
方柠也紧紧抱着陆康南,他贪恋这难得的平静,这是他能享受到的最旖旎的时光了。
方柠也在心里默默的念着:陆康南,如果能去一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该多好,你再也不会有忙不完的工作,也不会嫌弃我傻了,我知道我帮不了你,可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真的,你相信我。
午夜过后,陆康南睡的并不安稳,睡一会儿又醒一会儿,醒了也不知道自己在哪,半睁着眼睛盯着虚空中的一点。
大病未愈,又连续一个月的奔波劳累确实透支了陆康南的健康,方柠也给他擦身换衣服他也一概不知道,听话的随方柠也摆弄来摆弄去。
方柠也不敢睡,就趴在陆康南身边用IPAD画画。每当陆康南醒过来,方柠也就轻轻拍抚着他,直到陆康南再一次闭上眼睛睡过去。
如此反复折腾到凌晨四点,方柠也才听到陆康南声音沙哑,喃喃的说:“水……。”
方柠也立刻爬起来,有些费力的扶着陆康南坐起来,将一个枕头垫在他的后背,让他靠坐在床头,将一直温着的醒酒茶送到陆康南嘴边:“张嘴,喝水了。”
陆康南就着方柠也的手将那杯温热的茶一饮而尽,眼睛算是有了一丝清明。
“柠也?”陆康南抬手在方柠也的脸上摸了摸,他掌心的温度滚烫,方柠也眷恋的紧贴着。
随即陆康南不敢相信的摇了摇头,自嘲的笑了笑:“我又梦到柠也了……。”
陆康南实在是醉的厉害,直到这个时候他还没完全清醒过来,不知道自己已经到家换好了衣服,他习惯性的在衣裤口袋的位置来回摸了摸,那是在找烟。
方柠也赶忙抓着陆康南的两只手重新按在自己的脸上,轻声说:“是我啊陆康南,不许抽烟,你看着我,我是柠也。你回家了不是做梦,我一直在家里等着你没出去过,我很听话的,我可乖了,你不要生气了。”
陆康南表情怔忡,好像自己也搞不清楚到底是梦是醒,他愣了片刻,然后掀开被子,踉跄着下了床。
“陆康南,你怎么了?你要什么,我帮我你拿好不好?”方柠也立刻跳下床扶着陆康南,满眼担心的看着他。
陆康南走路都走不稳,没走多远就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方柠也一把扶住陆康南,把他抱在怀里让陆康南的头靠在自己肩膀上。
就听陆康南在方柠也耳边喃喃自语的说:“我要离开,柠也看到我会害怕的……,我不敢见柠也,但我……我想把他关在家里……只有我能看到他,不要他看到别人,柠也要是只看到我……,只看到我就好了,他就不会……不会有任何危险。”
方柠也眼中泛着泪,心里百感交集,好多话哽在喉头,一时不知道从何说起。
陆康南体温很高,蒸腾的酒气混合着男性荷尔蒙的味道,就是最强烈的春药,更加让人难以自持。
方柠也把脸埋在陆康南的脖颈处用力的呼吸,好像要把陆康南的味道刻在灵魂里一般。
哪怕他知道陆康南是危险的,是自己永远难以掌控的,但先于理智,身体早已臣服,好像永远的失去了反抗陆康南的力量。
他们两个就这样相拥着在地板上坐了片刻,方柠也希望这一夜永远也不要到头,永远也不要天亮。
地上到底有些凉,怕陆康南生病,方柠也想把陆康南扶回床上。
他刚想把陆康南扶起来,就感觉到陆康南的身体忽然小幅度的抽搐了一下,紧接着陆康南一把推开方柠也,捂着自己的口鼻很难受的伏在了地上。
方柠也以为陆康南是酒醉呕吐,他都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气,架着陆康南的胳膊硬是把他拖到了卫生间,一边在他的背上轻拍着一边说:“吐吧,吐出来就好了,没事的啊。”
陆康南一只手勉强撑着洗手池的边缘,另一只手依然捂着口鼻,皱着眉头很难受的样子,但又不像特别想吐。
方柠也看他还能站,暂时放开手,用最快的速度给陆康南接好了漱口的水,等他转过头刚要说话,就看雪白的洗手台上滴滴答答的落了好多血点子。
方柠也眼看着洗手台和水池里的血点子越来越多,感觉自己的心脏也跟着猛地往下坠。
他慌忙间抬头看向陆康南,就见陆康南捂着口鼻的那只手,血顺着指缝丝丝缕缕的溢了出来,短线一般的往下落……。
“陆康南……。”方柠也登时吓得手脚冰凉,哆哆嗦嗦的抬手去拉陆康南的手。
陆康南这个时候人也是懵的,没什么力气反抗,手一放下,下半张脸上全都是血,血顺着下巴流向脖子。
方柠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抬高陆康南的头借着灯光仔细的辨认,血是从陆康南的鼻子里流出来的。
陆康南反倒毫不在意,推开方柠也掐住自己下颚的手,有些恍惚的抬手去擦脸上的血迹,又看了看自己沾满血迹的手。
他的神情一如平常的冷淡,深琥珀色的瞳孔里毫无波澜,竟然短促的笑了一下。
他没有看方柠也一眼,抬手打开水龙头冲洗,整个洗手池里瞬间一片猩红,血水打着漩涡流进管道,但怎么洗都洗不干净,血止不住。
“许医生,我去找许医生……。”方柠也转身出去疯了一样往楼下跑,在许岩住的客房门上猛砸。
“许医生,快醒醒,陆康南……。”方柠也已经说不下去了,他强忍着眼泪拼命的拍门。
许岩拉着衣襟把门打开,眉头聚在一起,就看方柠也满手是血,他习惯了一般睡眼惺忪的问:“怎么了?陆总又砸水杯了?你家多少水杯也禁不起这么糟蹋呀。”
方柠也抓着许岩的衣襟,哽咽着说:“陆康南流鼻血,好多血,你快去看看他。”
许岩一听这话,脑子像被人用锤子砸了一样嗡的一声,他暗道不好,立刻严肃了起来。
自从上次陆康南出院,根本没有按照约定好好休息。从家里搬出去后,他忙着处理盛业内部的事情,加班,出差是日常,现在他的身体终于到了一个临界点。
许岩三步并两步的跑上楼,看到卧室卫生间里站着的满身是血的陆康南,他吓得立刻就清醒了。
“陆总,没事啊,别怕,身体前倾。”许岩扶着陆康南,轻轻在他的背上施力。
方柠也帮不上忙,站在门口靠在墙上,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他捂着嘴不敢哭出声,直到半个小时以后,许岩才扶着陆康南从卫生间里走出来。
血止住了,许岩帮他简单清理洗漱了一下,陆康南除了脸色苍白了一些,状态倒还可以,人是清醒了,他终于把目光定在了方柠也身上。
陆康南上半身未着寸缕,健硕修长的肌肉在灯光下微微发着光,他从床头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点燃,深深吸了一口,对方柠也惨淡一笑,说:“瘦了,过来让我看看你……。”
“陆康南……。”方柠也呜呜咽咽的扑到陆康南怀里抽泣,却被许岩强行拉了起来推到一边。
“你TMD作死也别让我看见。”许岩一反常态,没有唯唯诺诺的纵容陆康南,他一把将陆康南手里的烟抢过来,按灭在烟灰缸里。
许岩一把将陆康南按倒在床上,指着他的鼻子表情异常严肃的说:“从这一刻开始你哪都不能去,我就把你看死在这屋里。公司的一切事情先放下,你们夫妻俩的官司关上门自己算去。陆康南你现在必须听我的话好好养一段时间,我保证你除了病根。这次流鼻血就是身体给你的警告,我说句不中听的,你是长命百岁,还是英年……。”
那话太不吉利,许岩到底没敢说出口,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这段时间的修养对你来说至关重要。你不想住院,我回去求我爸过来家里给你看病,我豁出去再跟我爸回公立医院里遭罪,我也把他请来。我和我爸两个人给你治,再不行我把我妈也请来,我们一家三口围着你超级VIP服务,你面子够大了吧。”
许岩一贯谨慎,事不关己他一句也不会多说,陆康南和方柠也从来没见过性格随和的许岩如此疾言厉色,一时间,都愣住了。
许岩深吸了口气,放缓了语气继续说道:“陆康南,算我求你了,你要是有个好歹,小方先生还能活吗?别说小方先生,阿衡还能活了吗?他爱的人已经没了,他孤苦了十多年,你要让他再伤心十年吗?你舍得,我舍不得。”
“许岩,你对阿衡……,阿衡知道吗?”陆康南这才明白许岩的意思,他要给盛业的员工调理,为的只是夏玉衡一个人而已。
许岩一想到夏玉衡十几年了还带着那枚戒指就心疼:“阿衡不需要知道,他想爱谁就爱谁,他可以在心里爱一辈子。”
方柠也愣在一边看着许岩,一听这话他心里难受的要命。
“许岩,你……。”
提起夏玉衡,许岩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粗暴的打断陆康南,厉声道:“闭嘴,从现在开始到把你治好,我不要你一分钱,我跟你是平等的了,以后对我客气点。但我告诉你陆康南,我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阿衡。”
陆康南第一次被许岩怼的哑口无言,也许是许岩的反差太大了以至于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陆康南不怒反笑,表情中带着些被痛骂后的无辜。
他摊了摊手,说:“听你的,喊什么呀,别把柠也吓到。”
许岩嗤笑了一声,说:“我还能有你吓人吗?又凶狠又可恶……。”说完,他把方柠也往自己身边一拽,神医属性上线:“我跟家属有话说,你跟我出来。”
第44章 暗藏的毒针
许岩和方柠也下了楼,两个人坐在沙发上,只开了一盏落地灯,散发着暖黄色的光。
陆康南刚才满身是血的样子太有冲击力了,方柠也应该是吓坏了,坐在沙发上,他将一个抱枕抱在胸前,单薄的肩头还在微微发着抖,有些心神不宁的问:“许医生,陆康南没事吧,要不要……要不要送他去医院,我怕他……。”
许岩在方柠也的肩膀上安抚般的轻轻拍了拍,认真的说:“别怕,他流鼻血主要还是疲劳过度,再加上一次性饮酒过量,局部鼻黏膜充血造成的。血止不住是因为陆总虽然看着挺健康,可他的身体底子还是比较虚弱。我会观察两天,如果没有继续出现流鼻血的现象,应该没什么事,你不用太担心。”
“那我能帮上什么忙吗?我好像什么都帮不了他……”方柠也说完,有些失落的低下了头。
许岩一直把方柠也当弟弟看待,对他温和的笑了笑,说:“你好好陪着他就行,陆总现在最重要的就是静养。规律的作息,按时吃药,稳定的情绪都是至关重要的环节,这样先慢慢调养三个月,会有很好的效果,一年基本就能去了病根。你俩好好的,把他稳住,其他的交给我,为了阿衡,为了你,我一定让陆总恢复健康,别太担心了。”
方柠也看着许岩,说:“真的吗?许医生,只要陆康南能好起来,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许岩现在跟陆康南平起平坐了,说话再也没有什么顾虑,他心疼方柠也倒比心疼陆康南多一些。
“陆总身子不好的时候脾气也大,委屈你了,但你也不需要无底线的迁就他,如果陆康南又犯浑,你就告诉阿衡,阿衡保证帮你收拾他。”
回想起刚才陆康南血流不止的样子,巨大的恐惧感就笼罩在方柠也心头,他那清澈见底的眼睛笃定的看着许岩说:“不委屈,只要陆康南能好起来,我不委屈。”
方柠也好像找到了自己存在的意义一般,原本因为恐惧和担忧而毫无神采的眸子也亮了起来,喃喃自语道:“我要听话,再也不惹事了……。”
许岩看着方柠也那种近乎虔诚的样子,想想方柠也以前在陆康南那遭的罪,受的伤,许岩一时哑然。
而夏玉衡沉静内敛的双眸,温柔的书卷气,吃到龙虾粥时开心到眯眼的样子却一直在许岩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他觉得方柠也是飞蛾扑火,奋不顾身……可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陆康南在药物的作用下整整睡了三天,他偶尔醒过来,方柠也都在床边握着他的手,他无力的回握住方柠也的手,然后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夏玉衡代替陆康南在盛业做年终收尾,头一回,过年前三天,盛业放假了。
齐叔看方柠也一刻也离不开陆康南,就让人把他画画的手绘屏和电脑从画室搬到了楼上的书房里,方便他照顾陆康南。
眼看着过年了,陆康南几乎每天都在昏睡,家里的事就由方柠也作主。他给齐叔和其他工人发了红包,放了假,让他们提前回家。
齐叔带着厨师和家政阿姨把家里打扫的一尘不染,贴好了春联,备齐了年货,才依依不舍的回了老家。
方柠也没有家人,家里又冷冷清清的,夏玉衡和许岩暂时搬到了陆康南家里住。一方面许岩帮方柠也照顾陆康南,夏玉衡负责做饭,另一方面,元旦没聚好,四个人打算在一起好好过个年。
同一时间,文昕在《踏山海》的戏份杀青了,他有了些空闲。
这天晚上,方柠也刚喂陆康南喝了药,正在书房里画画,就收到了文昕的微信连环轰炸。
“嗡嗡……嗡嗡……嗡嗡……。”手机在书桌上震动个不停。他要照顾陆康南,画画的时间自然变少,漫画周更的截稿时间快到了,信息好烦。
方柠也按着酸痛的脖子做了个深呼吸,拿起了手机。
文昕:小也,小也,你在吗?有好事跟你说。
文昕:小也回话,我生气了啊。
文昕:算了,我跟你说吧,小也你知道吗,我算了一下日期,大年初六是陆总的生日,我想买个礼物送给他,你说好不好?
方柠也裹着自己的小毯子,眉毛微微皱着,回道:你为什么要送他礼物,你怎么知道陆总生日是哪天啊?
文昕:这还用问?陆总有百科的,一查就知道啊。而且我拍戏的时候陆总经常来探班给我带礼物,人家过生日,我怎么可以装聋作哑当不知道啊,那多失礼。要是让其他人知道了,以后我可没法在这圈子里混了,娱乐圈什么最重要,人脉啊,我可得维护好和陆总的关系。
方柠也:……(小黄豆问号脸)。
文昕:对了,小也,陆总可是投资了你的漫画,你在绘圈里也算是飞升了吧,这么重要的日子你不表示一下合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