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本书生,不谙世事…… —— by长生千叶

作者:长生千叶  录入:09-27

白清玉心中冷笑一声,按照预先与梁羡设计好的,沉声道:“此事干系到君上的安危,还有我大梁的颜面,不得不纠察……来人。”
“是!”虎贲军铿锵上前。
白清玉下令:“即刻点五十虎贲精锐,抓拿舒相邹安瑾。”
哗啦——
邹安瑾的营帐帘子突然被打起,黑甲武士粗暴闯入,偌大的营帐瞬间容纳五十虎贲军,一下子也显得拥挤起来。
邹安瑾蹙眉道:“你们梁国这是何意?难不成这便是对待使臣的态度么?”
“何意?”领头的虎贲军嗤笑:“舒相你自己做过什么,心里不会不清楚罢?淬毒鹰爪,毒杀我君,何其歹毒!”
“淬毒?”邹安瑾反问。
虎贲军领头道:“丞相都已查明,那突然袭击的飞鹰,足上烙着你邹氏的蛇纹族徽!”
“族徽?”邹安瑾眼眸快速转动,怎会有邹氏族徽?邹安瑾淬毒之时,分明没有见到任何族徽,不对劲……
邹安瑾挣扎道:“我要见梁公!”
虎贲军冷声道:“寡君中毒,还在昏迷。”
邹安瑾又道:“那我要见白清玉,让我见你们的丞相!”
虎贲军又是一声冷笑:“正是丞相下令,抓拿你去纠察,有什么话,等进了圄犴再说罢!”
邹安瑾只是个文人,身材纤细高挑,与那些魁梧的虎贲军根本无法比拟,被两个虎贲军押解着,根本毫无还手之力,押解出营帐,往圄犴而去。
邹安瑾前脚离开,后脚便有人从偏僻的地方走出来,笑得一脸志得意满,正是国师陈金石!
陈金石眼看着邹安瑾被虎贲军抓走,左顾右盼一番,确定四下无人,便鬼鬼祟祟来到猎场的最角落,从怀里掏出一封绢帛的移书,细细的叠起来,将叠好的移书塞在竹筒里,绑在鸽子的脚上,将鸽子放飞。
陈金石自言自语的笑道:“我帮公子晦铲除了邹安瑾这个心头之祸,梁羡中毒,想必也活不得多久了,等公子晦的大军挥师,舒国兼并了梁国,谁还稀罕做什么国师?我也做个丞相来顽顽!”
扑簌簌——
鸽子扑腾了两下翅膀,高飞起来,窜出猎场,只是还没离开猎场多远,吧唧一声,竟突然从天上坠落下来,一个身材精瘦,腰肢纤细的年轻男子走过来,将受伤的鸽子捡起。
是姚司思!
姚司思将竹筒解下来,展开里面的绢帛细看,挑唇笑道:“果然,一切正如君上所料,我需立刻去告知君上!”
姚司思拦截了陈金石与公子晦通风报信的移书,火急火燎的赶回梁羡下榻的御营大帐。因着姚司思如今也是知情人之一,所以不必通传,直接入内。
姚司思走入御营大帐,还未转入内室,便听到里面有人说话,是梁羡的嗓音,带着一丝丝兴奋与急促:“丞相你看,鸟好大啊!”
姚司思脚步一顿,鸟?什么鸟?
梁羡的声音又惊喜的道:“真的好大!鸟都这么大么?还、还会动呢!好凶哦,它还会长大么?”
姚司思又是一愣,鸟?凶?长大?这都是什么不堪入耳的言辞,姚司思一面脸红,一面着急,难道白清玉在对君上行不轨之事?
姚司思闷头冲入内室,大喊一声:“住手!!”
内室中,梁羡悠闲慵懒的斜倚在软榻上,因着天气炎热,梁羡的衣着十分轻薄细软,勾勒着梁羡修长风流的体态。
而丞相白清玉站在榻边两步远的地方,除了腰间例行佩戴的双头勾陈格格不入,整个人透露着一股挺拔出尘的君子之姿,并未有丝毫越钜僭越的举动,更别说孟浪不堪的苟且之行了。
姚司思呆立在原地,怔愣的道:“鸟?”
梁羡一指旁边的白头黑羽飞鹰,原是那只袭击了梁羡的老鹰,梁羡闲来无事,又是头一次见到老鹰,十分新奇,便找了些吃食来喂鹰。
梁羡不明所以,还对姚司思招手笑道:“思思你看,这头飞鹰大不大?他张开翅膀和成年男子的手臂一样长,孤头一次见到这般大的鸟。”
姚司思尴尬的满脸臊红,嗫嚅道:“大、大……”
白清玉挑了挑眉:“姚陛长以为是什么鸟?”
梁羡奇怪:“什么什么鸟?还有其他的鸟?”
姚司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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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国国君病危,丞相白清玉主持大局。
此时此刻,正处于病危阶段的梁羡,悠闲自在的瘫在御营大帐的软榻上,一整个百无聊赖,随手往嘴里扔了一只剥好的栗子。
要知晓,这个年代的栗子可是金贵之物,权贵专供,能吃到栗子的人非富即贵。
梁羡瘫着吃栗子,躺着吃栗子,趴着吃栗子,吃得有些发渴,翻了个身深深长叹:“好无聊啊……”
他托着腮帮子思来想去,自己这“装死”也要有几天才行,总不能一直如此无聊,还不真的把自己给无聊死?
梁羡的眼睛一亮,登时便想到了那只老鹰,白头黑羽,英武逼人,他在现代从未见过这般大的老鹰,最多也便是在电视里看一看,登时心痒难耐,偷偷让寺人将老鹰带到自己的御营大帐。
白清玉下令将邹安瑾打入圄犴,回到御营大帐准备禀明,哪知道刚一进入营帐,便听到“病危”国君底气十足的笑声:“好可爱!快吃快吃,你喜欢吃这个?”
白清玉绕过扇屏走入内室,便看到梁羡正在用金栗喂鹰……
“君上。”白清玉拱手。
“丞相回来了?”梁羡虽看了一眼白清玉,但注意力全在黑鹰身上,又将一颗栗子扔给黑鹰,黑鹰踩在屏风上,登时张开翅膀,振翅仰头向上一挺,姿态矫健一口衔住栗子,咔咔两声连着栗子皮全都食了,动作狠辣迅捷无比。
白清玉不赞同的道:“君上如何将这猛禽带回了御营?”
梁羡笑道:“你看它,不可爱么?又英武,又可人,孤很中意,打算养它。”
“养这畜生?”白清玉不解。
黑鹰似乎听懂了白清玉的言辞,十分灵性,登时振翅踢腾了两下,对着白清玉眯起一双鹰目,十分敌意。
梁羡道:“你可不要这般说它,它很聪明,有灵性的。”
“只是……”白清玉道:“这飞鹰乃是猛禽,豢养在君上身边,实属不安全,也不和规矩。”
梁羡不以为然的道:“丞相放心,这头鹰乖顺的厉害,且喜欢食素,对不对?”
他说着,又扔了栗子过去,黑鹰一口叼住栗子,又是咔咔咔几声,直接嚼碎,罢了还满足的颔首点头,似乎在应和梁羡一般。
姚司思走入御营之时,白清玉其实也才见到黑鹰不久,二人还在探讨豢养黑鹰的问题,姚司思冲入御营大帐,一脸尴尬的站在原地。
梁羡没注意姚司思那尴尬的表情,寻思道:“孤准备给这头黑鹰起个名字,你们觉得叫什么才足够英武?”
白清玉对这种飞鹰走狗之事完全不上心,只是随口道:“君上乾纲独断。”
“如此……”梁羡突然灵机一动,笑道:“那便唤作玉玉罢!”
“玉玉?”白清玉难得震惊的看向梁羡,若没有猜错,“玉玉”这二字,是玉石的玉,岂不是和白清玉重名了?
“玉玉!”梁羡对着黑鹰招了招手,抛给它一个栗子:“叫你玉玉好不好?玉玉?”
黑鹰振翅扬颈,叼住栗子,对着梁羡扇了两下翅膀,似乎在回应梁羡一般。
梁羡笑得仿佛一个和蔼可亲的老父亲:“玉玉,你也喜欢这个名字?那便好了,儿啊,以后爹就喊你玉玉了。”
白清玉:“……”
白清玉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但凡耳朵的人都能听出来,梁羡摆明了是在占自己的便宜,哪知姚司思一听,玉玉?唤得如此亲密无间,反而狠狠瞪了一眼白清玉。
白清玉当真是哭笑不得,但又觉得因着这么一件“小事儿”与梁羡掰饬,不值得,便当做没听见,能屈能伸的道:“姚陛长前来,必然是有要事禀报。”
姚司思这才反应过来,是了,自己是来禀报正经事儿的,差点子给忘了。
他连忙拿出袖中的竹筒,双手呈上:“君上英明,一切都在君上的意料之中,陈金石那个叛贼得知邹安瑾下狱之后,便草拟了移书,打算飞鸽传书给舒国公子晦。”
“啧啧,”梁羡感叹的接过竹筒:“古代的飞鸽传说真不靠谱,容错率太低了。”
陈金石在移书中禀报了梁国国君中毒病危,危在旦夕,还说按照毒量来计算,最多撑半个月,药石无医。梁国雷霆震动,邹安瑾下狱,就等着公子晦整顿兵马,挥师梁国,只待公子晦兼并了梁国,东方那些小小的诸侯国必然俯首称臣,马首是瞻!
梁羡仿佛在看热闹:“陈金石还在恭喜公子晦,即将一统东方诸国,他这是要做东方不败么?”
姚司思完全没有体会到梁羡口中的笑点,不如梁羡这般轻松自在,蹙眉道:“君上,公子晦看到移书之后,必定会大举入侵,这封移书,绝对不能送到公子晦的手中。”
“不。”梁羡却幽幽的否定:“这封移书要送出去,一定要全须全影的送到公子晦的手中。”
“这……”姚司思不解:“一旦公子晦拿到了移书,两国兵戈在所难免。”
梁羡轻笑道:“公子晦急功近利,他如今即位名不正言不顺,急需表现自己,证明自己,这么一块肥肉送到他面前,他一定着急吞进肚子里,且会亲自领兵……孤的将计就计还没演完,等公子晦亲自带兵前来,孤便给他上演一出——关门打狗。”
梁羡悠闲的绕着自己披散下来的黑发,笑眯眯的道:“届时候,舒国的太子昭明,还有公子晦全都在我梁国的手心里,孤想送谁去舒国即位,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不对么?”
姚司思恍然大悟,拱手道:“君上英明!妙计啊!”
梁羡道:“思思,你现在便把移书送出去,切记,一定要全须全影,不留痕迹的送出去,不可令公子晦起疑。”
“卑将敬诺!”
“还有,”梁羡还有后话:“公子晦得到书信,必会着急发兵,你私下去找大司马姚铮,秘密调兵,等待将舒国兵马一网打尽,此事务必机密谨慎,不可透露一丝一毫的风声。”
“是!”姚司思挺胸抬手,十足的意气风发,拱手道:“卑将定不辱命!”
别看姚司思一身纨绔的骂名,但是做事儿干脆利索,应声之后立刻离开了御营大帐。
白清玉眯着眼睛,他一直没有说话,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发号施令的梁羡。梁羡说话井井有条,条理清晰,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昏君么?
不,何止是不一样,且是十足十的不一样……
白清玉心中暗忖,到底发生了什么,让这昏君的变化如此之巨?若是昏君梁羡变得如斯,怕是往后都不好对付。
“丞相?”梁羡见白清玉微微垂头,微微蹙眉,一双温柔儒雅的眼眸莫名显露出丝丝犀利,仿佛一头野心勃勃的狼,在暗中算计着什么。
“丞相?”梁羡唤了第二声,白清玉这才回过神来,收敛了心神,又恢复了一派温文尔雅的君子之风,仿佛雪山之巅的大白莲,清雅脱俗,遗世独立。
梁羡笑道:“丞相方才出神,不知在想什么?”
白清玉自不会告知心里话,而是搪塞道:“卑臣在想,若此举当真能将太子昭明与公子晦一网打尽,那么舒国的两个宗族正宗便都在君上的股掌之中,君上为何……不干脆并吞舒国,难道还要扶持太子昭明回国即位么?”
梁羡挑了挑眉,道:“丞相,你是在试探孤?”
“卑臣不敢。”白清玉一板一眼的拱手谢罪,但表情仍旧淡淡的,他便是在试探梁羡,试探他到底聪敏到什么程度。
梁羡一面投喂黑鹰,一面悠闲的道:“舒国的先君虽只有两个儿子,但舒国的公子之外,还有那么多公族贵胄,都是姓舒的,孤捏住了太子昭明和公子晦,那些公族贵胄正好自己上位,孤岂不是为他人做了嫁衣?再者……舒国可是产盐大国,孤若是把手伸到舒国去,周边的那些诸侯哪一个看了不眼红?虽都是一些不值一提的小国,但若当真拧在一起也平白叫人头疼。还不如孤送太子昭明一个顺水人情,让他回国即位,如此一来,也能从太子昭明那里讨得一些好处。”
梁羡转头对白清玉道:“丞相你说对么?”
白清玉没想到,决计没想到,眼前这个昏君调理清楚到了这个地步,看得如此长远,一点子也不被贪心蒙蔽。
梁羡“嘶……”了一声,道:“只是有一个难题,太子昭明看起来温文尔雅,正人君子,其实内地里根本是只野心勃勃的豺狼,孤若送他回国,只怕他回去之后便会忘了孤的好儿。”
白清玉也是如此想的,毕竟太子昭明这个人,可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般正直,从他与邹安瑾那日的秘密对话便听得出来,其实太子昭明是个很有手段之人。
白清玉深谙这一点,但他不愿意提醒梁羡,毕竟他与梁羡只是表面联盟,其实面和心不和,哪知梁羡自己个儿想得如此周全,令白清玉不得不咋舌。
梁羡笑眯眯的自问自答,已然想好了解决办法:“所以,孤打算派一个人与太子昭明一起回国,时时刻刻的监视太子昭明,将他的一举一动,悉数回禀于孤。”
白清玉天生一副玲珑心窍,似乎紧凭借这几句话,已然猜透了梁羡的心思,不由蹙眉:“君上是想……收服邹安瑾?”
白清玉摇头,不赞同的道:“邹安瑾聪敏通达,邹氏宗族在舒国也处于无可取代之地,然,邹安瑾便是一条毒蛇,冷血无情,加之他曾遭遇太子昭明与公子晦的两度背叛,君上以为,邹安瑾还会归顺任何人么?”
梁羡摆出一副昏君姿态,搓着掌心“淫*笑”,偏偏他生得柔弱又无害,这般坏笑竟一点子也不觉猥琐,甚至还有些高深莫测。
梁羡幽幽的挑唇一笑:“还是条美人蛇呢,那驯服起来,更带劲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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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国虎贲军举着急件从宫门口一路急奔,大喊着:“君上!急报!急报!!”
公子晦长身而起,劈手接过急报,捏住锦帛的一角哗啦抖开,迫不及待的阅览。
他略微瘦削的面容划开一丝笑意,兴奋且沙哑的道:“梁国的国君……要死了。”
“恭喜君上!”虎贲军叩首。
公子晦将绢帛扔在地上,张开双臂深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享受自己的丰功伟业:“梁侯不过如此,若不是因着君父与君兄胆小怕事,处处小心谨慎,我老舒人也不必受梁国的牵制与压制几十载……从今日起,便不一样了,孤将改天换地!”
“君上英明!君上英明!”
公子晦的笑容十拿九稳,袖袍一挥道:“还等什么?清点精锐,孤要亲自领兵,杀入梁京,兼并梁国!”
————
“报——”
梁国士兵高举鸿翎,匆忙狂奔,口中大喊着:“舒国兵马大举入侵!舒国兵马大举入侵——”
梁国与舒国是一百七十四诸侯之中的东方强国,两国接壤比邻,加之舒国地盘子很小,整个舒国也就只有两个梁京那般大,因此梁国想要犯兵,根本不需要几日便能突袭到梁国的边境。
梁国边境突然被大举进攻,一时间慌张不已,高举鸿翎急件的梁国士兵险些被石子绊倒在地,狼狈不堪。
公子晦亲自领着舒国兵马,别看舒国地盘子小,但因着国立强盛,国库富裕,舒国的兵马穿的用的,无一不是最好最精锐的,两万铁骑,整齐划一的排列在舒国边陲的城门之下,仿佛一条黑色的长河。
在这个年代,人口数量远远没有后世那般雄厚,周天子八师,每师两千五百人,总共两万士兵,便算是兵力强大。倘或一个诸侯国能拿出五万兵马,绝对是强国之中的强国。
公子晦领兵两万,还只是其中的精锐部队,可见舒国地盘子虽小,但兵力之强盛,无愧于当时的东方强国之一。
公子晦一身黑甲,高居马背,手中执着马鞭,微微抬手虚点着梁国的城门,十分猖狂的笑道:“守城何人?还不速速出来受死?”
他的话音一落,便看到不足两米高的简陋边陲城门上,慢悠悠走出一个身穿白衣,纤尘不染的男子,那男子面容俊美出尘,自带一股云淡风轻之气,仿佛八风不染,无欲无求。
“白清玉?”公子晦眯起眼目。
正是梁国第一权相白清玉!
公子晦吃了一惊,显然没想到梁国的丞相竟在边陲之中,此时还登上了残破的城门。
但转念一想,那又如何?孤有两万大军,悉数尽是精锐,大军压境,区区一个梁国的边陲小城,便算是白清玉掠阵,又能奈何?
再者,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白清玉是什么人物儿?他虽享誉贤明,然纯粹是个文臣,如何能领兵打仗,抵御孤的两万精锐大军呢?
公子晦冷笑道:“白清玉!孤劝你,打开城门乖乖受死,否则……”
白清玉平静的兀立在破败的楼堞上,平静的挑眉:“否则?”
公子晦冷嗤:“否则,孤的铁骑便踏平梁国的城门!”
白清玉还是不为所动,淡淡的道:“舒国公子,你是不是忘了,舒国的使团还在我大梁境内,你如此挥师偷袭,将使团至于何地?”
别看白清玉风轻云淡,但他实则是个狼子野心之辈,是懂得如何令人恼羞成怒的,谁不知道如今的公子晦已然叛乱自立为国君,旁人都该唤他一声“舒公”,再不济也是舒侯。
但白清玉一开口便是“舒国公子”,公子二字的意思十足直面,便是某某公的儿子,这简直触碰到了公子晦心中的逆鳞。
公子晦忍耐着怒气,额角青筋直蹦:“使团?什么使团?孤如何不知情?”
白清玉“啪啪”轻轻抚掌,立时便有虎贲军押解着舒国的使团上前,最打头的便是被五花大绑的舒国第一权相邹安瑾,自然,还有被五花大绑的舒国国女,也就是公子晦的妹妹,其余被抓起来的使团成员,七七八八,没有三十,也有二十,被绳子串着,十足壮观。
白清玉道:“舒国公子,如今贵国的天官冢宰与国女,都在我梁国的手中,难道公子您心中便没有顾虑么?一旦开战,贵国的权相,还有你的亲妹妹,都会……死无全尸。”
公子晦眯着眼睛,似乎沉默了,边境的风沙很大,不停呼啸着,撕扯着公子晦披着猩红披风的黑甲。
“哈哈哈哈——”
倏然,公子晦爆发出嘶声力竭的笑声,似乎被什么顽笑的事情逗笑了一般,且笑得一发不可收拾。
公子晦扶着自己的腹部,微微弯腰大笑,甚至擦了擦自己笑出来的眼泪,抬起头来,面容上却一点子笑容也没有,反而是阴测测的狰狞。
“白清玉,你错了……”公子晦森然的道:“她不是我的亲妹妹!他是我大哥昭明同父同母的亲妹妹,而之于孤,不过是恰好共有一个父亲罢了!如今已然没有什么利用的价值,孤便没想让她回到我舒国来,无论是想杀,还是想刮……悉听尊便。”
舒国国女一脸震惊,她本就被陈金石日常羞辱的十足自卑,听到公子晦如此说法,整个人颤抖起来,满脸都是不可置信,呜咽的哭出来,便是哭也不敢出声。
“至于他……”公子晦一字一顿的道:“邹、安、瑾。”
邹安瑾被五花大绑,脖颈上还夹着枷锁,但他并没有像其他使者那般慌张,也没有像国女那般垂泪,仿佛见惯了大风大浪,安安静静的站着,平平静静的看着。
公子晦仰着头,马鞭虚指着邹安瑾,再次爆发出哈哈大笑:“邹安瑾!哈哈哈哈……邹安瑾!你们竟用他来威胁孤?要杀他?好啊,快杀!快点动手啊!也免得……孤来动手!”
公子晦的话音一落,被五花大绑的舒国使者们瞬间乱了套,大声喧哗起来。
“怎么回事?君上为何如此说法?”
“是啊!君上这是怎么了?”
“咱们是君上派遣而来的使者啊,君上为何要这般说?”
“必然、必然是权宜之计……”
不等那些使者抱有侥幸心理,公子晦又道:“邹安瑾一直自诩是孤的恩人,若是没有他毒杀孤的大哥昭明,又如何能轮得到孤来做这个舒国的一国之君?仗着那点小小的恩惠,仗着他邹氏的卿族权利,耀武扬威,指点江山!你难道忘了么……孤才是舒国的主人,孤,才是舒国的一国之君!!”
邹安瑾眯着眼睛,他终于开口了,嗓音虽沙哑,却平静,幽幽的道:“舒晦,原来你对本相的恳求,都是假的。”
“自然!”公子晦大笑:“你以为自己是谁?一个卿族臣子罢了,竟妄图踩在孤的头上!孤实话告诉你罢,就你这样跋扈嚣张的性子,别说是我大哥了,孤亦每时每刻都想杀你后快!今日梁国若能代劳,孤感激不尽呢!”
邹安瑾的性子虽飞扬跋扈,但他聪明通透,别看他年纪不大,但因着邹氏世代在舒国做卿族,因此他早早便入了官场,沉浮多年,自然生就了一副玲珑剔透的心肝。
邹安瑾被下狱的那一日开始,他便有所怀疑了,按理来说,那头老鹰的脚上根本不可能有什么邹氏的族徽,除非是有人在邹安瑾淬毒之后,又对老鹰动了手脚。
换句话说,邹安瑾聪明了半辈子,竟被旁人给算计了。
公子晦志得意满,催促道:“快啊,动手!快些动手!你们梁国人杀了我舒国的国女和天官冢宰,孤才更好名正言顺的大举入侵,片甲、不留!!!”
啪、啪、啪——
是清脆的抚掌声。
便在这样胶着的场面中,竟有人拍手,且拍的很是轻快。
随着抚掌之声,一声尖锐的鸣叫盘旋在舒国黑甲的头顶,舒国的精锐纷纷抬头去看,是一只黑鹰!
白头、黑羽、利爪、锐目,引颈高鸣,振翅冲天。
那头黑鹰拔身而起,在舒国黑甲士兵的头顶盘旋一周,冲入凌霄,随即又俯冲而下,略过梁国士兵的头顶,扑簌簌扇着宽阔的翅膀,稳稳下降,十分乖顺的落在了一个年轻男子的肩膀上。
年轻男子还保持着抚掌的姿态,他便是那个方才轻快拍手之人——一身象征着诸侯权威的黑色朝袍,头戴玉坠冕旒,玉色与黑色衬托着年轻男子如玉莹白、吹弹可破的皮肤,四指宽的玉带紧束细腰,分明如此纤细羸弱,却自有一股柔韧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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