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迪说起,这套小公寓是他毕业时,家里给买的,还说自己最近给某知名唱片公司寄了demo,对方很欣赏,可能会收录在下一张主打专辑里。
叶颖慧睁着大眼睛夸他厉害,乔怀清皱着鼻子表示嫉妒,并声称自己也要想点法子多搞钱,画画赚不了大钱。
叶颖慧:“你还不赚钱啊,我们学哲学的才……”她说到一半,想起老师在侧,马上住嘴了。
詹子延接着说:“是赚不了大钱,这是事实。”
乔怀清自然而然地提问:“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学哲学啊詹老师?”
“因为我有段时间,很迷茫,看不到人生的方向。”詹子延半阖着眼,头脑发热,顺心而言,“我很赞同毕达哥拉斯的一条教义:最好的净化灵魂的方式,是献身无欲无求的科学事业,当一名旁观者和观察者。唯有这样,我才能明确方向、有信念继续走下去,否则……”
他停顿了半天,吴迪追问:“否则什么?”
“没什么,喝多了,抱歉。”詹子延摆了摆手。
他没醉到畅所欲言的地步。
否则什么呢?无非是人生路停在过去的某一刻罢了。
或许离开家的那一个雨夜。
或许是头破血流的那一个下午。
或许是蜷缩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像老鼠般度日的那无数个日日夜夜。
不过,现在想法不一样了,他有其他信念了。
三个小年轻很快聊别的话题去了,詹子延点开置顶的聊天框,什么也没发,默默看着聊天背景发呆。
那是他们在音乐节上,第一次接吻的照片。
没有正脸,帽子挡着,压根看不出是谁,但他知道左边那个是骆恺南。
是他新的信念。
下午两点,高铁到站,下车的乘客涌入平义市。
骆恺南带着孙绮先去宾馆放好行李,然后一块儿打车前往此行的目的地——平义中学。
“麻烦你了,特意陪我来一趟。”孙绮说。
“没事,钱都是你出的,我就当顺便旅游了。”
高铁上网络信号断断续续,骆恺南这会儿终于能打开家里的监控,一眼就瞧见了客厅猫窝里,睡得四爪朝天的小老弟。
绒毛比他走之前蓬松了许多,似乎洗过澡了。
他想念的人正光着脚,窝在沙发一角,也像猫一样仰面朝天地躺着,对着天花板发呆。
居然在偷懒,这可不是詹教授的一贯作风。
骆恺南正想打开麦克风吓唬一下,孙绮忽然问:“你说,他真的在平中教书吗?”
她语气沉重忐忑,骆恺南只好暂时收起手机,回:“我听我爸说过,他从我们高中辞职之后,就回老家这儿来教初中了。但这是三四年前的消息了,我不确定他如今在不在那儿。”
孙绮点头:“那就先问问吧。”
结果很幸运,他们给学校的门卫报上名字后,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潘祥老师?是我们学校的呀,不过今天是周六诶,老师都不在学校,你们怎么稀里糊涂的。”
孙绮很着急:“您能给我他的家庭住址吗?”
门卫的眼神露出一丝警惕:“啊?你们找潘老师干嘛?”
骆恺南不动声色地把孙绮拦到身后,上前一步,说:“我们是潘老师以前在晋城高中教过的学生,刚好来这儿旅游,听说潘老师跳槽到这儿了,想去探望他。您要是不信,可以打电话问一问,我叫吴迪。”
门卫将信将疑地进去打电话了,过了一分钟就出来说:“嗯,潘老师对你有点儿印象,不过今天太晚了,明早他在家,你可以去,我把地址写给你。”
“谢谢。”
回宾馆的路上,孙绮握着那张写了地址的纸条,手指不住地发颤,仿佛光是看着纸条上的“潘祥”两个字,噩梦般的回忆就会将她吞噬。
骆恺南见她这样,便提议:“去吃点东西吧?”
孙绮讷讷地点头。
两个人进了一家湘菜馆,正值饭点,馆子里几乎坐满了,每一桌的辛辣香气扑鼻而来。
孙绮一下就有了胃口,就着酸辣的鱼香肉丝和爆香的辣子鸡下了一碗饭,又喝了碗鲜爽的蹄花汤,最后满足地舀着甜滋滋的红糖冰粉,说:“果然没有什么是一顿美食解决不了的……嗯?你怎么不吃?”
骆恺南碗里的米饭几乎没动,眼神死死盯着空无一人、唯有一猫的监控画面,眉头紧皱。
房间的灯也都暗着,詹子延不在
半小时了,能去哪儿?没出事吧?难道沈皓又来了?
“我出去打个电话。”
孙绮正在拍照,闻言抬头:“好的。”
骆恺南很快出去了,她随手把刚拍的照片发到了朋友圈里:「今天吃好多啊。」
辣子鸡只剩下一大盘红艳艳的辣椒,占据了照片的中心位,鲜亮的色彩在朋友圈中格外突出。
吴迪随手一刷,就注意到了这张照片,脱口而出:“哇,这辣子鸡看着好好吃。”
乔怀清吃着刚到的烧烤外卖,说:“你怎么吃着嘴里的还看着锅里的?”
“嘿嘿,就随口一说。”
詹子延歪过头:“哪家的?”他记得骆恺南爱吃辣,或许下次可以去打卡。
吴迪递来手机:“不在晋城,在平义,太远了。”
詹子延也看到了照片下面的定位,想说骆恺南刚好在平义,可以去吃,然而一抬眼,瞥见了发布者的名字:孙绮。
微醺的酒意瞬间散尽。
照片拍到了对面座位的人,尽管只到胸膛,但他认得那件卫衣胸前的图案。
是前几天,骆恺南把他拉入试衣间,亲手套上的那件卫衣。
“嘟……嘟……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骆恺南第三次听到这段提示音,现在立刻改签高铁票赶回去的心思都有了。
孙绮的事不急于一时,可以改天再来,但詹子延若是出了什么事,他怎么挽回?
打到第四通时,他的神经已经绷到了临界值,焦虑也达到了峰值,在餐馆门口不安地来回踱步。
就在这时,电话终于接通了。
“抱歉,我刚发现手机掉沙发缝里了……”
詹子延的声音听着有些迷糊,道歉倒是挺诚恳。
“你在哪里?”骆恺南重重松了口气,但心情很差,语气也冷,“不是说在家待着吗?”
詹子延沉默了几秒,轻声说:“在吴迪家,和怀清他们喝酒,可能过夜。”
“什么?”骆恺南不可思议,“不准喝酒,也不准过夜,听到了吗?”
万一喝醉了又抱着别人求亲求睡,乔怀清或许真的会顺势亲一下,那家伙根本没节操。
詹子延似乎已经喝醉了,答非所问:“恺南,我……我不想吃晚饭。”
“……”骆恺南真生气了,“詹子延,你胆子越来越大了。”不吃饭都敢直接告诉他了。
“行,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等我回来一起算账。”
詹子延似乎怕了,小声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明天,我早上刚对你说过,你已经醉到这地步了?”
“醉”到这地步,你也不回来啊。
詹子延无计可施了。
激将法没效果,一丁点效果也没有,骆恺南没有因为他喝酒、在外过夜、或是不吃饭而提前回来。
Kent曾说他可以在喜欢的人面前任性一点,但他任性了,他喜欢的人却生气了。
Kent说的话也不是都对啊。
他其实原本打算回家的,可一旦回家,孤伶伶地躺在床上,看着身旁的空位,他恐怕会更想念骆恺南……以及刚才吴迪的话。
看见了孙绮发的照片后,他问吴迪这是谁,他曾在骆恺南手机上见过。
吴迪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嗫嚅着,欲言又止。
乔怀清挺身而出:“你别瞒着詹老师,他有权知道。”
叶颖慧也点头称是。
詹子延茫然地看着他们三个。
好像所有人都知道,只有他被蒙在鼓里。
吴迪抓耳挠腮了半天,说:“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高中的时候,她和骆哥是同桌,可能谈过,骆哥为她揍过老师……反正闹得轰轰烈烈的,后来就没联系了。最近孙绮知道骆哥回国了,约他吃过一顿饭,也就这样而已。”
的确没什么大不了的,照片里也只是一起吃饭而已。
或许孙绮刚好也在平义市,两人约了个饭。或许孙绮就是骆恺南说的那位朋友,需要他帮忙解决急事。
总之,一定是有理由的。
三十多岁的成年人了,哪儿能因为这点捕风捉影的事就火急火燎地去质问、去责备,他承受能力没那么差。
但他并非完全不介意的。
他只希望骆恺南能快点回来。
“喂?你在听吗?”电话那端,骆恺南的声音更躁了,“詹子延,说话。”
“在的。”詹子延能做的都做了,不想惹他更生气,老老实实地回,“你别担心,我没醉,怀清他们对我很好,我……我等你回来。”
“你最好没醉。”骆恺南明显压着火气,“吃了饭就回去,知道吗?”
“嗯。”
骆恺南挂了电话就解除了对乔怀清的屏蔽,发去消息:「把子延送回家,他酒量差,醉了不认人。」
乔怀清:「哎哟哟,终于把我放出来啦?不认人最好,今晚我就要抱着亲爱的詹老师睡,你继续在外面鬼混吧,拜拜了您内~」
下一秒就把他屏蔽了。
大仇得报。
骆恺南骂了声,转而给吴迪发消息,吴迪和和气气地回了:「没事的,骆哥,詹老师没喝几口,清醒着呢,正在和我们一起吃烧烤看投影。」
骆恺南这才放心了:「行,吃完送他回」
吴迪:「詹老师说他不想回家,让你别管他了,忙自己的吧。」
“……”
火气又噌地一下蹿了上来。
趁男朋友不在家就跑出去喝酒,刚答应会回家转头就反悔,到底跟谁学坏的?
骆恺南在餐馆门口犹豫了半天,最终没有改票。
现在赶回晋城,到吴迪家也要凌晨了,风尘仆仆五六个小时,就为了把对象拖回自己家睡觉……好像很幼稚。
不能给詹子延一丁点把他当小孩的机会。
明天回去再算总账。
第二天一早,隔壁房间的孙绮过来敲门。
骆恺南打开门,就看见她全副武装——一身黑衣黑裤,还带了黑色的墨镜和口罩。
“你去抢银行吗?”
“呃……太过了吗?”
骆恺南点头。
“我想显得有气势点儿……好吧,我去换身衣服。”
“无所谓,走吧,我赶着回去。”骆恺南拽过她,“用不着靠衣服,你敢去找他对峙,就很有气势了,该害怕的是他。”
两人按照昨天门卫给的纸条上的地址,打车到了目的地。
孙绮走进小区,看见成排的三层楼别墅,顿时怒了:“他居然混得这么好?!”
骆恺南也没想到,当年灰溜溜辞职的老东西,如今居然在这儿混得风生水起。
“你还打算先礼后兵吗?”他问。
孙绮迟疑片刻:“先听他怎么说,如果他真心悔过了,就不破坏他的家庭了……”
骆恺南轻嗤:“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心慈手软,要是我,见面就揍。”
孙绮:“你别冲动,我们没证据,我怕他反咬你一口,像当年一样……”
按照地址上的门牌号,他们按响了56幢的门铃。
等了一小会儿,有人来开门了。
来人是一个四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身材略微发福,五官平庸,看着和气亲切,没有特别突出的地方,丢进人群就消泯于众的那种路人脸。
但他们两个永远不会忘记这张脸。
隔着对开栅栏门,男人没仔细瞧他们,以为是来看望他的学生,随手就开了门:“吴迪是吧——”
“不,是我。”骆恺南冷然对视,嘲讽之色不加掩饰,“潘老师,好久不见,您过得不错啊。”
第66章 业务繁忙
双方视线对上,潘祥脸色骤然一变,寒意瞬间从脊背爬上了天灵盖,慌里慌张地倒退:“骆、骆恺南?你怎么在这儿?”
骆恺南一把揪起他的领子,将他从门内拽了出来,按在别墅外圈的围墙上:“你还记得我?那应该知道我找你的目的吧?”
潘祥浑身哆嗦:“我、我早就辞职了,你还想怎样?”
孙绮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摘下了墨镜和口罩:“我希望你对我道歉,对所有人说出真相。”
潘详看见她,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孙绮?你怎么也来了?哦……我明白了,又联合你的小男友来给我施压是吧?”
骆恺南眯眼:“你当年做了什么事自己不记得了吗?”
潘祥额头冒出豆大的虚汗,咽了口唾沫,咬死不认:“我做什么了?不就开了你俩一句玩笑吗,你就揍我,逼我辞职,现在还要来破坏我的生活?怎么会有你这种流氓学生……”
骆恺南越听脸色越黑,实在忍无可忍,扬起拳头,抡到一半,被孙绮拦住了:“恺南,别冲动!”
潘祥见状,气焰更胜:“哈……哈哈……还是孙绮懂事,骆恺南,你已经不是未成年了,打人要被拘留的!想想清楚!”
骆恺南竭力扼制撕烂这张得意嘴脸的躁狂,松开手,后退两步:“孙绮,你看明白了吗?还要手下留情吗?”
孙绮红着眼眶摇头:“我以为他会反省,原来他根本就没有自责……那就按计划来吧。”
潘祥惊疑不定:“你们想干什么?我告诉你们,无凭无据污蔑别人要负法律责任——啊!”
骆恺南收回拳头,终于舒坦了:“你仗着我们没证据是吧?但你是否想过,你也没证据证明,你没做过?”
潘祥捂着高肿的脸,鼻血哗地一下冲了出来,疼得眯起半边眼,高喊:“打、打人啦!有人乱打人啊!”
他这一喊,不出片刻,屋里的妻子便闻声而来,前后左右幢的邻居也纷纷探出头看热闹。
骆恺南一把揽过孙绮,低声说:“看你的了。”
孙绮点头,哇地一声就趴在他怀里哭了,边哭边骂:“你这个老流氓,怎么还恶人先告状啊,呜呜……你们别听他的,他前两天在地铁上摸我屁股,当时被他溜了,我好不容易才通过监控查到他,今天带我男朋友上门来算账,他还死不承认!呜呜呜……”
看客们的眼神瞬间全投向了潘祥,有鄙夷的,有震惊的,连他老婆都气得甩了他一耳光:“老东西丢人丢到家门口了!”
潘祥两边脸都肿了,欲哭无泪:“我没有啊!她胡说八道!”
“人家小姑娘漂漂亮亮的,疯了才拿自己的清白来污蔑你这糟老头子!”潘祥老婆怨气极大,看来对自己老公的德行门儿清,取下围裙忿然摔到地上,怒气冲冲地与他割席,“这日子没法过了!你不要脸我还要呢!”
潘祥这才明白,骆恺南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就如同孙绮无法证明当年曾受他骚扰一样,如今他也无法证明自己没骚扰孙绮。
围观的邻居中有好事者开始录像拍照,潘祥下意识地低头去拦:“拍什么拍!别拍了!都说了是他们污蔑我!”
其他邻居见他如此避讳,更加笃定了小姑娘没冤枉他,议论纷纷:“没看出来啊,老潘居然是这种人。”
“他还在平中教书呢,不会对自己的学生也……”
“啧啧,真不要脸……”
孙绮快装不下去了,马上就要笑出来了,骆恺南赶紧将她的正脸按进自己怀里,朝潘祥眼射凶光:“再敢动我女朋友,弄死你。”
说完就带着孙绮火速离开,以免真的有人报警。
直到坐上回宾馆的出租车,孙绮才憋不住地放声大笑:“哈哈!太爽了!!他也有今天!!”
司机被她吓了一跳,看怪人似地瞥她,孙绮浑然不在意,沉浸在大仇得报的痛快中:“恺南,你的办法真好!要我肯定想不出。”
骆恺南也勾起笑:“跟我一个不要脸的朋友学的,上回他就拿这招对付了另一个畜生,效果很好。”
孙绮:“对付潘祥这种人,就得不要脸!我刚才应该骂得再狠点儿,让他一辈子都在别人面前抬不起头!”
骆恺南:“快了,回去我就给平中的校长写邮件,把他干的破事都抖出来。”
“学校会辞退他吗?我们没证据啊……”
“没事,去他们的学校贴吧发,官博底下发,舆论一旦散播开,就算学生不在意,家长不会拿自己孩子的安全去赌,尤其是女生的家长,学校总要调查一番之后给个说法的,如果不辞退,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孙绮刚哭过的眼睛亮晶晶的,闪烁着兴奋的光:“好!就先这么办!”
然而没过几分钟,她的情绪平稳了,又开始懊恼:“早知道这么简单,我当初为什么不揭发他……让他好过了这么久,反而让你蒙冤受累……我好蠢,是我对不起你。”
骆恺南沉默了会儿:“他当时深受爱戴,你就算说了,别人也未必信你。这事归根结底,不是你的错。”
一边是“认真负责”的老师,一边是空口无凭的学生,若要告发,必将陷入无限自证的恶性循环里,最终也不一定能讨回公道,即便能,也免不了惹人闲言碎语。
“你承受的比我更多,我不怪你。”骆恺南道,“总之你现在愿意说出来,以后就别再耿耿于怀了,也别再妄想伤害过你的人会痛改前非,听过叔本华的一句话吗?‘人们给同类施加痛苦并无其他原因,仅仅是出于恶意。在所有的动物中,唯有人这么做。‘有些人,永远恶性不改。’”
孙绮原本很认真地听着,赞同地点头,直到最后句,突然露出一脸见鬼的表情:“你……还读哲学?”
骆恺南拧眉:“不行吗?”
“呃……不是不行,但我记得你从来不学文科的……”甚至连考试都不去。
骆恺南:“我下周一有场哲学考试,这两天在复习,不能考得太差,否则我怕老师觉得我笨。”
“…………”
孙绮大为震撼。
她与骆恺南当了那么久的同桌,从没见他在考试前翻开过课本。
什么神仙老师,竟然能让骆恺南乖乖复习,还担心自己考得差?
提到詹子延,骆恺南的脸色立马沉了:“一会儿到了宾馆,我就改签回去了。”
“啊?为什么不等到下午,没差几个小时啊。”
“等不了,得回去收拾个人。”
孙绮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哦……”
刚帮她揍了潘祥,紧接着又要赶回去收拾别人。
骆恺南这揍人业务,真够繁忙的。
第67章 詹老师生气
平义的消息暂时没传到晋城来,詹子延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什么,一大早照常起床。
不过是在吴迪
昨夜的烧烤签子和空啤酒瓶堆在客厅的茶几上,他一出客卧就闻到了味儿。
两个小年轻仍在睡觉,他顺手收拾了,下楼丢了垃圾,回来的时候,撞见了起来上厕所、光着上半身的乔怀清。
“詹老师,早啊。”乔怀清睡得头发炸毛,打着哈欠走过来,“周末还起这么早,再睡会儿呗。”
詹子延:“不了,我先回去了。你衣服穿好,别着凉了。”
乔怀清露齿一笑,起了玩心,拉着他问:“我和骆恺南,谁身材好?”
詹子延想了想:“你俩都好,不一样的好。”
骆恺南更健壮,肌肉更大块,乔怀清的薄肌很均匀,线条更优美。
“哎,那为什么骆恺南那蠢直男都有对象了,我还没有呢?”乔怀清哀叹,“詹老师,你也是这个圈子的吧,你认不认识大猛1啊,给我介绍几个呗。”
詹子延为难道:“我只认识一位大学老师,比我大几岁,目前应该是单身,你有兴趣吗?”
乔怀清摆手:“不要不要,年纪大的一般性能力不行,唔……不过下面特别大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詹子延哪儿知道孟修大不大,尴尬得眼神不知落哪儿:“虽然这方面也重要,但最重要的是找个你真心喜欢的……”
乔怀清歪过脑袋,一边发丝轻飘飘地垂下,一边发丝柔软地贴着脸颊,看起来温顺单纯:“真心喜欢?我不会真心喜欢一个人的,詹老师,三次元男人基本盘太差了,付出真心被渣的概率太高了……啊,不过虽然我不相信双向奔赴的爱情,但我还是祝愿你和骆恺南长长久久,昨天的事你应该告诉他的。”
“还是不了,万一误会了,多不好啊。”詹子延轻轻道,“我不希望恺南觉得我不信任他,他说过,他喜欢相信他的人。”
乔怀清:“那家伙何德何能遇到这么善解人意的老……老师啊。”
詹子延没听见他咽回去的那个“婆”字,很有老师仪态地颔首:“你也别灰心,或许很快就能遇到真心待你的好男人了。”
乔怀清耸肩:“难说,我运气太差了,以前谈过两三个,看着浑身肌肉,脱了裤子全是金针菇,我的翘臀可不受这种委屈,全踹了。这两三年忙着帮骆恺南画画,还要完成学校作业,空闲时间太少了,根本没机会找男人。说来丢人,我都21了,还没尝过男人的滋味,真是没脸活了!”
“…………”
詹子延不敢说话。
他这个31岁还没尝过的,在乔怀清眼里,大概可以直接入土了。
乔怀清又神秘兮兮地凑近:“对了,骆恺南那方面怎么样?猛不猛?如果不行可千万别忍啊,该踹就踹,男人千千万。”
詹教授的耳朵快承受不住了,胡乱点了点头。
乔怀清以为这是猛的意思,便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就好,辛苦了,詹老师,记得定个安全词,免得他玩儿过头。”
詹子延:“什么是安全词?”
乔怀清震惊:“这你都不知道?”
詹子延惭愧地摇头。
乔怀清勾了勾手指:“过来,我告诉你……”
詹子延听完之后,忘了要回家,坐在客厅里发愣了半天。
他和骆恺南……不至于到那种程度吧?
最近他们每晚同睡一张床,也会做很亲密的事,但骆恺南一直没有做到最后。
他或多或少能感觉到,骆恺南心里藏着别的原因。
会是因为那个“朋友”吗?还是因为孙绮?
……怎么又开始想这事儿了。
詹子延按了会儿眉心,尽力驱散脑子里的负面情绪,然后低头给骆恺南发消息:「几点到家?」
骆恺南过了许久才回:「你在家等我就行。」
「好。」詹子延想了想,又发,「对不起,昨晚我可能有点儿醉了,没听你的话回」
骆恺南:「现在才认错?昨天不是嘴很硬胆很肥吗?」
詹子延小心翼翼地:「你生气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