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都还不算什么,真正让夏溪竹觉得不妙的是他才滑了不到三分之一,就没了力气。
夏溪竹的体力其实不算差,只是现在毕竟不是他的身体。
而原主身为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少爷,身体素质想来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沈停云。”夏溪竹只能试图求助于他。
然而不知是不是他的声音太小,还是沈停云已经离开的原因,身后并没有传来任何回应。
“沈停云?”夏溪竹说着想要扭头去看,然而刚一动作,身体便失去了平衡,整个人“唰”得一下溜了下去。
还好他用手拼命拽住绳子才没有让自己摔下去。
只是掌心火辣辣地疼,也不知有没有破了皮。
他刚才处于那么危险的境地,身后都没有传来任何动静,估计沈停云早就走了。
因此夏溪竹只能靠自己。
毕竟是三层楼的高度,他再累也不敢直接松手,因此只能蜗牛一般一点点往下溜。
也不知溜了多久,夏溪竹只觉得自己全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了,手酸得发疼,根本支撑不下去。
于是向下看去,估计剩下的距离觎溪也就一层楼的高度,于是闭上眼睛,咬牙松开了手,就这么直直落了下去。
夏溪竹本以为这样的距离就算摔不死人也够他疼上几天。
然而没想到的是,根本没有预想中的疼痛,反而是落进了一个很温暖的怀抱里。
夏溪竹睁开眼,然后就看见了沈停云的脸,好看的眉眼微微蹙起,像是在生气。
“你是不是疯了?”沈停云咬牙问他。
夏溪竹愣了一下,从他的怀里跳了下去,反问道:“你没走?我刚才叫你你怎么不理我?”
“我以为你会知难而退。”沈停云说完,转身向外走去,“快回去。”
夏溪竹好不容易才出来,怎么肯回去,因此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我不回去,我这么辛苦才跑出来。”
说完,他好奇地问道:“你要去哪儿?”
“和你有什么关系?”
“是没关系,但天这么晚了,我一个人害怕,自然得跟着你。”夏溪竹毫不脸红地说道。
沈停云闻言突然停了下来,转头看向他。
两人站在阴影下,因此夏溪竹也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
只知道隔了很久,沈停云才妥协一般冲他说道:“你想跟就跟着吧。”
于是两人出了酒店,一路走过商场、夜市、步行街……
夏溪竹现在这副身体的体力不行,没一会儿就跟得气喘吁吁,但他也没停下,始终一步不落地跟着沈停云。
就在夏溪竹在想沈停云是不是耍他的时候,沈停云终于停下了脚步。
夏溪竹抬头,面前是一家公立医院。
夏溪竹愣了一下,想问他谁住院了,然而还没开口,就见沈停云已经熟门熟路地绕到后面,从急诊的门走了进去。
然后一路左拐右绕,来到了住院部,按下了十二楼的电梯。
“你家人生病了吗?”夏溪竹忍不住问道。
话音刚落,就见沈停云明显顿了一下。
也不知是哪个词触动了他,只见电梯里冰冷的灯光映入他的瞳孔,却带出了几分温柔。
直到电梯到达的那一刻,他才伴随着电梯的开门声,回了句,“嗯。”
夏溪竹跟着他下了电梯,来到了走廊尽头处的一间病房。
这里是一个单人间,虽然看起来不大,但是阳台洗手间一应俱全。
病床上躺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婆婆,脸庞黝黑,上面布满的皱纹像是经过岁月的浸润后刀砍斧削留下的痕迹。
老人家的睡眠浅,听见动静就睁开了眼,一看到沈停云,原本混浊的目光瞬间亮了起来,“停停,你来了。”
“奶奶。”沈停云依旧是那副淡淡的神色,但面部的线条明显柔和了许多。
他走过去在病床边坐下,老人颤颤巍巍地拉住他的手,然后从枕头下面摸出一个苹果塞给他,“今天隔壁阿姨给的。”
“我不吃,你留着吃吧。”沈停云连忙推了回去。
“奶奶吃过了。”
“不信。”沈停云这么说着,可是看着老人家热切的目光,他终究没有再把苹果推回去。
老人见沈停云将苹果收下,这才仿佛完成了一件大事儿般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
一回头才发现,病房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站了个人,“这是……?”
沈停云转头看了他一眼,似乎在想怎么介绍他。
但夏溪竹已经十分自来熟地走过去自我介绍道:“奶奶您好,我叫夏溪竹,是沈停云的室友。”
“哦。”奶奶一听,脸上的笑容更深,“室友,你也是A大的大学生,真了不起,你们都是栋梁,学习好,长得也好。”
夏溪竹本来不觉得有什么,然而一想到原身是靠什么进的A大,不知怎么,竟然有些心虚。
于是他哈哈地干笑了两声,开始转移话题,“奶奶,您这是怎么了?”
奶奶闻言笑了笑,不甚在意地回道:“老了。”
不知为何,明明老人是笑着说得,夏溪竹却察觉到了一丝悲凉之意。
“对了,苹果就剩下一个了,停停,你和同学分了吧。”
“好。”沈停云说着,拿了水果刀把苹果分成了三份。
一份给了奶奶,一份留给自己,最后一份递给了夏溪竹。
“吃吧。”奶奶见状笑眯眯地说道,“停停最喜欢吃的就是苹果。”
老人家精力看着不太好,因此夏溪竹他们也没打扰太久。
吃完了苹果,又陪老人聊了一会儿就出来了。
深夜的医院空荡又安静。
夏溪竹看着走在他前面的沈停云,心中一点点被疑惑所挤满。
他还记得在原书中他们两个被交换后,一直是沈秋云带着沈停云生活。
根本没有奶奶这个角色。
所以这个奶奶,究竟是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
但夏溪竹又不好直接问, 毕竟以他现在的身份知道太过关于沈停云的事也不合适。
于是决定采用迂回战术,先从旁的问起,“奶奶到底生了什么病啊?”
话音刚落, 就见沈停云转头看了他一眼。
夏溪竹怕他不高兴, 连忙解释道:“我爸在医院有很多认识的专家朋友, 说不定能帮上忙。”
沈停云没言声,不知想到了什么, 眼角微垂, 走廊上的灯光落在他的身上, 透着说不出的孤寂。
一直走到电梯旁, 他才终于开口回了句,“尿毒症。”
夏溪竹对这个病的了解不多, 只知道似乎需要换肾透析, 于是小心地问道:“需要换肾吗?”
“需要。”正好这时电梯来了,沈停云说着,上了电梯。
夏溪竹突然想到了之前沈停云明明拒绝了龚萍的邀请, 可是后来又突然接受。
是因为奶奶的病吗?
所以其实无论现在剧情怎么混乱,原定的一切最终都还是会回到正途?
那么他是否真的能逃过原定的结局?
想到这儿, 夏溪竹的情绪也不由低沉了下去。
沈停云看到夏溪竹的神情, 顿了片刻,补充道:“医生说, 如果能找到合适的□□就还有希望。”
夏溪竹一听,连忙说道:“那我明天给我爸打电话让他问问, 他认识的人多,说不定有希望。”
沈停云听完垂下眼睑看了他片刻, 说了声, “谢谢!”
“不客气。”夏溪竹回道。
其实他也有私心, 看起来奶奶对沈停云很是重要,如果自己真能帮到他,这也能算得上是救命之恩吧,所以大结局的时候能不能放他一马?
当然,他也没忘记自己的套话大业,于是继续追问道:“那你爸妈呢?他们不来照顾你奶奶吗?”
刚一问完,夏溪竹就明显感觉到沈停云周身的气压低了一瞬。
很久,才听沈停云回道:“我和奶奶没有血缘关系。”
夏溪竹闻言,心里暗道:“怪不得,我就说为什么没有一点印象。”
但也因此更加好奇,“那你为什么……”
大概是晚上的街道太过空荡,只有他们两人,亦或是沈停云其实也有很多话想说,恰好碰上了对的时机。
于是便见他突然放慢了脚步,等到夏溪竹和他并肩而行,这才开口说道:“我小时候离家出走过很多次……”
沈停云的前半生过得是夏溪竹无法想象的人生。
他从有印象起,便知道妈妈不爱他。
虽然无论是身边的同学还是课本电视,他从小接触到的观念都是世上只有妈妈好。
妈妈无私地爱着自己的孩子。
母爱最伟大。
然而轮到他自己时,却出现了一种他从未见到过的情况,他的妈妈不爱他。
倒也不是缺衣少食。
沈秋云从来没有短过他的衣服食物。
上学需要的文具书本甚至零花钱都没有少过他。
在外人眼中,她是一个尽职尽责的单身母亲。
可只有在家时,她才会卸下面具,暴露出不爱他的事实。
沈秋云看他的眼神永远复杂,冰冷中又夹杂着许多他难以理解的愧疚和恨。
对他说话永远冷嘲热讽,告诉他,他的父亲是个人渣,所以他将来肯定一样得差。
只要看到任何他做的不好的地方,就会发疯。
沈停云开始以为是自己不够优秀,因此第一次考到一百分时兴冲冲地把试卷拿给她。
然而换来的却是她更加疯狂的咆哮和愤怒,她一边撕扯着试卷,一边说着他听不懂的话。
“你什么意思?你能考满分很了不起吗?你是觉得我耽误你了?你是不是想逃离这个地方?我告诉你,你做梦!你这辈子都只能跟我一起烂在这里……”
沈停云那时还不懂她话中的意思,但也隐隐感觉到了她不喜欢优秀的自己。
于是后来无论取得再好的成绩,沈停云也不会去告诉她。
然而这样也并没有换来平静。
沈秋云开始趁他不在翻他的书包,从里面找出他藏的试卷。
然后疯了一样连带着课本一起撕碎。
去学校询问老师关于他的成绩和表现,一旦听到任何好的方面,便会控制不住地发疯。
沈停云也慢慢学会了保护自己,平时的考试胡乱答题,一次比一次分低。
沈秋云这才满意,看着他几分的试卷,口中是不加掩饰的恶毒话语,“对,这才对,这才是你的水平,你就是一堆垃圾,你只能跟妈妈在这里,你也只配在这里。”
这样难得平静的岁月一直持续到他小升初的考试。
他以三门满分的成绩升进了他们那儿最好的初中。
而这对于沈秋云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
她看到录取花名册时整个人都在颤抖,回家之后砸光了家里所有的板凳桌椅,“你骗我!沈停云你是不是觉得你很聪明,很厉害啊?可以把我骗得团团转?你就那么想走?你想去哪儿?你是不是还想考A大啊?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安分,当初你满月的时候我让算命的给你取名,他给你取名停云,他说你就是停在我身边的一朵云,迟早会飘走,我还不信!我还不信!现在看来还真让他说中了!贱钟,小小年纪就会撒谎骗人的贱种,你和……”
“为什么?”沈停云第一次打断了她的话。
他抬起头,疑惑地看向沈秋云,“不是说母亲都爱自己的孩子,你为什么不爱我呢?”
“我不爱你。”沈秋云震惊地看向他,走过来一把扯住他的衣服,将他提至眼前,“我不爱你我辛辛苦苦打两份工供你吃穿上学!我不爱你我这么多年都没有改嫁!”
说到盛怒之处,沈秋云抬手,第一次打了他。
可刚打完,似乎又后悔了一般,震惊地看向自己的右手,愣了片刻后,伸手把他揽进怀里,哭着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应该打你。”
沈停云平静地靠在她的怀里,不哭不喊,只是平静地继续问道:“你为什么不希望我好?”
沈秋云闻言停下了动作,过了一会儿,突然笑了。
她一边笑一边轻轻拍着沈停云的后背,像是哄小孩儿一样哄他,说出的话却带着冷森森的寒意,“因为……你不配啊。”
这次的事就像是一道分界线。
沈停云彻底隔断了自己对沈秋云所有的幻想,一夜之间长大。
他再也不顾及沈秋云的想法,认真学习,从入学起便一直占据着年级第一。
沈秋云发现自己影响不了沈停云后就更疯了。
开始从物理上折磨他。
半夜三更约人来家里抽烟打麻将,让他夜夜无法安睡。
没收了他的钥匙,冬天故意让他在外面等到深夜才开门。
不给他钱也不给他吃饭。
沈停云很多次在半夜饿醒,然而家里空空如也,沈秋云什么也不会留给他。
为了防止他出去偷偷买吃的,沈秋云还反锁了他房门。
等他饿得受不了,才拿着馊了的饭或者馒头给他。
一边笑一边说道:“你只配吃这些,懂吗?”
沈停云看着面前的馊饭,手几次伸出去又收回。
他吃不下。
在又一次被饿醒后,沈停云睡不着了。
胃太久没有吃过东西,里面简直要烧起来一般,疼得厉害。
沈停云觉得自己再不吃东西大概会被饿死。
于是挣扎着爬了起来。
房门毫不意外地被锁了起来,沈停云想了想,把床单绑到窗户上,然后顺着滑了下来。
沈停云茫然地走在大街上,他其实也不知道该去哪儿。
但哪怕又累又饿,他也不愿意回那个家。
不知走了多久,他在路边的花坛旁看见了一个矿泉水瓶。
沈停云愣了一下,走过去把瓶子捡起。
握着手里的空瓶子,他好像又有了办法。
于是捡了一个废弃的塑料袋,一边走一边捡瓶子。
天快亮的时候,他便已经捡了几十个了。
他一路走一路捡,捡到一个小区楼下的垃圾箱时,他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拐杖声。
沈停云转身,然后就见一个老奶奶背着一个大大的编织袋,右手拿着一只掉了漆的拐杖,站在他身后看着他。
沈停云猜测自己可能是占了老人的地方,犹豫了一下,把手中刚捡起的易拉罐递给了她。
老人愣了一下,伸手接过,冲他笑了一下。
沈停云转身准备走,然而老人却叫住了他,“是出什么事儿了吗?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也出来捡瓶子啊?”
沈停云没说话,他和沈秋云之间的纠葛实在是太复杂。
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更何况,还是在一个陌生人的面前。
然而这时,他的肚子却十分不合时宜地叫了。
老人见状,关心道:“是不是饿了?”
沈停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老人看了他一会儿,又想了想,把身后的瓶子放到了地下,然后从又脏又厚的衣服里掏出了一个手绢。
她颤颤巍巍地把手绢打开,里面是一堆零零碎碎的零钱,大多都是一块和五毛。
老人眯着眼睛从里面数出了五块钱,递给了他,“马上天亮了,去吃碗小馄饨吧。”
沈停云愣住,半天也没有接那沓零零碎碎的钱。
老人见状,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拉住他的衣袖,把钱塞给了他,“别嫌少,奶奶没有什么钱,但也不能饿着孩子呀。”
沈停云这才反应过来似的,想要把钱还给她,但老人说什么也不要。
俯身慢慢背起地上的编织袋就要离开。
沈停云见状,走过去拉住了她,然后把自己一晚上捡的几十个瓶子递给了她。
老人乐呵呵地收下,然后冲他摆了摆手,“快去吃饭吧。”
自那以后,大家突然发现,原本街上那个捡瓶子的老太太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个小不点。
一大一小两个人,成了一道新的风景线。
沈停云就是这么靠捡瓶子熬过了初中三年,上到了高中。
高中之后,因为他的成绩好,有些学生家长会请他给孩子辅导。
沈停云也终于不再受制于人。
沈秋云发现再也无法控制他,更加疯狂,跑到他们学校去闹。
让他没有脸面在学校呆下去。
然而此时的沈停云再也当初无能为力的少年,他从家里搬了出来,用赚来的钱租了一个两室一厅,然后将奶奶接了过来。
虽然两个人没有血缘关系,但是这么多年的相依为命,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早已超越了血缘。
最终,沈停云还是如所有人期望的那样,考上了A大。
临走前他在奶奶的枕头下塞了够她独自生活的钱。
等到了A大,才打电话告诉她。
奶奶的声音心疼又骄傲,说他上学更需要钱。
她一个老人,有钱也没地方花了。
然而沈停云不听,坚持让她保证不许省吃俭用,照顾好自己,等他放了假就回去。
然而还没等到放假,奶奶却过来了。
那天沈停云刚一下课,就看到了一个衣着破旧却干净的老人。
佝偻着身子,脸上露出谦卑而又赧然的神情四处张望着。
沈停云见状,连忙跑了过去。
奶奶见到他,眼睛瞬间亮了,“停停。”
“奶奶,您怎么来了?”
“奶奶来……看看你。”
老人说是看看,似乎真的是看看。
沈停云陪她逛了一圈校园,又在食堂吃了饭,她就要回去了。
沈停云要给她买票,却被她拦下,“不花那钱,我自己走回去就行了。”
沈停云听得心头一惊,反问道:“奶奶,你不会是走过来的吧?”
奶奶看他的神色不对,连忙说道:“没多远,几天就走过来了。”
老人说得轻巧,可沈停云却清楚得知道,那是四百多公里的距离。
他没说话,打了个的送奶奶来到车站,然后买了高铁票,又悉心地叮嘱她一会儿怎么进站,找座位。
老人怕耽误他时间,一个劲儿催促他离去。
沈停云最后把奶奶交给了高铁站的工作人员,他们保证会看顾好老人,沈停云这才离开。
然而刚坐上公交,坐下时不小心碰到了口袋,这才发现里面似乎多了什么不属于他的东西。
沈停云掏出来,是一张存折。
他打开,里面零零碎碎地一笔笔存着许多钱。
大部分都是他给老人的。
最后一笔正是他离开时留下的生活费。
沈停云愣了一下,突然明白了什么,在公交启动前下了车,然后一路向回跑去。
等他跑回高铁站时,老人正好要进站。
他跑过去,一把将奶奶拉了出来。
“奶奶……”沈停云喘着气问她,“您到底怎么了?”
一句话还没说完,眼眶就开始红了。
奶奶一见,连忙心疼地伸手擦了擦他的眼角,“不怎么,不怎么,奶奶就是想你了,来看看你。”
沈停云不顾她的反对,带她去了医院。
这才知道,原来奶奶来是和他告别的。
她得了尿毒症,他们俩所有的钱加在一起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所以她擅自做了这个决定。
她老了。
可她的孩子还年轻。
她不能拖累了他。
再后来的事, 沈停云不说夏溪竹也都知道了。
之后的几天,虽然谁也没有说,但两人就像约定好的一般, 每天趁天黑大家都休息的时候便偷偷顺着阳台溜出来。
然后踏着夜色来到医院, 陪奶奶一会儿, 询问她的病情。
大概是因为有了共同秘密的缘故,两人的关系也在不知不觉中有了些改进。
沈停云不再对他爱搭不理, 白天两人在房间的时候也会一起对戏讨论剧情。
阐述自己的理解, 有时候还会排排戏。
因此等陆导终于大发慈悲打开房门的时候, 就看到这样的一副场景。
两个人正在厨房做饭, 一个主厨一个打下手,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明显有所改变。
夏溪竹听见动静回过头来, 手里拿着一个有些发软的西红柿惊讶地走到门口。
看见陆导, 他无奈地说道:“陆叔,您终于舍得开门了。”
陆导笑了笑,把他的手机递了回去, “这都快半个月了,想着冰箱里的菜你们应该差不多吃完了, 这不是赶紧开门看看。”
两人正说着, 就见系着围裙的沈停云走了出来,对着他打了个招呼, “陆导。”
陆导冲他点了点头,然后目光在他们两个身上来回打转。
“不错。”陆导点了点头, “终于有点情侣的感觉了。”
陆导是个行动派,上午刚觉得他们状态合适, 下午便组织人开拍。
依旧是之前的那一场。
这段时间两人把剧本过了好几遍, 因此根本不需要再排练, 很快就进入了状态。
“一场十五镜,Action!”
场记的话音刚落,夏溪竹就感觉到手腕处一紧,接着就见沈停云拽着他的手把他带进了房间。
他的后背被重重抵在墙上,虽然沈停云的手提前挡在他的身后,但还是疼得他差点闷哼出声。
然而一声轻呼还没泄出,唇瓣便已经被人狠狠堵住。
沈停云的气息铺天盖地向他席卷而来,手卡住他的腰线,唇堵着他的呼吸,腿抵在他的腿间,有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就像是被猎豹挟制住的猎物,无路可退,无处可逃,在沈停云的攻势下丢盔弃甲,一败涂地。
所有的技巧在这样强势的进攻下都显得无力,夏溪竹干脆闭上眼睛,把一切都交给他,还原最真实的反应。
激烈的拥吻后,沈停云的节奏终于慢了下来,带着他整个人一起跌进了柔软的大床里。
两人无声地拥抱了一会儿,沈停云才单手支撑起身体,俯身看着他。
眼神缱绻而又深情,他的指腹掠过夏溪竹脸颊上的伤疤,语气中带着心疼,“还疼吗?”
“早就不疼了。”夏溪竹故作轻松地说道。
沈停云没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他,指腹一遍又一遍地摩挲着他脸上的疤。
这点和他上次演的不同,夏溪竹不太明白,但还是按照自己的感觉慢慢抬手按住了他。
“不疼了。”夏溪竹又一次说道。
然而话音刚落,就见沈停云的眼眶一点点红了,大概是怕被夏溪竹看见,他很快便低下头,蜻蜓点水般地吻住了那道疤。
接着,顺着他修长的脖颈一点点向下。
与此同时,另一只手滑进腰侧,将夏溪竹扣进怀里。
动作没了刚才的激烈,但是温柔且坚定。
“卡。”陆导喊道。
两人闻言迅速从床上坐起,接着有些尴尬地分开。
沈停云的脸上也没了上次的平静,垂眸不住整理着自己的衣摆。
夏溪竹则走过来问监视器后的陆导,“陆导,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