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柚？”
隐约的呼唤声传来，夏柚猛地睁开眼，攥着陆应淮的衣襟，就像是被溺死或闷死的人一样拼命大口呼吸着。
“做噩梦了吗？”陆应淮垂眸看着浑身冷汗，眼中透露着惊魂未定的夏柚，用力抱紧了怀中的青年。
夏柚努力平复呼吸，神情恍惚地摇了摇头。
过了一阵，他喃喃道：“殿下，你说……丧尸病毒，又是什么样的存在？”
这无疑是一场灾难，可这样的灾难，是蓝星对人类的惩罚，还是人类自己催生的祸端？
“是历史。”陆应淮回答，“让现在的我们不能重蹈覆辙的历史。”
夏柚沉默许久，而后闭上眼靠在陆应淮怀中，半晌，低低嗯了一声。
暴风雪过后，大白狼回来找他们时，身后已经不再跟随狼群，但是嘴里却不知道叼了个什么东西，远远看上去毛乎乎的。
直到大白狼走进，将嘴里叼着的东西吐到地上，用吻部扒拉了一下。
【你看看，这是不是你们第一军团的人？】
陆应淮眸色一凛，蹲下身用光脑扫描，伴生兽特征赫然与那只被顶替了身份消失的雕鸮完全吻合。
“哪来的？”陆应淮问。
大白狼甩了下尾巴：【路上捡的，旁边用爪子划拉了军团的符号，挺聪明的一小孩】
蓝星基地里到处都是虹膜和基因检查，联邦的探子想要自由活动，肯定会选择把真正的雕鸮带在身边。
显然，这只雕鸮想办法逃了出来，却不知道为什么会掉到距离基地十万八千里远的极地。
至于他人在哪，就只有等伴生兽醒来之后才能问到讯息了。
夏柚在从保护区回来之后，学了不少检查伴生兽身体状况的操作，熟练检查了雕鸮的身体和精神力状况，松了口气：“应该是中了什么药，有些被冻到，但被捡到得很及时，精神力目前还算稳定，先送回基地治疗吧。”
大白狼甩了甩毛，原地伸展了一下，朝着夏柚伸出脖子。
夏柚：“？”
大白狼见夏柚不上道，只好抬爪打字：【给我系个兜儿，我把这只小鸟捎回去】
【这地方不是他呆的气候，再冻下去成冰雕了】
老在嘴里叼着也不是个事，他真怕一个哈欠把鸟打到肚子里。
夏柚反应过来，在空间纽里翻腾了一下，找出一个毛绒绒软乎乎的围脖，在大白狼的脖子上缠了两圈，将昏迷中的雕鸮小心塞进了温暖又厚实的狼毛里。
雪白的皮毛，犀利的眼神，白色围脖勾勒着浅金色的边。
和第五军团白金相间的军装遥相呼应。
方钧野低头看了眼围脖，不管是刻意还是巧合，他都很喜欢夏柚替他戴上的白金色。
他正要抬爪赶这两人两猫离开去干正事，就见陆应淮上前一步，站在他的面前，单膝点地。
大白狼一愣。
陆应淮从空间纽里取出一枚象征着第五军团的徽章，动作轻柔却郑重地别在了白金相间的围脖上，戴在了大白狼的胸前。
“老师。”陆应淮笑着道，“他们一直在等您。”
休眠中心的飞行器到得很快，十几分钟后就在不远处的空地准备降落。
大白狼最后和两人告别，伸出舌头舔了一口元元，然后迈开脚步朝着飞行器走去。
正在这时，漫天的霜雪寒风中骤起一声悠长的狼嚎，划过天际，掠过霜雪，萦绕在他们的头狼身侧。
慢慢地，被大白狼安顿好的灰狼们缓缓出现在山坡四周，它们并没有靠近，而是远远注视着大白狼，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引颈长嚎。
无数道狼嚎声响起，交织汇聚在一处，声震四野。
大白狼转头看向狼群，胸膛起伏，而后，引颈长嚎附和这一场送别。
长啸声落下，白色的巨狼咧嘴一笑，胸前的金属徽章在雪色中闪耀出光辉。
而后，白狼转过头，在群狼的注视下，大跨步走向已经有人下来迎接的飞行器，再也没有回头。
本来他们也可以驾驶飞行器, 但……
夏柚看着辣条从坑里挖出一个炸弹，用前爪扒拉着踢来踢去，有些心累：“老师究竟埋了多少啊……”
元元挤过去把辣条拍开, 然后用前爪滚着没激活的能源炸弹扒拉到陆应淮脚边。
陆应淮将东西收进空间纽, 在心里默默算了一下，道：“这些应该是原本就在能量石矿脉开采场附近的武装，狼群能偷到的弹药非常有限, 威力也不大，如果我是老师的话……”
夏柚眼皮一跳。
陆应淮顿了顿, 沉声：“计算到伴生兽自爆产生的能量, 其余至少也需要五千左右。”
夏柚：“……伴生兽自爆产生的能量不是很大吗？炸一个能量石矿脉应该绰绰有余了吧……”
他记得之前被科普过伴生兽精神力自爆的危险性来着。
陆应淮却摇了摇头：“这里是蓝星, 老师只是想让帝国不得不面对能量石矿脉出问题的情况，而不是想彻底毁了帝国的能量石矿脉，所以他一定会尽可能控制自己的自爆能量。”
一个副元帅的伴生兽自爆，再加上炸的是帝国元帅的能量石矿脉，两人还是师生关系, 帝国就算再想压, 也肯定压不下这样劲爆的消息。
夏柚和陆应淮继续往前走，一豹一虎两只伴生兽在努力扒拉，夏柚的精神力小触手跟在他们身后，接了炸弹卷了往陆应淮面前送。
陆应淮索性又找了两个空间纽绑在两只伴生兽的爪上。
夏柚没接触过这种类型的炸弹，一开始还拿在手里端详了很久。
可能是考虑到能量石矿脉的敏感性, 给原本矿脉周围布置的武器都不是触发爆炸，而是精神力驱动爆炸。
夏柚：“不过之前我有看过，极地这边的能量石矿脉好像是已知矿脉里产出能量石比较少的地方, 老师选择炸毁这条能量石矿脉, 应该还是考虑到这个。”
陆应淮无言半晌, 开口：“不，他就是不想赔。”
想起年少时的那段时光，陆应淮的眼中漾开笑意。
“以前老师喝酒的账单都是写我名字的，还有和贵族打了架也让我去解决，那个时候阿姐还在边境线，我还没有加入第一军团，每天跟在老师身后付钱，帮忙收拾烂摊子。”
夏柚好笑地转过身，一边倒退着走，一边道：“这么惨哦？”
陆应淮思考了一下，摇头：“还好，赔得不多，老师打人虽然狠但是特别阴，查不出来重伤，但是会特别疼。”
“跟在老师身边，我学到了很多。”
夏柚摸了摸下巴，福至心灵：“所以后来殿下坑贵族，下手总是特别狠但却挑不出毛病？”
他就说，阿姐的性格是那种不服就打到你服，十分霸气侧漏，但殿下的行事却有种截然不同的圆滑和……嗯，气人。
陆应淮淡定点头。
夏柚倒着走，身后有个小坑，陆应淮伸出手要捞，就见夏柚像是后脑勺长了眼睛似的敏捷一跳，正正躲了过去，朝着陆应淮眨了眨眼睛。
又走了一阵，夏柚忽然一愣，驻足原地四处张望了一下，精神力小触手像是发现了什么，朝着远处探去。
陆应淮伸出手捏了捏小触手：“是那群灰狼。”
夏柚“啊”了一声：“它们一直跟在我们身后？”
陆应淮点头：“应该有保护我们的意思。”
夏柚的视线仔细搜寻了一下，果然在一处山坡的边缘，发现了两只探出来的耳朵尖尖，然后被另一只狼爪子立刻按了下去。
“老师比我更适合做一个军团领导者。”陆应淮道。
不论是做人还是当狼，那种无与伦比的凝聚力真的很强。
方钧野如果不是因为缺少一个出身，他一定会成为帝国历史上最闪耀的那颗将星。
夏柚明白陆应淮的意思，但却摇了摇头：“每个人要承担的责任不一样吧，比起当一个又要面对皇帝，又要对上参议院，还要和其他军团拉扯的元帅，老师恐怕更喜欢第五军团的氛围。”
陆应淮笑了下，深紫色的眼睛里满是温柔。
“不过回去之后，我一定要和老师认真沟通一下。”
夏柚不解：“沟通什么？”
陆应淮认真道：“让他不要盯着我的能量矿。”
夏柚：“……”
“能量石不出问题的话，老师也不会想着炸的。”夏柚笑眯眯的，“殿下怎么忽然变小气了？”
只见陆应淮像是就在等夏柚这句话似的，很是自然且郑重地回答：“以前无所谓，但现在不可以了。”
“我要养家。”
夏柚愣了下，然后轻轻一哼，转身加快速度跑向前面的元元，扑到豹子身上连人带豹在雪地里滚了一圈。
辣条见状也嗷呜着压了上去，让本来已经起来的元元再度被砸进了雪地里，惹来夏柚的哈哈大笑。
到达极地能量石矿脉时，是三天后的一个下午。
夏柚之前看过能量石矿脉所在的地形图，这片极地虽然与周叔标记的遇见虫族女王的地方有些距离，但却是圆形范围内最近的能量石矿脉。
夏柚对能量石的存在敏感度远超于陆应淮，他将精神力完全散开来，将下方静静分布着的能量石“看”得一清二楚。
和之前勘探能量石矿脉的影像相同，这条矿脉以一个位置为中心，像是蜘蛛网一样密密麻麻分布开来，而那些采集能量石的机器人则在不断进行挖掘、运输，框里装着颜色深浅存在些许差异的能量石，来来去去，井然有序。
夏柚的唇动了动，表情很是困惑。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片能量石矿脉有种……让他很想饱餐一顿的欲望。
倒不是特别拥有吸引力，而是一种类似在外面不论吃了多久，回到吃习惯了的家里还是会饿的那种感觉。
但是这不应该。
依照夏柚现在的精神力等级，这些初级能量石应该已经不太能影响他才对。
夏柚将自己的感觉说给陆应淮，猜测道：“是下面还有高阶能量石吗？”
陆应淮若有所思，点开光脑查了一阵，夏柚看到他翻出一串序列号，进入能量石矿脉的开采后台按下了搜索。
陆应淮将光屏递到夏柚面前：“这片能量石矿脉属于陆家，但是高阶能量石早在之前就已经被开采出来了。”
一般而言，在发现新的能量石矿脉时，最首要的就是寻找中心点，便于分区开采不同品相的能量石。
越靠近中心点，能量波动越浓郁，而最中心的地方就埋着高阶能量石。
夏柚看着光屏上流转着蓝光像极了海蓝宝的高阶能量石影像，惊讶：“是殿下之前送我的那颗？”
那是陆应淮曾经送给夏柚的生日礼物，夏柚很喜欢也很珍惜，但是在离开保护区前，为了带走白虎阿姐，夏柚第一次吸收高阶能量石，还为此发烧了好几天。
“这颗能量石原本在阿姐手里，后来被当做聘礼送给了姐夫，之后阿姐出事，在我授勋时，姐夫又将它镶嵌在了亲王权杖上赠给了我。”
然后，第一次拥有高阶能量石，且不觉得亲王权杖是多么难得的东西，只对上面亮晶晶的宝石感兴趣，于是就将它撬下来收藏起来，在来到蓝星后，更是把它镶嵌在了宝石收藏室天花板最中间的凹槽里。
再后来。
陆应淮遇到了一颗蒙尘的漂亮宝石，将这块曾经最喜欢的能量石从收藏室的天花板里抠下来，装进自己曾经装着元帅勋章的锦盒里，送给了夏柚。
夏柚盯着下方的能量石矿脉看了许久，眼底闪烁着什么，低声道：“殿下，我想近距离看看。”
“看看那颗高阶能量石被开采出来的地方。”
有着皇后陛下的印章，两人两猫顺利通过入口扫描进入矿区。
刚一进来，夏柚和陆应淮就感觉到一种说不出来的压抑感。
元元和辣条更是本能弹出利爪，喉咙呼噜呼噜的。
夏柚摸摸两只大猫，精神力在他们体内转了一圈，这才让元元和辣条相对安静下来。
陆应淮的表情很难看。
夏柚起身握住陆应淮的手，目光询问地看向对方。
陆应淮没有立即回答夏柚，而是闭上眼，蹙眉感觉了一阵，才沉声道：“它……很厌恶这里的气息。”
夏柚一愣，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陆应淮说的居然是被封在精神海深处的虫族女王精神力结晶。
已经死亡了这么久，却还对这里的气息表现出极度的憎恶，甚至影响到了陆应淮——虫族女王一定来过这里。
夏柚心神一动。
要不然……
下一秒，夏柚的手就被陆应淮反握住，用力之大几乎要捏疼夏柚。
“一起过去，伴生兽先出去。”
陆应淮能感觉得到，自己的伴生兽在这里十分应激，已经平静了许久的精神海隐隐有紊乱的趋势。
辣条张嘴正要嗷呜，就被元元用爪子按在地上，龇牙低低咆哮了一声。
夏柚也赞成这一点——虽然他刚才想的是让殿下也出去来着。
不过现在他知道劝不了陆应淮，只能抬手摸摸辣条的大脑袋，只轻轻说了句：“辣条，你是帝国的继承人。”
辣条挣扎的动作僵住，抬起琥珀色的大眼睛注视了夏柚很久。
夏柚搓搓辣条的耳朵。
辣条低低嗷了一声，用吻部蹭了蹭夏柚的手指，情绪有些低落，但却没有坚持陪在两人身边。
身边来来去去的机器人只遵循程序设定的开采指令，对两人两猫的动作没有半分关心。
目送元元和辣条离开，夏柚牵着陆应淮的手，十指相扣间，夏柚的精神力探入陆应淮的精神海中，安抚着陆应淮的精神力。
陆应淮没有拒绝，他知道，在这种时候，他的精神力平稳才是对保证夏柚安全的先决条件。
矿场分布着冷硬的金属方仓与滑轨，没有丝毫人类生活的痕迹，铺天盖地的银与白，铺开一片冰冷无机质的纯。
夏柚抬眸，看向矿脉的中央。
他察觉到了。
那种精神力被牵引的感觉。
它在指引他。
和其他的矿石相同, 能量石矿脉并不只是埋藏在地下。
它们可能在山石间，可能在土地中，可能在海水底, 也可能在……冰川间。
这片位于极地的能量石矿脉在已经开采出的能量石矿脉都很不一样。
比起其他需要探测开采的能量石不同, 这片矿脉里的能量石全都静静镶嵌在纯色的冰川里，从最外围数量最多的乳白色，越向内侧, 能量石中蕴含的淡金色就越浓。
一圈又一圈，簇拥包裹着正中心的区域。
只是最中央本应该冻结着高阶能量石的地方, 不知道是不是开采的时候出了意外, 并不是其他能量石开采之后的小缺口, 而是一个形状有些奇怪的大坑，边缘看上去有些不平整，不太像是开采机器人留下的痕迹。
陆应淮看着从靠近矿脉开始就有些神情恍惚的夏柚，心中莫名有些不安。
“小柚？”他抬手抚上夏柚的脸颊。
夏柚停顿了好一会儿，侧脸颊蹭了蹭陆应淮的手心, 然后转身将自己塞进了陆应淮的怀里。
“冷吗？”陆应淮抱紧怀中的青年, 抬手覆上夏柚的后颈，检查夏柚穿在身上的防护服。
夏柚的额头抵在陆应淮的胸口，摇了摇头，闷闷道：“就是……想被抱一下。”
陆应淮闻言一笑，将青年往自己怀里越发揣紧了些。
“好, 豹抱。”
夏柚听出陆应淮故意逗他笑的谐音词，一边笑一边往陆应淮怀里蹭。
过了一会儿，夏柚放开陆应淮, 后退一步, 四处张望了一下, 喃喃道：“这里看上去真的……好寂寞啊。”
陆应淮点头：“这片能量石矿脉开采的时候很顺利，周围没有任何的建筑，所有的能量石都整整齐齐冻结在冰层里，就连开采那颗高阶能量石的时候都出乎意料地容易。”
大概是经历过末世，能量石矿脉在开采的时候，经常会在土层之下开采出很奇特的东西，因为矿脉这边不能有人进出常驻，所以经常有图片或者影像传出来，让一些研究蓝星古文化的学者鉴别。
有时候一块没有被腐蚀降解的布料，都会被一群学者抢夺到大打出手，能量石矿的开采进度也会受到影响。
而高阶能量石之所以价格高昂，的确有它美丽且数量稀少、能量浓郁的原因，但还有一小部分，则是因为开采高阶能量石通常都会受到能量冲击波。
一颗高阶能量石的开采，一般而言会有将近一百多台机器人的损耗。
“这样呀，”夏柚听到陆应淮这样说，弯着眉眼笑开，海蓝宝般的眼睛里满是灿烂的笑，“那就好。”
“嗯？”陆应淮觉得夏柚的回答有些不对劲。
夏柚却接着道：“咱们家的能量石又没有卖，都是自家消化掉了，如果成本太高的话，那好亏的。”
陆应淮不疑有他，只以为是夏柚间歇性的小财迷，于是顺着夏柚的话说了句：“是，这片能量石矿脉特别乖。”
夏柚闻言，嘴角忍不住勾起，眼尾的弧度越发上扬。
“殿下站远一点会感觉更舒服吗？”
陆应淮感受了一下，严谨道：“我试试看。”
夏柚连连点头，主动松开陆应淮的手：“最好是试试看每一层能量不同的能量石有没有什么影响的变化。”
夏柚牵着陆应淮的话，他的精神力会混淆陆应淮的判断。
陆应淮点头，转身从最中心点朝外缓步走去。
他以为夏柚会跟在自己的身后，却在走出几步远之后，并没有听到夏柚的脚步声。
陆应淮瞳孔一缩，猛然转身。
在看清身后的画面时，陆应淮骤然屏住呼吸，垂在身侧的手指颤抖起来。
金发的青年半闭着眼睛，整个人蜷缩成虾米一样的形状，窝进了能量石矿脉最中央的小坑里。
——并没有严丝合缝的契合，但大致的形状却十分吻合。
原本奇怪形状的坑忽然就有了最符合现实的解释。
夏柚轻轻呼出一口气，表情有些无奈，但更多却是带着点小得意的自豪。
“我真的长高了好多呢。”
这里是北极，在末世前就没有什么人会来这边，不过在这里却有一座小镇。
居住在这里的人们，曾经被称为地球最北的居民，也叫作“光语者”。
这里有着最美的极光，最纯净的风雪，和对人类最没有提防心的动物。
金发的少年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他只记得自己走了很远很远的路，见过形形色色的丧尸，也吞食过各种各样的丧尸晶石。
他从来没有让自己饿过肚子，也从来没有直接攻击过人类或是丧尸，只有那些无视他的精神力想要攻击他的丧尸，才会成为他的食物。
比起那些凌乱苍凉，游荡着行尸走肉的废墟，他更喜欢这里。
干净又安静。
他在这里认识了一个小姑娘，一个大胡子男人，一个有些胖的女人。
这片土地，也只有这三个……
少年的眼神困惑了一下。
……他们，算是同类吗？
在他们围过来想要撕咬少年的时候，少年的身周骤然探出无数的透明触手，眨眼的功夫就挖了三颗灿金色的晶核，瞬间吸收得干干净净。
路过的风吹走晶石留下的粉末，少年侧了侧脸颊。
可以吃，不是同类。
少年站在原地好一阵，又朝着路的前方慢吞吞走去。
极地的白天很长，道路很宽，一切都是白茫茫的，只有极光笼罩下来的时候，漫天都是瑰丽的颜色，绚烂夺目。
少年遇到了第一个同类。
这是一头很大很白很软的东西，少年遇到它的时候，它正在用头疯狂撞向冰川。
一定很舒服。
少年盯着那团在动的垫子看了好会儿，然后拽着自己有意识以来就拥有的小触手，直直抽过去，将那团白色的毛茸茸拽到了身边，重重摔在雪地上。
被二话不说拽过来摔在地上，熊生里还没被这样对待过的北极熊两眼懵圈地抬头看过来。
少年伸出手，摸上了熊耳朵，而后又无师自通地摸了摸，最后整个人都贴进熊毛里，四肢并用地摸毛毛。
软软的，喜欢。
闻起来不能吃，是同类。
北极熊怒吼一声，抬起熊爪就要抽向少年，却被小触手绑住四肢，朝着四个方向扯开，动不了一点。
“吼——！！！”
少年爬上软软的毛垫子，抬手捏住北极熊的嘴巴，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它。
那双无机质的蓝色眼眸里写满了天真却直白的威胁。
“呜。”
很识时务的熊在雪地里躺平，老老实实给少年做熊毛垫子。
然而躺着躺着，熊却发现，脑袋里那种让它忍不住撞冰川的疼痛竟然缓解了，随着和少年贴着的时间越长，那种想要找什么东西撕咬打架的冲动也荡然无存。
凶猛但憨憨的北极熊重重呼出一口气，脑袋一倒，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并没有睡着的少年察觉到熊的变化，抬手摸摸熊的肚皮毛，眼睛里浮现出一丝久违的雀跃。
软软的，同类，喜欢。
“吼！！”
“嘤嘤嘤！！！”
金发蓝眸的少年坐在海边，正美滋滋地看着跳出海面的海豚，听到声响，精致白皙到没有丝毫血色的脸上浮现出人性化的无奈，站起身，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快步走去。
一只毛色雪白的北极熊正朝着一只赤狐张嘴低吼，身形娇小了好几倍的赤狐却不甘示弱，张嘴朝着北极熊咬过去。
在他们的周围或坐或站了不少动物，正在偷偷看过来。
少年走过去直接插在熊狐之间，将自己的手一边一个伸进它们的嘴里，小触手很是熟练地将两只都绑了起来。
熊和狐理智回过神时，就发现自己嘴里正咬着少年的手，连忙吐出来，趴伏在地面上一个呜呜呜一个嘤嘤嘤，叫得一个赛一个的娇。
少年蹲下来，一手摸摸白熊，一手挠挠赤狐，笑得眉眼弯弯。
手上原本被咬得可以看见骨头的伤口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愈合起来，不一会儿就恢复如初。
少年拽出自己不情不愿的小触手，揪成一小撮一小撮的，分别塞进旁边挤挤挨挨趴着的动物嘴里。
光是长相相似但各不相同的北极熊，就有足足二十只。
一团又一团的赤狐像是跳跃在雪地里的火苗，少年每喂一个就会摸几下。
毛色同样雪白但勾着小眼线的雪狐，黑白相间，但长着黄色嘴巴的帕芬鸟，毛色厚实的长腿猞猁，趴着像是毛罐罐的狼獾，以及看到少年从空中落下簇拥过来的雪鸮……
不一会儿，金发的少年就被一堆软乎乎暖洋洋的毛茸茸们包围。
正当少年喂得不亦乐乎时，噼里啪啦拍肚皮的声音从旁边响起，一队海豹破出水面滑上岸边，迫不及待地朝着少年跑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