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要多久—— by林光曦

作者:林光曦  录入:11-13

没想到有一天他要跟弟弟谈这种问题,手指握住的金属门把手触感冰凉,李致想起还没有重新录入自己的指纹,于是从电视墙左边的格子抽屉里找出门锁的说明书,照提示重新弄了一遍。
看着李致熟练的动作,李唯的表情有几分欲言又止,李致搞定之后才又看过来。
他其实没有想好该怎么跟李唯说,但既然李唯有了那种心思,就应该提早制止。
“别再想陆喆了,”李致的语气不算严厉,但是很严肃,“你们不合适。”
没想到他会在这时候说这种话,李唯反驳道:“你都没见过喆哥单独和我相处的样子,怎么就知道不合适。”
“他心里没有你。”
“他心里有你又怎么样,你根本就不爱他。”
李致眉头一蹙,李唯又道:“哥我现在不想跟你谈这些,喆哥人都不在,以后再说。”
李致无故被李唯呛了两次,心里那股火又隐隐有了冒头的趋势,这时谢延打来电话告知了航班时间。他没有再跟李唯耗下去,沉着脸拒绝了李唯要跟去的提议,一个人开车去了机场。
谢延已经帮李致办理好了登机手续,这是今天最后一趟飞北京的航班了,不过天空一直在下雨,塔台实行了航空管制,他这班机预计要延误一个小时。
坐在VIP候机室,李致看着窗外一大片停机坪,脑海中却想着李唯刚才说的话。
其实他隐约能感觉得出来自己对陆喆是很有好感的。一切好像就是从那一晚开始变样,那天晚上他受药物影响,已经记不清整个过程,但是依稀能记得感觉和几个模糊的画面。
后来和陆喆在一起变得顺理成章。团建那天山顶的风很大,但是陆喆的嘴唇很柔软,那一刻他抱着陆喆温热的身体,心里其实有了点不愿放开的感觉。
一杯咖啡递到了面前,醇厚的香气打断了思绪,李致扭头看到了身边坐下的谢延,接过来喝了一口后,他问:“事情都安排好了吗?”
“好了,”谢延也端着一杯咖啡,“您放心,公司那边都安排妥当了,汤小姐那我也交代过,她说没有问题。”
李致又喝了口咖啡,停机坪上有飞机在缓缓向对面的跑道滑行,他盯着尾翼上的航司标志,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谢延一个问题。
他是咬着咖啡杯的杯沿说的,谢延没听清,问他“什么”。李致回过神,看清谢延的表情之后,又不想再问了。
“没什么。”他淡淡地说,掏出手机又给陆喆打过去,听到的依然是关机提示,直到他上了飞机也没打通。
飞机在首都国际机场的跑道上停下后,机舱内的广播开始用中英粤三语播报北京的室外温度等信息。陆喆穿上羽绒服外套,将纽扣扣到了最顶上一颗,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
半小时前周默又给他量了体温,已经降到38.6了,不过他开始咳嗽,且越来越厉害。
等到下了廊桥,宋言豫在旁边问道:“酒店定了吗?”
陆喆把口罩贴近鼻子的位置压严实了,也挡住了因发烧而一直通红的脸颊,目光在陌生的环境中转了一圈:“还没。”
“那就去我定的酒店吧,”宋言豫说,“我们先去拿行李,让周默帮着带去酒店,我陪你去医院。”
后面一个多小时的飞行,陆喆跟宋言豫也算有了最初的接触。由于宋言豫是高秀东两次想要介绍给他的人,且他这次参加的文物鉴定会门票就是宋言豫帮忙拿到的,他欠着人家人情,自然没办法拒绝对方善意的示好。
“不用这么麻烦,”陆喆一开口说话就想咳嗽,他忍着咳了两声,“我自己能搞定。”
“你也说上次来北京都是十几年前了,现在又是半夜,就别跟我客气了。”
一旁的周默也靠过来插话:“对啊,明天北京会下初雪,今晚非常冷,你烧都没退就一个人到处跑很危险,别跟我们客气了。”
架不住他们俩的盛情好意,陆喆把鼻梁位置的口罩边缘又压了压,低声说:“那就谢谢你们了。”
宋言豫对他笑了笑,指着右侧前方的通道说:“往那边走吧,会近一点。”

第71章 第一场雪
到了地下停车场,周默拿着三件行李上了朋友的车先走,陆喆跟着宋言豫走到后面几排,停在了一辆深灰色的捷豹面前。
穿着黑色笔挺大衣的司机叫了一声“宋先生”,绕到副驾后面打开车门。
宋言豫侧过身体,让陆喆先坐进去。
等司机回到驾驶座后,宋言豫让他开去协和。
路上陆喆一直在咳嗽,到了医院已经咳得胸口位置都很痛了。宋言豫看他呼吸有些吃力,提醒他可以把口罩摘下来,他坚持戴着,宋言豫只好打给之前联系好的朋友,进了急诊大楼。
首都协和的名气非常响,即便是半夜时分,急诊病区的人流量仍可以用密集来形容。进入大厅后陆喆接连被撞了几下,宋言豫把他带到一边,等那位呼吸内科的主任朋友下来带他们进办公室。
主任给陆喆做完初步检查就开单做CT,宋言豫陪同陆喆一起,报告出来显示陆喆的肺炎症状有点严重,不过在可控范围内。
主任开了药,又交代陆喆这几天一定要好好休息注意补充营养,还要留意天气变化,避免再次受凉引起症状反复。
陆喆想谢过医生,一开口又是一连串的咳嗽声。宋言豫帮他抚后背,跟朋友打完招呼就和他离开了。
到了一楼大厅,宋言豫把陆喆按在休息椅上,不由分说去结账拿药。
望着那道走远的背影,陆喆觉得不好意思。虽然宋言豫是高秀东的朋友,但和他毕竟是刚刚认识,他就这么麻烦人家,心里总归过意不去。
而且之前被高秀东看到了他扮女装和李致在一起的照片,也不知道高秀东会不会跟宋言豫说。担心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他的心情又变得低落,忍不住的剧烈咳嗽又导致现在呼吸都会胸痛的程度,身上的骨头也很酸痛,如果有张床在旁边就好了。
向后靠在椅背上,耳边是大厅里人来人往吵扰的声音,他闭着眼想休息一下,等宋言豫终于拿完药过来后,看到他歪靠在椅子上又睡了过去。
“陆喆?”
宋言豫伸手摇了摇陆喆的肩膀,他睡得一点反应都没有,看向出口方向,宋言豫把拎药的袋子放回大衣口袋里,蹲下将他背起来。
走了几步后,一阵忽然嚎起来的小孩哭声震得宋言豫停了下来,而他背后的人也被这刺耳的声音吵醒了。
陆喆睁开眼,仍有些发昏的脑子看清了眼前的情况,发觉到自己竟然在宋言豫的背上,立刻让宋言豫放他下来。
待他站稳了宋言豫才解释:“刚才看你太累了才想背你一段。”
陆喆尴尬地整了整口罩,两人从出口的大门离开,坐进车里,宋言豫拿了瓶水给陆喆送药,司机则开往下榻的酒店。
目的地在天安门附近,宋言豫定的是一家四合院主题酒店,在前台办理入住时,工作人员表示已经没有空房间了。
宋言豫问陆喆:“我定的是一套别墅,还有间空房,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就住那间吧。”
陆喆没睡过四合院,不过以前来北京时见识过这类风格的建筑,一座院子里不同方向有几间房,虽然都在一处,但是门关上后就是独立的空间。
已经凌晨两点了,今天折腾到现在,他几乎是靠着毅力才勉强站着,想到明天再换酒店也不迟,他没有再拒绝宋言豫的好意。
办完入住手续,工作人员带着他们穿过几条中式建筑走廊,到了后面的别墅客房区。这里的面积很大,分布着十来座四合院建筑群,全部经过专业设计团队的修整,不但格局大了不少,整体氛围也显得高雅舒适。
陆喆踩着宽阔的青石板路,经过一座四方型的景观池塘,透过灯光看清了池子里扎堆的全是手臂粗的红锦鲤,这么晚了仍然有穿着汉服的住客在池边拍照。
陆喆瞥了一眼就收回视线,他现在满脑子都是上床睡觉的念头。但在路过池塘边时,他听到宋言豫对正在三脚架前摆弄相机的女孩说:“南允,别拍了。”
女孩听到叫声,顿时欣喜地回过头,一身飘逸的黑白汉服犹如一片融入水中的墨飘荡到眼前。她扑进宋言豫怀里,笑道:“哥你总算到了,我都等你好久了。”
宋言豫提醒她旁边还有人,女孩转过头看向陆喆。
陆喆一身黑色打扮,唯有脸上的蓝色口罩在夜色中很显眼,他冲女孩点了下头算打招呼,又移开视线。
女孩好奇地打量着他,对宋言豫说:“这是你朋友吗?他生病了?”
宋言豫没有在这浪费时间,跟陆喆介绍了下这是自己的妹妹宋南允,就先带着陆喆回房间去了。
周默将陆喆的行李箱放在了进门后前院的会客厅里,宋言豫带着他进来,拿了行李箱直奔西边那间房。
进入房间,陆喆才发现这里面的环境比外面还好,房间保留了清代的建筑风格,再融合新中式元素,棕色与白色的配色既古典又祥和,一进来就感觉很放松。
房间里的中央空调运作着暖气,宋言豫到浴室检查了水电,离开之前提醒他早点休息。
陆喆已经完全没有精力再客套了,门一关上,他几乎是立刻倒在了床上,羽绒服也没脱就拉过被子,浑浑噩噩进入了梦乡。
他鲜少会有这么累的时候,以为这一觉能睡得好,没想到黎明时分被一阵剧烈的咳嗽吵醒了,胸口痛得不得不坐起来,缓了好一会儿咳嗽才停止。
在床头靠了片刻,身上的骨头仍然很酸痛,医生说这些都是肺炎和发烧导致的。他摸了摸额头,感觉烧好像差不多退了,便去浴室脱掉浸了冷汗的衣裤,在淋浴下面冲热水澡。
待一身的疲乏都被洗去后,他走到防雾镜子前,看着自己的脸。
没了平日里容光焕发的模样,镜中的人形容狼狈,黑眼圈红血丝弥漫着眼周部位,即便洗了热水澡,干燥的嘴唇也一点血色都寻不见,憔悴得就像随时会倒下去。
陆喆与自己对视着,心里生出了厌弃感。他讨厌这么颓废没用的自己,不愿再多看一眼,他拿过浴袍穿上,出来看了下时间。
七点了。
他的手机仍然是关机状态,想起这一晚林苑虹肯定很担心,陆喆按下开机键,随后便是一连串持续的震动。
除了消息提醒,还有近三十条的未接来电。
李致的名字已经被他拉黑了,电话都是谢延和李唯打给他的,李致则在Whatsapp上给他发消息。看着图标上也是两位数的未读提示数字,陆喆完全不想去点开,只给林苑虹回拨过去。
电话响了一声就被接起,林苑虹着急的声音从那头传来:“小喆?你终于肯给妈打电话了!你现在到北京了吗?”
“妈,”陆喆一开口就觉得喉咙很胀,他拿过旁边的水杯喝了口热水,“我到了,对不起啊,昨晚太累睡着了,现在才给你打。”
“傻孩子,”林苑虹的声音都哽咽了,硬是克制着情绪小声说,“知不知道妈都快急死了,你爸也知道你去北京了,他也等你一晚上,后半夜才睡着。”
陆喆低头看着杯里清澈的温水,房间灯光较暗,杯中倒影模糊,刚才在镜子前看到的景象却印入了脑海深处。
他庆幸爸妈没看到自己现在丢人的样子,平复了下情绪,他说:“爸也知道那件事了吧。”
林苑虹安静了片刻:“他知道你是因为失恋了心情不好想去散心,我没告诉他你是跟李致——”
林苑虹欲言又止地道。
陆喆听懂了她的意思,林苑虹应该是担心陆啸平不能接受,所以隐瞒了他和男人在一起的事实,对陆啸平说他谈的对象是个女孩。
“妈,”陆喆轻声说,“谢谢你。”
从昨天事发到现在,林苑虹的心也很乱,虽然陆喆做的事她没办法接受,但是现在这个节骨眼她更不忍心去责怪。她只担心儿子的身体,得知陆喆退烧了,语气才稍微轻松了些。
“要不要妈过去陪陪你?这样也方便照顾你。”
“不用了,我一个人静静就好。”
陆喆的声音除了哑之外没有其他异样,林苑虹固然放心不下,也明白这种时候他是需要一个人待着,便叮嘱他一定要注意身体多休息,还让他每天都要打视频电话报平安。
母子俩又聊一会儿才挂,看着通知栏上的一堆提示,陆喆再度按下关机键。
昨天一天他几乎没吃什么东西,也不觉得饿,现在睡了一觉又洗了热水澡,胃里空荡荡的感觉变得明显。换了外出的衣服,他打算去酒店餐厅吃早餐,开门时被一阵刺骨的寒风抱了满怀,原来灰蒙蒙的天地间竟然在飘白雪。
这阵雪是刚下的,地面上只有点潮湿,并未有白色堆积。陆喆戴着口罩走到院中央,仰起头看向苍茫的天空。
今年香港受拉尼娜现象影响,不但频繁出现降雨,气温也比往年冬天低了不少。但是跟北京比起来,香港还是偏暖和,这点从他身上穿的衣服就能体现出来。
裹紧了领口的面料,陆喆在吹过身体的寒风中打了个战栗。院子里很安静,另外三个房间都没有灯,其他三人应该还在睡觉。他忍着咳嗽声,开门出去后沿着指示牌的方向走进了餐厅。
时间还早,餐厅里只有两三桌客人,他点了咸豆腐脑和小笼包,吃完结了帐便到外面坐出租车。
现在是早高峰繁忙的时段,司机用一口京味普通话问他去哪,陆喆想了想十几年前看过的天安门,让司机开到那边去。
他住的酒店和长安大街只隔着两条路距离,到了以后,司机给他指了方向就踩着油门离开了。陆喆顺着前面的十字路口走出拱门,踏上长安大街的时候,两侧奔流不息的车河汇聚出无数灯光,在这阴沉而飘雪的清晨显得格外晃眼。
他辨别了方向就顺着人行道往前走,天空中的白雪细细密密,落在行人的发梢衣领间,一眨眼就化为水珠不见了。陆喆身上的羊毛大衣并不防水,他在一家移动便利店里买了把伞,撑开以后走到毛主席像的正前方。
作为祖国的首都,即便是寒冬里大雪纷飞的日子,天安门前也不乏扎堆等待游览的游客。陆喆没跟他们挤,遥遥望了一眼印象中已经记不太清的城楼风景,看了看对面街在旗杆顶部猎猎飞扬的五星红旗,便坐车去了附近的购物中心。
抵达的时候商场刚好开始营业,他买了杯热咖啡,在楼上的男装区选了几件更厚实的衣裤,还买了两条围巾。
他的烧退了,肺炎的症状还在,昨晚也没有休息好,逛了没多久就累得开始喘气。
休息了一会儿,他打车回了酒店,刚进大门就看到了在大厅打电话的宋言豫。
瞥到他进来的身影,宋言豫立刻挂断电话过来:“你一大早怎么也不说一声就出去了。”
没想到他会担心自己,陆喆抱歉地说:“我醒了以后觉得饿就去吃早餐,这次衣服带少了,顺便去买了几件回来。”
宋言豫接过他拎的购物袋,听到他又咳嗽起来,才发觉他口罩有点湿了:“快回房间休息,医生说过你这两天都不能吹风。”
陆喆点了点头,然而这阵咳嗽停不下来。看他咳得捂着胸口很难受的样子,宋言豫把手搁在他后背上顺气。陆喆伸手想挡一下,抬眼却看到几步开外的玻璃门被推开了,两道裹着风雪的身影大步走进来。
走在前面的人穿着昨天在医院见他时那身衣裤,大衣的肩膀两侧已经被雨雪打湿了,头发也不似往日整齐,进来后直接走向前台,但在迈了几步后忽然停下,似有所感地看向他这个方向。
陆喆立刻避开那道视线,也顾不上宋言豫了,匆匆往后面的走廊去。可惜才走几步就被人从后面拽住,被惯性带进了一道冰冷的胸膛里。
李致一身寒气,贴着他鬓角的下巴冷得像块冰,低头时两人的侧脸又贴在了一起。李致闭了闭眼,先叹出一口气,随后他听到了比他更沙哑的嗓音。
似乎还带了些许颤抖。
“我找了你一晚上。“
腰间的臂膀收紧了,陆喆抬手就想推,李致却贴到他耳畔说:“终于找到你了。”

第72章 到此为止
陆喆刚从室外回来,也是一身寒意,因此当李致同样冷的脸贴到他的侧脸上时,他竟然感觉到了一丝温度。
不过这点微弱的温度也只是稍纵即逝,当李致想要看清他时,先一步挣脱了李致的臂膀,往后退了两步。
宋言豫站在他旁边,他这么一退,宋言豫就变成了站在了他和李致中间的位置。
看着宋言豫有话想说又欲言又止的表情,陆喆不受控制地想起了那天在流浮,那些因为收到了邮件而看向他的异样眼神。
没有转身往酒店里面去,陆喆选择了头也不回地离开。
李致立刻去追,谢延则站在原地打量着面色复杂的宋言豫。
“陆喆!”李致快步追上路都不看就想直接过街的人,再度把他拽回怀里抱着,“我知道你这次很生气,但是你能不能给我个弥补的机会?”
陆喆用力去扯禁锢在腰间的臂膀,李致却不像从前那样一拉就放开了,那人紧紧地抱着他,仿佛一松开他们就没办法继续说话了。
曾几何时,他最想要的就是李致这样紧抱着自己不要放开,可是到了这一刻,这种拥抱带给他的感觉却平淡得激不起一丝波澜。
十几个小时前,李致还在医院的安全通道里承认不喜欢他,十几个小时后,李致就能追着他到北京来。
因为觉得他还有利用价值吗?所以才不舍得。
是从什么时候起李致变成这样了?
或许根本不是李致变了,而是他一直懵懂着没有看明白吧。
怀中的人停下动作,已经不再反抗了,哪怕四周的行人都回首看着他们这里,李致也不敢轻易再放开。
从昨晚分别到现在,跨了香港和北京两座城市,李致动了手上能用的和不能用的人脉关系。香港还好,要在北京这里查到一个人的行踪简直难上加难。
对着陆喆身后的行道树,李致低声说:“我们先找个地方坐下来,你还在生病,外面太冷了。”
回答他的是一阵沉默,心里那份忐忑的感觉始终不上不下,他不禁又收了收手臂。
陆喆几乎被他整个嵌在了胸膛上,可他仍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没有缩小,尤其是陆喆现在沉默着不肯说话,也不推开他的举动,让他完全猜不出陆喆在想什么。
又等了一会儿后,李致才终于听到陆喆说:“你先放开我。”
身后的手臂松了松,李致转而握住陆喆放在身侧的左手,用力牵紧了。
他俩的手都是冰凉的,哪怕牵在一起,也像两块捂不热的冰,互相渗着寒意。
李致体热,以往冬天陆喆最喜欢碰的就是他的手,因为总是很暖,跟暖炉一样,现在却这么冷。
陆喆隐隐皱眉,他不愿去想李致的手为什么会这么凉,他扭开头去看前面很有老北京气息的红色围墙和灰檐瓦当,不远处就有一家茶馆的旗帜在风中飞扬。
如果非要找个地方才能说清楚,他淡淡地开了口:“去那谈。”
李致跟着他进了茶馆,两人在二楼找了间雅室,李致要了一壶茉莉银针,又想着陆喆的口味点了几道点心,等小二沏好茶出去后,他夹起一块驴打滚放到陆喆面前的小碟子里:“吃点吧,这里的驴打滚比香港正宗多了。”
驴打滚是陆喆喜欢吃的北方点心,以前每次看到他都会买一份来吃,可惜香港那边做出来的迁就了当地人的饮食口味,始终没有他在北京吃过的正宗。
对于被夹到碗里的点心,陆喆没有起筷,他的眼神直直地望着窗外。
外面的雪比刚才更大,潮湿的地面上开始有薄薄的白色覆盖,近处的树冠上也落了白霜,往来的行人们从头裹到脚,臃肿的穿着在香港很难看到。
陆喆放空着思绪,犹记刚在一起的时候,他很期待可以和李致一起出门旅行,也考虑过很多目的地。但是李致太忙,出国要的时间很多,他就往近处选,国内哪里可以玩两到三天。
他研究过许多地方,也曾考虑在深秋时分来看铺满金色落叶的北京城。
但他都来不及跟李致说他想去哪,他们就已经走到尽头了。
在他曾经期待过的一处目的地,在一个不合适的季节,结束一段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感情。
人没有多少个十年,他在李致身上耗去了十年的喜欢。
现在这么静静坐着,看漫天越来越大的雪,听着楼下在唱《长生殿》的花旦凄婉的唱腔,心里前所未有地平和。
甚至连那个坐在他对面,正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的人,似乎也没以前那么显眼了。
陆喆把手从口袋里拿出来,他没打算吃这盘驴打滚,天气太冷了,他需要的不是一份冷冰冰的甜点心,而是一杯温热的茶。
端起白瓷茶杯尝了一口,茉莉的清香萦绕鼻息,是淡雅清新的味道,在寒冬里绽放着一缕春的气息。
等到这杯茶喝完后,李致立刻帮他添上,但他没有再端起,而是看向了对面的人。
“我们分开吧。”他神色平静地说。
李致眼眸中倒映的光在刹那间有细微的闪动,陆喆也像以往一样敏锐地捕捉到了。但很奇怪,此刻他最先想到的已经不是李致会不会难过,心里会怎么想了。
他靠回椅背上,继续欣赏窗外的风景。
片刻之后,他听到李致问:“为什么?”
前方落下的白雪之中有一只米白色的蝴蝶,陆喆盯着它在雪中振翅飞行的身影,像是看入了迷,说话都显得心不在焉。
“没有为什么,”他说,“我累了。”
“如果你不想回流浮没关系,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我会陪着你。”李致恳切地说。
“那你能在每一次我需要你的时候都马上出现吗?”
陆喆瞥了李致一眼,他的眼神淡漠,比起刚才说要分开时候的神情更淡,淡得就像真的只是平时生活中不经意的一眼,淡得像不染尘埃的白纸一张。
李致想回答的,话到了嘴边却忽然有些哑然。
“如果是因为我陪你太少,”李致尽力解释着,“那以后我会多抽出时间。”
“不用了,我受够了。”放在外套口袋里的手指用力蜷成拳,像是想在空荡荡的手心里抓住点东西,紧接着陆喆就松开了手指,“你根本就不爱我,何必要做得那么勉强。”
李致没想到那两件事会给他造成这么大的打击。他们之间确实还有着难以解决的问题,自己也是真的在尝试接受和陆喆做那件事了,只是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毕竟他没有办法对陆喆坦白那一晚是被郭文诗下了药才有了后面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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