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海象这才想起来,早在很久以前的某次药物抗性试验中,它的喉管就出了问题。
小鹿听不到它的回答,脑袋又一次沉了下去。
对方浑浊的眼睛一直在往高处看,却始终透不过银白的金属墙面。
半晌,小海象才听到它轻声呢喃着:“一年,好长啊……”
那一天,小鹿死了。
性情温顺的小海象也为此发了狂。
它掀翻食盆,咬断了某个研究员的手掌。
被戴在身上的电击器亮起红灯,将它残忍地电晕。
醒来后小海象又吼又叫,不到一秒,再一次被电晕。
如此反复,它终于也像小鹿一样,几乎要没了呼吸。
“这只变异体到底发什么疯?”
小海象被丢进了黑暗无比的禁闭室。
听着那些逐渐远去的咒骂声,它的胸口急剧起伏。
小海象感到愤怒,前所未有的愤怒,愤怒得想把一切都咬碎。
可随后,它想到了小鹿的死,想到对方最终也没有等满一年的时间,这种愤怒又化为了让它难以忍受的抽痛。
它在黑暗中迟钝地举起前鳍,想要数一数还有多长时间能离开这个鬼地方。
“1……”
声音戛然而止。
小海象再也数不下去了。
不久后,基地的工作人员打开禁闭室的门。
他们警惕地握住电击器,以防变异体的突然暴起。
却发现小海象半睁着眼睛躺在地板上,似乎很困很疲乏,连呼吸声都轻到几不可闻。
这可吓怕了一群人。
要知道生来就有A级的变异体屈指可数,万一这只死掉了,上面保准找他们问责!
可是当他们火急火燎将小海象送进医疗室的时候,却发现无论注/入多少的营养剂和修复液,也无法维系小海象岌岌可危的生命体征。
这只还未来得及长大的幼崽,就像一棵陡然被抽光了生命力的树苗,不可逆转地枯萎了下去。
小海象的意识昏昏沉沉。
它似乎听到了一声空灵的呼唤,从远方传来。
没多久,涣散的意识便随着这一声呼唤,沉入了幽静蔚蓝的海底。
小海象茫然抬头,看见了一条鲸鱼。
对方的身躯巨大且美丽,奇妙的与水流融合在了一起,游来时没有掀起一丝的波澜。
于是小海象立时就反应了过来。
眼前这位神秘的存在,就是传闻中被单独关押的S级超危变异体,蓝鲸。
大半年的时间,已经让什么都不懂的小海象明白了弱肉强食。
如果换成是平时的它,一定会带着激动和憧憬,向这位大人低头行礼。
可是现在,它浑浑噩噩,没有了一丝力气。
蓝鲸快速挥动鱼鳍,环绕在小海象的身边。
理论上,可以依靠相互吞噬来升级的变异体之间,不存在什么情和爱。
但它最近窥见了一些与未来有关的画面。
在未来,这头小海象会成为它的继任者,日后更会成长为统御海族的王。
得到这个消息,蓝鲸又怎么能坐得住?
它急急忙忙赶来,却发现自己来晚了一步。
这要命的疏忽,让它的继任者陷入了一生中最危急的转折点。
蓝鲸着急地宽慰小海象。
“孩子,你很有天赋。”
“如果你这一次能扛下来,以后一定能进化为S级。”
“你已经挺过了前面的三百多天,去掉今天,只剩下最后五十天,五十天过去,你就能够逃离这所基地,去往外面的世界。”
小海象动了动,微微抬头。
蓝鲸本以为,听到这些话之后,对方的眼睛里会重新焕发出光彩。
岂料那双眼睛还是一样的黯然无光,萦绕在对方周身的死气也没有一丁点的消散。
蓝鲸怔然。
只要变得强大,就不会对什么东西都一知半解。
只要能够从基地里逃离出去,就不会再承受非人的痛苦和折磨。
这难道不是小海象一直在追寻的东西?
之后,蓝鲸使出浑身解数,说尽好话,但都没能让小海象振作起来。
反而是频繁提到“50”这个数字,让小海象变得更加自闭,将自己缩成了一团。
察觉到对方的气息正在一点点地消散,向来稳重的蓝鲸几乎心态炸裂。
它怀疑小海象根本没有相信自己的话。
双方僵持不下,后者已经危在旦夕。
蓝鲸病急乱投医,一狠心,给没什么心力抵抗的小海象打下了精神烙印。
“你且看一看,我真的没有诓骗你。”
随着蓝鲸传达记忆画面,小海象的眼前泛起朦胧的柔光。
未来的一幕幕如同画卷一般,缓缓铺展开来。
它身临其境,面无表情地坐在珊瑚珍珠砌造的王座上,漠然低头。
无数海族变异体分站两侧,神情毕恭毕敬,隐约以它为尊。
见它朝下方投去视线,这些扈从也跟着转头。
或目露仇恨,或挑唇嘲讽,没有一个是友好的。
而在它们的视线汇集之处,正站着一名身穿潜水服的人类青年。
青年完全无视周围的敌意,微微弯身,向高位上的它不卑不亢地行礼。
“温辛,第五幸存者基地副执行官,向您致以最诚挚的问候。”
那是小海象第一次知道温辛的存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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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辛, 一个找死的人类。
不管是未来已经成为海族之王的小海象,还是通过蓝鲸的记忆去窥探未来的小海象,脑子里都冒出了这么一个念头。
原因无他。
眼下最混乱的时期已经过去, 人类和变异体都对外划分出了明确的势力范围。
变异体残忍、霸道,仇恨并厌恶人类。
在这样的前提下, 没有人胆敢踏入变异体的领地。
而每月一次高高堆砌在海岸边上的尸体, 就是警告和证明。
小海象微微抬起下巴,视线从自己的麾下扫过。
通过精神烙印, 它可以清楚地感受到手下们心里滋生的恶意,源源不断, 黑暗浓烈。
一些变异体甚至已经亮出了尖牙利爪, 面目狰狞地对着人类青年低吼。
杀意汹涌,群狼环伺。
换作是之前的那些人类,早就已经被吓得腿软,踉跄跪地。
而眼前的青年居然还能纹丝不动地站在那,脊背笔挺如白杨。
确实让变异体十分讶异。
但很不幸的是。
这一抹讶异并不能盖过小海象对人类的杀意。
青年表现得越是从容不迫,就越让小海象想起那些研究员。
当他们站在试验场的玻璃外面, 高高在上地欣赏着变异体的崩溃和痛苦时,也是这样的从容和冷静。
道貌岸然的人类, 小海象只想撕碎他们的脸。
可就在它准备下令的时候,青年却面对着它,高声说出了一个名字。
听到那个名字,小海象的脑子里仿佛有一根名为理智的弦倏然崩断。
等它回过神来,已经将青年狠狠地按倒在地, 狰狞着脸发出咆哮。
“人类, 你居然敢提他?”
“你们居然还敢在我的面前, 提他的名字?!”
青年提起的是某个著名人类研究员。
是那个研究员, 创造出了变异体和无数泯灭人性的试验。
是那个研究员,让丧尸病毒扩散,让人们流离失所,让人类文明在短短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逐步走向灭亡。
也是那个研究员,在事情暴露引起全人类震惊、唾骂和仇恨之后,仍旧好端端地活在第一基地的庇护之下。
青年被小海象压着脖子,压着心脏,很痛苦。
隔着潜水服,小海象都能感受到前鳍底下的青年正痛得不断喘息。
可几乎是同一时间,青年的声音跟着传了出来。
坚定,平静,没有一丝半点的颤音。
“我不止提他,我还要杀了他。”
小海象双眼赤红。
对方的力道越来越大,青年不受控制地蜷缩了手指。
然后他再一次开口,语气未变,将不久前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
“那个人不止是你们变异体的仇人,也是人类的罪人。即使是现在,他也从未停止过制造事端。”
“在无数人的愤然呼吁下,第一基地终于对他执行犯罪审判,十大基地全程监督,二十多位执行官参与其中。”
“然而,不到两天的时间,原本持死刑同意票的14位执行官里,有7位临时更改决定,4位选择弃权,剩下2位不知所踪。”
青年沉声说:“我是唯一一个整场审判中都没有改变态度、并且活到了现在的执行官。”
“第一基地掌握无数热武器,即使是你也无法招架。如果你现在杀了我,你将再也没有机会手刃自己的仇敌。”
将最后一个字清晰吐出,青年因为濒临窒息,气息接近于无。
快死的人类没有欺骗自己的必要。
更何况,对方的最后一段话,确实戳中了小海象的痛处。
小海象冷冰冰地松开了钳制住青年的前鳍。
它并没有立刻相信眼前的青年,因为人类的奸诈在变异体中出了名。
它决定先听听人类的计划。
青年快速地喘匀了气,没有停顿和休息,开始讲解起自己的计划。
条理不紊,环环相扣。
囊括考虑了各种突发事件和意外情况,可行性很高。
不知道人类暗地里复盘、研究、深思了多少遍,才能做到整个计划滴水不漏。
小海象听得心惊。
它差一点就要开口同意了。
但理智让它的语气再次冷漠下来,问出最关键的问题:“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万一你中途反悔怎么办?”
“凭我原本可以不用来。”
青年执行官抬眼看向它。
他的目光坚定有力,似乎能透过面罩,穿越水流,化为一股实质性的力量。
“凭我原本可以接受第一基地私下给出的巨额好处,舒舒服服地躺在别墅里,有成群的佣人伺候,吃着外面拍出天价的美食,喝着卖出去一滴就能救下数百名饥民的红酒——
凭我可以享受着这些东西,什么事也不做,什么也不用管的时候,我来到了你的领地。”
无论是青年刚来的时候,还是被众变异体威胁的时候。
无论是他站着的时候,还是被小海象狠狠按在地上的时候。
他的语气一如既往,像一块风雨中佁然不动的磐石,从未改变。
“我孤身前来,视死如归。海族的王,您大可以看仔细,看清楚。”
“这就是我的决心和诚意。”
未来的画面并不连贯。
不过从变异体和普通人类的欢呼声中,小海象可以判断,计划应该是成功了的。
可惜的是好景不长。
大概一天之后,它就听说那名孤身找上门来的青年执行官被抓了起来,十大基地也将对他实行审判。
罪名是勾结外族,谋害对人类有卓越贡献的伟大科学家。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它的几名手下直接没忍住,表情扭曲。
“人类有病?”
让无数繁荣的都市变为满目疮痍的空城,让无数和谐美满的家庭流离失所,让数亿的人平白无故地死去。
事发之后,这名研究员甚至懒得再伪装,不止研究变异体,更热衷于研究人/体。
据说每天都要抓数几十上百的人丢进研究室,能活下来的寥寥无几。
这叫做出了卓越贡献?
小海象同样无法理解。
不过它接触过的人类不多,无法理解也正常。
青年执行官被审判的前几天,小海象都在回味亲手杀死研究员的酣畅淋漓。
直到后几天,这股快意慢慢消去,让它产生了一股莫名其妙的空虚。
没来由的,小海象开始回忆起青年坚定不移的声音。
它突然有些好奇,想知道青年在被抓住的时候,声音是不是依旧那么的淡然和平静。
于是,小海象开始允许一部分人类进入自己的领地。
这些人类也不负众望,为它带来了青年执行官的消息。
消息很多很杂乱。
在那接近半个月的审判时间里,对青年执行官的判决都如同飘摇的风雨,没有定论。
对方的命似乎一直悬在钢丝线上,每一分,每一秒,都能成为死期。
小海象觉得自己应该淡定,毕竟这是人类自己的事情。
可是它却越听越烦躁。
特别是听到有极/端分子潜入牢房,对青年执行官痛下杀手的时候,这种烦躁感就更强烈了。
人类的城墙建得很结实,但他们的牢房总是出事。
第十八天的时候,据说房顶都破了。
雨水淹了半个牢房,刚巧又遇见电路出故障,差点通了电。
小海象冷不丁冒出一个念头。
要不它偷偷跑去人类基地,把青年执行官给抢过来吧?
越想越心动。
可惜的是,小海象还没来得及实施自己的抢人计划,青年执行官就得救了。
没有人抢牢房,据说也没有其他执行官帮忙。
长达二十五天的僵持,第一基地审判庭终于松口,给出最后的审判结果。
——证据有缺,青年执行官勾结外族的罪行不成立,无罪释放。
带来这个消息的人类特别激动,浑身都在发抖。
说完,他就忍不住擦眼泪,红着眼眶说:“以前进审判庭的那些人最多就坚持十二天,真的太不容易了!”
小海象大概能理解他说的不容易。
释放青年执行官的当天,小海象用了它从来没有使用过的拟态,混入了迎接的人群。
它看到青年执行官从阴暗的监牢里走出来,步履稳健,面色从容。
阳光从天上铺洒大地,也给他削瘦俊秀的面部轮廓勾勒出一层浅淡的金光。
在无数人的欢呼呐喊中,在鲜花与激烈的掌声下,青年执行官恢复职位,名誉加身。
他看向激动的人群,倏而淡然一笑,抬手往下压,示意大家安静。
等到人群都安静了,悄无声息,青年执行官又将五指并拢,斜举靠在自己的肩上,做了一个手势。
那是幸存者基地建立之初的宣誓手势。
意味着——
人类,永不言败。
在短暂的静默之后,人群沸腾了,爆发出更加震天动地的呐喊。
他们呐喊着青年执行官的名字,呐喊着当初的宣誓,脸色涨红,呼吸急促,泪流满面。
那是相当相当耀眼的一幕。
一直到青年执行官上了车,关上了车门,人群的呐喊声仍在。
小海象身处其间,也被这热烈的气氛感染得呼吸急促。
它想也没想地追上了青年执行官的车。
却发现那辆车在加速绕了好几圈之后,直直地冲着医院的方向开了过去。
上车前的那一刻,青年执行官的腰背笔直,眼神锃亮如刀锋,脸色苍白却很平静。
可当他下车时,是被人用担架给抬下来的。
看着从青年衣服内衬里洇出的血液,小海象的心脏顿时就是一咯噔。
营养不良,心脏衰竭,多处软组织挫伤,脑内神经异常紊乱,骨关节受损……
检查结果出来的时候,青年执行官的几名手下当场暴怒,差点去砸了第一基地审判庭。
他们闹了很久。
直到当事人被推进重症监护室,小海象也没能找到机会接近青年执行官。
它想等到青年执行官苏醒,但不能在人类的地盘上停留太长时间。
一直等到了后半夜,只能遗憾地转身离去。
这一次过后,小海象本以为自己和青年执行官不会再有交集。
却没想到对方又一次主动找上了它。
手臂上还打着石膏,缠绕着许多白色的绷带。
注意到小海象怪异的眼神,青年执行官笑着开口:“我听说你之前向渔民打探过我的消息。”
小海象从不说谎。
“是,那又怎样?”
“没什么。”
青年执行官走来,慢条斯理地坐在它身边的礁石上,又看向了它。
“只是发现你似乎没那么讨厌我,所以来寻求一个长期合作的机会。”
小海象抬眼:“人类有什么值得合作的地方?”
青年执行官淡笑着:“有啊,有很多。”
“人类有手,有头脑,可以创造出许多便捷的工具,调出无数种美味的作料。”
不待小海象反驳,他朝远处的海边指了一下:“瞧,它们看起来就很喜欢。”
小海象突觉不对劲,往青年执行官手指的方向看去。
它看见自己平日里凶残威武的麾下,此时一个个像得了新玩具的小孩,高兴又激动。
几只变异体抢着冲浪板,几只变异体抢着水上飞行器。
还有几只围在烧烤架前,兴奋地搓搓前鳍。
小海象额头顿时挂满了黑线:“喂——”
话音刚落,就听到青年在它的身旁说:“或许,人类和变异体也能成为朋友。”
小海象顿时一僵。
朋友两个字就像一根尖刺,瞬间就刺痛了它的心。
“朋友?”
回忆起小麋鹿那双一点点灰白浑浊下去的眼睛,小海象的呼吸都开始不畅了,脸色也变得冰冷非常。
青年执行官很快就发现了小海象的不对劲。
但对方的诘问更快一步到来。
“我听说过你的一个传闻。”
小海象看着青年执行官:“你曾经被掳走过,和几百名人类被关在一个私人斗兽场里,里面全是发了狂的变异体和感染者,五天时间不给吃喝。”
“人类不喝水,三天就会死,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听到这句询问,青年执行官上扬的嘴角,也一寸一寸地绷直了。
“和你一起活下来的人类有二十多人,但是没过多久,他们就因为承受不了心理压力而相继自杀。”
“你的好朋友也死了,为什么你没有自杀?”
说出这话的时候,其实小海象语气里带着自厌的情绪。
只是它没有察觉。
青年执行官也没有察觉。
还算轻松的氛围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空气中好像弥漫着硝烟味。
盯着青年绷紧到有些颤抖的脸皮,好几次,小海象都觉得对方会突然爆发。
但最终,人只是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借此吞咽了所有的失态。
又抬起手掌,阻止了身后一脸激怒要掏枪的手下。
青年执行官转向阳光映照的海平面,浅浅阖眼,似乎是在回忆那段险象环生的过去。
再开口时,他的声音还是那样的从容,那样的平静。
“就是因为我的命不只属于我自己,我才必须要活下去。”
小海象的满腔戾气,就像是突然被呼啸而来的狂风刮了一下,逐渐有些不稳。
青年执行官捏着自己的手指:“我的朋友叫唐启,唐人街的唐,启明星的启,是一个非常仗义的好人。”
“当我要渴死的时候,也是他用钥匙划开自己的手腕,让我得以苟延残喘,支撑到其他人的救援。”
“他闭眼前说,他讨厌末世,末世让他没了最爱的家人,也没了喜欢的猫。”
青年执行官徐徐吐出一口气。
他开口,声音铿锵有力,每一个字都像是平地生雷,落下震天重音。
“人祸发展成了天灾,而在天灾面前,人类的力量终究有些微小和渺茫了。”
“但只要我还有一个瞬间在呼吸,还有一根手指头能动,我就会尽自己的全力,去阻止类似的悲剧发生。”
说话的同时,青年执行官转过头来。
在小海象的视角下,太阳的余晖普照而下,落入了对方沧桑厚重却也澄澈的眸眼里,熠熠生辉。
“这就是我之所以,坚持活到现在的意义。”
那天回去之后,小海象的心脏一直在砰砰地跳。
耳畔始终萦绕着青年坚定沉着的声音,吵得它很久睡不着觉。
后来终于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也叫它久违地梦到了自己的小伙伴。
但这一次在梦中,小麋鹿不再浑身是伤。
它的皮毛依旧油光水滑,黝黑的眼睛闪闪发亮。
在小海象激动的眼神中,小鹿低头舔了舔它的额头:“我没能坚持到最后,可你要坚持呀。”
小海象张了张嘴。
它突然哽咽起来。
“我发誓,我不会,不会,再让它们,像你一样……”
小海象最终还是和青年执行官成为了朋友。
后者说是要和它谈合作,却迟迟都没有拿出合作事项来。
问就是太忙了。
防卫部署,资源分配,基础建设……几个基地来回跑,停都停不下来。
小海象才知道,原来人类中的王需要管理那么多糟心事。
青年执行官认真纠正它。
他不是人类的王,小海象对外也不能这么称呼他,不然保准会引起外交事故。
小海象就问:“那你是什么?”
青年执行官仔细想了一下,摸了摸鼻子:“大概算个跑腿的。”
后来青年执行官把合作事项拿来了。
内容清晰明了,文字简单,很好懂,小海象自己就能看懂。
它瞬间精神了一下,觉得管理人类也没那么复杂糟心了。
直到后来,它看见了执行官的手下递给青年的文书。
大片的文字,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内容拗口,三句话没个重点。
开头问候一句,中间问候两句,结尾还要问候一大段。
本来就看不太懂人类语言的小海象,立马黑线脸。
看它这么纠结,青年执行官噗呲一声,哈哈大笑起来。
小海象觉得自己受到了嘲笑。
差点被他气成河豚。
于是青年执行官顾不上笑,连忙哄它。
在那温柔耐心的嗓音里,小海象慢慢的就不再生气了。
不过它还是奇怪,为什么自己拿到的合作事项,和青年执行官平时看的文书不一样。
内容都有,却不会这么复杂。
后者就揉揉它的脑袋,笑着说:“因为那是给未成年小海象的优待。”
是了,那时候的小海象,依然是只幼崽。
但是蓝鲸离开之后,手底下的变异体没有一只把它当成幼崽,明着暗着对它下手。
忍无可忍,小海象就把它们都揍了一遍,打上精神烙印,之后才安生一点。
它都已经快要忘记自己还是幼崽的事实了,没想到在青年执行官这里,又当了一回幼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