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元也觉得禅让太过分了。
他们两气势冲冲杀到禅让的办公室,扑了个空。
“组长去开会了”“组长去实验室了。”等借口真是一套又一套,完美参考禅元摸鱼流程,气得恭俭良直接发飙,一脚踹在大门上!
“他死定了!”
禅元叹气,附和道:“确实太过分了。”
恭俭良道:“他在给我送业绩。”
禅元叹气,附和道:“确实如此。”
可他了解自己的孩子。除了刺棱,另外两个谁会留下把柄给他人呢?那个雄虫幼崽说不定会被冠以“实验品”之类的名号……
知子莫若父。
看着面前拿着一沓半真半假资料侃侃而谈的自家老二,禅元二话不说,抢先一巴掌扇过去,“这还是。我教你的!你这个臭小子!臭小子!!!”
说!崽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禅让死都不说实话。
他坚持自己的崽是雌虫, 而非雄虫。坚持一切手续合法合规,而他完全没有任何违法操作。
“他就和刺棱一样!没有虫纹而已。”
恭俭良气得青筋爆出来, 拽着禅让的头发拖着打,“你闭嘴!我难道雄虫雌虫分不出来啊?”
“难道不是吗?”禅让叫嚣道:“不然怎么会和雌父结婚?”
禅元绷不住了。他上前按住自家老二,“你快闭嘴吧。崽和雄虫在哪里?”
禅让真闭嘴了。
他用沉默和雄父雌父犟。恭俭良把他当拖把在地上拽来拽去,整个办公室地板血红血红的,他也一眼不发,和小时候如出一辙。
不说,就不说。
你打死我,我也不说。
“你知不知道你在犯罪。”恭俭良气得后牙槽磨来磨去。他最近迎来自己第三次换牙期,上头了抓着支棱的脸开始啃,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我要把你吊起来揍。”
禅让安详地闭上双眼。
他想,雌父来自己没办法继续糊弄雄父,但总归能保住自己这条狗命。
不用担心,雌父一向很宠爱他的。
“我帮你一起。”雌父禅元凉飕飕的说道:“三天不打,皮肤发痒, 我看他真是欠揍了。”
禅让猛地睁开眼睛, 屁滚尿流在房间里上下蹦跶。
这一回, 不单单是地板了, 墙壁和天花板都开始上色了。
“你们把我打死!那也是实验品!”
十分钟后,禅让抱着吊灯,喘粗气。整个屋子, 除了储存文件的机器没有受损,一切都变得乱七八糟。恭俭良一脚踹碎凳子,捡起带毛刺的凳子腿, 向上戳自家老二屁股。
“你给我下来!”
“有翅种会飞了不起啊。”
禅让持续叫嚣,“对, 就了不起。那孩子雄父是罪犯。不管怎么说,罪犯就是罪犯。实验体罪犯,我想怎么弄就怎么弄。你两管不着——啊!”
恭俭良手起刀落,抓起桌子上一支笔,对空打崩吊灯衔接处。
(四十三)
基因库本世代最强天才,蝉族科研之光,超强异化能力拥有者禅让。
光荣在医院躺了两个月十七天。
他躺在床上奄奄一息,骨头都碎成渣滓了,嘴巴还硬的可怕。说不给雄父雌父看崽,就是不给。
恭俭良垮着脸捏着他的输气管,禅让还是不给。
禅元都快无语了。
“支棱,你什么毛病。这是你的孩子,是我们的孙辈。”禅元边安抚恭俭良,边指责老二,“我们难道会对孩子做什么事情吗?这可是三代第一个小雄虫!我们一定会好好疼他的。”
禅让翻白眼,对雌父这种屁话不屑一顾。
“我绝对比你会养孩子!”恭俭良一想到那天看到的幼崽,情绪就不受控制。
白发。雄虫。幼崽!
看上去好像还生病了,瘦得可怜巴巴的!
恭俭良这些天除了打支棱,就是用禅元的卡疯狂下单雄虫幼崽用品。他都想要每天给小雄虫穿什么衣服了。支棱居然掉链子!不给他养?
这怎么可以哇。
“刺棱那么多崽。我、我都带大了。”恭俭良强词夺理,捏着老二的输气管继续威胁道:“我可比你会养崽。”
禅让气笑了。
他指着自己道:“雄父,你看着我,再说一遍?”
翡翠玉家族优秀的放养教育,让家族上下两代找不出一个好东西。恭俭良和禅元先不说,光是禅让自己,那也是基因库新一代毒瘤,蝉族科研混账玩意,稍发现谁在底下使绊子,发疯阴损到人死不得安宁。
就算打不过,禅让也能在合法领域,让别人恶心到无法言语。
“你们也是放养,我也是放养。”禅让吊着一口气,懒洋洋道:“不管怎么说,在我身边,崽还还有一个幸福圆满的家庭。”
(四十四)
“幸福圆满的家庭”特指被关在牢房里的白玉和小雄虫。
相比于一年前,牢房终于多了些生活气息。禅让给白玉添置了床铺、多功能衣架、保暖和遮羞用的被褥、若干贴身衣物。
其中多功能衣架,在必要时候可以是吊杆、惩罚玩具等其他名字。
白玉拥有“选择衣物”的权利,也要承担“被选择”的义务。禅让没有完全磨灭他的自尊心,大部分时候,白玉更喜欢穿着衣服。小雄虫回来后,他更是给孩子擦脸擦手,用热毛巾擦拭后,再给孩子套上衣物。
房间里,只有衣物摩挲的声音。
白玉还处于失语的状态,小雄虫也不会讲话。两人足足有一个月没见,可雄虫与幼崽之间的精神力链接,还是让他们亲昵凑在一起,碰碰额头,互相摆弄彼此的手指。
小雄虫带来的糖果和饼干被白玉铺在纸巾上。
“让。饭。”白玉指了指门口一个小窗户。父子两爬过去,蹲坐在那里。大概一刻钟后,基因库所有囚犯的午饭时间,一块餐盘连同上面的东西从小窗户里送进来。
白玉得到一块白面包,一杯罐头肉,半份水果罐头和清水。
小雄虫则是一大杯虫奶。
父子两乖乖吃完,把餐具放回去,然后乖乖回到床上互相抱着。
在这里没有什么娱乐,唯一可以看的影像是自己被欺负的视频记录。
很无聊。
但,无聊也挺好的。
在这里,无聊代表安全。
小雄虫也习惯这种安静。他抓住雄父衣服的线头,缠绕着,整个人贴上去。在确认自己的体温与雄父的体温衔接后,幼崽打个哈欠,乖乖巧巧地睡下去。
(四十五)
“白玉。雄虫。金蝉种。先天白化。三十年前因涉嫌协助寄生体虐杀雌君雌侍和幼崽被捕,官司打了三年。雄虫协会竭力证明他是被寄生体威胁控制,但还是输掉这场官司——当年案子打得很厉害。因为这直接影响‘圈养雄虫’的安全评价分数。”
继父子双方阴阳怪气,禅让依旧不让二老见孙崽后,禅元也不和自己的崽废话,搜集好资料直接甩在病床上。
“你们兄弟真是行啊。一个给我找军雄,一个给我找‘圈养雄虫’。你们就不能正常点找个普通雄虫过日子吗?”
禅让安详装死,唯一的动作是抹掉脸上的唾沫星子。
禅元真是给气狠了。
他以为自老三已经足够过分了,不想老二在这里等着呢!
“你要搞事业,就搞事业吧。和你大哥一样,专心工作,不要搞这些花里胡哨的玩意儿——支棱。你不是喜欢安静吗?行,你现在去喜欢吧。我不反对了。”
禅让继续装死,装死之余听到“向大哥学习”又认不出嗤笑翻白眼。
呵。这才到哪里呢?
“这个案子。你知道闹得有多凶吗?雄虫协会直接和法庭、警局开撕。‘圈养雄虫’当年的成婚率直接掉落在1.7%,谁都害怕自己是下一个白玉亲属。”
禅让继续装死。
“你别给我装傻。我知道你在听。”
禅让这才慢悠悠起来,扶着床躲过雄父一击重拳,道:“我知道啊。”
“知道你还碰?开脑域了不起啊。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
禅让:“大胆假设,小心求证。我这不是在做实验嘛。”
(四十六)
白玉被寄生体控制的概率是多少?
在“白玉案”之前,雄虫被寄生一直是个假设。基因库作为全种族最全也是最顶尖的研究机构,解刨过上万具被寄生的雌虫尸体,收录过近十万种寄生体寄生不同生物后的基因走势。
雄虫案例,从没有被收录过。
“寄生体与雄虫,是猎食者与食物的关系。”禅让翻看自己的资料,慢悠悠说道:“他们喜欢‘圈养雄虫’,或者‘围猎雄虫’,但并不能接受自己拥有雄虫的身体——深度接触只有一个后果。”
“被吃掉。”
禅让打一个响指,“没错。白玉的大脑活性一直很平缓。部分情况下会特别亢奋。肉眼情况下,我没有在他身上看见一点寄生痕迹。”
这不能说明,白玉是无辜的。
“不过,他的脑域确实有些奇怪。”禅让介绍道:“我给崽做了脑部解析……”
恭俭良克制不住地大叫起来,“你给他做这个东西?”
“雄父你叫也没有用。”禅让冷酷地说道:“我暂时排除掉寄生在精/囊上概率……崽也继承了白玉脑部一些特征。我还想继续做一些研究。”
禅元捂住脑袋,不得不戳破禅让的废话。
“行了。你别和我扯这么多实验上的事情。半真半假的,这还是我教你的。”他和恭俭良就一个诉求,先把雄虫幼崽拽出这个泥潭,让幼崽回归到正常的生活里。
家里一群叽叽喳喳的小雌虫们都和禅元说了。
那个奇怪的小雄虫不说话,也不爱活动,瘦巴巴,被老六从床上踹下来也不会吭声。
——听上去就糟糕透了。
“你给我过来。”禅元拽着老二,一顿教育,“再糊弄你雄父,我真的要教育你了。”
(四十七)
禅让一直是禅元最宠爱的孩子。
虽说在家里,他经常被哥哥压着打。但放眼整个远征军,只要是蝉族的军雌,大家都愿意宠着他,让着他。更别提,禅元还精挑细选给禅让找了个大家族出生的义父,让崽小小年纪可以在军医手底下接触自己喜欢的事情。
他也就在家里无法无天,遍地挨揍啦。
恭俭良只能把他打死,没法把他打服。
这种技术性工作,唯有禅元能做。
“支棱。你现在给我听好。”禅元严肃道:“不管你在做什么实验。你不要后悔。你一定要想清楚。我不希望你后悔。”
“雌父。你说的好像我……”禅让在脑海中搜索词汇,勉强道:“喜欢什么实验品一样。”
“支棱,我已经和你说过很多遍了。你喜欢一个人就不能用你喜欢的方式对待他。你现在都没有想清楚,我为什么分开你和安静吗?”
(四十八)
禅让皱起眉。
他已经不太愿意去思考自己的养兄。不是他放不下,而是他知道自己放不下,又无法分辨这是爱情还是不甘——很多次,与安静相关的事情,他并不会想到安静,反而是和大哥扑棱打架,两个人宛若野兽般互相撕咬,遍体鳞伤。
有一回,安静送给大哥一样东西。
他有,而禅让没有。
禅让便整个暴躁起来。他无法克制地用刀子弄坏那件东西——现在,他早就记不清楚是什么了。只是一样东西而已。两兄弟恶狠狠把彼此送到医护室中,后续安静再也不敢单独给其中一个人送东西,他要送也是送两个。
两个一模一样。
再往后,也不会单独给两兄弟送。
安静要送,就是全家一起送。
例如,给刺棱崽崽们的玩偶。他不光每一个都做了,做得一样用心,恭俭良有,禅元有,大哥有,他有,就连刺棱那不受待见的军雄对象都有。
例如,社区婚礼前停车场的礼物。每一个客人都有,打开都是一样的快消品,一样的卡片,一样的香味,所有客人该有的东西,禅让都有。
他早就不是特殊的那个人。
禅让却还是喜欢在无数手工品中,看到那点小小的用心。
他说不出是为什么——而放在白玉身上,他也完全找不到相似的点——到最后,或许很多年后,他也依旧想不明白。
“雌父。”禅让反问道:“我就是和你一样。”
喜欢独一无二,占有只属于自己的东西。
(四十九)
禅让休养生息的日子,白玉和崽过得很好。
他们两位唯一的期盼就是上午吃什么,中午吃什么,晚上吃什么。父子两在安全的环境里,小声发出触摸的窸窸窣窣。
他们会一起摸摸被子,再一起摸摸墙壁,然后蹲在一起发呆。
更多时候,父子两抱在一起睡觉,呼吸声轻微又脆弱。
禅让进来抱走小雄虫时,白玉都没有反应。
(五十)
禅让把幼崽丢到隔壁项目组。
他潇洒,两个雄虫却疯了。
“支棱,你是不是有病!!!!”
“让……啊让。让。”
“你现在在哪里?你想要被我打死,打死,还是打死。”
“让……崽。崽。让。”
“你实在是太过分了!就算看不到,送东西也不可以吗?支棱啊啊啊!禅元你不要拦着我,我要把他剁成肉酱,早知道,我就把他炒成小蛋花了啊啊啊。”
“让。”白玉哭到无法呼吸,衣服脱干净,坐在禅让的身上,用过去那些技巧讨好雌虫。
而雌虫,则敷衍地扶正耳麦,聆听雄父的咆哮。
“你那边是不是有哭声?”恭俭良警觉起来,“你这个小变态。小变态,你给我等着!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我要——”
禅让挂断通讯。
他看向面前的雄虫,拍了拍他的腰部,“继续。”
(五十一)
“白玉……白玉。白玉……”
白色的墙壁。
白色的天花板。
白玉感觉自己嗓子哽住了。他大口呼吸,汗水顺着大腿和脊骨往下流淌,一直掉落地板上,逐步压深水痕。
他分辨不清楚到底是谁在呼唤自己,粗重的呼吸声混合着大脑里嗡嗡的响动。
“白玉。白玉。快看看我。”
他眼皮快速眨动,在眨动的瞬间,眼角生疼。两块眼睑下似乎夹着一张纸,世界开始变成两种幕布。
不断地快速地闪动。
“白玉。大人看重你,是你的荣幸。”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吹动,“你忘了吗?我们的使命只有一个,从出生到现在,只有一个。”
【献祭】
“好痛苦。”白玉胸膛剧烈地颤抖。他抓住禅让,令人惊讶的是禅让就这样让他抓住了。他上半身胡乱摇晃起来,有人握住他的下颚,极为轻易咬住他的唇肉,两个人互相纠缠在一起。
“好痛苦。”
那个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白玉。白玉……白玉。看起来又成功了……白玉。”
“开始吧。白玉。”
“杀掉他——”
温热的血泼洒在白玉脸上。他忘乎所以,眼球不断向上翻,太阳穴鼓胀起来。身体连同手臂翻滚到地上。
禅让也跟着翻滚到地上。
“寄生他寄生他寄生他寄生他寄生他。”在更加密集的声音里,白玉忍不住干呕。痛苦让他稍微清晰点,微微睁开眼睛,松开手。
有什么东西,正从他的指缝间落下。
白玉看过去。
红红白白,分布着经络、肉与血管。禅让的腹部像朵肉花,中心部分黑乎乎,不断往外吐露出血沫。
我杀了禅让?
这个想法罕见地出现几秒,随后变成肯定句。
我杀了禅让。
白玉跌坐在一边,他看着自己的手,鼻子被堵住般,大力喘息起来,“啊。啊。啊啊啊啊!”
禅让死了?
禅让死了。
禅让——
“闭嘴!”禅让从地上弹射爬起。他完全不管自己漏出来的脏器,甚至嫌弃这些黏糊的玩意儿阻碍道路,用手见他们拨到一边。
“白玉。哈哈哈哈白玉。”禅让狞笑着,整个扑上前,用沾满鲜血的手,狂热地温柔地抚摸雄虫,“果然如我想的一样。就是这样。基因库没有判断出错。你哈哈哈咳咳咳哈哈哈。”
他先是咳出血,接着是咳出肉沫和内脏。白玉整张脸都是他的血肉,因为微张着嘴,甚至有些许肉进入嘴中。
雄虫不可避免地干呕一声。
“是不是想要寄生我了。费尽心机把一个雄虫送到基因库的牢笼里,就是为了等待这种时候吧。”
禅让大笑起来,“窃取基因库里已有雄虫的基因谱系。你们盗走,也是看不懂的。垃圾。废物。文盲寄生——”
话音未落。单只手洞穿禅让的胸口。
似乎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白玉还没有睁开眼, 眼睑忽然亮起来,有种发红的肤色从上至下渗入。他双手放在小腹上, 手指是全身上下唯一能动的存在。
短小的圆润的,属于孩子的手指。
“白玉……白玉……”他听到车轮碾压过的声音,接着是纺织线摩擦的声音。大脑浑浑噩噩,风吹过皮肤,针刺般的疼痛从眉骨上传来,接着频繁游走在眼眶周围。
“我看到了……真是个好孩子……”
黏腻的汁水弥漫过他的口鼻。
白玉努力想要睁开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他大口吞咽那些汁水,鼻孔、耳洞,身上一切交换空气的存在, 正在被水所覆盖。
“你只要让……如阿莱德尼一般。”
阿莱德尼是谁?
白玉不知道。
他的记忆中途割裂,剧烈的疼痛袭击他的眉骨。他长大嘴,竭力呼吸,在中途慌乱吞咽下禅让的肉,再次干呕一声。
好恶心。
嘴巴里是什么。嘴巴里。
是什么!
“是我的肉。”禅让大声喘息, 他呼吸时, 鼻子里的血水喷射到白玉脸上。但这还不够, 他顶着自己被洞穿的腹部, 像是一撸到底的烧烤肉般,与白玉脸贴着脸。
“白玉。我的肉好吃吗?”
禅让捏住雄虫的口腔,强行用手指打开。
两指、三指。
白玉不断地干呕, 每每想要吐出点什么,只有酸水涌动。肚子发出空荡的“咕咕”声音。
他被禅让一拳两拳三拳揍到地上。
“啊。啊让。”他下意识抱住头,护住面部, 发出无意义地哀求,“不。不是我。啊啊啊啊”
他的声音短暂回来了, 但在禅让狂躁的拳脚中,再次离开。
“寄生体养的废物!走狗!垃圾雄虫!你们这些被养肥的食物!给我起来。”
“啊——不。让。啊啊啊。”
禅让顶着破开的胸膛,坐在白玉身上。他强行掰开雄虫的手,满嘴鲜血地对他笑,“不什么?你们的目标不就是基因库的雌虫研究员吗?好极了哈哈哈好极了——白玉。我真是爱死你这种样子了。”
爱死他自投罗网的愚蠢样子。
(五十三)
暴行以禅让没有力气为分界线,暂停。
恭俭良和禅元匆匆跑过来的时候,禅让已经从备用衣柜里取出新的大白褂,慢条斯理用旧衣物擦拭脸颊。
如果抛开他还不断往外掉的肠子,一切都很正常。
“你这是什么情况?”禅元惊讶道:“支棱,就算你有‘蜕壳’的能力。也不能这样造作。”
异化能力,蜕壳。
一种只出现在蝉族中的罕见能力,其效果不亚于“断肢重生”“起死回生”。部分能力者甚至出现“蜕壳重生”后,体能变强、肉身变年轻的症状。
禅让,比他们还要强一些。
他第一次使用“蜕壳”,震惊整个远征军。总帅乌钬亲自查看禅让的身体状态,千叮咛万嘱咐,希望这孩子能加入军部。禅让的义父则欣喜若狂,比亲父更疼爱禅让,远征结束后还主动把本家的人脉介绍给禅让。
“又死不了。”禅让把地上的脏器一个一个捡起来,四下看看没找到什么好东西,就把边上的花瓶倒出来,往里面灌消毒水,再装上自己的肠子、器官碎片等等。
他拉开抽屉,娴熟找出手术包,抽出卫生线。
“真快死了。就打一针拿什么自爆针还是什么。”禅让平淡说道:“对雌父你来说,是必死炸药。对我来说,可是大补药。”
禅元真是服了他。
“药不能多用。你怎么知道没有副作用。”
“副作用再多,也不过是死。”禅让摊开手,胡乱摆烂,“雌父,我的异化能力决定我只能老死——除非把我的头砍下来,榨成汁水,再分尸。不然我迟早能恢复成正常人的样子。”
听上去很像寄生体的特征。
但禅让有确确实实是个纯种雌虫。
“雌父,死对你我来说一点都不可怕。”禅让俯下身,咬断线头,接着给自己消毒,“死前没有享受够,才是最可怕的。”
恭俭良已经开始磨牙了。
要不是看老二受了重伤,他一定要拽着这死孩子问个清清楚楚!
“你们基因库被寄生体入侵了?”
“怕什么。”禅让无所谓地拿出白玉和幼崽的体检报告,丢到桌子上,“各大势力里谁没几个内贼。”
抓内贼这种行政工作,禅让不关心。
他只关心如何让雄父雌父不再关心白玉和幼崽。
“他们两是不可能出来的。”禅让微笑着抚摸自己腹部的伤口,懒洋洋道:“有这种证据在,他们一辈子都落在我手里。”
(五十四)
禅让打开脑域后,已经能直视雄虫的精神力。
他不太喜欢和社会驯化好的雄虫约会——他们多数被教育不能当众释放出精神触角,要为其他雄虫和幼崽着想,要足够合乎公众道德。
禅让排斥这类驯化。
他讨厌接手别人调/教后的成果。
特别是他在约会中提出“我后/入你”“穿绳衣”等问题后,被雄虫泼了一脸水、甩一脸菜,结账、拉黑、上告雄虫协会时,这种想法就更强烈了。
禅让不喜欢太有主见的雄虫,可真遇上那种软软弱弱十分听话的雄虫,他又觉得不够刺激。
他发誓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屈尊成为雌侍,也不会接受一个站在自己头上的伴侣。同时,又暗戳戳希望遇见一个有点脾气,可以被自己压制,稍微能威胁自己,又不会完全威胁自己的雄虫。
他那不正常的占有欲,促使他一遍一遍回忆年幼的安静。
柔软的怯弱的雄虫。
听话的,不会提出任何反抗意见的雄虫。
被欺负狠了,也不敢吭声,只能在自己强权下卑微掉眼泪的雄虫。
偏偏,他告状,就能让禅让吃大亏。
禅让的xp数年如一日,保持着惊人的稳定。等他被雄虫协会重新加入到约会行列中,再吓跑七八个雄虫后,禅让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遇到心仪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