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总算能跟他搭话,明书刚轻咳开口,下秒鼻尖就被捏住,叶榆微抬下巴,声音比秋风还冷:“解释。”
“啊?”
根本不给他询问机会,叶榆长指点住一张照片:“这谁?”
明书的关注点却不在此。
正常人指尖会在玻璃面残留影子。
可惜,叶榆没有。
明书眨眼,看清叶榆所指的东西。
那是张泛黄的旧照片。
深蓝色舞台背景,颇有年代感的双层吊灯挂在头顶,轻柔白光打在明书的发梢,他整个人无比夺目,看上去如颗小小的星。
“之前演出的照片。”
本觉得这张大合照没什么,等明书仔细端详,搞明白叶榆闹别扭的原因。
照片最中央两人,姿态过于亲密。
个高男生的胳膊搭在他肩膀,侧脸弧线俊朗,盯明书的专注目光即便隔着玻璃都能感受到。
“我认识的学长。”
从不知迂回,明书坦白:“那次演出结束,学长跟我告白了。”
眼见叶榆那头柔软发丝都要炸毛,明书慌忙解释:“不过我拒绝了。”
说到这,明书微顿,等叶榆表态。
结果对方在气头,根本没听出他言外之意的无奈,明书只得来到鬼身边。
“因为结束演唱的前几天……我去了那家娱乐公司,见到了你。”
说实话,他音量不算高,如果秋风再猛些,完全能将其吹散在空气里。
好在叶榆捕捉到了。
男人勾起嘴角,心情好了。
“还去宿舍吗?”
只见叶榆慢悠悠回到他身后:“走吧,人见人爱的小明书。”
其实很多事情,明书都瞒了下来。
比如第一次排练,学长便捧着花跟他告白,周围还有不少起哄的人,可惜明书对人无感。
正当他想拒绝时,却看清学长眼底不易察觉的伤感与决然,面容又是大无畏的平和。
所以,向来以逃避的方式应对感情的明书,犹豫一秒才摇了头。
时间极为短暂,却被旁人捕捉,成为日后追风捕影的谈资。等毕业,大家为学长举办送别会,明书也没去。
因为叶榆叫住了他。
最初见到叶榆时,似乎这些年的不动声色,都是为了那瞬间的怦然心动做准备。
哗一下,如沉寂后爆发的烟花,炸得眼前呈现万花筒般的斑斓。
“发什么呆?”
明书抬头,正好对上叶榆的眼睛。
那里没了先前生病时冷意与死气,灵魂保持在叶榆最美好的模样。
这个年纪的叶榆,明书还没见过。
“啾。”
随声音落下,叶榆垂落眼睫,明书被动接受了一个冰凉的吻。
明书屏住呼吸。
“说起来,我第一次心动……”
叶榆刻意停顿片刻。
他话音刚落,明书抬头,盯着男人渐渐上扬的嘴角。
——会是谁?
他为什么不知道。
明书呼吸加速,眼前晕眩,只感觉周围景象天旋地转。
“第一次心动就结了婚。相比受欢迎的明书,我还真是可惜。”
紧接着的话,令明书如落水的鱼摆尾挣脱了窒息。
“……”
等他抬眼,看清叶榆面容笑意,这才明白自己被耍了。来不及羞恼,接下来一句,让明书陷入沉默。
叶榆说。
“小明书,那是不会再有的过去,可你的未来,我也没办法陪你。”
这句话太悲伤了。
明书这才意识到面前的叶榆,并不是他所熟知的活生生的人。
男人已经去世了。
现在留在身边的,不过是一抹魂,飘忽到似乎下秒他便离自己而去。
穷奇碧落,再也无法相见。
如验证心中所想,上一刻还能清晰可见的叶榆,阳光透过他肩膀落在碎石子道上。
明书慌了,他忘记此刻还在外面,提高音量喊出声:“叶榆!”
这是明书第一次连名带姓叫他。
叶榆刚想开口,等看清周围景象,他微微摇头避开了明书的视线。
明书同刚下课的学生对视,那人神情怪异,扫了眼明书离开。
要被当成校园怪人了。
明书闭嘴,头疼地捏捏眉心。
并非他忘记还在外面,刚才一幕揪起了心。明书无法想象,倘若叶榆消失在眼前,自己又会是怎样的反应。
公告栏到宿舍的这九百米,沉默堪称窒息,直到开了寝室门,明书先一步追问。
“刚才变透明了。”生怕叶榆不信,明书点点肩膀:“这里。”
他坦诚面对自己的心:“我怕。”
“怕什么?”
明书摇头。
太多了,他一时间说不上来。
一个站在房间中央,一个靠在了门边,似乎回到初见的拘谨与不安。
到最后,叶榆长叹,他伸出手,圈肩膀抽动的明书入怀,吻细细落下。
生死离别后,心境也会不同。
明书想让叶榆开心。
可叶榆只希望能陪在明书身边,哪怕用灵魂形态。
但,人鬼殊途。
即便生前风极一时的叶先生,也毫无办法抗争。
房间一时没了动静。
先前离开前,明书没关窗,吹进来不少浮土。他担心会惹叶榆不悦,没想对方看见后选择无视,静静站在宿舍单人床边,插兜望着明书没吭声。
他身上这件衣服,有点仿唐装。
米黄立领衬衫,叶榆只松松系了几颗扣,露出隆起的喉结,以及惹眼的一字锁骨。
明书见过它贴住自己下.身的模样。
分不清是他的灼液,还为叶榆的亲吻,独属那晚的爱意如滔天洪水,冲得明书小脚趾蜷缩,又被人握住抬高。
而叶榆身上的黑长裤,早被他润得不成样子,东一块西一块皱着,却还被男人抱着无法逃开。
那次叶榆的衣服,就是现在这身。
明书别开眼,耳根通红,食指节抵在唇边,用小牙轻轻咬住,又被叶榆握住手腕拉开,果冻般的触感冰凉,明书浑身哆嗦,他几乎下意识挣扎。
“不要!”
声音之大,叶榆敛眉,森长睫毛垂落,望向明书的眼神渐渐偏冷。
“小明书。”
音量不大,却硬生生勾起明书惧怕之事,先前他一意孤行,违背叶榆的意思,男人虽未表态,但当晚明书差点被玩到时常。
那次他意识都变得混沌,又被男人捏住下颚,嘴唇被迫张开。
回忆算不上温柔,可确实快乐。
两人沉默,明书握紧手,感受指甲陷入手心的痛感,他深呼一口气对上叶榆的脸,被对方红透的眼眶吓了一跳。
不加思索,明书脱口而出。
“鬼也会哭?”
他犹豫片刻向前,微抬下巴打量叶榆的脸:“真哭了?”明书紧张的模样,好像被抢走玩具的小奶狗。
似乎也觉得好笑,叶榆收敛面容的冷意,朝明书张开双臂:“让我抱抱你就好。”
看着他堪称变脸的操作,明书这才意识到又被这家伙骗了。
“不要,随便坐吧,这儿那都行。”
明书自暴自弃抹脸。
叶榆:“小明书,我才是应该生气的那一位,你还没说,你跟那位学长?”
闻言,明书翻身躺在床,枕头堵住耳朵,他不回应,叶榆也没刻意追问。
猜不到明书心中所想,叶榆视线从人眉头移开,落在窗外的梧桐树梢。
最先打破沉寂的还是明书。
男生闷声:“我哪敢让您生气。”声音顿了顿,明书按住下嘴唇:“来吗?”
一时没反应,叶榆呆愣几秒。
等对上明书红透的耳垂,枕头移开微红的脸,浓密睫毛垂落又抬起,露出他被掩盖住的盈盈眼底。
“你亲亲我。”
叶榆呼吸一顿。
他很少见这样依赖他的明书,订婚时,对方独自待在露台角,呆乎乎盯住楼下花园发呆。
等叶榆询问他在看什么,明书眨眼的,回了他那句——
“我很开心。”
还有些少年气的明书站在阳光下,下巴苍白而细,脸颊如水嫩蜜桃,与现在的悲伤几乎判若两人。
为什么?
叶榆想不明白。
“对不起……”
打破寂静的却是明书,他深呼吸,纯而亮的眼睛看向叶榆。
后者屏住呼吸。
真好看。
即便二十岁出头,明书神色依旧纯粹,跟被晨露打弯的花枝,沉甸甸的压弯了腰,一抖甜得让人心醉。
可惜,叶榆错过明书的少年时光,他伸手抬起男生下巴,本以为人会闭眼接吻,谁知却总直勾勾盯着他看。
看得叶榆喉咙发痒,下腹微紧。
“害怕我消失?”开口漫不经心,叶榆也没想等答案,结果明书点头,令他的话卡在腹中。
“我想让你回来。”明书细长的食指攥紧叶榆的衣摆:“什么人鬼殊途,我不在乎,我就想要你。”
“……”
没想到小执拗还有这么刚的一面,叶榆略感新奇,还想多多看看,结果明书红着耳根推开他。
“很奇怪吗……不吧,你都变成鬼来缠着我,我想要你留下来,又有错?”
明书开口的瞬间,叶榆的吻静静落在他唇边,轻而凉。
感受到源源不断的热意,在明书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叶榆加深了这个吻。
两人唇齿相依,对于叶榆来说,明书便是他与这个世界沟通的桥梁。
察觉对方眼底越来越明显的青黑,即便明书还想,他不能跟由着人胡闹。
吻一触即离,期间有三秒加重的吮.吸,是叶榆自己的私心。
“为什么?”
明书咬住他的唇,叶榆吃痛闷哼,感觉身上力量正一点点恢复,而明书的面色却前所未有的难看。
“好了。”
叶榆抬手,轻轻握住明书的肩膀推开,刻意回避他眼中的茫然与不解。
“我的棺材在城南一处寺庙里。”
明书抬眼:“寺庙?“
叶榆:“那些人怕我化作厉鬼。”
叶家的辈分错综复杂,明书倍为陌生,毕竟他也只跟叶榆住在一起,自然不知叶家的环境。
“那……
“不能。”
话音未落,回绝斩钉截铁,叶榆很怕明书走火入魔。再怎么说他已是死亡之人,不能贪留短暂温暖。或许庙宇中有超度的办法,等以后他……
“你在想着怎么离开我,对吗?”
明书冷不丁开口。
天空正好飘来一朵云,遮住本就不甚明亮的阳光,房间光线更显昏暗。
“你是不是以为,我还是那个什么都不知道,只在酒吧驻唱的小歌手?”
“乱说!”叶榆第一时间否认,担心吓到明书刚想哄,又想到这或许是小孩的叛逆期?
“你就是这么想的。”
明书打断他,眼神执拗。
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叶榆松懈手中力度,表示自己冤枉。他几乎将明书当成眼珠子疼,怎么舍得惹他伤心。
明书长得惊艳,昏暗环境下,更让人无法移开打量他五官的目光。正当叶榆定睛,却察觉他不对劲之处。
眼底青黑,面容苍白,鼻尖灰败。哪还有先前的意气风发,看得叶榆触目惊心。
刚想质问,脑海却闪过他们在空无一人的花厅胡闹,他承纳了全部,同时也导致鬼气入了明书的身体。
一秒一分,都在蚕食明书的生命。
叶榆浑身冷汗,他甚至未来得及确认,抬脚离开明书身边。
他的动作过于反常,明书困惑目光落来,叶榆更能看清他眼底的青黑,还有额头密布的一层冷汗,配合明书过于苍白的脸色,看上去格外触目惊心。
“你怎么了?”
或许他的神情过于严肃,明书刚想去碰叶榆的脸,却被对方一闪躲开。
明书措手不及,眼神茫然,怕自己做错了事,高昂的头垂落,像一只被抛弃的小狗。
叶榆心疼得心都要碎了。
但是他硬生生压下痛楚,装出无所谓的态度,打量眼下环境。
“真是……破旧。”
“什么?”
明书一时没反应过来,见叶榆捂住鼻子坐在最普通不过的单人床,挑剔床板太硬,又排斥空气中有霉味。
各种数落下来,明书有些慌张。
他不知道怎么照顾鬼,也不很清楚叶榆的喜好,两人相处的时候,都是叶榆尽心尽力照顾他。
明书窘迫,捏住手站在原地,目光飘忽不知道往哪里看,这幅小可怜的模样,看着叶榆心疼又难过。
但没办法。
在他没找到接触明书的办法前,只能让人离他越远越好。
“你……”
许久沉默后,明书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他清清嗓,望过来的视线静而温。
“你在担心。”
这句猝不及防,叶榆满脑子都在想明书应该察觉了他的秘密,可紧接着。
“那个人,唔严格来说,我跟他只是同一个乐队。”
明书偏头,时刻观察叶榆的表情,生怕一个字说错,惹鬼不开心。
“……”
叶榆瞬间将明书说的人对上号,不就是那个杜成江。
他瞬间爆炸。
“然后?”
叶榆怄得要死,可面容表现出对他们过去很感兴趣,目光落在明书头顶。
小小的发旋,像没长大的孩子,只叶榆咬过的挺翘鼻梁,和红透的脸颊。
“我们组成校园乐队,除了在学校演奏,偶尔也去老城区天桥卖唱,攒一些社团经费。”
明书补充:“我跟他没有多少交集,毕竟我们擅长的东西截然相反。”
生怕叶榆误会,明书握了下男人冰冷的手,刚想移开却被反握,拇指慢慢搓揉手心的感觉发痒,他又不好挣脱。
“嗯,接着说。”
叶榆声音冷到一定地步,在他影响下,玻璃也结了层冰花。
“我们唱了很长一段时间,收入也很客观。”明书顺势坐下:“然后遇到第一位星探。”
“他看中了我跟杜成江,想将我们包装成偶像出道,但不能唱原创曲,只能去选他们布好的剧本,伪装可怜人设。”
对于这些,明书一笔带过。
“杜成江无所谓,他只要能上台,唱谁的歌都一样。”
明书握握手又松开,望向叶榆的目光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样很奇怪?”
明书要的不是客套回应。
叶榆明白,他不语。
“杜成江太渴望关注,还说为我好,太虚伪了。”
叶榆点头,却发现明书短短几天里消瘦得可怕,衣服空荡荡挂在身上。
该怎么养孩子?
沉默空隙,叶榆胡思乱想。
“并非谁对谁错,就两种不同选择,仅此而已。”
明书叹了口气,轻轻靠在叶榆的膝盖,侧脸望向被寒霜覆盖的玻璃窗。
“他想将我拉回所谓出名的路,谁知我先他一步接到公司的名片。”
“咳咳。”
叶榆举手,示意是他看上的明书。
至于先前在天桥卖唱,其实叶榆对明书隐瞒了一个小小的过去。
他们的初见,并非在公司签约室。
那天是个阴天,寒风吹得人打结。
叶榆刚谈完合同,虽然算有惊无险的成功,可他从未如此费心费力过。
拒绝楼下等候的司机,他慢走过公司附近路口,漫无目的晃悠到老城区。
走了多远,叶榆毫无印象。
天空有飘雪迹象,路上行人匆匆,他站在四通八达的路口,盯着川流不息的车辆发呆。
这是叶榆近乎三十年来,从未有过的新奇体验。
仿佛从漫长无涯的束缚挣脱,去掉叶家的身份,用普通人的视角来观望这座城。
无论怎样,叶榆的心空荡荡的,似乎缺少了某部分,怎么也填不满。
他发呆的时间过长,高挑的背影格外惹人注目,其中就包含明书。
那时,明书没看清叶榆的脸,对方比他高半头,满身与周围格格不入的清贵。
这离娱乐公司不算远,明书误以为叶榆是位明星,他抱着自己的琴盒,慢吞吞走到人身边。
起初,叶榆没上心。
他偏头,留意男生是否故意接近,确定不存在危险后便收回目光。
红灯亮起,熄灭。
熄灭,又再次闪烁。
循环往复,一次接一次。
叶榆这才分出一部分精力扭头。
“您要方便,就握住我的胳膊吧。”
落耳中的声音清而软绵,如一只落入森林里的小小幼崽,引人不由侧目。
再次红灯跳转,明书迈脚向前,叶榆制止想拉开明书的保镖,任由男生带他到街对面。
“这里一直往前,都是盲道。”
明书收回手臂,犹豫接下来的话。
“下次再出来,记得带导盲……”
剩下的字还未说,便被前方呼声打断,一个年纪相仿的男生,正站在不远处抬手挥舞。
“明书,快点过来,干嘛呢!”
——明书。
名字在叶榆唇边滚了一圈,看着那道跑远的身影,他平静的心起了涟漪,寻两人离开的方向向前,却被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保镖拦住。
“叶先生,公司那边?”
点到为止,对方收住话头。
叶榆的心又落入谷底,目光变得阴冷,面容是生人勿进的冷漠。
坐上车的前一刻,叶榆还在心中默念明书二字,这座城如此之大,仅凭名字找到人的可能性,不亚于大海捞针。
正当叶榆将那天的偶遇当成一场恩赐时。
却在某次巡视公司时,又听到那道软绵毫无击性的嗓音,他浑身一颤,忽略身边喋喋不休的助理,偏头看向声音来源。
“那是谁?”
助理望去:“新挖的小歌手,叫什么来着,我想想……”
“明书。”
出乎所有人意料,这位向来不将一切放在眼里的最年轻的董事,竟能准确叫出小歌手的名字。
众人心照不宣对视。
等巡逻结束,叶榆回到办公室,看见明书满脸茫然站在房间中央。
他不记得他。
那也没关系。
叶榆扬起唇,望过去的目光柔和,他这辈子所有笑容,都给了明书一人。
“我叫叶榆,是这家公司的董事。”
看着明书眼底闪过的茫然,叶榆脸上笑意更深。
“我知道你,小明书。”
不过这件小事情,叶榆从未跟明书提起:他们见面前,曾在路口相遇过。
这小小如宝藏般的记忆,由他妥善保管便好,其实也算叶榆的私心,想独占明书人生的每分每秒。
即便之前,有个叫杜成江的东西。
大概变成鬼的缘故,叶榆记得尤为清晰,确信杜成江看清了他的脸。
但他装作忽视,又是为何?
叶榆想不到,懒得去管旁人,他的宝贝就在身边,细长手臂环住自己的肩膀,模样乖得像只抱抱熊。
单单同明书靠在一起,叶榆的心都化了,差点忘记灵体危急明书的健康。
“小明书,”叶榆望向青年的眼,“我没有生气。”
此话一出,还想解释的明书愣住。
他视线从叶榆的眉眼落在他唇瓣,心中如负释重,呆呼呼点头:“哦,好的。”
“难过了?”
“才没。”
否认快到叶榆都觉得有猫腻,他轻笑,扶住明书的腰将他带起来,坐在自己腿上。
“凉不凉。”
询问声细微,叶榆动作亲昵,如抱小娃娃那样,明书被固定在他怀里。
感对方体温一点点被掠夺,叶榆再次向明书确定。
“怕吗?”
“不怕。”
怕慢一秒叶榆就不信,明书摇头极快,晃动时小缕头发落在叶榆脖颈,痒意令男人弯起来眼睛。
“真的吗,那这样呢。”
不给明书反应时间,叶榆的手顺着他腰腹下移,慢慢落在了大腿根处。
深秋,宿舍因叶榆的存在,气温降低不少,丝丝寒气入骨,更不用说只穿着单薄外套的明书。
就算被冰得浑身哆嗦,明书还是点头,这点温度他能承受得住。
他能受得住,可叶榆心会疼。
看着人因冷变得青紫的唇,叶榆抽离身子,毛毯盖在明书身上,隔空取来盛满热水的杯子,一切做完后,他再次坐在明书的身边,俯身凝视孩子的脸。
“你看,现在还难受吗?”
被冻得脑壳发麻,一连喝了好几口水,明书才缓和身子找回些许知觉,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对叶榆的抨击。
“你故意的。”
先前在别墅小露台,明书还没觉得冷,比平常稍微降点温而已,可眼下只能说明叶榆想赶他走。
越想越觉得有理,又或是爱人在身边,明书能肆无忌惮的撒娇,他不管自身状态多么糟糕,拉住了叶榆的手。
“你就是想离婚。”
本以为明书会说什么,叶榆做好洗耳恭听的准备,结果上来一句给叶榆搞茫然了,都忘记他要说的东西。
“……”
明书看来,叶榆的沉默便是证实。
再加自己差点感冒,有些昏沉的明书,瞬间找回他的主场,小脑袋一缩,卷着被子滚到单人床最里面。
连脸都面向墙壁,不看床边哭笑不得的叶榆。
“你不想跟我好。”明书嘀咕。
“变成鬼的这段时间,你肯定遇到其他唱歌好听的鬼,所以想冻死我,跟别人双宿双飞。”
似乎这样说还不够解气,明书恶狠狠抬头,水汪汪的眼却没丝毫威慑力。
“不可能,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结果狠话没放完,一个大得惊天动地的鼻涕泡泡,打破明书剩下的话。
叶榆想忍。
可没忍住。
在明书羞愤注视里他笑弯了腰,抽出纸巾帮明书擦干净鼻子,哭笑不得将人抱在怀里慢慢哄。
“怎么会这么说。”
“因为你想冻死我。”
“我哪有。”
从未见过明书这么孩子气一面,叶榆一边享受着,一边感觉对方拧住了他的腰。
即便那不是叶榆的痒痒肉,但他还是极为配合晃动身体,故意将明书抱得更紧。
“你看。”
叶榆轻点床栏,眨眼功夫上面覆盖了一层细碎冰块,用肉眼都能看清散发的寒气。
“小明书,你的阳气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补药,先前我只能变出寒霜而已。”
“只要你一天不离开我,我就能吸食你一天的精气神,等最后你可能连床都下不来。”
起初,明书没吭声。
他凝视面前冰块,手指靠过去,寒气顺着骨头缝往身体里钻。
明书侧目望向满脸遗憾的叶榆,嘴角一抽,决定撕开他故作姿态的伪装。
他掏出手机,在未接通话里随意挑了个号码回拨。
“喂?!”
那头接得极快,不难怀疑是不是给明书设置了特殊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