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小结巴他又浪又怂—— by墙上阳光

作者:墙上阳光  录入:10-30

……他竟然找不到任何一个人可以去告状!
池鸦生气,池鸦委屈,池鸦难过。
池鸦……哭了。
秦玉川说:“怀章你松松劲儿,把人小孩儿给疼哭了。”
顾怀章偏头看了眼,池鸦哭得无声无息,张着嘴巴像是疼极了一样,一声儿都没有,只会拼命地呼吸,脸蛋儿涨得通红。
顾怀章:“…………”
顾怀章手上不由松了些力气,顿了顿,板着脸问:“想到要找谁告状了?”
池鸦终于啜泣了一声,又很快忍住,摇头说:“我、我找不到……”
顾怀章问:“什么?”
“找、找不到……我找不到……”池鸦不停摇脑袋,呢喃着颠倒不清,“没有、可以告、告状的人……我、我没人要……”
顾怀章微微一怔。
他盯着面前的青年,看他忍着抽泣忍到通红的脸,看他含着泪藏着委屈和愤怒的眼睛,半晌他喉结微微一动,一向冰封的脸上似乎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也是,没人要么……
秦玉川瞄到他神情,心里微微一跳,下意识想缓和气氛岔开话题,可他也是个冷淡无趣的人,想了半天也只憋出一句:“不是还有顾怀安么。”
外头知道顾家老二把一个男人领回南湖去了,早就传得沸沸扬扬,说顾老二挑衅他哥找死,也有说这绝对是真爱。
——要不是那所谓的爱情的力量,顾老二怎么敢把这么一个同性恋人带回南湖去?
秦玉川满以为提起顾怀安就能哄好这小孩儿了,结果下一秒,池鸦眼泪淌得更凶了。
秦玉川:“…………”
简直岂有此理!
“顾怀安、顾怀安。”池鸦流着眼泪说,“我讨厌、讨厌顾怀安……”
顾怀章抬起眼皮,看了眼秦玉川。
秦玉川满脸冤枉,讪讪地圆场:“这是……小情侣吵架了啊。”
顾怀章想起中午吃饭,他弟弟毫不客气地对着小青年吼。
确实……也算得上吵架。
不过都是他弟单方面跟人吵。
顾怀章冷漠的神色微微缓和几分,扶着池鸦抬脚:“走吧。”
“顾怀安……”池鸦跌跌撞撞地跟着他走,手里还紧紧捏着那支秃掉的玫瑰花,喃喃地念,“吹花、吹花嚼蕊、弄冰弦……”
顾怀章抿着唇,推开了包厢的门。
——十八年来堕世间,吹花嚼蕊弄冰弦。多情情寄阿谁边。
老二不爱池鸦,但池鸦还是很喜欢老二。
万般艰难地出了门,司机已经在门口等。秦玉川帮着开了下门,扶醉鬼坐进车里去,按着车顶俯下身,把从司机那里要来的纸巾递给池鸦,怀着点把人弄哭的愧疚问:“好点了么?”
池鸦已经不流眼泪了,抱着被塞进怀里的纸巾盒仰头看了他半晌,忽然说:“你好、帅呀。”
秦玉川:“……”
顾怀章:“……”
顾怀章俯身坐进车子里,从肢体动作有点僵硬的秦玉川手里拿过锦盒,说:“明天让人给你把墨玉的那套棋送过去。”
“客气。”秦玉川又看了眼男人身边歪着头看自己的小青年,嘴角动了动,给他们关上了车门。
司机启动了车子。池鸦抱着纸巾盒期期艾艾地蹭过来,顾怀章放下揉按眉心的手,瞥了他一眼:“怎么?”
“其、其实,”池鸦声音悄悄的,脸蛋很红,圆圆的猫眼亮晶晶,“你、你更帅。”
顾怀章:“………”
“你比他帅、一百倍。”池鸦郑重强调,“真的。”
顾怀章:“…………”
司机只恨自己长了俩耳朵。
车子缓缓开动,微凉的晚风从半开的车窗上吹进来,吹起池鸦鬓角的发丝,混着酒香一起往顾怀章脸上飘。
“呜呜——”池鸦张着手朝顾怀章笑,“你看、你看我、像什么!”
顾怀章冷冷盯着他。
“向云端~!”池鸦嘻嘻哈哈地唱,唱得荒腔走板,把自己的脑袋往窗户外头伸,“啊~啊~啊~”
顾怀章:“…………”
顾怀章一言不发,揪住他领子把人摁到座位上,扯过安全带给死死地捆好,甚至很想给他嘴上也捆一道。
池鸦不满地哼哼唧唧,顾怀章置若罔闻,揉着眉心吩咐司机:“把窗户关了。”
司机从后视镜里察言观色,大气不敢喘一声地按上了车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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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初夏天渐长, 却也黑得很快,等他们的车子驶进南湖庄园的大门,天幕已经转为一片深邃的蓝, 淡淡一弯月挂在遥遥天际, 风里能听见青蛙和昆虫在草下湖边鸣叫的声音。
已经快九点了。
南湖主楼的门厅前亮着灯, 张妈听见引擎声,匆匆从里头跑出来:“大少爷,你可算回来啦!小池的电话打不通——”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吃惊地看清了被她家大少爷拎在手上的人。
“小、小池?”
池鸦在车上已经睡了一觉,这时候被顾怀章拎着衣裳后领子迷迷糊糊地才睁眼,就被冲到跟前来的张妈吓了一激灵:“你是、谁?!”
张妈一愣,才迟钝地闻见青年身上一股浓郁的酒香。
她抬头看顾怀章,男人高大挺拔地站在夜色中, 俊美冷淡的脸被檐下灯光照得如冰雕雪砌, 没什么表情, 道:“喝醉了。”
“哦哦!”张妈虽然心里疑惑为什么老二的对象会跟老大在一块儿,还喝得这样醉,但她是万万不敢问顾怀章的, 只能忽略掉这一节,赶紧跑过去, 要从顾怀章手里把人接过来。
谁料池鸦一看她过来,竟然惊恐地向后退了两步,后背抵上男人的胸膛, 他倏地转过身,像只只认熟悉气味的小狗一样一把抱住顾怀章的腰!
在场几个人, 连张妈连司机一齐惊呆了!
顾怀章从后颈到背部肌群到腰侧肌肉倏地绷紧, 一时竟然僵住, 感受到小青年把自己紧紧贴在他怀里,声音里充满了惊惧和惶惑,说:“这是、哪儿?我、我不要在、这儿!”
二十多年,从没有人敢这么抱他。
从没有。
顾怀章有些僵滞地抬起手,一时竟然不知从何下手,半晌只能沉着脸道:“……放开。”
池鸦瑟缩了下,两只手却依然揪住他袖子,抬起小脸神色哀求:“求求你,带我、走吧?”
“我、我都不认识他们……我的家、不在这儿。”
顾怀章低头看着他:“那你就认识我么?”
怀里的青年仰头望着他好一会儿,黑溜溜的眼睛被灯光映亮,像天上被月亮勾着的星子。
然后他怔怔摇头:“我也不、不认识、你……”
“但是,我觉得……”他小声说,“你是个、好人。”
……好人。
顾怀章喉结滚了滚,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声音,像嗤笑。
他顿了顿,忽的张开大手,牢牢捏住青年的后脖颈,把他从自己怀里拔出去,低声道:“那你想错了。”
这场景该是诡异的,可司机在旁边忽的忍不住低头闷笑。
他怎么觉着顾总这动作好像是在拔萝卜。
张妈被他笑得心惊肉跳,拿胳膊肘用力怼了他一下。
萝卜被生生拔出去,很不乐意地挣扎,伸着手还想去抓男人的衣裳,然而胳膊太短而顾怀章手臂太长,就差那么一两寸的距离,怎么都够不着。
……好像一只疯狂想跟主人贴贴却被无情拒绝的小狗。
这下张妈也忍不住低下头去笑了。
顾怀章太阳穴突突地跳。他盯着面前这醉后就不认人的小孩儿看了半晌,偏了偏头:“老二回来了么?”
张妈赶紧憋住笑,应声:“二少爷半小时前才被陈助理送回来,也……有点醉,喝了醒酒汤就睡下了。”
也是巧了,怎么这小夫夫俩都挑着今晚醉。
……想把这麻烦丢给老二去头疼的念头不得不打消,顾怀章眉头微微拧紧。
张妈给司机使个眼色,试探着上前:“要不,还是我俩来扶着小池吧……”
可他俩才走近半步池鸦就又开始挣扎惊叫,张妈不得不赶紧退开,有点束手无策:“这可怎么办呀……”
顾怀章抿抿唇,一言不发。门厅前一时很安静,能听见屋檐下灯罩上飞虫扑灯的声音。
他忽的俯身,打横抱起了折腾个不停的小青年。
张妈睁大了眼睛,还没回神,顾怀章已经迈开长腿上台阶了。
池鸦一到他怀里,瞬间就不扑腾了,两只手自觉揪住他胸膛上的布料,仰起头来望着他。
顾怀章有意无意地摒着呼吸,抱着人大步往客房走。青年的视线存在感太强,睫毛微微颤动着,一双乌黑清亮的眼睛一直默不作声地盯着他。
顾怀章垂眸瞥他一眼,鬼使神差似的开口:“看什么?”
池鸦有点害羞地笑了下,小小声地说:“你果然、是个、是个好人!”
顾怀章:“……”
怎么这么笨。喝醉了稀里糊涂就跟人走,大概被人卖了他还会帮着数钱。
他弟弟到底从哪儿找来这么笨的一小孩儿。
他板着脸没说话,几步走进客房里,张妈小跑着给他开门开灯,卧室里有点橘调的灯光亮起来,顾怀章走进去,把人不怎么温柔地放到床上去。
池鸦一沾床就打了个滚儿,拿被子把自己像煎饼卷大葱一样裹起来,只露出一双乌溜溜的眼睛,藏在额前发丝细密的阴影里,还直直盯着顾怀章看。
顾怀章嘴角动了动,居高临下地盯着他看了会儿,语气严肃,轻斥:“睡觉,不准再折腾。”
池鸦眨了眨眼睛。
顾怀章叉着腰在床边站了一会儿,要说什么,顿了顿又没有说,最后看了眼床上的煎饼卷,转身出去了。
张妈赶紧跟上去,说:“麻烦大少爷啦,你快去休息吧,我去给小池热点醒酒汤……大少爷要吗?”
顾怀章道:“不用。”
说着,便头也不回地上楼去了。
这晚上顾怀章罕有的没睡好。
他一贯的睡眠质量不算太好,中规中矩。一般九点半结束工作,坐在床上看会儿书,酝酿下睡意,关了灯最迟十点半就能睡着。
但今天眼看就要十二点,他竟然还清醒得很。
卧室的窗帘今晚没有关,能看见窗外天空上一钩月亮朦朦胧胧地裹在云间。顾怀章在满屋子的寂静中睁开眼,抬起胳膊枕在脑后,无声地抿紧了嘴唇。
……不就是晚上被人抱了又抱着人走了几步,又何至于失眠到半夜。
这理由简直荒谬得可笑。
他从很小的时候就不爱跟人肢体接触,他的父母不喜欢他,也不会像寻常父母一样总是来抱他,那些照顾他的佣人也不敢抱他。
他很习惯,虽然没把这当回事儿专门想,但潜意识里也一直觉得自己厌恶着那些肢体接触。
至于后来……二十出头时他才开始进入商场,年纪小资历轻,难免一些不大上得了台面的应酬,可那些人只是坐在身边轻轻挨着,他就觉得反感,很反感。
这种反感加深了那种潜意识,所以他竟然从来不知道,被人抱和抱一个人……感觉原来是这样的。
这样的……软和,温热,像是抱着包青天……可又有些不一样。
……似乎要比抱着狗更软和,更……舒服。
昏暗光线里顾怀章的喉结滚了滚,枕在脑后的手无意识地捻了捻指尖。
是不是每个男人都对公主抱无师自通,几个小时前他一只手揽着青年的肩,一只手捞住他的腿,青年就那么陷在他怀里,两只手揪着他衣裳,脸蛋靠在他胸膛上,乖顺得不可思议,那种姿势……叫他似乎有种能轻易控制这个人的错觉。
把人抱起来迈上台阶的时候,他看着是镇定的,但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他那时候的脑子里是一片空白。
他不知道那青年脸蛋上看着肉肉的,可抱起来却是那样轻,像一片羽毛,可又比羽毛更叫人感受到那是另一个鲜活饱满的生命体,应该更像一只鸟,或者一只猫。
他倒还不至于对池鸦这个人产生什么心思,他相信即便那时候怀里是另一个人,给他的感觉大约也是一样的。
他只是,对这种从未体会过的肢体接触的方式有点……新奇。
大概是黑夜让人的情绪更明显,更无所遁形,顾怀章感受着胸口处那股隐隐的心浮气躁,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
带池鸦去吃饭是个错误,让他喝酒是个错误,甚至跟这个“弟媳妇”一样的人过多接触更是个错误。
顾怀章踢了下被子,把除了盖住腹部的被角之外的部分全部拨开,微微燥热的身体才勉强清爽了一些。
顾怀章盯着头顶吊灯隐约模糊的影子,不怎么耐心地等待脑海里散去某个人的身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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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顾怀章理所当然的起晚了。
仍然睡得不好,几乎一整晚都处于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心里头总有股隐隐的燥热挥之不去, 睡得很不安稳。
以至于他罕见地打破生物钟、七点半才从床上坐起来时, 仍然感到头脑昏沉, 心烦意乱。
昨天喝的那几杯酒远远不能让他醉,可他现在却像才从一场大醉中醒来。
窗外的天一如既往的明亮晴朗,东天的朝霞染红了半个天空,金红的太阳光从卧室的玻璃窗外一泻而入,照亮了被褥上方飞舞的星点细尘,照得搭在被面上的手雪白,手背上那几道青筋愈发的凸起。
顾怀章手上微微松了劲,面无表情地掀开被子, 下床去洗漱。
一切就绪后他打开卧室门, 才走了两步, 脚步就微微一顿——楼下有人在叫:“张妈,张妈?蒸包子要、设置多、多长时间啊!”
声音清亮,神采奕奕, 简直鲜活得……可恶。
顾怀章抿抿唇,穿过走廊, 走下楼梯。
客厅里弥漫着一股皮蛋瘦肉粥鲜咸浓郁的香气,热气腾腾得热闹,池鸦套着宽大的白T恤和肥大及膝的黑短裤, 一头乌黑短发像是偷懒没梳,在脑袋上毛茸茸地翘起来。
过于宽松的衣裳衬得他手细腿细, 正探出半个身子扒拉着厨房门叫张妈, 一抬头, 就撞上顾怀章的视线,一下笑开,高高兴兴地打招呼:“大、大哥!你醒了、啊。”
小青年眼睛黑亮干净,看不见一丝阴霾。顾怀章盯着他看了两秒钟,淡淡嗯了一声。
因为昨晚青年喝醉酒,他几乎失眠一整晚,结果转头看见罪魁祸首活蹦乱跳神采飞扬,跟个没事人似的。
顾怀章舌侧在后槽牙上轻轻划了一下,罕有的……窝火。
“听张妈说,昨晚是、大哥送我回、回来的。”明亮晨光中池鸦唇红齿白,腼腆地笑,很诚恳地说,“谢、谢谢大哥啊。”
顾怀章脚步一顿:“‘听张妈说’?”
池鸦蛮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那个,我喝酒断、断片……”
顾怀章:“…………”
“以后,”他沉默了几秒,冷冷道,“你不准再喝酒。”
池鸦猝不及防:“啊?”
张妈抓着一把新摘的小菠菜从外头匆匆进来,正巧听见这一句,赶紧附和:“对对对,小池呀,一个人在外头喝酒,也太不安全啦!”
池鸦巴巴地望着她:“张妈,我是、男孩子。”
“男孩子一个人在外头喝酒也不安全呀!”张妈说,“尤其现在变态又多,专挑你这么好看的男孩子下手,我看那些新闻简直吓死个人!”
“啊。”池鸦害羞地笑,“张妈觉得、我好、好看呀?”
张妈:“…………”
顾怀章:“…………”
这是重点吗?!
“……咳。”池鸦若无其事地清了清嗓子,继续为自己的合法权益努力抗争,“我没有一个人、喝酒啊,还有、大哥呢。”
张妈脸上的表情扭曲一瞬。
就是因为还有大少爷啊啊啊啊!!
昨晚上顾怀章抱小青年进屋的那画面简直越想越奇怪,倒不是质疑顾怀章的人品,毕竟她知道她家大少爷是顶顶正直的男人,最正派最洁身自好不过了,可两人这关系……到底不合适。
张妈噎了噎,还想再说什么,顾怀章却已经冷冷开了口:“说不准喝,就不准喝。”
池鸦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来了来了,这就是封建大家长的独断专行吗?!
他看着顾怀章。男人穿黑色衬衣和笔挺长裤,黑玛瑙的扣子严严整整扣到最顶端,完全遮住了喉结,衬着顾怀章冷白的肤色和严肃的表情,看起来似乎比往常还要刻板禁欲。
池鸦和那双浅色如冰封的眸子对视数秒,惊恐地发现大伯哥是认真的!
——他竟然是认真的,不准他再喝酒了!!
为、为什么啊?
他呆立在原地,茫然无措地张了张嘴,表情像在梦游,轻声问:“张、张妈……”
张妈敏锐地察觉到客厅里气氛的变化,声音不由也轻起来:“怎么啦?”
“我、我,”池鸦结结巴巴地,求助地看她,“我昨晚,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不好的事情吗?”
张妈迟疑着,不知道该不该说。
要是因为昨晚小青年喝醉后的那些表现,大少爷不准他再喝酒,似乎也是合理的……
她小心翼翼地觑一眼稳稳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犹豫着张口:“你昨晚……”
“昨晚什么事都没有。”顾怀章蓦地开口,声音冷冷淡淡,“只是喝酒伤身,没必要再碰。”
怎么没必要!
池鸦下意识想反驳,想说他喜欢小酌,想说喝酒能给他创作的灵感,可,可他没法说。
他对自己会弹琴这件事此前丝毫没铺垫,现在能贸然说出吗?
最主要是……就算他现在说出来,顾怀章会信吗?说不定还会当做是他蹩脚的狡辩。
这里的每一个人,可都是要比他更了解“他”啊!
他努力想要自辩:“可是、我——”
然而顾怀章并不给他争取的机会,不等他说完,就已经偏头看向张妈:“煮茶了么?”
张妈赶紧回神,应道:“煮了煮了,一早就煮好了等着你下楼呢,我这就去给你拿!”
张妈走了,顾怀章收回视线的瞬间眼角余光捎了下一旁呆立的青年,看见池鸦僵滞地站在原地,原本神采焕发的脸上此时已经灰暗一片,清亮的眼睛里还残留着不敢置信的茫然。
顾怀章微不可察地抿了下唇,无声收回了目光。
喜欢花喜欢酒,还抽烟,还跟人打架,他不知道青年除了这些无用的东西之外还会做什么。既然他跟了老二,那么他这个大伯哥管教一下,也是应该的。
顾怀章垂眸看着桌上的石纹,板着脸默默想。
……昨晚幸好是自己,若是别的什么不怀好意的人,后果还不知会怎么样。
反正昨天晚上的那种事,他不会允许再发生。
眼角余光里青年呆呆地站了很长时间,没再试图辩解或祈求。
透窗而来的太阳光照在余光中那双修长的小腿上,照得那片皮肤白得像是上釉的白瓷,反着朦胧的光晕。随后青年默默无声地转身离开,那抹阳光就寂寞地掉落在地面,安静铺开一条灿金的光带。
客厅的空气恢复了安静,厨房里依然飘出浓郁的粥香,然而下楼之前徜徉在食物香气和阳光里的那股子活力跟喧闹已经荡然无存。
张妈轻手轻脚地走来,给他把茶盘小心翼翼地放在茶几上。
顾怀章垂眸,看着茶杯里微微漾开的透金色水纹。
——可十年以来,这栋楼里一直都很安静。
这才是它正常的、该有的样子。
不是么。
顾怀安一直到饭上桌了才匆匆从楼上跑下来,一头短发七歪八竖地支棱着,还穿着睡衣。
拖鞋声从楼上一路啪嗒啪嗒响到楼梯,随即倏地一停。顾怀安抓了抓头发,叫:“大哥。”
顾怀章坐在沙发里,从财经报纸上方抬起一双浅色冷感的眸子,淡淡瞥他一眼,声音里听不出喜怒:“才起来?”
顾怀安走下最后几级台阶,讪讪道:“昨晚那帮人太能灌了……”
顾怀章没关心他宿醉后难不难受,直接问:“事情谈得怎么样?”
顾怀安也习惯了,走过去往沙发上一坐,习惯性想翘腿,又在他哥的注视中讪讪地放下来,说:“谈得差不多了,等后边——”
“差不多是差多少。”顾怀章把报纸稍稍往下放了些,淡淡看着他。
“……”顾怀安舌头打了个结,“就是,呃,他们只肯再降一个百分点,但感觉那个张总好像有点儿松动,我……我再跟进跟进……”
顾怀章没说话。
逐渐蔓延的沉默中,顾怀安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
……事实上他昨晚白给人灌了一通,什么都没捞着,那一个百分点的降价,还是对方看在他哥身边鼎鼎大名的陈助理的面上给的。
顾怀安也知道自己离他哥给他定的任务目标差得远,这时候就有点心虚,迅速抬眼,偷觑顾怀章的表情。
顾怀章却没什么表情,依然是喜怒莫辨的样子,一双浅色眼瞳像是没有感情似的看着他。
半晌,他放下了报纸,淡淡评价,“还得再练。”
顾怀安顿时松一口气,应和地点头:“我确实太没经验……”
“从明天起,你去清水区的分公司入职。”顾怀章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冷漠,道,“我安排那边的人带你。”
顾怀安表情一僵,半晌才从牙缝里往出蹦字儿:“……什么?”
清水区的分公司就在本市,是顾氏所有的分公司里距离总部最近的一个,但即便如此它也只是个分公司!而且到南湖光坐车来回就得一个半小时!
这不是叫他去锻炼,这他妈就是流放!是发配!!
顾怀安想拍桌想骂人,但他没胆子,他只敢瞪起眼睛看他哥,咬牙问:“你、确、定?”
“在我身边当助理,所有人都只会捧着你。”顾怀章两条腿微微分开,两手按在膝盖上,漫不经心道,“去分公司,你才能真正学东西。”
道理的确是这个道理,顾怀安不是傻子,他在顾怀章身边跟了这么几天,当然能感觉到公司里的人对他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那些掩藏在尊敬和阿谀之下的嫉妒与不屑……甚至连陈助理都把他当做小孩哄,当做一个被大老板丢给自己的麻烦敷衍着,在酒桌上和那些真正能平起平坐的老总们谈笑风生,只把他当个吉祥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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