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小就离开了妈妈,没人——”
“我会教你。”
“……”燕折噤声了会儿,几乎觉得自己会错了意。他缓慢且有条理地自我批评道:“我不聪明,学习很慢,理解能力也差,需要很多时间与耐心——”
“我有。”
白涧宗用意志强迫自己松开另一只因愤恨而握成拳头的手,转而托住燕折的细瘦的腰。
作者有话要说:
迟到52个红包。
第99章 谁手里
“是我理解的意思吗?”燕折单手搂着白涧宗的脖子,没敢正起身:“你会一直陪我,跟我结婚吗?”
承诺总是难做的,特别对于白涧宗这样说到一定会做到的人。
他简单地嗯了声:“你想结就结。”
燕折没追究细节,原本陷入低谷的心情突然被高高扬起,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他抱了白涧宗一会儿,冷不丁地蹦下轮椅,对上白涧宗的眼神,怕是在说谎哄自己。
但又觉得白涧宗不是这样的人。
“吃完了就叫人进来收,我还有工作。”
白涧宗别开视线,说完就要转动轮椅,然而燕折又冷不丁地蹦上轮椅,一屁股坐在了白涧宗腿上。
的亏白涧宗双腿没知觉,不然这一下得报废。
他额间青筋跳了跳:“你是要等腿也蹦断了打上绷带才高兴。”
“不会的。”燕折凑近,“等会儿再去工作吧,给我抱会儿,还有点想哭。”
白涧宗冷笑:“你哭一个。”
燕折眨了下眼,确实有点哭不出来。
原来当下的幸福真的能掩盖过去的苦难,白涧宗的承诺让他有种无所适从的满足感。
哪怕脑子里依旧一片混乱,哪怕事情还没有完全解决,却已经觉得没什么可痛苦的了,就像刚发现自己重生时一样,只想找个地方扯着嗓子吼出内心的亢奋。
“你别凶。”燕折黏黏糊糊的,歪头就想亲上去,然后被躲开了。
“……”
两人盯着彼此,燕折慢慢眯起眼,狐疑道:“你说的跟我结婚,不会是什么没有感情的相敬如宾,然后吃一辈子素吧?”
白涧宗顿了顿:“别——”
燕折打断:“我喜欢你,白涧宗。”
白涧宗一滞:“……你说过很多遍了。”
燕折直白道:“不是朋友间的喜欢,是想跟你亲嘴儿、想跟你做|爱的喜欢,就算你身体遭不住也起码晚上能用手给我唔唔唔——”
白涧宗恨不得捂死燕折。
这张嘴真的是!
口鼻都被捂住了,燕折实在挣脱不开,因脱臼帮了绷带挂脖子的那只手不方便行动,只剩一只手更掰不开嘴上的手。
“唔别撕了唔唔——”
白涧宗勉强松了手。
燕折刚喘上一口气:“您进步是不是太快了点……这就玩起窒息play了吗?”
白涧宗眼皮直跳。
熟悉的“您”,熟悉的嘴欠。
没等白涧宗开训,燕折就安静了会儿,呆呆道:“我很早以前就想和你亲嘴了。”
“……”
所有记忆回笼,燕折并不全部都记得,只是某些印象深刻的瞬间实在难忘,比如被苏友倾关起来的那四年,比如第一次发现自己喜欢白涧宗的那天。
乍然回忆起这些较为深刻的片段,感觉恍如昨日。
“应该是我十五岁的时候,我去找你,溜回家的路上被大姐抓包了,她问我你有没有猥|亵我的行为。”
“……”这话刚好戳中白涧宗的敏|感之处,他脸一黑,只想把燕折这个疑似心理未成年的人扔下去。
就算上一辈子真的存在,燕折的心理年纪也不过勉强刚成年。
“我那时候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问,就上网搜了下,结果点进了一个帖子,里面聊了好多深入的……知识。”
燕折继续说:“我还看到一部小电影,那是我第一次看……也是我第一次bo起。”
白涧宗一顿。
十五岁才来第一次其实有些晚了。但燕折被关了四年,常年不见阳光,极度营养不良,晚些也能理解。
燕折没说的是,那也是他第一次感受怦然心动的滋味,对着白涧宗的照片。他含蓄道:“我是想着你的脸弄的。”
“……滚。”白涧宗说,“下去。”
“你别装!”燕折哼了声,“上辈子就算了,这辈子你敢说你一次都没有想着我的脸唔唔唔!”
嘴巴又被捂住了,这次白涧宗格外用力。
燕折懒得反抗,直接放松身体,完全瘫软,白涧宗就不得不腾出手扶他。
白涧宗握正燕折的腰,青着脸说:“窒息也不反抗,你能不能惜惜命!?”
燕折嘟囔:“你又不会真的捂死我……”
白涧宗脱口而出:“那我发病了呢!”
“……”看得出白涧宗真的有些生气,燕折连忙顺毛撸道:“我会分辨的,不会让你做出后悔的事。”
白涧宗肩膀松了松,眼里染上淡淡的疲色:“对任何人都要保持最基础的警惕心和原则,燕折。”
燕折觉得自己还是有原则与警惕的,如果白涧宗现在想要他的命,他肯定麻溜地逃走,头也不回。
“你要真有点警惕心,上辈子怎么会被姜天云…弄死?”
“……”
燕折搂着白涧宗的脖子,一时尬住了。
他一直有逃避回忆上辈子的死亡场景……因为实在没过去多久,那种濒临死亡的感觉还记忆尤深,光是想想都头皮发麻。
“他给我发消息说‘我知道白涧宗为什么坚持跟燕颢结婚,你就不想知道吗’……”
白涧宗额角青筋跳了跳:“这样你就去了?你不能直接问我?”
“你那时候都把我拉黑了!”燕折说起来就来气,“我就算去蹲守你你都无视我,外面都在传我想插足我哥的婚姻,你又什么都不说,总叫我离开榕城,根本就不管我——”
白涧宗气笑:“要是知道你会因为这种原因给姜天云送人头我会不管你!?”
被吼了,燕折懵了下。
他嘟嘟囔囔:“你又没上一回的记忆,你怎么就知道那个你一定会管我……”
想起上一世最后一次见面时白涧宗冷漠的面孔,心脏还会隐隐刺痛。
燕折:“你对我特别冷漠,特别绝情,我都说了燕颢不安好心,你还要跟他结婚……”
白涧宗:“我对你热情点,好坐实你插足他人婚姻的事实?”
燕折:“……”
有点道理,但他就是不爽。
白涧宗冷冷道:“以后长点脑子,遇到麻烦事先告诉我,别赴这种莫名其妙的邀约。”
“哦。”
十五六岁的燕折被二十四五的白涧宗说教,可能会很乖地听话,但二十二岁的燕折再被身为伴侣的白涧宗教训,多少有点“尊严受损”。
燕折找准时机啃上白涧宗的嘴,白涧宗下意识别住他肩膀往一侧躲闪,而燕折早有预料,顺着力道啃了白涧宗一脸口水,留下了两道淡淡的牙印。
“……燕折。”白涧宗心平气和道,“除了脑子,也长点心理年纪。”
“年轻多好啊,我们中和中和就是最配的!”
啃完燕折就舒服了,靠在白涧宗怀里安静下来:“原来上一个和你做交易的人也是我啊。”
燕折指的是自己在燕驰明六十大寿重生那天,因怕被白涧宗折磨脱口而出的交易“我帮你找到妈妈,你也要帮我离开燕家”。
说这句话的时候,距离性情大变已经没多少时间了,那时候的燕折昏昏沉沉的,只觉得每天醒来的时间越来越少,梦越来越多。
他好像短暂地想起过被囚禁的四年记忆,在最后一次和白涧宗见面时提出了这个要求。
然而,没等继续,燕折就彻底“睡”过去了,再醒来已经是四年以后。
“那时候你性格已经变了。”白涧宗冷淡道,“我和正常的你最后一次见面,应该是你写小纸条的那次。”
燕折一愣,好像是的。
他写过一张纸条,是十八岁的生日愿望,想跟白涧宗讨一个吻。
他就是故意的,他知道这张纸条大概率会被白涧宗看到,他想试探白涧宗的反应。但后面一两次的短暂接触,白涧宗看他的眼神都不怎么友好,彼时还有些伤心,觉得是白涧宗不喜欢自己。
“我之前还以为,是燕颢和你做的交易。”
白涧宗:“那他不可能活到今天。”
燕折在白涧宗这里确实一直有优待的。
换做别人刚说完“我可以帮你找到母亲”这种话,又立刻一副我不知情、我什么都没说过的态度,早就被白涧宗弄死了。
而如今想想,确实不可能是燕颢做出的承诺,毕竟九年前燕颢就车祸变成植物人了。
“我说出那种话后,你没有严刑逼供我吗?”燕折没有之后四年的记忆,有些好奇,“你没调查吗?”
“……逼了,查了。”
白涧宗不愿多说。
那段时间对白涧宗来说是一个比较重要的转折点。
十七八岁的燕折与白涧宗而言并不是什么阿猫阿狗,相反是真当半个弟弟看的。偏偏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孩,突然一点点变成自己厌恶的样子,还是在说了“我可以帮你找到母亲”这种话之后,打击可想而知。
白涧宗几乎疯了,那段时间谁都不信,谁都怀疑。
他不明白,燕折之前的性格都是装出来的?活泼乖巧都是假象,而如今的恶臭跋扈才是真实的模样?
所以当已经有了性格变化的燕折突然出现、顶着一身酒意又说什么“我知道你母亲在哪儿”的屁话,可信度实在太低了。早不提,晚不提。偏偏这种时候提?倒是更像真实面孔暴露后第二次耍他玩。
这些年白家为了找白茉对外放出了天价赏金,就出现过很多谎报信息骗取赏金的人。
但白涧宗还是查了,却没查出什么。
燕折的身份早在最开始就被燕驰明安排好了,他真的存在一个“母亲”,那个女人也确实在很多年前和燕驰明有过一段时间的接触,至于是不是超越界限的接触,那就只有燕驰明和那个女人知道。
而白涧宗查到这里时,那个女人已经自杀了,生前确实有个和燕折一般大的孩子。
就此,白涧宗对燕折失去信任。甚至发病严重的时候直接吩咐人把燕折绑过来,想把人折磨至死,等清醒了又会出尔反尔召回下属。
这些都在燕折不知情的地方上演着,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死里逃生多少次。
所以,当白涧宗在燕驰明六十大寿上再次认出自己所熟悉的那个“燕折”,他几乎是半逼着自己给燕折想了一个借口。
也许当年不是装的,只是精神病,只是人格分裂。
尽管那时他自己都不怎么信。
“难道我真有第二个人格?”燕折皱起眉头,弄不明白,“那些事真不是我做的……”
其它什么都想起来了,18岁到22岁之间的记忆却依旧缺失。他虽然是有点浪,但传闻中的那些事不是他能干出来的,至少不是他这个人格能干出来的。
特别是已经确定喜欢白涧宗的自己。
这事还是个未解之谜,叶医生也没能确诊他真的有病。
“滴滴——”
白涧宗的手机响了声,是个电话。他把黏糊的燕折推下轮椅,转身朝着病房的独立客厅移动:“我还有工作,叫张三进来收饭盒,脏死了。”
身侧陡然失去另一个人的体温,燕折有点怅然若失的感觉。他也知道白涧宗很忙,但他现在的脑子很乱,只想赖在白涧宗身上,什么都不思考。
可他也明白,重生这种事情太魔幻了,即使白涧宗愿意相信他,也没法真的感同身受。
只有他自己清楚其中难言的滋味,很混乱。
他胡思乱想地打开病房门,正准备开口叫张三,就看到远处徘徊着一个熟悉的人影——是苏然。
苏然面色憔悴,见自己被发现了,干脆直接大步上前,问燕折:“白总在吗?我想跟他聊聊。”
俞书杰抬手拦住苏然,不许他靠近。
都要这一步了,燕折说话也不再藏着掖着:“你不是要去警局报案吗?为什么还在这里?”
“因为我爸失踪了。”苏然眼下一片青黑,估计这段时间都没睡好,“其他人都还没发现,只以为他是在出差,但我现在很确定他好几天前就失踪了……他是不是在白总手上?”
燕折呼吸一滞,一转身,眸色晦暗不明的白涧宗就在身后。
他看着这个刚对自己做出“未来”承诺的人,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白涧宗对苏然说,目光却停留在燕折身上:“在我手上怎样,不在又怎样?”
“不怎么样。”苏然急了,扒拉着俞书杰的手臂,奈何后者纹丝不动,他只能探着身子喊,“您想怎么处理他都行,我不在乎,我只想见他最后一面,问他一个问题!”
沉默的燕折问:“什么问题?”
苏然艰难道:“我要问他,我妈到底是自杀……还是被他害死的?”
“不用问,就是你心里的那个答案。”白涧宗捞过燕折的腰拉进怀里,并甩上病房门。
吃了个闭门羹的苏然呆愣在原地,一阵恍惚。
病房里很安静,只能听到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
白涧宗的这个回答很微妙。
苏然都不知道是不是亲爹杀了亲妈,白涧宗怎么知道的?除非他已经带走了苏友倾,进行了逼供之类的行为。
燕折呐呐道:“所以……苏友倾真的在你手上?”
白涧宗眉头锁紧,似乎在思量怎么回答,半天都没说话。
僵持了几分钟后,门外的俞书杰突然敲门进来,见老板没有避讳的意思,直接掏出一个老式手机递到白涧宗面前,上面有条信息——
【转告老板,人被劫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迟到52个红包。
白涧宗皱起眉头,脸色阴晴不定。
燕折几乎笃定白涧宗已经对苏友倾动手了,他不知道短信里写了什么,伸手道:“给我看看。”
白涧宗一把拿过俞书杰手里的老式手机,想也不想地回答:“不行!”
燕折真的是要气死了。
他单手扯掉挂在脖子上的戒指,猛得砸向白涧宗:“你就是哄我是不是!?你根本就没想和我好好过!”
白涧宗一僵,目光随着戒指滚落的方向移动。
燕折气得想哭,他打开病房门,撞开还在门口发怔的苏然,头也不回地离开。
俞书杰欲言又止:“老板……”
他明白白涧宗为什么瞒着燕少爷——
虽然事情暴露的概率很低,但难保发生意外,只要燕折对所有事都不知情,就能始终保证无辜与清白。
另一方面……老板可能也并不想让燕少爷看到自己残忍的一面。
“随他去,让张三李四跟上。”白涧宗语气淡漠,“联系一下那边,问问具体怎么回事。”
“是。”俞书杰去窗边拨了个电话。
白涧宗则看着滚到角落的戒指,盯了好一会儿。
直到俞书杰那边通话即将结束,他才突然移动轮椅,依次捡起地上的两枚戒指,并在俞书杰逐渐靠近的脚步中,将金色那枚戴在中指上。
“老板。”俞书杰说,“来的人轻车熟路,看来您预料的没错,苏友倾确实和您自家人有勾结。”
“自家人?”白涧宗看着手上的戒指,嘲弄道。
“他们有按照您之前说的,如果有人来,不要阻拦太过,未避免动静闹太大引来警方。不过奇怪的是,在差不多的时间段前后来了两拨人。”
“两拨人?”白涧宗转动戒指的动作一顿,“他被哪拨带走了?”
“第一拨。”
白涧宗眸色晦暗不明,突然,他脸色骤变,想起什么似的拨了个电话出去。
“您拨打的号码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白涧宗随后又给老宅拨去电话,不等那边的管家开口就道:“祖母在哪!?”
“夫人下午便出门了。”管家温和道,“夫人叮嘱我,如果您打电话来问,就转告您不用担心,她只是在老宅待太久了,想出去活络活络筋骨。年纪大了,就算摔着了也不可惜。”
“……”
白涧宗一瞬间便明白了,带走苏友倾的人就是祖母。他选择安置苏友倾的位置,是只有“自家人”知道的地方。
电话里不好多说什么,白涧宗挂断电话,闭了闭眼。
一口郁气卡在了嗓子眼,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俞书杰吸了口气:“要找老夫人吗?”
白涧宗声音喑哑:“怎么找?”
俞书杰哑然。
老夫人如果不想被找到,确实很难。
白涧宗那么快带走苏友倾,就是不想年迈的祖母涉险。
可如今……
俞书杰:“警方那边有宋刑警的推进,估计很快就会查到苏友倾身上,他的失踪也就瞒不住了……”
白涧宗搭着扶手,垂眸看着自己的腿:“叫苏然进来。”
俞书杰:“是。”
大概是气得太狠,燕折胸口闷闷地疼。他无所目的地走在医院里,周围都是行色匆匆愁容满面的病人家属。
他知道苏友倾死有余辜,也明白换做任何人,恐怕都比白涧宗做地更狠。
可是他真的不希望白涧宗冒险。
为什么不交给警察呢?苏友倾犯了那么多罪,必然逃不过制裁的,何必脏了自己的手。
可这些话燕折说不出口。
失去母亲的不是他,双腿瘫痪的也不是他,再说这些未免太大言不惭了。
而且……白涧宗带走苏友倾在前,承诺在后,并不是像他说的那样“没想好好和他过”。
他有些后悔,感觉自己脾气越来越大了。
都怪白涧宗。
举着手正要回头的燕折,余光却瞥见右侧走廊的窗边站着一个眼熟的女人,手里夹着一根未点燃的烟。
是段淇。
察觉被注视,女人偏头道:“苏然和白总还没聊完?”
燕折抿了下唇:“我不知道。”
段淇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散心。”燕折看向段淇手里的烟,“你不是怀孕了?可以抽烟吗?”
段淇今天穿得宽松,看着不太显怀。
“无所谓。”段淇叼起烟,垂眸看了眼肚子,“孩子出生后,就跟我没什么关系了。”
听这意思,苏然和段淇并不会结婚?
燕折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啊……那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
走廊尽头,一个护士远远看来,还以为段淇在抽烟:“那边!那位女士,医院禁止吸烟!”
段淇摘下烟,扬扬手示意自己没有点燃。
她用胳膊肘撑着窗台,偏头问:“冒昧问问,你为什么和白总在一起?”
这是什么鬼问题。
燕折说:“因为喜欢啊。”
段淇点点头,正回视线:“如果白总已经年老色衰了,又大厦将倾,你还会喜欢他吗?”
燕折觉得这个假设很没必要。
“喜欢一个人肯定有原因啊,如果他身上一点吸引力都没有,那怎么招人喜欢?”燕折很冲地说了句,“如果有人和老男人在一起,那只能说明他就是喜欢老男人。”
段淇笑了笑。
她下意识去口袋里掏打火机,随后又意识到这是医院才作罢,道:“也可能是知恩图报。”
燕折直白地戳破:“资助你的是华安彤,不是苏友倾。”
“都是。”段淇看着远方,“华阿姨去世后,资助我的就是倾叔了。”
“……你知道苏然今天来干嘛的吗?”
“知道。”段淇轻吐口气,“他来求白总让他再见倾叔一次,问问自己母亲到底怎么死的。”
“——我也想知道答案,所以借着孕检的理由和他一起避开盯梢来医院找你们。”
燕折问:“如果得到确定的答案,你打算做什么?”
段淇笑了,喃喃道:“我一介孤儿,身后无人,前路茫茫,又能做什么?”
燕折心里某处触动了下。
他也是孤儿,可在经历被院长卖掉、以及这些年波折的人生后,却依然没有身后无人、前路茫茫的感觉,大抵是因为潜意识里清楚,白涧宗会随时给自己托底。
明明有时候白涧宗的态度很恶劣,燕折却仍有这样莫名的底气。
如果他这二十多年的人生里,去掉白涧宗这一抹色彩会是什么样子呢?
“你可以远离他们去过自己的人生,不要拘于烂泥里。”燕折轻吸了口气,倒退着说,“我要去找他了,再见。”
“再见。”段淇也说。
燕折转身,快步朝病房走去,与刚从病房出来、失魂落魄的苏然擦肩而过。
“燕折……”
燕折停下脚步,偏头看去。
苏然欲言又止:“你的伤是他弄的吗?”
救护车从老宅离开的事圈内不少人都知道了,也都清楚住院的是燕折。依旧有些人坚信白涧宗不正常,有些特殊癖好,燕折这次是被折磨狠了,以至于要叫救护车。
燕折想也不想地说:“他才不会伤我。”
至于上辈子扔鱼塘那事就暂且揭过吧。
他是个讲道德的人,虽然很难过,但白涧宗厌烦的确实不是“他”,也许是某个不知道存不存在的人格。
除此之外,白涧宗做得最过分的事就是给他屁股扎针测血糖,用羽毛挠他脚底板……还有自杀。
苏然看燕折不像是勉强的样子,倒是信了大半,他勉强笑了笑:“那就好。对了,还没有当面和你说一声——对不起。”
“你是为了哪次道歉?”燕折平和地问,“如果是为我因为那张照片被苏友倾选中而道歉……那不是你的错,不用对不起。”
可后来,已经身为成年人的苏然选择默许父亲的罪行、装作家里那个被囚禁的女人从未存在,就是他的错了。
做不到大义灭亲可以理解,甚至说苏友倾这样的身份地位,一旦倒台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从利益角度着想不去揭发也无可厚非。
可对于受害者而言,这就是不可原谅的包庇。
苏然张张嘴,没再说什么。
怔愣的片刻,燕折已经走进病房,一声不吭地站到轮椅跟前。白涧宗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比面对他的时候缓和百倍。
此前,苏然一直对燕折抱有无限愧疚,从最初年少时对父亲说想要领养燕折开始,到后来想把燕折救出来结果却导致燕折和燕颢同时车祸,并陷于“私生子”的尴尬境地,落得名声狼藉,最后又掉进白涧宗这个火坑。
但如今看来,白涧宗并非火坑。
也算是有了个好结局吧。
燕折脚往后一踢,关上门,隔绝了苏然的视线,并朝白涧宗扬起下巴,倔强地动动被绷带吊在胸前的左手:“再给你一次机会,给我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