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兆这边嗓子都快嚎哑了,温辛终于回了神:“你说只有我能救你?”
周兆拼命点头。
“这样啊。”温辛了然,“看在你这么诚心实意的份上。”
周兆眼露希望的光芒。
“我就不救你了吧。”
周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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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温辛面不改色的样子, 他露出愕然的神色。
来之前周兆也不是没有预想过温辛心里有怨,连该给什么补偿,该用什么说辞糊弄人都想好了, 唯独没有想到当事人居然会直截了当地拒绝!
周兆甚至结巴了一下:“我知道你恨我,但我当初没有想害你, 我就是, 就是鬼迷了心窍!”
“只要你能帮帮忙,我马上想办法恢复你的名誉, 把你从这个破烂地方调走,还有钱、晋升助理研究员的名额, 我都可以帮你搞到!”
温辛冷静地说道:“你来的时候是自己一个人来的, 那你有没有避开其他人的耳目?”
当然没有。
周兆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脑子乱得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这会儿和温辛诉苦,连门都忘了关,引得听到动静的路人频频朝屋里探头。
他看着温辛波澜不惊的双眼,突然读懂了对方眼神中的意味, 自我欺骗般喃喃自语说:“我在基地任职,行踪是保密的, 不可能有人知道我来找你。”
温辛朝着大门敞开的屋外看去。
顺着对方的视线,周兆也看到了杵在外面看热闹的人群:“……”
显然,大家人类的身份,不会因为周兆的自我欺骗而转移。
霎时间周兆更慌了,他将门重重地摔了回去, 隔断了外人的视线, 布满血丝的瞳孔紧盯着温辛, 甚至开始口不择言:“你必须得帮我!不然你别想再回到基地, 更别想再拥有一号!”
威胁话放完,他倏然神经质般地软了语气,连声哀求:“你是它的孵化者,你难道不想再看看它吗,你难道不想给它冠上你自己的名字?”
前面那些胡言乱语,温辛都没顾得上理他,听到最后一句话才转过头来,一字一顿地说道:“它们从来都不是物品,也不是你们自以为是的作品,更遑论被冠上谁的姓名。”
周兆触及他的目光,竟是被震得畏缩了一下。
温辛越过他,将门打开:“知道我为什么没有在见到你的时候,揍你一拳吗?”
听他这么一说,周兆似乎想了起来。
温辛最开始让他印象深刻的点,不是对方主动接手了A3保育室的烂摊子,而是对方只用一拳头,就把丁平乐的下颔骨给揍出了一条裂缝!
当时他还在心里骂骂咧咧,丁平乐的长相和他曾经见过的一位研究人员极其相似,没准是对方的子侄,结果温辛就这样冒冒失失地把人揍了,万一怪罪到他头上,那要怎么办?
可哪想到,丁平乐被揍之后,那名研究人员根本没有发火,像是完全不清楚这件事一样。
周兆安了心,嘟囔着自己可能认错了,转头就把这件事给抛到了脑后。
眼下,他回想起了这段过往,温辛话里的平静让他难以抑制地心慌。
温辛低声开口,像是法官无情地敲下尘埃落定的法槌:“因为不需要我来动手。”
伴随着温辛的话语,大门被打开,露出狭窄街道外踏步而来的武装军队,响声震耳欲聋。
周兆瞄见武装人员胸口的徽记,转头想跑。为首的领队觉察了他的意图,冷着声音喝令道:“抓住他!”
“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周兆被挟持住,身形狼狈,拼命挣扎,“我是基地里的首席助理,你们凭什么抓我!”
领队冷笑道:“首席助理?是说你这个窃取实习生项目成果,还意图欺上瞒下的小偷?”
周兆瞪大了眼珠子,喉咙因为过于惊惧而发出破碎的气音:“什么,你们怎么会知道?当初知道这一件事的人都被处理了才对,你们不可能会知道!”
“周助理,我不得不提醒你,现在的你看起来就像是个愚蠢的小丑。”领队贴近周兆的耳边,嗤嗤地低声嘲笑道,“你以为把知道真相的人弄死或者调走,就能高枕无忧了?别忘了你只是个助理研究员而已,还妄图瞒过上面的眼睛,真是可笑。”
霎时间,周兆面色惨白。
他还想要说什么,被两名武装人员捂着嘴拖走了,中途试图挣扎,被其中一人狠狠地踩了下腿骨,发出凄惨的闷喊。
领队转过头来看向温辛,态度比面对周兆不知道好了多少倍,近乎可以说是低声下气。
他说起当初温辛被周兆冒领了孵化者功劳的那件事,把一切的罪过都怪在了周兆的身上。
为什么没人发现?因为周兆勾结上司隐瞒真相。为什么没有人质疑?因为周兆戕害了所有的知情者。
总之,千错万错都是周兆的错,和基地毫不相关,基地也是被蒙骗的受害者。
控诉了半天,领队才发现周围过于安静了一点,温辛全程只是在听他说,根本没有附和自己的话。
领队经不住心里惴惴,对方难不成是发现了什么?
“没事。”温辛的神情还算正常,“走吧。”
领队倏然松了一口气。
在武装人员的护送又或者说是押中,温辛上了吉普车。
“之前意外发生火灾的事,调查清楚了吗?”温辛忽然问道。
领队不是调查那起火灾事件的主要负责人,但也听说过探查过程的棘手:“还没有,每个房间都有隔离层,事发的时候仪器运转也正常,真不知道那场火到底是怎么烧起来的。”
温辛在幻境中看过那段过去,幻境呈现的不明数据源入侵和他遇到的火灾是两码事。
直觉使然,温辛想到曾对灰蛋下了黑手的丁平乐。
A3保育室的蛋不受重视,除了周兆,没有实习生愿意照看它们。
小黑孵化之后,以基地对它的重视程度,更不可能有实习生能接近它的身边。
由此可以推断出,丁平乐是不存在于小黑过去中的基地人员,那就只剩下幸存者这一个身份。
温辛在心里落定猜想,火灾的发生,大可能就是丁平乐的手笔。
必须要警惕这个人。
虽说温辛被调到了不知名的偏僻乡镇,但按地区划分,依旧还在研究基地的管辖范围内。
没多久,他透过漫天飞扬的沙土,看到了研究基地的影子。
下车,过安检,搜身。
一套检查流程下来,温辛也将周围的地貌收纳眼底,只待离开小黑创造的异空间,就能对比出这座研究基地到底位于什么地方。
在这之前,其实温辛心里已经隐隐有了一些猜测,他将疑窦放在心中,按捺不动。
走进研究基地,眼前的景物逐渐变得熟悉,几名白大褂站在路口翘首以盼,见到温辛,当即满脸笑容地迎了上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有多热情。
“可算来了,唉,这段时间让你受苦了,我们哪会想到周兆居然这么恶毒!”
“是啊,他还是赵老师手下的学生。”
“识人不清啊!”
但温辛只是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半声不吭,心如明镜。
保育室出了那么大的动静,无数变异体蛋遭难,等同于所有投入的资金都打了水漂。肯定有人通知了上级,将具体的情况告知。
但在这样的情况下,周兆依旧能够冒认他的功劳,为什么?难道只因为对方能够和上级搭上线?
必定也有基地的不作为,觉得孵化者是谁都无所谓,只要小黑在就行了。
如今小黑出了事,才想着将自己这个孵化者招回去救火……
原本温辛对这座研究基地就没什么好感,现在更是厌恶非常。
科技水平走在前沿又怎样?这个地方从底子里就烂透了。
说了半天没人应和,这些白大褂也尴尬,干脆地转移到重点上:“与自己亲手孵化出来的蛋分别这么久,你肯定也想它了吧,快跟我们来。”
说着,他们急匆匆在前面带路。
温辛跟着他们进入了实验楼,也就是之前那座类似于体育场的建筑,充斥着浓郁的血腥味。
一想到小黑被带进了这种地方,难以言喻的酸涩立时从温辛的心头蔓延开来。
他顾不上想更多,快步往前。
突然楼层最深处传来了一道浩大磅礴的嘶吼,整栋实验楼都在颤抖,各处警报尖啸不绝。
在一片刺目的警报红灯中,温辛他们前方的地板轰然破碎,一头庞然大物露出了它狰狞的头颅。
黑鳞,獠牙,坚硬如钢铁的脊骨。伴随一阵激烈的响动,怪物的利爪撕碎了合金地板,高壮的躯体一下子撞破了天花板,暴露在众人的眼前。
“一号,是一号!它逃出来了,快来人!!”
温辛身边的白大褂见状,惊恐地朝四处逃散,下一秒怪物张开血盆大口,将其中一人拦腰咬断。
血肉四溅,暴戾的低吼在温辛的耳畔响起,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几乎贯穿他的鼻腔。
眼前惨不忍睹的一幕,几乎是任何一个人来,都能吓软了双腿。面对被染红的獠牙,温辛亦是呼吸一滞。
随后他后背一痛,怪物的利爪将温辛重重地按在了地上。
足以顶破天花板的庞大体积带来骇人的压迫感,两双猩红的眼瞳仿佛燃烧着熊熊烈焰,让人从心底生出如临深渊般的寒意。
然而温辛顾不得害怕,他的视线僵硬地停在了怪物的躯体上。
它脖子上是铁制的枷锁,荆棘般的尖刺勾进了鳞片,贯穿皮肉扎出血淋淋的窟窿。脊骨披盖着金属镣铐,腿脚被铁环禁锢。
头颅左侧面、胸口、尾巴的鳞片外翻,皮肉裂开,惨白的骨头裸露了出来,布满电击后的焦痕。
“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在怪物的死亡逼视下,温辛伸出手,颤抖的指尖想要触及那些外翻开裂的皮肉,又不忍地僵在半空,气得双眼通红,“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那仿佛要撕碎一切的凶戾眼神,因这句震怒的吼声为之一滞。
黑色怪物奇怪地看着温辛,眼中的猩红倒是消退了一些。
它好像恢复了片刻的理智,嗅到青年身上似有若无的青草香,这股气味让它怀念,经不住仔细地闻了闻。
“一号还没有跑,快快快——”
黑色怪物眼前一花。
只见刚还如同砧板鱼肉的温辛,灵活地从它的爪下翻身跃起,操起尸体旁边的装备,就对着迎面赶来的白大褂开了一枪。
白大褂一声痛喊,手里的白色匣子掉在地上。
听到匣子落地的声响,黑色巨兽终于回了神,如临大敌地盯着那枚匣子。
温辛曾经在他哥手里看到过同款匣子,里面装着克制变异体的东西,他深知利害,没有犹豫地继续给枪上膛,便喝声劝道:“快跑,我帮你牵制住他们!”
话音未落,温辛后颈一紧。
黑色怪物尚在狂暴状态,没有认出温辛是谁,但不妨碍嗅到气味的它,感受到心里难以忽视的喜欢。
于是它叼起猝不及防的温辛,甩在自己的后背上,张嘴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喝退涌上来的所有的警卫,拔腿起跳。
温辛晕头转向地扒住了小黑的鳞片,来之前也没想到,事情会是这么一个走向。
身下巨兽的快速跃动,带起视野的不断颠簸,温辛有些坐不稳,手掌一滑,摸到了一根细长的东西。
还会动,是活的!
温辛拿起来一看,绿鳞、蛇瞳、獠牙……这细长的东西竟然是条绿色的小蛇,脑袋只有他指甲壳大。
看到这熟悉得不能更熟悉的外表,他怔愣地唤道:“……阿绿?”
小蛇晃了晃脑袋,和他大眼瞪小眼,眼神中透着一股清澈的茫然。
它审视着这个突然出现在一号背上的人类,却奇怪地生不出厌恶的心,反而越看越喜欢。
没有成熟的蛇脑袋,思考不了太复杂的东西。
但在蛇的观念里,喜欢的东西要早点吃,不然就会被抢走了。
不等温辛思考鳞树蝰是个什么情况,小绿蛇突然啊呜一口,露出小小的尖牙齿,咬上了他的指尖。
温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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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小绿蛇毫不犹豫露出的尖牙, 温辛还没自信生抗蛇毒,眼疾手快地松开了手。
鳞树蝰不可避免地往下一落,差点从黑色巨兽的背上摔下去, 被温辛用另一只手给接住,晕晕乎乎地抬起脑袋, 再次对上了那张温雅柔和的脸。
失重带来的惊惧感烟消云散, 小绿蛇瞪着温辛。
蛇瞳天生泛着无机质的冷光,令鳞树蝰的注视更像是审视。
它确实在打量着温辛。
眼前的人类青年明明没有野兽健壮的体格, 却好像和那些研究人员不一样。不一样的地方在哪里,为什么它会这么喜欢?
小绿蛇忍不住垂下脑袋, 去嗅温辛的手背。
人类身上有一股轻飘飘的味道, 不像血,不像腐烂的尸体,也没有研究人员身上令它恶心的臭味。
像是透过窗户照射进屋子里的和煦阳光,像天上洁白的云朵,是柔和的,热乎乎, 且又生机盎然。
闻着闻着,小绿蛇突然就像喝醉了酒一样亢奋, 不由自主地翘起尾巴尖尖。
温辛眼皮子一跳。
果不其然,一击没能得逞的小绿蛇故技重施,高高兴兴地张开血盆小口!
“丝丝丝——”
早有防备的温辛将衣袖塞在了它的嘴巴里。
这一下子,小绿蛇的口腔被塞满了,尖牙也被柔软的布料抵住, 眼珠子登时瞪得圆溜溜, 仿佛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受到这样的待遇。
在研究基地, 只有无法自控的野兽才会被戴上嘴套, 而温辛居然也这样对它!
小绿蛇勃然大怒,尖锐的獠牙让它顷刻间就能撕碎嘴里的衣袖,下一刻,温辛的手指按在了它的脑袋上,顺着光滑的鳞片往后摸。
青年柔声哄它:“好了,好了,我不会伤害你的,放松一点,乖小蛇。”
鳞树蝰愣住了。
好、好痒,好舒服……
温辛已非吴下阿蒙,温柔且熟练地用指腹刮蹭一下鳞片,就让小绿蛇没骨气地颤软了下去,叼住衣袖哼哼唧唧。
也是这个时候,底下的黑色巨兽突然身形不稳,温辛嗅到了更加浓烈的血腥味——有人击中了小黑!
温辛心神俱震,可没等他仔细看清楚小黑伤在了什么地方,巨兽蓦然爆出更加暴戾的咆哮。
吼声宛如实质的海浪,每一滴水里都带着澎湃杀机,淹没了身后的追兵,致使他们七窍流血,肝胆俱裂,像多米诺骨牌一样重重地倒了下去!
更后面的人被成片的尸体阻挡了去路,震惊的同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黑色巨兽驮着人类青年扬长而去。
直到来了更加权威的研究人员,气急败坏地怒吼:“去集结军队,一定要把一号给捉回来!”
小黑的体力相当惊人,即使受了重伤,也不妨碍它以迅猛的速度从白日跑到黄昏。
剧烈的颠簸让视野不断摇晃,饶是温辛被蓝珍珠改造后的体质强过现在的大部分人类,胃里也是不断翻涌。
跑了多久,四小时还是五个小时?温辛已经分辨不清。
黑色巨兽没有停滞,它就像一匹发了疯又没有缰绳牵制的马,不管身后有没有追兵,只知道拼命地往前冲,一路横冲直撞。
周遭多山壁,小黑没事,山体却被砸出好几个窟窿,土砾和碎石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温辛连忙俯身躲开,着急地摸向小黑的脑袋,想要安抚住这头暴怒的巨兽。
就在他的手掌刚刚搭上小黑的时候,后者像是突然累了,摇摇晃晃地连走几步,猛然摔倒在了地上。
温辛也跟着滚了下来。
地面全是尖锐的碎石块,要不是温辛反应快,脑袋得磕出个血窟窿。
他龇牙咧嘴地站起身,小绿蛇还叼着衣袖不放,似乎还上了瘾,温辛干脆拎起它的尾巴尖,缠在自己的手腕上。
旁边传来粗重的喘息声,仿若垂暮老人发出气若悬丝的呻/吟。
和刚才相见比起来,小黑的体型缩小了整整两圈,如果说最开始它还有两层楼高的话,现在恐怕还不到半层楼高。
这恰恰说明小黑伤势严重,体内能量在急剧流失,所以才维系不住庞大的体型。
温辛心急如焚,想要查看它的情况。
还没靠近,气喘吁吁的巨兽就倏然睁开了眼睛,黄金瞳仿若浴血,森冷地看向试图靠近之人。
霎时间,一股沉重的压迫感降临在温辛的身上,如坠千斤。
温辛当场一个趔趄,咬紧了牙关撑住膝盖,才没跌跪下去。
他当小黑还没有清醒过来,急忙说道:“小黑,是我,温辛。”
怪物漠然地审视着他,吐出的话却让温辛心头一紧。
“小黑?人类,你将我错认成了谁?”
温辛张了张嘴,猛然意识到眼前这头强大的变异体被限制了记忆和认知。
他看着小黑的眼瞳,里面仿佛盛满了浓烈的不悦,当即不显生硬地改口道:“我没认错,小黑是我给你取的昵称,难道你不是D55吗?”
“D55……”怪物眯起眼睛,似乎回忆了一会儿,喉咙中滚出一句低喃,“是,那是我没有破壳前的编号。”
温辛心头一松,又听怪物颇为嫌弃地嗤道:“但至少比小黑这个蠢笨的诨名好听。”
温辛:“……”
没有气愤,温辛对自己是个取名废的事实心知肚明。
他惊讶于向来沉着稳重的小黑居然会开嘲讽,那一瞬间,甚至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怪物艰难地撑起了半边身体:“所以,你就是那个为了周兆许诺的荣华富贵,转头毫不犹豫抛下我的孵化者?”
“呵。”怪物阴鹜地低声咆哮,“抛妻弃子的人类。”
这都什么跟什么!
温辛头都大了,一时间也顾不上纠正小黑用错了成语,一边解释一边试图靠近:“谁跟你说的?我没有抛下你!是周兆动用特权把我给调走了,我根本就不想离开。”
他将自己被调回来的原因大概一说,紧盯着小黑伤痕累累的身躯,眼中的痛色更甚。
小黑大尾巴一扫,挡住了温辛想要查探伤口的手。
它盯着温辛的眼睛,声音依旧没有温度:“也就是说,你依旧是基地的人,是他们找回来制约我的存在,我不信你。”
温辛当机立断,将自己身上的白大褂制服一脱,捏着边沿将胸口的徽记撕成两半,用行动表示自己与研究基地一刀两断。
差点掉在地上的鳞树蝰:“?”
温辛用衣服给小蛇垫着身体,走向小黑。
结果大尾巴又一次将他扫开。
温辛动作一顿,和那双黄金瞳对上了视线。
一人一变异体对峙了多久,空气就寂静了多久,少顷小黑缓缓地说道:“就算让你看了我的伤,又有什么用?”
小黑所言非虚。
温辛突临异空间,家徒四壁,什么伤药都没有,没有枉费他被下调的凄惨处境。
来的时候,他更没想到会撞见遍体鳞伤的小黑,现在全身上下只有一把缴来的枪。
显然枪没法愈合伤口。
听到小黑的质问,温辛沉默了,他嘴唇颤动,嗓音沙哑得像是粗糙的磨砂纸:“……让我看一看,你奔跑的时候,动作没有之前流畅,有异物卡在了你的身体里,我能想办法取出来。”
“基地的人随时都有可能追上来,让身体的情况好一点,更方便你逃脱,不是吗?”
小黑张口就想像刚才那样拒绝,但温辛看着它,让它根本说不出来拒绝的话。
温辛堪称破碎的眼神,让它心里如同被塞满了海胆,被狰狞的刺扎得鲜血淋漓。
为什么我会这样?小黑不解地审视自己。
难道是因为这个人类长得比其他人好看,声音也比其他人好听,很有耐心,被拒绝很多次都不会生气,气味也很好闻,是它的孵化者,是和它最亲密的人。
是……在烈火中救下了它,让它刻骨铭心的人。
不管小黑愿不愿意承认。
它曾经因为青年的抛弃疑惑过、眼巴巴地盯着门口守望过、也为始终等不到人归来而愤懑过。
但现在,它想要将青年按在地上不断嗅闻的冲动,比挥动尾巴挡下青年想要看伤的想法,更加强烈。
这么一恍惚的功夫,温辛钻到了尾巴拦截的空子,猫着腰灵活溜到了怪物的身边。
新添的伤口在腹部,只有在近处,才能看清楚那触目惊心的伤势,赤红的血晕不断洇出,已经在地面盘出一个小水洼。
温辛咬紧后槽牙,又露出了让怪物心痛的眼神,这使它想要推开青年的尾巴僵在了半空中。
就在小黑犹疑不定,觉得温辛快要被吓得落荒而逃的时候,后者浅浅地吸了一口气,沉声说:“我看到了。”
“你的伤口里有颗子/弹,一般子/弹没法穿透你的防御,所以它可能是特制的,必须现在就取出来。”
“条件有限,没法先消毒,你姑且忍耐一下。”
温辛快言快语地说完,身子已经半蹲下去,一手按住了小黑的身体,另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向那颗异物。
除了捏爆心脏,任何部位受伤都不足以让小黑感受到致命的威胁。
但肚子毕竟是柔软的部位,特别是血肉暴露在外,更多了一分敏感。
温辛帮它取子/弹,异物嵌得深,没有工具只能用指甲抠挖。
尽管对方足够小心翼翼,瘦削的手指依旧引起了小黑浑身上下的颤栗。
那似乎是痛,又像麻痒,丝丝缕缕勾着它的神经,怪物发出接连的低吼,烦躁不安地用尾巴拍打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