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我一脚把他从床上踢下去,滚吧。
嘿嘿嘿!罗明在地板上一边扭着一边笑,还给我表演我昨天干了什么。
滚!我又狠踹了他一脚。
别那么凶嘛!罗明捂屁股。
罗明笑了会儿,从地板上支棱起来看我,一指自己脸蛋儿,说,幸好文彬一早就回湖都了,不然让他看见这儿,就我脸上这样,这算什么事啊,有嘴也说不清楚。
他回去了?
回去了,你可真够狠心的,我给你物色对象物色了这么久,还专门给你建模分析了,品貌家世,工作兴趣什么的,没人比他更合适了。
我笑,你还建模分析了?
对啊,他说,不过白搭,他再怎么努力,都是剃头担子一头热,你早就在一棵树上死得透透得了。
我一咧嘴,低头,瞧你说的。
屋里静悄悄的,我俩低着头,没人说话。
过了好久,他抬起头看我,半开玩笑的,乖闺女,你真不带个女婿给你爸爸看看?实在不行,整霸总那一套,你就杀回老家,一巴掌把他咚墙上,说什么,女…男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他要不同意,你就强吻,他逃你追,插翅难飞……
我哈哈了几声,骂他,滚你丫的吧。
罗明收了二流子气,真不带啊?
我难得没打他。带啊,我说,我家那位要是离了,我死活也给您带回来。现在还婚姻存续期间呢,破坏人家家庭,不是那么回事。
噢,他回我,那你加油。
加油?加什么油?我有油也没处加,只随口答应了。
过了两天,公司开会商量设定分部,地点定在省城。原因很多,最主要是因为我和申杰都是省城大学毕业的,人脉关系资源都在。下了会,苟齐梓给我汇报工作,说起省城大学下面一个隶属的三甲医院想叫公司的人前去做交流。
那让申杰去啊。
苟齐梓僵硬地笑,申总那讲话水平……您知道的,很一般啊。
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苟齐梓性格特别温和,说话都说不重,用词斟酌,跟他名字一样,温补。他说的很一般,其实就是烂透了。这一点我能作证:我注意力一直挺集中的,大学的时候即便是上最催眠的教授的课,我也不困。但有次听申杰的pre,眼皮险些撑不住,我睁开眼的时候四周只剩下我一个人没打呼噜。
那让申杰的副手去吧。
他们想让您去。
我去?我摇头,我又不懂技术。
苟齐梓笑笑,他脸上混血的痕迹很浅,几乎看不大出来,外表很像国人。他解释,技术什么倒是次要,主要还是因为您是校友,学校说了,现在是杰出校友,您过去,校领导脸上好看。
我讲话水平不一般啊?我问。
苟齐梓表情憨憨的,说,还成还成,不太一般。
交流会在五天之后举办,氛围很轻松,就是和医生护士特别是省城大学的实习学生们一块儿说说话,聊聊天。出会场之后,我在医院后院溜达,抬眼就看到母校高起的钟楼了,高高耸进云彩里,屋檐上浮着一层夕阳。
一晃这么多年。
我维持这个姿势,站了好一会儿,苟齐梓有察觉。他问我,卢总想回学校逛逛?
要回去看一眼吗?我问自己。
算了吧,我说,咱们行程很赶,今天不是要看分部选址吗?晚上还要和我老师师母吃饭。
我上了车开始打盹儿,太紧绷的日程着实疲累。我刚迷迷糊糊,突然听见“刺啦”一声,脸和后车座来个了亲密接触。
我惊醒了。鼻子撞得又酸又胀,头也被晃得发晕。我中午饭还没吃上,肚子里早空了,喉咙里都冒酸水。但苟齐梓没顾得上回我,他一扣车门,飞快下了车。
他好像在和人理论什么,声音越来越高,最后甚至是争吵起来。我缓过劲儿,下车,看见他对面站着个穿白衣服的人。
大概是省医院的医生或者护士。
苟齐梓注意到我下车,快步过来,擦了擦头顶的汗,卢总…有人拦车。
拦车?我也惊了一下,人没事吧?
没事,他喘着气,幸亏刹车刹得及时。
我顺着他来的方向看过去,那里站着个高挑的女护士,死死盯着我,眼圈发红。
我一下子愣住了。
女护士一步步走过来,她的制服上还有刚刚摔倒留的黑印。她站到我面前,深吸了口气,说,卢总,能和你聊聊吗?
细长眼,高鼻梁,还是那句话,说她堪比褒姒,一点不差。
长大了的朱草生啊。
草生在我对面,脸色铁青,一言不发地盯着我。我被她盯得浑身发毛,我拉着她转身,拦什么车啊?没摔着吧?
她猛地把手扯开。
我脸上讪讪的,问她,你在这儿工作啊?
她还是不说话。
都还好吧,我捡着话说,每个字都烧得我嗓子眼儿疼。小叔还好吗,你,你哥……
操你奶奶的,好个屁!草生突然尖利地朝我吼,你他妈的都跑了!家里好个屁!你倒是风流快活了,还有脸问家里好不好?
她一下子就哭了,扯着嗓子直嚎,没良心!
别哭啊,我手忙脚乱地,生怕她说朱丘生哪儿不好了,小叔的身体状况出现什么问题了。她每要开口,我就心惊肉跳。
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你个陈世美,你丫的死玩意儿,亏我还把你当哥呢……我哥,他……呜呜,你还有脸说,你心里有我们吗……
我的脑子像炸开了,你哥怎么了?!说话啊,你哥怎么了?你嫂子对他不好?你能不能别老哭,你能不能说句话?!
他怎么能好?草生含着泪,他怎么能好?
他出什么事了?
他没出什么事!
我实在是不愿说那个词。
你嫂子呢?我哽咽,咋样?
我哪来什么嫂子啊!朱草生气得直跺脚,我嫂子不就是你吗?!
哪,哪来什么嫂子?!
我哥没谈恋爱没结婚!哪来的嫂子!
我身体一软,撑着后面的台子才站住。然后一下子扑到草生面前,攥着她的肩膀,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朱丘生没结婚?!
他跟谁结啊!
草生噼里啪啦地掉泪,你一声不吭就走了,不在学校不在省城不在卢家!我哥到处找你,都快疯了,哪里都找不到!哪里都找不到!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呢!这么多年一个电话都没有!你一个电话都没有!
我眼眶一酸,泪成股成股地滚了出来。
他找我了?
你是他……是他那啥,他怎么能不找你!她开始打我,后来气不过改成狠掐我,我都怕你是死了,在他眼前提都不敢提,你他妈的怎么没死啊?!
我想说我原本是死了,但是听了她一段话,不知道怎么又活了。
心里断了一根弦,脑子里“砰”地一声。我蹲下来哭,然后又笑了,之后又哭。
--------------------
看到宝贝们的留言了,大概下一章可以见哥哥(泪眼朦胧)。
狠想哥哥了,狠爱大家!
谢谢观阅!
第51章 守株待兔
我一晚上没睡着,第二天也是恍恍惚惚,最后也没想明白朱丘生什么意思。实在憋不住,我连夜打了个飞的回海市,凌晨三点把罗明从床上拖起来,我说罗明,醒醒,醒醒啊喂!朱丘生没结婚!
罗明闭着眼,拧着眉大骂,你丫有病?这都几点了?有事憋不到明天是不是了?
是,憋不到了!我说,朱丘生没老婆,没结婚!
他的眼神恢复清明,瞳孔聚焦,你说什么?
我说我哥单身!
罗明用力点了点头,趁我不备,一脚把我蹬出去了,骂道,那你现在应该在他床上,而不是我床上!
我后脑勺在柜子上狠挨了一下,眼前全是金星。顾不上检查下,连滚带爬地就去摸手机。
有道理,我边回答手边打哆嗦,我现在就买回去的机票,就是不知道他今天住不住厂里……你说我没任何证件,能叫开锁公司撬他房门吗?!
你可给我闭嘴吧!
闭啥嘴啊,怎么还要排队等待……上次合作那个于老板是不是有私人飞机啊,我给他打个电话……
我靠!罗明发出一声悲鸣,卢子卯!咱能不发疯吗?
啊?我被他喊懵了,不是你说的让我上他床吗?
听不出好赖话啊?罗明狠狠地搓脸,发出烦躁的呜呜声,然后他身心俱疲地看着我说,不是,我说,咱能和正常人一样追人吗?
正常人?我握着手机看他,我这不正常?
罗明的嘴巴慢慢拉成一道直线,然后皮笑肉不笑,他绝对调动自己心理咨询师的职业素养了。
罗明张嘴,我的意思是,或许我们可以采用一种更常规的方法。
你刚给的方法不常规吗?
你见过谁分手三年没见面,突然就把自己往前男友床上送的!罗明没了睡意,赤着膀子下床,边走边数落我,你得有点章法,你还不知道你哥是怎么想的呢,你得找个由头出现在他面前,谋定而后动懂不懂?一步步来,慢慢来,循序渐进的!真不知道你俩当初怎么能好上!
找个由头出现在他眼前,我嚼了嚼这几个字,懂了!我说。
懂了吧。罗明微笑着说,真聪明,一点就通。你好好想,我去睡了哈。
说完他往枕头上一躺。
我点头,然后拨了我秘书的电话,因为是深夜,苟齐梓的声音也懒懒的,喂,老板,有什么事吗?
我想收购个汽车厂,锅子镇第一汽车厂,你帮我运作下。
罗明又“腾”得一声从床上坐起来了。
朱丘生工作的厂子最终也没被我买下来,倒是公司要定制一批特制的药品运输车,需要联系汽车厂。几天后我在省城分部外联办公室玻璃窗外看到了一个个子不高、圆脸的中年男人。
这就是锅子镇第一汽车制造厂的厂长,苟齐梓说。
十分钟后厂长出现在我的办公室,他两只手相互搓揉着,笑容拘谨。我和他聊过特制车辆的相关问题,又和他谈到厂里。最后委婉地告诉他,由于他们厂规模较小,所以对于这次合作,我们公司还是心存疑虑。
厂长身体前倾,忙向我表述他们合作的诚意。我带着礼貌的笑容与他完成沟通,然后依然矜持地表示要再考察一下,合同下次再签。
厂长只得起身告辞,脸上的表情稍显失望。
他的步频慢于正常速度,半天才移到门边。但在他压下把手的一刻,我适时叫住了他。
柳厂长。
厂长一个猛回头。
我交叉起双手,撑着办公桌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厂长借机移回了刚刚的位置,我们回到面对面的谈事情的状态。
卢总还有什么事?厂长问。
我轻笑了声,说,突然想起,我好像还有个熟人在你们厂。
厂长眼睛亮了亮,说到底,人情总是好用的。他重拾交谈的兴致,身体恢复向前微倾的姿势。
您说您说。
好像是叫……朱丘生吧。
哦哦哦小朱啊,厂长咧开嘴笑,是不是嘴唇裂了一块的那个?那是我们一个很年轻的车间主任。小伙子话不多,但是技术过关有责任心,会办事,长得也体面……您和他是怎么认识的?
我们原本是一个村的,我慢慢说。
您也是锅子镇哒?!厂长越发兴奋起来,那我们可是老乡啊,您真是我们那个小地方飞出的金凤凰啊……您什么时候回家一定叫我声,给我个招待机会,现在家乡变化可大了!
有机会一定回去,您不嫌弃我麻烦就好,我应道。
厂长又絮絮叨叨说了很久,见我还没有松口签合同的意思,眼神黯淡了下。他走的时候我没留,只小声告诉他,这事我也不能完全做主。
总要走完程序,考察下你们厂的内部情况不是吗?我轻声说道。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厂长听懂了我的暗示,精神振奋地走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脑子里闪过一段旋律,随口哼了个不知名的小调。
厂长约了我在省城见面,汽车厂一方大概是准备充分的,但我比他们还要郑重。
二十六岁的十月末,我从包厢的玻璃窗看着他逆着光走来,岁月将他的眉眼雕刻得更加深刻。我牙齿下咬紧的口腔内侧发出了甜腥的铁锈味儿,轻微的刺痛告诉我,我看见了朱丘生。
我看见了朱丘生,活的。
他转过头,目光扫向包厢内,我们隔着玻璃门对视了。我看清了他瞳孔内的震动,剧烈地像骤然间光的猫科动物。
从我的二十三岁到二十六岁,从他的二十四岁到二十七岁,时隔一千零一十二天,我终于又见到了朱丘生。
直到厂长出声叫醒我,我紧贴杯壁的手指还在颤抖。他那双狭长的眼睛片刻不歇地黏连在我身上,在我回以目光的时候扭头,动作艰涩。
卢总,这就是朱主任,哈哈,不知道还认不认得了,厂长说,朱主任,和卢总打个招呼,卢总可是我们厂最重要的客户。
他的手一如既往,干燥温暖。掌心相触的时候,我左胸腔内突然阵痛,需要十二分的努力才能抑制住全身的颤抖。
好久不见,我笑着说。
他的眼底是一片黑色。好久不见。他回我。
厂长仍在为我、为他互相介绍。曾经肌肤相亲的人需要以这种方式回复联系,说来有点滑稽可笑吧?我出声打断了他,柳厂长,我说,咱们坐吧?
好好好,坐坐坐,上菜上菜,咱们边吃边聊。
朱丘生在距我不远的地方保持缄默,不动声色地看着我。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能意识到他对我的出现并不是毫无波澜的,他所有细微的反应都牵扯着我的神经。
柳厂长起身向我敬酒,满满一盅,朱丘生突然逾矩地说,他不能喝。
在场的人都茫然地看着他,朱丘生直直地看着我。
我牢牢地回看着他,一口全干了。
全场寂静。
厂长被尴尬的场面激得讪笑起来,连连打圆场。我和他隔空对视。
卢总和我们朱主任以前……是什么关系?有气氛组的人问。
他沉默了,其实合该沉默。家长,恋人,哥哥。无论怎么说,都是对过去的无益的牵动。
气氛又一次冷下来,我微笑着说,小学同学。
抛开一切,我与朱丘生能够证明的且被世俗承认的关系,只剩一个小学同学。
呵,小学同学。
我转过头去和厂长说话,从余光里看他,朱丘生的手颤抖到几乎拿不住酒杯了。喧嚣的人声包裹着他,我瞄到我哥唇上的裂痕,它随着岁月变色,只留下浅浅一道。我花了三年时间守株待兔,但在看到兔子的那一刻,束手就擒的其实是我。
放不下的也是我。
吃过饭,酒气把我的脸冲得发热。厂长凑过来,暧昧地向我眨眼睛,卢总去不去下一场?
下一场,该是夜场了,我撑起眼皮看他,去哪啊?
附近有个很有名的酒吧,厂长笑着说,还挺热闹的。
一束目光烫着我后颈,我避开他,审视了会儿厂长,随即莞尔,去啊,我说。
厂长从善如流地起身带路,路过朱丘生的时候嘱咐他,我带卢总去玩会儿,你先去酒店送行李开房间吧。
我站在厂长身后,吊着眼睛看我哥,戏谑地朝他笑。
--------------------
帽帽你最后浪一下吧(摊手)。
第52章 只愿君心似我心
酒吧里暧昧燥热的空气让人烦躁,鼻尖全是五花八门的香水味。我皱眉推开贴上来的人,摇摇晃晃地挪到门口,看到苟齐梓相当二十四孝地在那立着。
我往他肩上一搭,不进去?
他摇头,女朋友不让。
我在一旁的花坛沿上坐下,开始吃吃地笑。笑了一会儿开口,舌头全是木的,我说,齐梓,想回去,房间号……多少?
他低头要查,我贴近他,补充道,他的。
什么?苟齐梓没听明白。
朱……朱丘生,房间号,多少?
我摸了摸领口,领带不知道被谁扯走了,正好给我松绑。门铃响了三声,房间里传来响动,然后他把门开了。
朱丘生穿着白天的衣服,还没洗漱睡觉,全身透着种水浸般的烟气。房间里的灯半昏着,把他俊美的面容衬得尤其暧昧。
我一脚踏进房间,手怼着他脖子往房里贯,朱丘生一个不留神就被我扔在了床上。我眼前模糊一片,热气全都向脑内冒,酒味和烟气缠绵交织,让人每个毛孔都兴奋地叫嚣。他错愕的眼神取悦了我,我扑在他身上开始扯他的衣服。
朱丘生起初是不知反抗的,直到皮带被抽去,发出尖锐的声响,他才回过神来,挣扎起来。
卢子卯你他妈的干什么!
我跨在他腰上,他的衬衣上缘已经放弃抵抗,露出精致性感的锁骨,我肉贴肉地摩挲他的颈窝,侧颈……然后俯下身,一口咬了上去。
他吃痛,“嘶”地一声,更剧烈地反抗,但我压他压得牢。朱丘生扣住我的腰,想把我推离他的身体,手掌快把我的肩捏爆了。他吼道,给我滚下来!
我才不滚呢!我舔着他渗血的皮肤,手掌抚摸他紧绷的腰侧,手感一如即往地好。我咬着他的耳朵,沉声说,我他妈的今天强也要强了你!
身体的摩擦让我迅速地起了反应,低头去捉他的唇,朱丘生侧脸躲过,我恼火地咬了口他的脸。我说我他妈的要把你绑在床上干,除非被我干死了收尸,否则你哪也别想去!
唇齿在他的身体上舔吻撕咬,有时候用力大了,他会发出轻轻的哼声,我就怜惜地亲亲那些牙印。我埋头吻他颈窝的时候,突然感受到一股大力,一时间天旋地转,朱丘生把我反制在了床榻上。
他结结实实地坐在我身上,一只手把我的两只腕子死死捏住,高举过头顶,一只手掐住我的下巴。朱丘生的眼神变得幽深而危险,他说卢子卯,你发什么疯呢?
我拼命地动腿想把他从我身上颠下去,不一会儿我们就扭打在了一块儿。他的拳头擦过我的鼻梁,火辣辣地疼,我鼻子一酸,张嘴就骂。
你不是说你结婚了!你不是说你不要我了吗?不是求我放过你吗?我告诉你不可能!你以为你不喜欢我了你就跑得掉吗?我他妈就是条狗,是个烦人的臭虫,你永远也别想着能摆脱我!
我借着他的劲儿往上一拧,又压在了他身上,卡住他的脖子。我眼眶涨得发疼,还是死命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我说你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过的吗?!你知道我是怎么过的吗?!
他一捏我的关节,我吃痛,又被他压了回去。
朱丘生一句话没有说,空气中只有他的拳风声与喘息声。我的嗓子眼发出哭腔,我说你知道我爱你吗?你他妈的知道我想你吗?!
然后是撕裂的刺啦声,我同样衣不蔽体了。
他突然停了下来,从我的角度只能看见他短短的发茬。良久,一只手揭开我的被扯坏的衣服,带着薄茧的手掌覆盖住我的肩膀。
我的泪撑不住流了下来,顺着眼角,打湿了耳朵头发。
他在摸我身上的疤。
我一下子卸了力,直挺挺地躺在床上,由着他摆弄我。我的嗓子哑着,声音像漂泊在天外,我说哥,这是你咬的,这辈子都消不掉。不管是谁看见我的身体,都能看到。我轻轻地笑,要是我跟别人好了,谁会不问啊?你要我怎么答?告诉她这是我哥给我咬的吗?
空气中响起低低的啜泣,是我的声音,朱丘生依然像个雕塑一样压在我身上。他的手不动了,热力顺着掌心一点点传到我身上。
我感觉自己的魂魄都被他烫伤了。
都怪你,我哭着说,都怪你,哥。我喜欢不上别人了,你让我这辈子都只能有你一个人了,我只能用这种卑鄙的、无耻的、下三滥的手段,但是你要是实在不爱我,我其实也没办法。从小就是我追着你,现在还是我追着你,我一点选择的余地,一丁点儿主动权都没有!全他妈的被你没收了!
没有选择的,我只好爱他,我只能爱他,我只会爱他。
我哥在我心脏种蛊,太毒。
我的目光贪婪地舔舐过他的轮廓,他是上好的烈酒,而我体内缺少乙醛脱氢酶,年少的时候沾了一口,就轻而易举地醉死在了他身上。我重重地叹了口气,我说,哥,我不逼你。只要你说一句,说一句你心里没我了,说一句这三年你有别人,说一句往后我是死是活你都不想知道,都和你没关系了……我立刻就走,再也不出现在你眼前,只要你说一句。
你说啊,哥。你说啊!
房间里依然是死一样的宁静,我又一次匍匐在神殿之下,等待神明的宣判。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我的心都冷了好几次,冻得都脆了。我忽然僵住,我的肩头低落了几滴温热的液体。
他竟然哭了。
我想过他会打我,骂我,甚至说我不知廉耻,但我从没想过他会哭。这是我第一次见过朱丘生哭,是我近二十年里,整个生命中唯一一次看见他哭。原来他哭起来的时候肩膀也是会抖的,泪也是热的,他也会难抑地啜泣,原来他哭起来和我是一样的。
他整个人倒下来,趴在我肩头,我们耳鬓厮磨,胸膛贴着胸膛,脚抵着脚。他就伏在我的疤痕上,泪水长流。
哥……我叫他。我轻轻地揽过他肩膀,抱住他。朱丘生的眼泪还在不遗余力地温暖着我冰冷的身体。他紧紧地回抱着我,像要把揉我碎,按进他的骨头里。
哥,我颤声唤他。
嗯,他答应道。
哥,我又叫了他一次。
他抹了把脸,平复下来,说,在呢。
你在吗?
我在呢。
我向下一滑,他用嘴唇地接住了我。他的手指穿过我的指缝,我们十指相扣。我们在糜烂的烟酒气味里,纯粹地吻了彼此。
我躲进他的怀里,耳朵压在他胸膛上,听着他坚实的、剧烈的心跳。像迷失方向,累渴欲死的人忽然听到前方有人叫他的名字,唤他回家。
火狐狸停了下来,他转过了头,带我回家。
他的手落在我脸颊上,细细抹去我的泪。又哭了,他说。
亲亲我。我嘟哝着。
他贴过来亲我,亲我的额头,亲我的睫毛,亲我小小的鼻尖痣,一直到亲到我的锁骨上。他睫毛挠着我的脖颈,痒痒的,最后我被他亲笑了。
笑啦,他低声说着,宠溺地亲了亲我的嘴巴。
我紧紧搂住他,生怕他跑了。胸膛挤压的窒息感告诉我这不是梦。朱丘生没有停,还在温柔地吻我,含住我耳垂的时候,用牙齿咬了咬,问我,还强吗?
不强了,我闷声说。
傻帽儿。他重重地捏了下我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