郢都作为大凉的都城,富贵繁华不可言说,哪怕到了晚上,路上依旧人马未减,处处灯火通明。
祝卿梧和玉珠一路询问,走了许久才来到了掌柜所指的荷塘。
今日果然过节,处处都是年轻的男女手捧荷花灯四处游玩,两边的荷塘里生满了莲花,水中飘着无数载满祝福的荷花灯。
他们还找到了掌柜所说的那家荷花酥,外面排满了人。
祝卿梧见状给了玉珠银子让她去玩,自己则留下来帮她排队买荷花酥。
这队伍太长,因此祝卿梧排了许久,然而好不容易排到他,却见店家抱歉地对他说道:“实在不好意思客官,最后一笼被刚才那位公子买完了,还请您明日再来。”
“一个也没了吗?”祝卿梧问道。
店家满脸歉意地摇了摇头,“真是不好意思了,让您白排这么久,明天第一笼给您留下,您看行吗?”
祝卿梧闻言有些为难,“多谢,只是我明日便不一定在这儿了。”
“这……抱歉抱歉。”店家再次道歉。
祝卿梧摇了摇头正准备离开,然而原本排在他前面的人还未走远,闻言转过身来看了祝卿梧一眼,走过来说道:“我买的多,可以分给你半笼。”
祝卿梧看着面前书生模样的年轻男子,有些惊讶地摆了摆手,“不必那么多,是家中小妹贪嘴,如果阁下愿意,卖我两个便可。”
“瞧你说的,两块糕点还说什么卖不卖的。”那书生是个爽快人,找店家又要了一张油纸,包了两块递给他。
“多谢多谢。”祝卿梧连忙说道。
“不客气,我一个人本也吃不了这么多,你是来游玩的吗?”
祝卿梧也不知道自己在大凉到底算是哪里人,反正出门在外,谁也不认识他,因此点了点头。
“你也是吗?”祝卿梧一边和他说着话,一边四处寻找着玉珠。
“我是郢都人,只是过几日便要南下求学,突然想起这一口,便来买了些,想着可以带在路上吃。”
“南下求学?”祝卿梧还没来得及多问,就见玉珠抱了许多好吃的向他跑来。
“祝哥哥,你买到荷花酥了吗?”玉珠满脸兴奋道。
“没买到,但这个公子方才赠了两个。”祝卿梧说着把手中的荷花酥递给了她。
玉珠闻言转头看向旁边的人,道:“多谢。”
“不客气。”
毕竟男女有别,既然玉珠也在,那书生也不好多呆,于是便向他们告辞离开。
天色已晚,他们玩了一天也已经困倦,因此他们也没停留多久便回了客栈。
不知是不是住的房间临街的缘故,祝卿梧夜间总是听见街上车马往来,但如今远离皇宫,他的精神是前所未有的放松,因此还是一夜好眠。
之后的几日他们将郢都大致逛了个遍,吃遍了好吃的美食,这才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掌柜是个热心的人,知道他们想要南下,特意建议他们走水路,还给他们画了大概的路线。
祝卿梧感激地和他道别后,这才和玉珠一起去码头坐船。
码头人来人往,祝卿梧为了安全起见,特意挑了一艘较大的船,正准备询问价钱,却听身后传来一道有些惊喜的声音,“诶,是你!”
祝卿梧闻言转过身来,这才发现身后站着的竟是那日送他荷花酥的书生。
他今日依旧是一副书生打扮,穿着浅色长衣,手里拿着一把折扇,身后跟着两个书童,替他拿着书箧和行李。
祝卿梧这才想起他那日说过要南下求学,却没想到这么巧,竟能在这儿碰见。
“你也要去江南吗?”书生问道。
祝卿梧点了点头。
“那刚好一起,我正愁路上无聊,还能结个伴。”
祝卿梧自然没意见,付了钱和他一起上船。
在船上的第一日因为兴奋和新奇,玉珠还神采奕奕,但到了第二日,船上空间只有这么大,外面又只有一望无际的江水,很快便无聊了起来。
祝卿梧也一样,但那书生健谈,和他一起聊天倒也能打发时间。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书生问道。
“祝卿梧,祝福的祝,卿卿的卿,梧桐的梧。”
“我叫齐松止,在家排行老三,所以你也可以叫我齐三。”
祝卿梧闻言点了点头,但两人毕竟还没相熟到那个地步,因此还是称他为齐公子。
齐公子十分健谈,因此只一日,便已经快把他的家底透露完。
他家境不错,父亲应该为官,因为父母太过宠爱,从小娇纵,所以大哥二哥都已经成家立业,只有他还在混日子。
如今他已老大不小,眼看就要及冠还一事无成,父母终于狠下心来,把他赶出家门,让他自己南下求学,考取功名才能回来。
齐三虽是一身书生打扮,却并不怎么爱学习,因此提起父母对他的要求便感到头痛,“祝兄,我就不明白了,我大哥二哥都那么有出息了,我们家也不缺钱,养我一个米虫又不是养不起,非要我自己出来读书博功名。”
祝卿梧也不好说太多,只是委婉道:“求人不如求己,你父母也是为你好。”
“我知道,只是我看那书本便头疼。”齐三叹了口气,似乎不想再说这个,转移了话题,“祝兄去江南是干嘛?回家吗?”
祝卿梧摇了摇头,“游玩,或许会小住。”
齐三听到这儿,眼神瞬间亮了起来,“那我们岂不是还能结伴,反正我们都是人生地不熟的,住在一起还能照应。”
“好啊。”祝卿梧这么多年一直呆在皇宫,对大凉处处陌生,有人结伴总是要好一些。
水路毕竟快,十几日的时间便到了江南。
江南果然和他想象中的一般,烟雨蒙蒙,小桥流水,处处温婉,白墙黛瓦,如在画中。
只是他们在船上呆了这些时日,已疲累至极,实在无心欣赏。
好在齐三的两个书童伶俐,很快便租好了一座院子供他们休息。
他们足足休息了三日才终于缓了过来。
到了第四日,祝卿梧一推开门便见齐三穿戴整齐站在院中,然而脸上的神情却满是痛苦。
“你这是?”祝卿梧问道,
齐三无精打采地道:“今日要去书院拜见先生了。”
祝卿梧闻言本想恭喜,但看他满脸痛苦的模样,终究还是收回了祝福的话。
只是转身回去拿了些吃的递给他。
齐三这才开心了些,“多谢祝兄。”
齐三去上学,祝卿梧便和玉珠四处闲逛。
江南的美食果然多,因此玉珠每日都格外快乐。
这里的日子缓慢而安逸,因此祝卿梧渐渐生出了要不要长久住在这里的念头。
然而安逸的日子还没过多久,这日祝卿梧和玉珠吃了一家酒楼的饭菜,觉得味道极好,于是打包了一份回来,正准备让齐三和书童也尝尝,却见他回来时脸上是难得的忧心忡忡。
“怎么了?”祝卿梧敏锐地问道。
齐三闻言叹了口气,道:“今日收到家书,父亲说朝中局势或将有变,他和两位兄长皆有些忧心,今日我刚到书院,便听他们说,先帝退位,新帝登基。”
祝卿梧一听,握着茶杯的手不由一抖,“新帝?”
“是。”齐三说到这儿,不由压低了声音,“之前朝中声望最高的是五殿下,但谁也没想到登基的竟是那位一直戍守边关的六殿下。”
“六殿下,堂溪……”
祝卿梧还没说完就被齐三抬手捂住了嘴巴,“直呼新帝名讳,你不要命了!”
祝卿梧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如今的身份,连忙闭上了嘴。
“那五殿下呢?”祝卿梧终于想起了最关键的问题。
“贬为庶人,终身不得入郢都。”
祝卿梧这次松了一口气,五皇子活着,那小豆子应该也没事。
齐三说到这儿,眉头不由紧皱,“这位新陛下确实让人琢磨不透,先帝被逼退位后竟被移居观星台,而且听说第一道旨意还是一道秘旨,直接下达九州各级官员。”
“秘旨?”
“是,不知道陛下这是卖的什么关子?”
祝卿梧也不知。
但古代和现代不同,没有那么便利的交通和随处可见的监控,找一个人如同大海捞针,因此祝卿梧并不觉得堂溪涧能找到自己。
之后的日子依旧是一日日的重复,但祝卿梧还是感觉到了似乎有什么不同。
街上不知为何弥漫起了一股紧张之意,家家户户都在囤着东西,不时路上还能看到有人拖家带口地离开。
祝卿梧虽不知会发生什么,但他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觉,于是也和玉珠减少了外出。
齐三也没了之前的吊儿郎当,开始好好去书院上课。
明明看似一切平静,然而不知为何,祝卿梧却突然觉得有风雨欲来之势。
是夜,祝卿梧正准备熄灯休息,却听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他正准备去开门,然而齐三身边的小书童已经先一步去开了门。
祝卿梧正想着这么晚会有谁来时,便听见书童一声尖锐的惊叫。
祝卿梧一愣,连忙起身向外走去。
然后便见院门打开,院子里站满了手持官刀的官兵。
住在正屋的齐三听见动静也走了出来,他应当是在做功课,手里还拿着毛笔和书,看见外面的动静,满脸惊讶地和祝卿梧对视了一眼,这才走过去问道:“各位官爷,不知深夜来此所为何事?”
“少套近乎!”为首的那个展开手中的一张纸看了一眼,随即推开了他,“谁是祝卿梧?”
祝卿梧心中一惊,但还是上前认道:“是我。”
为首那个看了他一眼,道:“你是自己走还是我们捆了你走?”
“不是,你们到底是谁啊?抓人也要有个理由吧。”旁边的齐三闻言,立刻恼了。
“理由?禇大人的话在这儿就是理由。”那为首的看了他一眼,冷笑着说道,“把他一起带走。”
祝卿梧不知道他们口中的禇大人是谁,但这一路颇受齐三的照顾。
因此见牵扯到齐三,祝卿梧连忙想要上前阻止,然而那些人却听也不听,将他们全部带走。
祝卿梧一出门便被蒙眼塞进了车马,等眼上的黑布被去下去时,已经到了一间装潢富丽的屋子,看起来像是官宦人家的客堂。
正中间的椅子上坐着一个穿着常服的中年人,衣饰上虽没有什么花纹,但布料由天蚕丝制成,可见非富即贵,身份不低。
这应该就是刚才那些官兵口中的禇大人。
“你就是祝卿梧?”那中年人说着,端起旁边天青釉的茶盏喝了一口,眼中透着审视与好奇。
“是。”祝卿梧回道,“不知禇大人找我来所为何事?”
那中年男人没有反驳,因此这也印证了祝卿梧的猜测。
那些官兵就是他派来的。
“不是我要找你。”禇大人说着放下茶盏,缓缓起身,把他扶了起来,“我手下都是兵鲁,祝公子莫怪。”
祝卿梧被他这两极反转的态度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也不敢轻易放松警惕,因此只是试探着问道:“那大人可否告知是谁在找我?”
“祝公子不知吗?”禇大人摸了摸胡须,眼中俱是打量。
“不知。”祝卿梧如实摇了摇头。
然后就听禇大人对着郢都的方向拱了拱手,“是当今陛下。”
祝卿梧闻言,一颗心瞬间沉了下去。
“当今陛下登基的第一件事便是亲下秘旨,传于九州,寻找祝公子。”
禇大人说着,从袖中掏出一张明黄色的宣纸递给他。
“因此在下偶然听闻祝公子竟在江南,便立刻着人将你请了过来。”
禇大人此时还摸不清他的身份,因此语气虽恭敬,却又带着试探。
“不知祝公子与陛下……”
祝卿梧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缓缓张开手中那封明黄色的敕令。
这是一道寻人的敕令,上面只有一句话。
【阿梧,回到我身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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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堂溪涧找到阿梧,就要开始追妻了~
祝卿梧和玉珠被“请”到了禇府的后院。
那晚祝卿梧看完手中的敕令后便沉默了下去, 任由禇大人如何打探也不再多言。
禇大人拿他没办法,拿不准他的身份又不敢真的得罪,干脆便让人将他带到了后院的客房, 名为“小住”, 实为圈禁。
唯一值得高兴的事便是禇大人得知了齐三的身份后, 立刻好好地把他送了回去。
只把他和玉珠留在了这里。
“祝哥哥,他们为什么抓我们?”玉珠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一夜没睡, 因此哪怕禇大人送来了上好的饭菜,玉珠也难得没有胃口,一口没动。
祝卿梧不知该怎么和她说这一连串的事,因此沉默许久,只说了句,“对不起, 是我连累了你。”
虽然那禇大人什么也没说,但祝卿梧也能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一旦确认了祝卿梧的身份, 他肯定会立刻修书送往郢都。
堂溪涧这样大费周折地找他, 定然会立刻派人把他接回去。
只是为什么?
他一直以为他和堂溪涧之间的一切从他跳观星台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全部结束了。
这一世更是一避再避, 尽量不和他产生交集。
他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自己?
祝卿梧知道接下来会发生的一切,堂溪涧登基,尊纳兰氏为太后, 迎娶新后。
那为什么还要找自己?要他继续回去像从前伺候堂溪涧一般伺候他们夫妻?
思及此, 祝卿梧只觉得一阵绝望,玉珠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走过来抱了抱他, “祝哥哥, 没事的, 无论发生什么, 我都不会怪你。”
祝卿梧闻言只觉得眼眶一酸,回抱住了她。
“你想回宫吗?”祝卿梧缓了片刻,抬头问道,“如果你不想……”
“祝哥哥,你会回去吗?”玉珠反问道。
祝卿梧闻言沉默了下去,他不想,但他身不由己。
玉珠见状在他旁边坐下,“从前在家中时哥哥对我最好,后来入宫后你对我最好,我已经忘了哥哥长什么样了,但我不想忘记你,所以祝哥哥,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我们是家人,要永远在一起。”
祝卿梧听完只觉得一阵阵酸涩自心底涌起,于是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回道:“好,永远在一起。”
在这里住了几日,祝卿梧也摸清楚了这禇大人的身份,竟是这一方州府,怪不得那天的官兵说:“禇大人的话就是理由。”
他确实相当于这儿的地头蛇,怪不得那么豪横。
祝卿梧不知道堂溪涧何时会来,也懒得去想,反正门外一排官兵把守,他也逃不出去。
是夜,祝卿梧像往常一样靠着墙发呆直到深夜,就在他准备熄灯睡觉时,却突然看见外面亮如白昼,像是燃起了冲天的火光,接着便听外面似乎出了什么事,远远传来嘈杂的声响。
门口守夜的官兵似乎也意识到了不对,将门锁上,然后出去查看。
祝卿梧有些好奇地用茶水将窗纸捅开,然而因为后院离外面太远,只能看到远处亮如白昼,火光冲天。
“祝哥哥?”玉珠也被外面的嘈杂声吵醒,爬起来问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祝卿梧直觉有些不对,于是对她说道:“似乎是,先别睡,静观其变。”
“好。”玉珠听完去喝了一口冷了的茶水,逼着自己清醒过来,然后跑过来和他一起观察外面的情况。
外面的慌乱不知持续了多久,祝卿梧突然听见门口处传来一阵脚步声。
祝卿梧听见动静正准备去窗户那儿查看情况,却见房门上突然映出几道人影。
接着,最中间那人不知拿起什么,竟重重地砸在了门上。
祝卿梧见状连忙起身将玉珠护在身后,目光在屋内扫视了一圈,然而什么也没有,只能摔碎桌上的茶壶,然后捡了一块较大的碎瓷片藏进衣袖。
门口处的动静越来越响,如果这里不是州府的府邸,祝卿梧还以为是进了强盗。
门外还在“咚咚咚”响个不停,祝卿梧一颗心不由提起,目光一瞬不瞬地望向门口。
终于,只听“砰”的一声,随着最后一声巨响,门上的锁被人砸开,接着有人闯了进来。
“祝兄!”外面的人大声叫道。
祝卿梧一看来人是齐三,一颗心这才放了下来。
“你怎么来了?”祝卿梧惊喜地上前问道。
“来不及解释,先走。”
“走?”祝卿梧有些惊讶,虽然不知道外面情况如何,但齐三既然敢夜闯州府的府邸,说明外面的情况肯定很不好。
果然一出去便见禇府所有门户大开,丫鬟侍卫乱成一团,四处奔逃。
出了禇府的大门,外面更乱,处处都是火光冲天,人人抱着行李到处乱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祝卿梧看着眼前宛如人间炼狱一般的场景,惊讶地问道。
明明前半夜一切都还好好的,怎么后半夜便成了如此场景?
“别提了。”齐三一脸愤慨道,“那个禇大人简直就是个怂货。”
“禇大人?”
“今上刚登基,朝政未稳,吐落在西北称臣,然而贼心不死,指使南边的黎族来犯试探,前方刚探得消息黎族距此还有百里,那禇大人得知消息竟然直接收拾东西逃了,还趁机把消息放了出去,引起城内百姓混乱,趁机抢了几家富户的资产这才离开,把这里搅得一片混乱。”
祝卿梧闻言也是一阵愤慨,看着眼前绝望奔逃的百姓,道:“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先出城,那禇贼跑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人把消息递出去,就算递出去,也不知援军何时会来?我们只能先顾好自己了。”
祝卿梧闻言,看着眼前人间炼狱一般的场景,只觉得一口气卡在了胸前,但他也明白齐三说的是对的,面对如今的情景,只凭他们几个确实无能为力。
因此只能向城门口跑去。
这一路上有许多人和他们是一样的方向,毕竟普通百姓骤然面对这一切,唯一的想法也只能是赶紧离开这里。
然而到了城门口才发现那里已经堵了一堆人,城门紧闭,一排身穿盔甲的士兵挡在城门口,最中间的那个似乎正在说些什么。
然而此时群情激愤,大家哄闹一片,什么也听不清。
祝卿梧和齐三一直挤到前面才听见那人正在劝说想要逃跑的百姓回去。
“大家不要乱,敌人很快便到,若此时大开城门,岂不是开门迎敌,直接将这里拱手让出去!我城内数万男子,难道还抵御不了外族的数千骑兵?只要我们同仇敌忾,团结一心,定能守好这里!”
祝卿梧觉得这人说得也有道理,但毕竟是生死关头,大家的第一反应还是逃跑保命,因此人群之中依旧纷闹不已,想要让他开城门。
这时,一名身穿金色盔甲的中年男子直接过来,抽出腰侧的配剑,站到了城门口。
剑身泛着冷色的寒光,成功让人群一静。
禇大人自然不可能一个人跑,说不定带走了不少官兵,眼前的人看打扮似乎只是这里的门侯,但应该已经是目前城里职位最高的官兵。
身后的那群士兵对他都是一副信服的模样。
“都回去!谁若再要出城,先问我的剑答不答应!”
这人身上的煞气极重,一看便是从刀山血海中摸爬滚打而来。
一时间在场的人倒真的被他镇住,纷纷向后退去。
“妇孺一队,跟着他走,充作后勤,去做饭,残弱者集中于一处,自己寻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年轻力壮者分为三队,一队跟着士兵去拿兵器,一队搜集城内的所有粮食,归置一处,一队在这里守城门,若有不从者,我现在便砍了你们的头,这样也不必再担心黎族来了该怎么办了!”
这人虽凶神恶煞,但说出的话确实有分量,刚才还乱成一团的人群被他吓住,一时间没人敢再乱,真的按照他所说的分成几个部分,开始各司其职起来。
祝卿梧让玉珠跟着妇孺那一队去帮忙做饭,自己和齐三则留在了原地,固守城门。
祝卿梧还分到了一身护心的软甲,走到城楼上巡视城外。
此时正是夜半,天色深沉,目光所及之处不过数十里,其余皆隐没于不见尽头的黑暗。
祝卿梧看着不远处浓黑的夜色,不知何时里面便会冲出一群又一群持枪执剑的铁骑。
而这里的州府带头逃跑,人心先散了一半,守城的官兵也不多,大部分还都是刚征集过来的,没有任何经验的百姓。
是否真的能够抵挡黎族,祝卿梧也不确定,毕竟他们面对的敌人是终日骑在马背上的蛮夷。
但好在刚才那人虽只是门侯,却心有成算,已经派人准备好了铁钉,又派人架锅烧热水和热油,皆是守城之计。
虽然已经尽力准备,但目前毕竟不知道黎族所来究竟有多少人。
他们不能出城,以防守为主,这几轮下来便只能以弓箭为主防御。
但城内弓箭并不多,也不知能撑几轮。
所以只能出其不意,尽量拖延时间,等待援军的救援。
只是祝卿梧从前生在和平年代,根本没有经历过战争,对战场上的事极为陌生,他能想到的门侯都已经想到,还能有什么出其不意的防御?
祝卿梧一边巡逻一边疯狂在头脑中思索,终于他想起了什么,思考了一下可行性,终究还是大着胆子走到了门侯那里。
“门侯大人。”祝卿梧走过去说道。
门侯正在城楼上观察不远处的情况,闻言转过身来,问道:“何事?”
“如今人心涣散,守城的人质量也参差不齐,若是能赢得一仗,或许能鼓舞士气,守住城池,若一会儿真的面对黎族,我们只是死守未必有用,不如趁他们人马未至,提前做些准备。”
“什么准备?”
“不知门侯可否听过绿矾?”
刚过卯时,城外突然扬尘阵阵,马声长鸣,浓黑的夜色中冲出一排又一排的骑兵。
声势浩大,引得地面微微颤动。
“黎族来了……”瞭望哨的小兵连忙害怕地转身叫道。
门侯神色凝重,喝道:“闭嘴!”
话音刚落,便见排排骑兵从黑暗中涌出,像是一团团黑云,很快便逼近了城门口。
来人比想象中的多了不少。
门侯一边一瞬不瞬地观察着他们,一边缓缓抬起手。
“撒!”
在最前排的骑兵离城门口只有不到百米远的时候,门侯突然说道。
随着他一声令下,城墙前突然涌出一排抬着竹筐的士兵,接着漫天的钢钉从二楼撒下。
最前排的士兵见势不妙,想要赶紧勒马,但终究还是晚了,踩中铁钉的马瞬间倒下,或高高扬起前蹄,或痛的四处乱跑,将身上的骑兵重重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