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差店伙计去天字二号房通传一声,免得直接上门太冒昧,然后又跟游萧说:“我自己去就行,你别跟着我了。”
“为什么?”游萧不放心他跟那个欠扁的家伙单独相处,“若是他对你不规矩怎么办?”
苗笙整理着自己写的纲要,无奈道:“这怎么可能,他不怕你杀了他,也得怕你不帮他找那两位兄长。”
这倒也是,但游萧就是放心不下:“为何不能让我跟着你?”
“我怕他口不择言,惹你生气。”其实是自己不想当着游萧的面被人骂个狗血淋头,苗笙无奈道,“我去去就回,绝不耽搁。”
天字二号房就在楼下一层,若是苗笙有什么危险,喊一声自己也能听见,于是游萧再三叮嘱:“有什么事就喊我,千万别委屈自己,若是他不好好教,我给你请十个先生来教你写。”
苗笙冲他笑笑:“我知道啦!”
这会儿店伙计也回来了,隔着门告诉他俩,说陆公子就在房间里恭候大驾,于是苗笙拿起自己的文稿,给游萧使了个“你放心”的眼神,推开门出去了。
可游萧着实不放心,非得把人送到楼下才行。
两人走到天字二号房门口,苗笙抬手敲了几下,陆东篱就像守在门口似地“哗啦”一下把门打开,笑眯眯地跟他俩打招呼:“两位早啊,昨晚睡得好吗?我睡得不错。”
游萧沉着脸,一言不发,很怕一开口就是脏话,有损自己在苗笙面前的形象,于是轻轻拍拍他的腰,示意自己离开。
苗笙冲他点点头,然后转头看向陆东篱:“东篱先生,进去吧。”
“楼主不来吗?他放心让你和我单独相处?”陆东篱惊讶地目送游萧那步履丝毫不坚定的背影。
“他有事要忙。”苗笙可不想让他刺激游萧,放弃礼数,不等对方邀请就主动进了门,“你也不会对我怎么样。”
陆东篱虽然把门关上,但他知道游萧在外边能听见,故意道:“我当然不会把你怎么样,但我教人很严格,万一把你说哭了怎么办?”
苗笙:“……”
没有礼数的事做过第一次,就会有无数次,跟面前这个吊儿郎当的人讲礼数就是对牛弹琴。
他把手里的信笺卷儿往桌上一扔,冷哼道:“你试试!”
“哎,这就对了。”陆东篱笑嘻嘻地走过来坐下,“你这人一看就不是那种哭唧唧的软性子,何必跟我装呢。”
苗笙心道那不叫装,那叫有家教,但见眼前这位仁兄显然不会明白,便也懒得解释。
“这是我昨晚写完的纲要,你看完提点意见吧。”他也不打算“装”了。
“手还挺快,一晚上就写完了。”陆东篱一边评价一边拆开纸卷,展开看了几眼,就撩起眼皮看苗笙,表情不怎么好。
“怎么了?”苗笙有点紧张,很怕他像昨天一样开喷。
其实来之前他也反复衡量过,决定如果这人再不分青红皂白就说自己,下回就不来了。
学写话本也不是非得跟这个人学,游萧都说了,给我请十个先生!
陆东篱眉毛皱了皱,说出的话倒还算是人话:“你这个不叫故事纲要,这叫故事梗概。”
“这……有什么区别吗?”苗笙被他说得茫然,忘记了自己其实本来不想告诉他无锋的来龙去脉,而这里边写得清清楚楚。
“纲要应该能看出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个故事,要讲究一定的叙事手法,能看出主视角是谁,只不过比正文更简洁,但是能给人看到你故事吸引人的地方在哪里,还有故事本身的结构。”陆东篱弹了弹手里的这摞纸,“故事梗概就是把故事大概总结了一下,看不出你想怎么来写,这样对你接下来展开写毫无帮助。”
苗笙怔了怔:“啊……是这样的吗?”
难怪游萧说现在写的这篇可以拿去向江湖宣告无锋的来龙去脉,原来这根本不是个故事。
自己真的是对写文章一无所知啊!
“想好主视角了吗?”陆东篱又问,“还是从刀灵的视角来写?”
苗笙下意识地点点头:“是啊,不好吗?”
“不是不好。”陆东篱挠了挠腮帮子,“我这么问吧,你了解到这个故事之后,它最让你感动的部分在哪?是刀灵的视角吗?”
苗笙想了想,陡然泄了气:“不是。只觉得这样能够吸引别人来看,最感动我的,其实是霜雪海前辈,是他对天地青女侠的亲情。可这跟无锋关系不大。”
“我看你是想岔劈了。”陆东篱说,“唤笙楼要去向江湖宣告无锋的情况,重点才在无锋,而你要讲一个好看、动人的故事,重点就未必在无锋上边,这两个根本是两种写法。不一定只有怪力乱神的东西才能吸引人,一个温馨感人的故事同样有人看。”
“你不能为了表达而表达,你得找准自己想要表达的东西,然后精准地把它表达出来。第一天在包厢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吧,看来真是一点都没听进去。”
苗笙突然间醍醐灌顶,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迟迟写不出一个自己满意的开头,因为那根本不是他想写的。
陆东篱满意地欣赏着他顿悟的表情,得意地翘起二郎腿晃悠:“写文章这种事,有时候就是一通百通,你看过我这么多话本,总能学到一些什么吧?”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今天我确实受益匪浅。”苗笙现在是心悦诚服,找回了被自己丢在一边的礼数,实心实意地向他拱手作揖。
陆东篱眯着眼睛看他,突然间坏笑了起来,向他勾了勾手指。
“什么事?”苗笙好奇地向前倾身。
“既然我帮了你,你也帮我个忙呗?”陆东篱压低声音,“楼主的真实情况和我话本上描写的有什么出入?你告诉我,下回我再写的时候注意改进。”
苗笙:“……”
游萧自从回了房间,就没能安稳坐下来过,一直在厅里来回踱步,竖着耳朵听楼下的动静。
然而这是一层厚厚的地板,不是纸糊的窗户,他又没有顺风耳,对方也没有大喊,他根本什么都听不到。
这让他更加心焦,恨不得下楼去把人给拽回来。
游萧其实清楚苗笙不会被欺负,陆东篱目前不敢,而苗笙也不是任人欺负的性格,谁要是惹他不爽了,他一定会反唇相讥。
可他就是心里不舒服,不像看到苗笙跟陆东篱在一起。
这就是吃醋吗?
好像不只是吃醋,更多的是紧张。
正当他胡思乱想之际,听到房门外传来脚步声,那虚浮无力的声音很像是苗笙,于是他立刻冲过去开了门。
“萧儿!”苗笙笑得无比开心,张开双臂把他搂进了怀里,推着他进了屋。
游萧抱紧他,转过身把门关好,为他这么快回来感到欣慰,也为他突然这么高兴而感到紧张。
“怎么了?姓陆的没乱说话惹你生气吧?”
苗笙趴在他肩膀上“嘿嘿”笑了两声,评价道:“这个人,其实还不错。”
游萧的心登时“咯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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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游萧:要被偷家了吗?
苗笙:今天我要怒更三千章!
跨服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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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第三者插足剧情哈哈,不必担心~
第80章 八十 挑事
游萧甚至还没来得及追问苗笙为什么突然改变了对陆东篱的评价, 对方就松开他快步走到了书桌边坐下,把袖子往上撸了撸,一副要大展拳脚的模样。
“对了, 这个简介你拿去给唤笙楼发吧。”苗笙把手里攥着的纸卷儿往他的方向一扔, “话本要另找角度写。”
游萧伸手接住, 疑惑道:“这就是你跟姓陆的聊完之后的收获?”
“对啊!用你们习武之人的话来说, 我就像被打通了任督二脉,突然间明白了该怎么写。”苗笙扒拉了一下面前的话本,又回头看了眼整个厅里的环境,抱起话本和信笺站起身, “我去东厢的书桌那里写, 除了吃饭不必叫我。”
望着他兴冲冲的模样,游萧心里真是百感交集。
希望笙儿得到帮助, 但并不希望帮助他的那个人是陆东篱。
然而事实情况冲着游萧期待的反面狂奔而去, 一发而不可收拾。
从这天开始, 苗笙每天都会去找陆东篱,虽然两人聊的时间并不久, 但每次聊完回来, 他脸上都挂着笑, 显得心情大好,而写话本的工作似乎进展良好, 再也没有那种扔一地纸团的情况出现。
这也能让游萧松一口气,可另一方面, 他发现苗笙跟陆东篱不止聊话本了, 还开始聊个人生活。
而且离开南轩府的时间还一再拖延, 原本要去万山府探查自己生活痕迹的苗公子,似乎把这事儿给忘到脑后了。
“你放心吧, 东篱先生真不是断袖,他喜欢女子。”苗笙对游萧的紧张态度不是毫无察觉,于是这天回来,他坐在桌边第一句话说的就是这个。
游萧木着脸,把银耳燕窝羹从保温着的炭炉上取下来,用调羹缓缓搅拌:“我管他呢。”
“不想听听么?”苗笙托着腮笑盈盈地看他。
虽然是名满武林的唤笙楼主,又是做生意的神童,但少年吃起醋来的模样跟其他少年并无不同——死活不认,但又暗搓搓地不爽。
“若你不口渴,讲讲也行。”游萧垂眸,似乎要把那燕窝羹搅出花来,“左右这羹还得晾一晾才能入口。”
苗笙其实很想逗逗他,但知道他心里焦灼得厉害,便不在这个时候使坏,没有多卖关子。
“其实东篱先生是因为妻子爱看话本,才开始尝试着提笔写作。”他温声道,“两人若干年前相识,那时他受伤晕倒,被他妻子救起,疗伤过程中互相倾心,就此结为秦晋之好。”
游萧冷哼了一声:“就他那个性子,会有女子喜欢他?编的吧?”
苗笙:“……”
“他并非对人都是那样,只是给咱们留下了不好的第一印象罢了。”他用脚背勾了勾楼主修长的腿,是示好也是安抚,“其实多接触下来,他这人挺有趣的,虽然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但瑕不掩瑜——你不说凌盟主当年也是这样吗?还不是有唐公子倾慕于他。”
游萧本来被这亲昵的动作顺了毛,但听到他为陆东篱说话,心中又开始不爽。
他把瓷碗推到苗笙跟前,冷声道:“可不能这么比,一来凌盟主只是嘴贱,并无恶意,二来唐公子当时比他性质还恶劣,自己就是个熊孩子,还是盟主大人有大量,不与唐公子计较。”
苗笙被堵得哑口无言,心想改天一定要把凌盟主和唐公子的事儿弄清楚才行,这俩听起来颇有故事的样子。
要不下本话本写他们?
四府盟盟主和夫人的故事应当很受人欢迎吧?
好像没人写过,至少自己去过那么多书坊,没见过这个题材的话本。
他正为自己将来的事业谋划着,就见一只修长的手伸过来,在他面前的瓷碗边缘弹了弹,抬头看见游萧一张严肃的脸。
“还在想那姓陆的?”唤笙楼主不悦道,“这羹要凉了。”
苗笙低头尝了一口,银耳炖得软糯,入口即化,跟燕窝混在一起,不分彼此,羹中加了牛乳,还放了些冰糖,喝起来顺滑甘甜,口感甚佳。
于是他舀了一勺,递到游萧唇边,冲对方一挑眉。
游萧没和他客气,张口喝掉,还意味深长地咬了咬调羹。
苗笙抿唇笑了笑,又舀了一勺,觑着他的神情,将调羹送进自己嘴里,也学着他的样子咬了一下,眉宇间是无法言说的风情。
他这番心血来潮的调情的确让游萧心情大好,神情也较方才放松不少,脸上又有了笑模样。
“这陆东篱既然不是断袖,为何又要写断袖的艳情话本?”楼主也是有好奇心的,尤其这个问题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其实心里也下了个论断,这完蛋货肯定是两边通吃。
苗笙愉快地喝着燕窝,抿了抿唇,笑道:“因为陆夫人爱看,所以东篱先生就研究了一些香艳话本,然后开始自己编故事写了,又因为你近两年是大曜炙手可热的新星,他才把目标转到你头上。”
“还不是因为我好卖钱,这人可别兜售什么爱妻的情怀,显然就是为了赚钱才写。”游萧没好气道,“他现在一个人来了南轩府,怎么没带夫人?”
若是有妻子在旁边约束,这混球也不至于表现得这么混账。
苗笙面色沉重了些:“陆夫人前阵子过世了。”
游萧:“……”
行吧,这下什么揶揄的话都不好说了。
“发生了什么事?仇家上门了么?”他不由问道。
苗笙摇摇头:“不是,染病不治,撒手人寰。别看东篱先生面上混不吝,但他心里其实难过得很,只不过用吊儿郎当来掩盖内心悲痛罢了。”
“伤心就伤心,有什么好遮掩的。”游萧觉得这人虚伪,“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他为亡妻哀悼,还怕自己丢了面子?”
苗笙此刻将一碗燕窝喝得干干净净,用帕子擦了擦嘴,无奈道:“只能说各人有各人处理问题的方式,不好要求别人按着自己的方式行事。其实他这次来南轩府向唤笙楼分舵下委托,也是遵循了陆夫人的遗愿。”
“我正有此疑惑。”游萧将他连人带坐墩拉到自己跟前,岔开两条长腿把人圈在自己的“领地”,“若是他的经历跟那话本的前半截吻合,距离他与两位兄长分离应当已经过去了十数年,为何这才出来寻找?”
苗笙捏了捏他邦邦硬的大腿肌肉,又玩心大起地用手指头戳来戳去:“具体情况我没多问,只能猜到他心中有愧,不敢与两位兄长相见,是陆夫人了解他心中遗憾,又觉得是自己生病拖累他没能去寻人,现在自己即将离开人世,便希望东篱先生能与兄长们和解,不要把遗憾留到最后。”
“现在看来,应当找姓陆的更仔细问问他跟那两位兄长之间的过节。”游萧拉住他到处撩火的手,攥在手心里捏了捏,“万一人家两个并不希望被找到呢?”
苗笙:“……”
“的确是该问清楚。”他犹豫道,“明天我找他商量一下吧,反正也是要去见面的。”
游萧心里不爽,还要见面!怎么还要见!
两人没聊几句,苗笙便又一头扎进东厢,端正坐在书桌前书写,直到中午被叫去吃饭。
这两天平小红白天起了床就去唤笙楼分舵跟兄弟们在一起,顺道把小兔子也带走,正好给师父和未来师娘留出独处时间,她并不知道自己那可怜的师父大部分时间都在“独守空房”。
眼看苗笙午饭没吃多少又想离席,游萧一把将人拦腰搂住,按在自己的腿上,在他耳边轻声说:“等等再写行不行?午间阳光甚好,我陪你去楼下花园转转?先前你不还说要看我耍鞭子?”
知道这两天自己确实冷落了他,苗笙便点点头:“好啊,我确实挺想看的。”
花园中景色怡人,正值午歇时分,并没有多少人在里边,场地宽阔,正方便游萧施展功夫。
他将裹了厚披风的苗笙安置在了凉亭当中,自己跳到前方不远的空地,“唰”地一声抖开长鞭,笑着喊道:“笙儿,看好了!”
只见游萧将一条黑色长鞭挥成一片幻影,只能听到鞭子“啪啪”与空气相击的声音,英俊潇洒的少年郎四肢舒展开来,闪转腾托,身形矫健,笑容也被午后阳光映得熠熠生辉。
苗笙靠在亭下柱子上,赞赏地拍了拍手:“真棒。”
见到心上人的目光终于又再回到自己身上,游萧胸中激荡着一股兴奋之意,扬手将长鞭挥向一旁几株槭树。
时值深秋,树叶已经彻底由绿转红,被他这鞭风一甩,无数本就摇摇欲坠的树叶瞬间被带离了枝干,飞上更高的天空,飘飘忽忽地聚成一团,再自由地散落下来,就像是下了一地红叶雨。
这雨就落在苗笙面前,从红叶的缝隙中看美人,叶子很美,美人更美,二者相映成趣。
游萧登时将鞭子收回攥在手中,施展轻功瞬间便来到了苗笙面前,将他打横抱起,飞身到剩下的红叶雨中,同叶片一同下落。
苗笙欣喜地伸手接住一片,在上边轻轻吻了一吻,再将红叶贴在了游萧心口。
此时两人已经稳稳落地,游萧低头注视着怀里的心上人,心中爱意融融。
现在他清楚明白地知道苗笙已经对自己动了心,方才又是那样示好,此情此景,不做点什么着实说不过去。
“笙儿……”游萧轻声唤了一声,缓缓低头。
苗笙迅速向周围一瞥,双手搂住他的脖颈,也想将双唇奉上。
自从动了心,似乎这样的亲密接触不似之前那般坦然——前几天游萧主动抚慰他另当别论——每一次想要亲吻都觉得羞赧,此时花园无人,又漫天红叶,正是最最诗意之时,一个不夹杂欲念的吻,最是醉人。
就在两人呼吸相闻、嘴唇欲碰未碰之时,一个极度不和谐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
“哟,楼主祸害了这么多红叶。”是陆东篱那懒洋洋的、含着笑意的、听起来很欠揍的声音,“客栈的伙计扫起来恐怕也很费事。”
苗笙:“……”
游萧倒吸一口凉气,在心中默念——不要当着笙儿的面和他动手,免得伤了和气。
他将苗笙抱回凉亭下坐着,再度抖开手里的长鞭,释放内力轻轻一卷,便将那散落的红叶聚成了堆,给了陆东篱一个冷酷无情的眼神。
“听说楼主十八般武艺俱全,今日领教,果然不同凡响。”陆东篱似乎完全没有领会到游萧周身散发出来的排斥之意,手持宝剑负在身后向他走去,“如此机缘巧合,不如切磋一场?”
苗笙虽然对他的看法有所改善,但不得不说,这人在挑事找揍方面,真的天赋异禀。
游萧回到苗笙身边,给他裹紧了身上的披风,冷声道:“我没那个兴趣。”
“来嘛,打一场,那天在街上打的不算。”陆东篱嬉皮笑脸,指着远处一株木芙蓉,“咱俩比一比,谁先拿到那朵芙蓉花,赢了的人就陪苗公子去城郊秋游。”
苗笙:“……”
我不是,我没有,我不想去。
你们打架不要带上我。
他正想开口,就听游萧冷笑道:“我笙儿想去哪儿自有我陪伴,你有什么资格与他同行?”
“既然这样,那就由我来亲自抢夺这个资格了。”
陆东篱陡然变色,左手拇指一推宝剑护手,“唰”地一声,这剑便弹出剑鞘,他接住剑柄,登时便向游萧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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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苗笙:陆兄你这又是何必?
陆东篱:苗兄,我这是帮你。
游萧:我可没和你打赌。
平小红:又错失了吃瓜的机会!
正常说来,唤笙楼主是不会理会这种挑衅的。
但现在不是正常情况,一来游萧烦死陆东篱了,烦他老跟苗笙在一起, 早攒着劲儿想揍他一顿;二来这是在心上人面前,姓陆的已经主动出手, 他岂有不迎战之理?
反正不是自己先动的手, 在笙儿面前能说得过去。
游萧正是血气方刚之年,若是情况复杂,他还会审时度势一番,现在不过是个场约架挑衅, 接了就接了, 不至于有什么问题。
于是他侧身一躲,避开了陆东篱的剑锋, 往后翻了几个跟头, 落在了对方两丈之外。
用鞭和用刀剑不同, 须得拉开距离,才能彰显出鞭法的威力。
游萧长臂一展, 将鞭子抖开, 细长的鞭尖好似长了眼睛, 有如蛇头一般,吐着信子直冲陆东篱而去。
虽说是切磋, 但陆东篱并未手下留情,他用的剑招十分凌厉, 似乎不仅是为了切磋, 而真是冲着一较高下来的。
他脸上平素那玩世不恭的笑容也已经消失殆尽, 取而代之的是眉宇间的狠戾,仿佛已经把游萧当成了必须打倒的敌人, 而那朵植株最高处的粉色木芙蓉,他志在必得。
想到这朵木芙蓉代表的是与苗笙秋游的机会,实际上也就代表苗笙本人,游萧心中那股火就烧得越来越旺。
压抑了几日的暴躁终于能释放,他自然不会客气。
凉亭里背阴,有些冷,苗笙裹着厚披风还觉得有阵阵凉意,于是他便移步到了一旁的太阳地里,被温暖阳光照着,眯起眼来看两人打架。
他根本看不懂那些功夫招式,顶多就是看个热闹,还觉得这两人实在是幼稚无比,莫名其妙把自己拖下水。
凭什么我要做那个彩头?你们想得美!
不过两名英俊男子打起来倒是挺好看,一个俊逸潇洒、矫若游龙,一个剑凝清光、凌厉至极,权当养眼了吧。
哦对,还有给自己的话本积累素材。
兵器一寸长一寸强,游萧挥舞长鞭,显然占尽优势,他跟陆东篱功夫不相上下,觉得胜券在握,并不着急去夺那木芙蓉,而是想好好教训这个登徒子。
陆东篱处处被长鞭掣肘,一柄宝剑时不时被鞭子裹挟,发挥不出威力,他虽然处于劣势,但也处变不惊,两人拆了数十招之后,他便不再严肃,而是换回了之前那混不吝的笑容,同时还开始碎嘴子。
“楼主这般看重苗公子,真是情深义重。”
“只是把人看得太紧了,会不会让人透不过气?”
“追求心上人也不是这么追的,得讲究张弛有度。”
“不如我来教教你?毕竟我写过这么多风月话本,这方面颇有心得。”
他应该是觉得自己这般挑衅会让游萧怒火攻心,令对方乱了方寸,方便自己取胜,可尽管他会想象楼主的身体,却并不了解对方本人。
唤笙楼主此生见过的碎嘴子不少,他聂爹爹和凌盟主都是废话流,教他习武时最爱胡说八道,那位小唐师父也不遑多让,跟凌盟主在一块的时候,你一言我一语,简直可组团说个对口相声。
因此游萧轻易不会被对手三言两语影响心智,始终沉着出招,只是他还是生气的——我和笙儿的事情,凭什么要你多嘴?
笙儿定不会将他俩的事情说给他听,定然是这混球听了几句墙角,胡乱揣测,就开始对人妄加指责。
你也配!
游萧猛地挥手,长长的鞭子在空中划了个半圆,“嗖”地缠上了陆东篱的持剑的手臂,将人猛地抡上了半空。
陆东篱丝毫不慌,顺势“飞”在天上时,垂下左手,从袖筒里漏出来个什么东西,径直往苗笙的方向抛去——
“笙儿!”游萧着急地喊了一声,立刻撤回了灌注在鞭子上的内力,也松开了陆东篱的手臂,立刻用鞭梢去够那飞出去的物件。
苗笙也愣了一下,见五彩斑斓的阳光中有什么东西直冲自己而来,下意识想躲,但以自己的腿脚,估计是躲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