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我要回家了。”方柠也转身就走。
陆康南一把将方柠也拉回来抱在怀里,方柠也不敢大声吵,只能用力想要推开陆康南:“你放开我,陆康南,你别忘了我们已经不是夫妻了,你对我来说只不过是以前认识的人而已,你这样我可以报警的。”
“柠也,别这么说,求你了,不要这么说,我们怎么可能只是认识的人而已。都是我的错,让我抱抱你,我真的太想你了。”陆康南的身体在微微发着抖,连声音都哽咽了。
方柠也挣脱不开,又不敢大声吵,只好不予回应的任凭陆康南抱着等他冷静下来。
但方柠也很快就意识到了陆康南状态不太对,身体滚烫滚烫的绝对不只是感冒这么简单,他在发高烧,因为上午淋了雨,又穿了好长时间湿透的衣服。
方柠也的语气不再那么生硬,但态度依然坚决:“陆康南你发高烧了,回家吧,我真的累了。”
“好,我走……。”陆康南懂得适可而止,他放开方柠也,把那两袋东西帮他放到了台阶上:“明天去哪里可以告诉我吗?我不放心你。”
“不可以。”方柠也没碰陆康南拿来的东西,转身直接上了楼。
陆康南没有勉强他,看着三楼的灯光亮起,才浑身无力的坐回了车里。他体温太高视线都有些模糊,可他的心思都在方柠也身上,退烧药就在车里可他根本就想不起来去吃。
“咳咳……咳咳咳……。”他抵着额头缓过一阵头晕,手指僵硬的发动了汽车,打开车灯往小区外开,转过一个转角时,两只野猫嘶叫着忽然从路边的矮树墙里窜了出来。
虽然车速不快,但那一瞬间陆康南还是吓得不轻,他瞳孔紧缩,急打方向盘躲避。步道有点窄,他躲开了猫却直冲着路灯撞了上去。
‘嘭’的一声,迈巴赫直直的撞上了路灯杆,这一声在安静的夜里实在是太突兀了,连方柠也在家里都听到了外面的动静。
他走到窗边向外张望,就看到对面楼好多人家都打开窗子往外看,小区里还有人喊:“有人撞车了,谁家的迈巴赫?撞到路灯上了大家快出来帮个忙啊。”
有热心的邻居挨个楼口喊话:“小区里有人出车祸了,照片在业主群里,大家都看看是不是自己家里人。”
方柠也愣了一下,立刻跑回卧室拿手机,他手指发抖的点开业主群一看,脸色一下就白了。
陆康南的那辆黑色迈巴赫斜着卡在路边石上,路灯杆被撞的凹陷了下去,照片里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个人影一动不动的趴在方向盘上……。
“砰砰砰——砰砰砰——。”
小区里几个一楼的住户热心的出来帮忙,有人拍打车窗试图将趴在方向盘上神志不清的陆康南叫醒,有人在给物业打电话叫人来处理事故。
陆康南好像被关进了四面绝壁的黑暗山洞里,有那么几分钟他头晕目眩,眼前一片漆黑,太阳穴突突直跳,耳边只有自己急促的喘息声。
“先生,你没事吧?醒醒……。”
“要不叫救护车吧……。”
“哎,人醒了,醒了,车速不快应该没什么事儿,可能就是撞车的时候吓到了……。”
陆康南好像从沉静幽深的水底慢慢浮上了水面,耳边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他睁开眼睛,路灯暖黄色的光正照在他的眼睛上,光线有些刺眼,他微微一偏头,就看见方柠也正站在车窗边一边打电话一边看着他。
“柠也。”陆康南的意识清醒了一些,他摸索着打开车锁,车门立即被方柠也拉开。
他支撑不住从车里跌了出来,被方柠也接到怀里,就听他语气平静的问:“陆康南,你怎么样?”
“我……咳咳,我没事。”陆康南自动忽视了外部的一切干扰,视线一直盯在方柠也的脸上。
就听围观的邻居问方柠也:“这你朋友啊,万幸车速不快,要不然啊……赶紧去医院看看吧。”
方柠也朝车里看了一眼,安全气囊都没弹出来,应该不太严重,但安全起见,还是说:“我给你叫救护车。”
陆康南急切的拉住方柠也的手:“我没事,我不去医院,不去……。”
方柠也看出陆康南的用意,说:“我明天一早就要出门了,没办法照顾你,你是去医院,还是让阿衡哥哥来接你回家?”
“阿衡出差,许岩去陪他,齐叔也辞职了,家里没人了,柠也,你能收留我一晚吗?我真的……喘不过气,就一晚,我实在走不动了。”陆康南乞求的看着方柠也,低声下气的样子竟有些可怜。
“陆康南,你的身体情况休息一晚上未必会好,你还是……。”
可能是陆康南的状况确实让人不忍苛责,围观的邻居不知二人关系,有些看不下去了,不等方柠也说完,邻居抢先说道:“小帅哥,我在阳台上抽烟刚好看到,你朋友是为了躲小猫才撞上的,看着也不像喝酒的样子,啧啧,怪可怜的……。”
邻居欲言又止,给了陆康南一个‘我只能帮你到这’的眼神,叼着根烟回家睡觉去了。围观的人看陆康南没什么事儿,也都很快回家去了。
陆康南撑着座椅勉强从车里出来,扶着车门框低着头呼吸有些急促,喘的也厉害。
方柠也知道陆康南发病时是什么样子,那不是装的,他快速给事故现场拍了几张照片留证据,略带冷感的对陆康南说:“你要是还能动就把车开到路边,不能挡着消防通道。”
陆康南抬头,有些不敢相信的看向方柠也,眼底有水光流动,这就是要收留他意思,陆康南忍着身体的难受说:“我马上把车挪开,柠也,你在这等我,哪都别去。”
“就一晚。”说完,方柠也把脸别开,不再看陆康南。
迈巴赫的车头撞的不轻,但陆康南确实没什么事,只是高烧还在一直折磨着他。
他像个小跟班一样亦步亦趋的跟在方柠也身后,进楼的时候,他带来的两包东西还在台阶上放着没动,陆康南有些失落,悻悻的拎起来,跟着方柠也回了家。
房子不大,70平左右的两室一厅,原木风的装修简洁清新,很适合一个人居住。
方柠也指了指北向的房间:“你住客房,客厅阳台上有很多花,你尽量别到客厅来,我不想半夜送你去医院急救。我要睡了,明天要早起的。”
陆康南向前一步拉住方柠也的手:“柠也,我们能谈谈吗?”
方柠也回头看着陆康南:“你想谈什么?”
陆康南其实很想说我们复婚好不好,可他又觉得太突兀了,只好换了个方式,说:“宝贝,我帮你把爸妈的房子重新装修一下吧,现在开始动工的话,明年就可以住进去了。我记得院子里有一棵玉兰,那花很漂亮,我找园丁来……。”
不说还好,这话一出,方柠也瞬间被激怒,他狠狠甩开陆康南的手,厉声道:“够了,不准你这么叫他们,那是我的爸爸妈妈,不是你的,也永远不可能是你的。他们如果知道你是怎么欺负我的,他们绝不会认可你,也一定不会让我原谅你。”
陆康南高烧脑子有点跟不上,他赶忙道歉:“对不起,柠也,真的对不起……。”
“如果你再多说一句话,就立刻离开我家。”说完,方柠也快步走回自己的房间,‘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陆康南走过去,犹豫了很久都没有勇气敲门。
他回到客厅,忍着头晕把门口的那两袋东西拿到厨房,一样一样的整理好,放进了冰箱,才转身回了客房。
客房比他想象的简陋了些,没有床,只有一张床垫,连被子都没有,还有一张小书桌,应该是前主人留下来的。方柠也应该是不打算在这里长住,所以就放着客房没有整理。
床垫只有一米五乘一米五,陆康南躺在上面,腿都伸不直只能蜷着腿侧躺的。可只要想到能跟方柠也待在同一屋檐下,就是让他睡在地板上他都心满意足,甘之如饴。
方柠也在自己的房间里躺着,为了不与陆康南碰面,直到听到了客房的关门声他才去浴室洗了个澡,可回到房间他还是睡不着觉,因为陆康南的咳嗽声一直断断续续的传进来。
方柠也不想承人也不得不承认,那声音刺的他心里微微的疼。他知道陆康南现在有多难受,高烧却没有药也没有水,只能躺在一张床垫上苦熬着,这滋味他几个月前被关在别墅地下室的时候就体验过,生不如死。
方柠也让自己狠下心来,他闭上眼睛告诉自己:别心软,陆康南应该尝尝这种滋味,凭什么受苦遭罪的永远都是自己。
“咳咳……咳咳咳……。”
夜晚的温度越来越低,而陆康南的体温却越来越高,他抱着自己的手臂,蜷缩在一张简陋的床垫上不住的发抖。
他的喉咙撕裂般的疼,晚上六点多从盛业出来到现在快半夜十二点了,一口水都没喝过。
过高的体温好像把他身体里的水分都蒸发殆尽,他甚至每次咳嗽都能感觉到血腥气,他可以确定喉咙已经破了。
陆康南半睁着眼睛看着窗外,月亮被乌云遮住,天空漆黑一片,还不是传来隆隆的雷声,看来又要下雨了。
然而更让他痛苦的是他想起了方柠也被秦晏带走的那几天:柠也也受过这种苦吧,他在那栋别墅的地下室就是这样被关了三天吗?还有柠也的手,他差一点就……。
想到这,陆康南更觉得悔恨自责。
“咳咳……,疼,好疼……。”越是这种时候,陆康南的旧疾就越是跟他作对,肺里面如细针游走一般疼的他不住的抽气。
这时,客房的门开了,主灯打开。陆康南烧的都快神志不清了,躺在那连回头的力气都没有。
紧接着他感觉到冰凉的手指穿过他的后颈他把的头微微抬起,温热适口的水送到了他的唇边。
陆康南恍惚的一时没想起来自己在什么地方,只觉得那口水实在是救了他的命,他费力的坐了起来,双手抱着水杯一饮而尽。
喉咙的痛楚得到了缓解,陆康南长出了口气,神智才算清醒了一些,他睁开眼睛,方柠也面色平静的坐在床垫边缘,把两粒白色的药片喂到自己的唇边。
“放心,是退烧药。”方柠也说。
陆康南抬手把方柠也手挡开,药片落在地上滚出好远,然后滴溜溜打了几个转,消失在了小书桌下面。
但陆康南的眼睛一直盯在方柠也眼睛没有移开过半分。
“家里最后两颗退烧药,都给你了,你不要也别糟蹋。”
方柠也没有看他,转过身在一个水盆里拧着一条毛巾,他没再说话,也没有跟陆康南眼神交流,只是熟练的解开他的衬衫纽扣,用温热的湿毛巾帮他擦身。
陆康南的喉咙肿胀疼痛,每说一句话都像是酷刑,他凄然的笑了下,声音沙哑的缓缓的说:“柠也,你以前不是希望我一直病着吗?你说这样我就没办法欺负你了。”
方柠也并没有理会他,只是把他的衣领向下翻到了肩胛骨,一言不发的继续给陆康南擦身。
陆康南按住方柠也的手,他先是略显局促的笑了笑,然后好像发现了什么好办法一样,一脸真诚的看着方柠也的眼睛说:“柠也,我一直病着好不好?”
方柠也骤然抬起眼睛看着陆康南,表情淡淡的,一言不发。
陆康南以为方柠也在认真听自己说话,受到了鼓励一样,脸色苍白的笑了笑,继续说道:“我不要许岩当我的家庭医生了,我以后也不去看病调理,体能训练我也不做了,这样的话我对你来说就再也没有威胁了。你可以欺负我,一直欺负我也没关系,好不好?只是……,只是这样的话也许我的寿命就不会太长,但我会把遗产都给你,你……。”
方柠也一开始还觉得陆康南发烧本来就神志不清,还能忍着他的胡言乱语,听到陆康南要放弃自己的健康换他回到身边的时候,方柠也的心里好像被什么点燃了一般,怒火直冲大脑。
不等陆康南说完,方柠也猛然抬手,卯足了力气,“啪”的一声就给了陆康南重重一耳光。
陆康南本来就一点体力都没有,被这一巴掌打的直接趴在了床垫上,伏在那头晕了好一会儿都没起来。
“陆康南,你混蛋,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这句话是方柠也吼出来的,他自己都没想到自己还有这么疾言厉色的一面。
喊完,方柠也急喘了几口气,胸口从不断的起伏再到慢慢恢复了平静,他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他打了陆康南。
即使他对陆康南是有怨恨的,但仍然无法接受有一天眼看着陆康南先于自己离开这个世界,他的潜意识里不受控制的抗拒着这个结果,哪怕是假设都不行。
方柠也哆嗦着抬起自己的手看了看,可他不敢再看陆康南。打开自己的手机电筒,趴到那张小书桌下面,把那两粒退烧药给捡了回来。
他用手仔细的把药片上的浮灰擦掉,快步走过来,有些内疚的把药片摊在手掌里送到陆康南嘴边,声音有些颤抖的轻声说:“吃药吧,我喂你。”
这一次,陆康南没有再反抗,就着方柠也的手,把药吃了进去。
趁这个功夫,方柠也才敢抬眼看陆康南,他的右边脸颊红红的,五个指痕清晰可见。
方柠也低着头,像是自言自语般的说:“对不起……。”
陆康南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拼尽了所剩无几的力气一把将方柠也抱在怀里,他将头埋在方柠也瘦弱的肩膀上,泪水很快将轻薄的布料打湿。
“别这么说,柠也,别对我说对不起。你被关在地下室的时候,也是这样痛苦的吗?是吗?你告诉我啊,柠也。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补偿你才能抵消你曾经的绝望,柠也,你救救我吧,我该怎么做你才能原谅我,我怎么做你才能回到我身边。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什么都愿意……。”
陆康南说到最后已经破了音,他的情绪起伏太大了,身体也已经到了极限。
方柠也被陆康南抱着没有挣脱,他只是良久的沉默着,直到陆康南支撑不住,趴在他的肩上昏睡了过去。
“啾啾——啾啾——。”
第二天一早,陆康南被窗外枝头上小鸟的叫声吵醒,舒展了一下卷缩了一夜的身体,发现身上盖了条毛毯,他身体感觉轻松了很多,应该是退烧了。
回想起昨晚昏昏沉沉的睡着,每次咳醒,半梦半醒间总会有一人给他喂一点温热的水,这让他的喉咙舒缓很多。
床垫旁边的托盘里放着一杯水,勺子和一口巴掌大小的奶锅,水杯下面压着一张纸,是方柠也的字迹:我出门了,短时间不会回来,把粥喝了,回家吧。”
陆康南打开小奶锅看了看,是还冒着热气的白粥,米香味扑鼻而来。米粒晶莹剔透,一看就是早上新煮的,里面加个水波蛋,可惜蛋黄煮散了,一望而知是厨艺很生疏的样子。
他把方柠也留言的那张纸条捧在手里来回反复的看,能看出字是左手写的,但并不凌乱,笔画力道很重,无声的表达着对陆康南独断专行,闯入领地的不满,陆康南看着看着忽然就笑了。
他好像能够透过字迹看到方柠也嘟着两颊软萌萌的奶膘,皱着个小眉头,无可奈何又不得不给他煮粥的样子。写这张纸条的时候估计是一边骂他一边写的,纸都要被划破了一般用力。
陆康南心中又是酸涩又是甜蜜,他把双手围在奶锅周围,那温暖从掌心传进了心里,体会着这一粥一饭带给他的巨大满足感。
陆康南吃了粥,虽然没有味道,但他还是觉得那是他此生至今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没有家政,没有厨师,也没有管家,像个最普通的丈夫上班前的样子,他自己洗碗,收拾桌椅,又简单冲了个澡,检查电源,出门下楼。
出门前,陆康南看到客厅的茶几上放着一本A5尺寸的速写本,他饶有兴趣的翻开看了看,是方柠也的一些日常练习,后面一张有明显的撕页痕迹。
他拿出方柠也留给他的纸条往上一对,严丝合缝,但那张留言的纸条却只有原纸尺寸的一半大,另一半被撕掉了。
因为方柠也写字很用力,可以发现下一张纸上印有上一张纸的字痕,陆康南福灵心智,好像发现了方柠也不可告人的小秘密一般勾唇一笑。
他从置物盒里找了支铅笔,寻找宝藏线索似的轻轻涂抹,很快就让字痕显现出了清晰的字迹。
可陆康南看完,刚才的兴奋劲儿一下就消失了。他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只是按着胸口长出了一口气。深琥珀色的瞳孔渐渐蒙上了氤氲的水汽,一滴泪划过他清晰完美的下颚线,滴落在了方柠也的速写本上……。
离开前,陆康南回头看着这间出租屋沉默了良久,直到听到了楼上邻居的开门声,他才恋恋不舍的关上了门。
以前的陆康南可以每天工作到凌晨回家,一个月跟方柠也见不到三次面也无所谓,居家生活对他来说远没有盛业的生意来的重要。
而现在陆康南甚至奢望的想,如果日子能够一直这样简简单单细水长流的话,他可以和方柠也在这间简陋的出租屋里过一辈子。
可原本一直心心念念等他的人已经攒够了失望,彻底的离开了他。
田勇就在楼下等着陆康南,见到陆康南从楼门出来,立刻紧张的上前扶他:“陆总您身体没事吧,小方先生昨晚给我打过电话了,说车子撞了让我帮您处理。还说您发高烧,他留您在这休息一晚,嘱咐我早上来接您回去。”
陆康南一点头,面色平静的说:“辛苦了,回御澜庭。”
上了车,陆康南微仰着头靠着座椅闭目养神,那张纸条一直被他轻轻捏在手里摩挲:“早上你跟柠也见过面了吗?柠也说他去哪了吗?”
“见过,我一早就来了,去哪我没敢问,不过我看小方先生是背着画具走的,现在好多地方花都开了,说不定是写生去了。我记得他每年五六月份都会出去写生取材一段时间,好像是在T市的丰饶镇,这次估计也是那。”
田勇做事利落,陆康南早上还没醒,他就已经找人把迈巴赫开走,跟物业协商了赔偿。
陆康南缓缓睁开眼睛看着窗外,这才想起来每年这个时候方柠也确实会出去一段时间,可他根本就没在意过,他哪有时间管一个小孩子干什么去。
天空灰蒙蒙的没什么阳光,气压也低,空气里带着潮气,明显是下雨的前兆。
宁海是大都市,满城钢筋水泥,方柠也写生取材的地方在T市城郊的丰饶镇,那里有温泉,山谷景色美不胜收,天气也与宁海不一样,是非常著名的画家写生地。
车子一路往御澜庭开,初夏的风吹落了路边的树叶,陆康南的视线追着那片叶子,落在了一座掩映在步道公园里的寺庙上。
陆康南突然开口问田勇:“那寺庙许愿灵验吗?”
田勇往窗外一看,乐了:“您别说,还挺听灵验,我家孩子去年中考前太紧张了总生病,我媳妇儿去拜过,还真好了,成绩也考得不错。”
“是么,那我也去许个愿吧。”陆康南说。
虽然是工作日,但香火依然旺盛,信徒们供奉香花灯果,跪地虔诚祝祷,口中念念有词。
陆康南在僧人的引领下双手合十跪在佛前。
他的额发轻垂于两眉之间,一缕阳光刺破乌云照在他的侧脸,温柔的收敛了他脸上凌厉的棱角,发丝柔亮如缎,此刻的陆康南年轻英俊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陆康南轻声的虔诚发愿:“我妻方柠也所受之苦,陆康南愿十倍加诸己身,求菩萨保佑他的手早日康复,重拿画笔。愿他从此再无坎坷,一生平安顺遂。”
陆康南一瓣心香虔诚祝祷,没有关注到旁边的人和事,等他站起来走远,秦宴才从拐角的阴影里走出来。他来陪母亲还愿,没想到看到了这么有趣的一幕。
秦宴狼一般的眼睛紧盯着陆康南渐渐走远的背影,勾着唇角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陆康南回到家倒头就睡,一天一夜没醒过来,直到第二天一早,他整个人的状态才算恢复了过来。
他一天不到公司,堆在一起等他审批的资料基本已经把办公桌铺满了,一大早边签字边听各部门的工作汇报就花了一个多小时。
陆康南刚想歇一歇,艾米突然闯进了来,她急匆匆的从一堆等着汇报和签字的员工身边挤进去,把手机递到陆康南面前。
“陆总,您看看这个……。”
艾米的手机页面上是一条热搜:T市城郊的丰饶镇温泉谷中发生一处山体滑坡,二十余名来此写生的画家被困山谷,另有山脚下几家民宿受损,当地目前正在积极救援中,请关注后续报道……。
陆康南心里一阵恍惚,耳鸣嗡响,他明明已经看到了希望,可命运却好像躲在暗处一直在嘲笑他的天真。
艾米挥散众人,才说:“陆总,我看了小方先生那几个朋友的微博,陈曦的微博昨天下午的最后一条动态就是丰饶镇温泉谷的照片。我放大了照片,里面有一个人的背影很像小方先生。我问过田勇,他说小方先生昨天早上是背着画具出的门,您要不要跟小方先生联系一下,确认一下他的安全。”
陆康南接过艾米的手机,把陈曦微博上的那张照片放大一看,不是别人就是方柠也。
“他们几个应该是昨天早上一起去的。”陆康南一边说着一边拨打方柠也的电话,可根本就接不通。
“怎么样?”艾米后焦急的问。
陆康南没说话,站起来走到窗边又接连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是无法接听状态:“接不通,应该是信号断了。”
陆康南闭着眼睛沉吟了一会儿,紧接着冷静的说:“艾米,你联系T市分公司经理让他们立即赶到丰饶镇受灾地点给救援机构提供无人机支持,技术和研发部门的所有人放下手里一切工作全部都去现场参与技术支持。”
艾米立刻拨打分公司的电话,安排好了一切,然后才说:“陆总,您千万别着急,小方先生不会有事的,有消息我马上告诉您。”
陆康南看着窗外阴云密布的天气,说:“不,我要去T市,联系这边和当地的民间救援组织,我要亲自去把柠也带回来。”
艾米打开自己的备忘录,面色发白的说:“陆总,根据我的调查,全国最好的民间救援组织受助于丽景工业的小秦总秦宴,他会不会……。”
陆康南一刻都没耽误,立即拨通了秦宴的电话。
没想到秦宴很快接通了:“喂,新闻我看到了,怎么?陆总亲自给我打电话,难道是柠也也在温泉谷里写生,要我的救援队帮忙吗?”电话那头的秦宴对着镜子看着自己额头上被陆康南狠揍留下的疤,语气玩世不恭,非常欠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