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看都没看他的车子,继续收拾东西:“行。”
江立临跟男人到了地方。
“你不是要去看你的朋友吗?怎么跟在我身后?”画家的表情平静。
江立临厚着脸皮跟在他的身后:“他家的灯都没开,可能是有事出去了,我在你家坐坐,等等他回来。”
画家在暗中给了对方一个富有深意的眼神,没叫对方瞧见。
不过他手上拿出了钥匙,将自己的房子大门打开。
此时天色还不错,屋子里都是明亮的日光。
“我这里的东西少,比较空旷,你不介意吧?”
画家去厨房给江立临倒水。
江立临则站在客厅里打量着这个房子。
这一栋房子跟秦湫桐现在住的房子很不一样。
秦湫桐住的那一间房子,屋子里都用的是原木家具和雪白的纱帘。
房子里是一种非常淡的甜腻味道。
秦湫桐喜欢晒太阳,只要是天气晴朗,总要开窗透气,好叫阳光进来。
室内一片阳光明媚。
且他屋子里置办的东西多,身处其中一种温馨的感觉油然而生。
但这里却是截然不同。
客厅里空荡一片,墙壁上连个装饰的东西都没有。
整个客厅里就只摆放了一张皮革沙发,一个玻璃茶几。入户门前还有一个鞋柜,其他就没有了。
就连画家随身携带的背包都放在地上,瞧着一点都不上心。
江立临扫视着偌大的空间,在唯二家具的沙发上坐下来。
他心里想着事情,不免有些焦躁。
今日是秦湫桐失踪的第三日,他却毫无线索。
他正思索间,突然鼻尖闻嗅到了一点熟悉的气味。
他的眉头拧起,侧过脸,于沙发的靠背上闻到那股带着丝丝缕缕甜味的禅香。
他的心猛然一跳,但面上不显。
画家从厨房里端出来一杯茶水递给了江立临,“我这里只有蜂蜜,你尝尝这个滋味如何?”
江立临端起来,凑到嘴唇边,嘴唇轻轻抿了一下,喉结上下滚动,才将杯子放下来,“还不错。”
画家见他喝了点,脸上的笑容又扬起来。
江立临没有在他这儿多坐,他的传呼机就响了,是警局里的人在喊他。
告诉他上午的案子尸检报告已经出来。
“你是还有其他的事情吗?”作为主人家的画家起了身,送江立临出门,语气里满是遗憾,“可惜我们不能多聊一会儿了。”
“下次来也是一样的。”江立临道。
画家抿着唇,目送他离开自己的家。
等外面的车子离开,画家又再次回到了家中。
这一次的家跟江立临刚刚进来看到的不一样。
墙上的窗户玻璃像是被蒙上了一层单薄的烟雾,屋外的阳光无法进入房间里,整个屋子里光线昏暗。
一片空旷什么都没有的墙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蝴蝶。
画家只扫了一眼,便要端着刚刚江立临用过的茶杯去厨房。
他的脚步突然顿了一下。
视线又转了回来,在墙角的那一片地方,本该密密麻麻的蝴蝶群出现了一点微不足道的缝隙。
好像突然就少了两只。
画家端着茶杯走了过去。
细细一看,果真是少了两只。
他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他忍不住咬住牙,在脑中不停回忆刚刚江立临的一言一行,试图从中找到对方不寻常的举止。
只是他不停回忆,无论如何去想,也都没有回想起来一点。
他想不到对方到底是如何做到,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将这两只蝴蝶偷走。
警方是不是已经怀疑上自己了?
这个结果不好说。
秦湫桐躺在楼上睡觉。
一个小小的影子小心翼翼推开了房间门爬到了他的床边。
似乎是知道他在睡觉,小影子是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生怕惊扰了秦湫桐的梦。
他背靠着秦湫桐的床沿坐下,只是他无法行走,双腿耷拉在身后,宛若一条矮小胖胖的小蛇。
四肢只有一双小手能动。
小小的影子从自己的怀里将藏着的好东西拿了出来,仔细放到了秦湫桐的床边。
那是一只黑色的,点缀着点点光斑的偌大蝴蝶。
看它的体型,几乎能有秦湫桐的脸那么大。
小孩子几乎是在看到这只蝴蝶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
也幸好这只蝴蝶在自己伸出手就能够到的地方,好叫他可以拿下来。
这只蝴蝶似乎是有神智的,知道刚刚在它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事,生物的本能不断叫嚣,叫它要离开这里。
可它根本动不了,一双漂亮的宛若夜空的翅膀,被小孩子从根部撕扯,扯掉了一大半只剩下一点部分跟身体连接在一起,摇摇欲坠,随时都能完全从自己的身上断裂。
别说飞起来了,就连动一下都满是疼痛。
小孩子看着漂亮的蝴蝶分外满意,这只蝴蝶跟秦湫桐的眼睛真的好像。
小孩子的身体颜色还很寡淡,像是灰色的影子,只能依稀看到点非常稚嫩的面庞轮廓。
它的妈妈带它从罐子里面出来,它获得了自由,可它被剥夺的力量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回来的,否则它要将自己的妈妈藏起来,不让他人靠近。
好在它发现了可以补充自己能量的东西。
只要自己多吃点,很快就能够跟以前一样强大,也能保护自己的妈妈了。
小孩子在自己的怀里摸啊摸,终于又摸出来一个满是褶子的蝴蝶来。
这是一只翅膀上全是“眼睛”的蝴蝶,密密麻麻格外可怕。
但小孩子一点都不觉得什么。它将蝴蝶上面的眼睛一口一个依次全部吃掉,蝴蝶翅膀上面的毒粉末扑簌簌地掉落下来,落在地板上和它的身上。
粉末掉在地板上,很快地板那一片变黑,开始腐烂,像是被烧后留下来的痕迹。
粉末掉在小孩子的身上,黑色的烟雾里起了一点橘色的光亮。
小孩子的眼睛都瞪大了,都顾不得自己嘴巴里还在吃的蝴蝶,立刻伸手将身上陡然升腾起来的橘色火焰都拍掉。
“啪啪啪”,火焰灭了。
小孩子就继续吃。
吃一阵拍一阵。
自己是没有什么事情的,只是它自己坐着的地方已经被烧出来一个大窟窿,房间里也满是刺鼻的烟味儿。
秦湫桐在睡梦中也闻嗅到了这样的气味,眉头慢慢蹙起,他分明是在浅睡眠的状态,但无论如何都醒不来。
小孩子它看到了,那个男人给它的妈妈灌下去一碗水,它妈妈就睡着了。
楼上的烟味浓郁,也顺着飘到了楼下。
画家将杯子洗好放到碗柜里,这才不急不慢地走上去。
他推开门,瞧见了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美人,跟美人枕边的蝴蝶。
“嗯?”他走上前,将小孩子送给秦湫桐看的黑色蝴蝶拿起来,“你怎么会在这儿?”
“你是自己飞上来的吗?”
他的话才刚刚问出来,他手里的蝴蝶当着他的面突然就掉下来一片翅膀,画家的眼神顿时凝固住了。
“是谁,谁把你弄成这样?”
他的语气突然间变得阴冷。
眼神里也带着不易察觉的怜惜。
他问蝴蝶,但蝴蝶不会说话,只能虚弱地抬起自己的触角,颤颤巍巍地搭在画家的手腕上。
画家眼前出现了一张惨白瘆人的小脸蛋,跟他距离十分近。
男人屏住自己的呼吸,生怕会引起对方的注意。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这张惨白的小脸蛋也不过是蝴蝶的回忆。
他几乎是瞬间意识到了什么,知道了一直跟在秦湫桐身边的小鬼的身份。
许是他的灵蝶差不多。
不,不对,应该是比他的灵蝶更加厉害,也不知道秦湫桐是哪里来的机缘。
画家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那个小鬼就在这间屋子里,它到底去哪儿了?
画家咬着牙,去打量房间里的一切,试图找到对方存在的痕迹。
只是这只小鬼跟他的灵蝶性质一样,不可能会在人间留下什么踪迹。
男人在秦湫桐的床边不断走动,脚步踩在地面上在安静的房间里发出了巨大的声音,但这些声音还是没有将床上的人惊动。
他给秦湫桐下了药,叫对方喝了灵蝶的粉末,足够让他好一会儿都醒不过来。
怪不得楼下墙面上的蝴蝶少了两只。
原来一只差点被玩死,一只进了那只小鬼的肚子。
男人忍不住恶劣地想,若是找到了这只小鬼,他要给他的灵蝶们当食物!
这种鬼怪之类的当然是比普通的俗物更适合喂养这些灵蝶。
只是男人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他甚至还从楼下又带上来好几只蝴蝶,但都没有什么用处,蝴蝶在房间里胡乱地转圈,一点都没有什么发现。
画家的嘴唇抿起。
他不由得将怀疑的目光放在了刚刚离开他家的江立临身上。
不能怪他多想,只能是一切发生的实在是凑巧。
画家脸色阴沉,目光巡视了房间一圈,见还是什么都没有,这才离开了房间,带上了房门。
不过他留下了三只黑色的蝴蝶在房间里,只要屋子里出现了什么情况,他都能第一时间知晓。
“老大,你来了!”
江立临刚到了警局,他的几个组员立刻围了上来。
“嗯,尸检报告让我看看。”
江立临伸出手,一旁的小徒弟立刻将手里的报告递给了他。
“死者最奇特的地方是在他的耳朵,法医在他的耳道里面找到了残留的几根绒毛。”
他的徒弟一脸兴奋。
江立临的手一顿,“绒毛?”
“跟之前的案件一样?”
他的组员们纷纷点头,“按照老大您的嘱托,我们立刻让人分析了两个案件的这些绒毛。”
“您猜怎么着——!”
“是同一种绒毛?都是蝴蝶身上的?”
江立临道。
“天啊!老大你可真厉害,果然这些事情都瞒不过老大你的眼睛!”
江立临的小徒弟立刻大声崇拜自己的师傅。
国外现在的医疗水平比国内要好很多,许多人都是特意来到国外学习更加先进的技术,以后带回国内。
医疗水平的提高,不仅仅体现在民生的方面,也体现在办案上。
江立临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一个透明的小袋子,很小,里面只有一张试纸。
他吩咐自己的组员,“你把这个送到实验室里面去,让他们和今天那个死者身上的粉末对一对,以及上一个学生案件里的蝴蝶身上的粉末也对比一下。”
“看看是不是同一种。”
他的徒弟小声问:“师傅,你怎么想到和蝴蝶有关的啊。今天的案发现场都没有蝴蝶。”
江立临没有透露,“你先去忙,这两个案子估计很快就能破了。”
他的小徒弟一听,立刻双眼发亮,“真的吗!师傅真的好厉害!我这就送过去!”
看到小徒弟的笑脸,江立临也跟着笑了下,但又想到现在还不知所踪的秦湫桐,江立临嘴角的笑容又消失了。
他迷迷瞪瞪睁开眼,眼前一片漆黑,只能看到一点光亮。
是外面的月光透过没有拉上窗帘的窗户洒落进来。
“扑簌簌、扑簌簌……”
“嘎吱嘎吱……”
细碎的声音从秦湫桐的床边响起,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明显。
秦湫桐听到了声音,几乎是瞬间清醒了过来。
他立刻闭上眼,放在被子里的双手绞紧。
心跳“砰砰砰”地加快。
他清晰意识到此刻有人在他的身边。
秦湫桐的耳边全是他的心跳声,如雷鸣一般响亮,将刚刚听到的吃东西的声音淹没了。
他还未想明白是不是画家在他的身边吃东西,就感到有一股非常冷的气息慢慢在靠近他的脸。
这种感觉非常明显。
夏天晚上的温度凉快不到哪里去,空气还是干燥热烈的,这一点凉便分外突出。
秦湫桐不自觉地屏住呼吸,他感觉到有凉凉的风落在自己的脸上,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在仔细看他的脸。
这种感觉叫他寒毛直竖,若不是怕叫正望着他的怪东西发现自己醒来,他怕是都能尖叫出声。
小孩子努力支棱起自己的小身体,试图爬到床沿,好去端详它的妈妈有没有醒过来。
它的感情缺少,但此刻胸腔里满满当当,鼓鼓囊囊,好像有什么东西充满了它的身体,就快要溢满出来。
小孩子阅历少,它看到了秦湫桐不断颤动的睫毛,但并不清楚对方是醒着的。
只以为是妈妈做了噩梦,在害怕不安。
它连忙想要爬上去,但它的身体软塌塌的,双腿根本无法动弹。
它的身体在被人送到罐子里时,已经被砸碎,只是手臂还好些,有骨肉打碎连接,倒是可以勉强爬行,不影响行动。
只是想要用残肢断臂支起它的身体,还是较为困难。
它的嘴巴上好粘着好些蝴蝶翅膀上的沫沫,它伸手给自己擦擦嘴巴,将刚刚偷吃的痕迹都擦掉,不让妈妈发现。
随后又满怀不舍地将最后一只蝴蝶拿出来,小心翼翼地支撑起自己的上半身,将蝴蝶放在了自己妈妈的枕边。
它伸出去的小手上只有三个手指头,长短不一,很是难看。
小孩子将最后一只蝴蝶送给妈妈后,身体就软了下来。
它将自己的小手塞到了自己的嘴巴里含着。
小小的嘴巴张开,变成了足足有足球那么大的洞,一口就咬掉了自己的一只小手。
小孩子嚼巴嚼巴,断掉的小手又从断开的地方慢慢长了出来,重新变成了三根原来那样粗粗短短的小指头。
它忍不住盯着妈妈看。
它见过妈妈的手指,又细又长又白,像是天上的太阳那样好看。
它又低头去看自己的手,黑黑丑丑的,还只有三根,跟自己妈妈的一点都不一样。
小孩子正低着头观察自己的小手,脑袋上仅剩的半只耳朵忽然动了动。
门开了,画家踏着走廊里的灯站在门口。
他在察觉到蝴蝶死亡后立刻起身往这儿来,还是迟了一步。
秦湫桐听到了房门被打开,心中一阵发紧,在感觉到凉意不见且听到皮鞋声,这才放松。
他知道是谁进来了,那冷冷的东西也害怕对方。
秦湫桐察觉到自己忽上忽下的心情,免不了一阵难堪。
厌恶邻居的人是他自己,可现在听到对方出现在自己身边后又是格外安心。
画家的目光在墙角处停留,那里也有一个烧焦的痕迹,是今晚刚刚留下来的。
他的眉眼染上了不愉,他已经很久没有碰到如此难缠的小鬼。
只是画家不知道,他以为小鬼是法力通天,这才没有叫他抓到,实际上小鬼的能力太弱小,现在连出现都是个难题。
只能偷偷摸摸地趁着他不注意爬到楼下去抓几只蝴蝶吃一吃,补一补破败的小身体,恢复能力。
画家进来后拉开椅子坐下,翘着腿,闭上眼,头靠在椅背上,已经做好今晚要抓到小鬼的准备。
只是他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他在秦湫桐的床边枯坐许久,小鬼还没有抓到,秦湫桐倒是在他的陪伴下又睡着了。
等再次醒来,秦湫桐才瞧见对方竟然都没有离开,依旧睡在自己身边的椅子里。
秦湫桐抿着唇,他见男人闭着眼,瞧着疲惫极了,想要逃跑的心思又生了出来。
他躺在床上过了好一会儿,见对方一动未动,这才悄悄地蹑手蹑脚掀开了自己的被子。
床边有一双男人给他拿的拖鞋,秦湫桐没有穿。
这双拖鞋的跟厚重,踩在木地板上哪怕再轻的力气,也会发出声音来。
秦湫桐不想吵醒对方。
于是他看了看自己的脚底板,见伤口处已经结痂,忍不住伸手轻轻按了按,不见疼痛,这才松了口气。
他赤着脚下了床。
只是双脚踩在地上,还是能感受到不可忽视的刺痛。
秦湫桐缓了一会儿这才从床上下来。
他屏住自己的呼吸,从男人的身边经过,慢慢往门口走,就在他走到门口时,心跳猛然加快,他的耳边感受到了一阵呼吸。
秦湫桐的双眼瞬间瞪大。
“你怎么这么不乖?安静的睡在这里不好吗?”
男人伸出手捂住了秦湫桐的嘴巴,他在跟秦湫桐说话,但他的目光却落在了屋子里别的地方,凌厉地扫视房间里的每一处,想要找到那个小鬼的藏身处。
一团小小的淡淡的烟雾穿过了地板,抢先一步来到了客厅。
此时客厅里一片星光点点,各种各样的光亮都出现了,像是一片独自的夜空。
这群蝴蝶贴在墙上,恣意地煽动自己的翅膀,它们在这里无拘无束,惬意地伸展自己的身体。
灰色的一小团烟雾慢慢凑了过去,一点点地悄悄从边缘覆盖住一只蝴蝶,见蝴蝶没有任何反应,小烟雾又猛地扑过去,将这只蝴蝶淹没在自己的身影里。
接着又不着痕迹地偷偷跑开,拖着战利品躲到阴暗的角落。
就像是突然从自己看不惯的人手里抢到了好吃的零食,得快点跑走,被抓到就没有吃的了。
被小团烟雾抓走的蝴蝶不住地煽动自己的翅膀,要将这团烟雾给打散,它不住扑棱。
它确实很努力,也打散了烟雾好几回。
可是它打散后的每一次,小团的烟雾又会重新聚集起来,再次恶狠狠地扑向它。
每一次扑过来,小烟雾总会消融它的部分身体,渐渐地,蝴蝶的身体越来越小,被小团烟雾一口一口给嘎吱嘎吱吃完了。
而这过程只是过了一分钟都不到。
小团烟雾吃完,升腾起来,跳起来的高度还没有沙发高,像是伸了个懒腰的猫儿。
一个小孩子的样貌在烟雾里若隐若现。
它砸吧着自己的小嘴巴,细长的舌头从口腔里探出,嘴巴里的口水如洪水决堤,不断流淌滴落到地上,很快将角落里的地板烫出来一个个小窟窿。
“吸溜”,小小的声音在空旷的客厅里若隐若现。
有几只蝴蝶的五感分外敏锐,它们的翅膀颤动的当作有片刻的停滞,角落的小影子瞬间不敢再动弹一下。
等到蝴蝶们重新恢复了扑棱棱的动作,墙角的小影子这才又缓缓靠近过来。
楼上,秦湫桐跟男人扭打在一起。
实际上是他慌慌张张,汗流浃背地冲着男人丢东西,什么台灯、枕头、被子、拖鞋……只要是他能够得到,能拿起来的,他都朝着对方扔过去。
但他的动作太慢,又没有什么准头,男人一开始的愤怒逐渐被熄灭,到了后面生出了点兴趣,也愿意陪着秦湫桐慢慢玩。
他总是在对方丢过来的东西快砸到自己的前一刻才避让开去。
他闲适的姿态,让秦湫桐白了脸色。
秦湫桐赤着双脚踩在地上,不仅仅是要忍住脚底板的刺痛寻找趁手的东西攻击对方,还要顾及着自己脚下别踩到什么。
房间就这么一点大,很容易一不小心就会踩到自己砸出去的东西。
秦湫桐的脸白了又红。
被气的。
他总觉得对方是在戏耍自己,如猫抓老鼠一般舒坦。
就是要看自己惊慌失措。
画家的好心情还没有持续多久就没了。
他的蝴蝶被偷了。
等到有蝴蝶反应过来进行复仇时,小团烟雾已经偷摸吃掉了九只蝴蝶。
这几只被他吃掉的都是处在墙壁的边缘位置,加上它的动作又小,更加难以被注意。
画家的好脾气瞬间就没了,他三步并作两步直接上前,一把抓住了秦湫桐的手腕,秦湫桐痛地“啊”了一声,手腕都被对方给攥红了。
男人扫了眼房间,没有找到绳子,他抿着唇,解下自己的腰带将秦湫桐的双手束缚在椅子上。
秦湫桐奋力反抗,但他的力量之于男人无异于浮游撼树,一点用都没有。
他的脸红了又白。
是害怕的。
画家将秦湫桐束捆绑住便跑了下去。
楼下客厅里,蝴蝶一只只从墙上的相框里出来,相框玻璃碎裂,客厅地板上满是细碎的玻璃渣子。
蝴蝶们在空中飞舞,像是一个小型的龙卷风。
灰色的小影子知道它们发现了自己,便立刻躲在角落里极力缩小自己的影子,隐藏身形,慢慢窜到墙里去。
客厅里的蝴蝶在转圈,一只体型最硕大,几乎有一个男人上半身那么大的蝴蝶悬停在半空,其他所有的蝴蝶都绕着它飞。
盛况宛如祭祀、膜拜。
画家从楼梯上下来,瞧见此刻的景象面色隐隐发白。
他担心的最失控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秦湫桐额头上全是冷汗,脸色惨白。
他的嘴巴里被塞了一块布,上面还有股颜料味道。布被塞得很深,都抵到他的喉咙管,叫他忍不住一阵阵干呕。
他虚弱极了。
这辈子受过的折腾,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秦湫桐的胸口剧烈地起伏。
突然他的手腕处感到了一股凉意,擦过他的手腕,在他被攥红的那块皮肤上摩挲。
秦湫桐的呼吸停住,他意识到了什么,双眼立马闭上,自欺欺人。
好像只要自己不睁开眼睛,他的身边就没有鬼。
小孩子一上来就瞧见自己妈妈被捆在椅子上一动都不能动,眼睛瞬间红了。
它急急忙忙爬过去,踉踉跄跄,仔仔细细去检查妈妈的手腕,果不其然瞧见了红痕。
它的眼睛红到发黑。
若不是它的能力没有恢复,那个男人只要出现在它的跟前,它一定要将对方大卸八块,生吞活剥!
它伸出自己的小手去摸妈妈的手腕,它摸到的地方秦湫桐都感到一阵阴冷,但紧接着那种发热细痒的感觉就没了。
他看不到自己的手腕已经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小手在他的身后作乱,给秦湫桐解开他身上的束缚,但是小娃娃的小手没有那么灵活,两只手加起来只有长短不一的五根小指头,很难独立完成如此“浩大的工程”。
秦湫桐哆嗦了一会儿,很快也发现了这怪异的地方。
他以为身后的鬼要杀死自己,没想到现它竟然要帮自己解开皮带!
秦湫桐心中又急又怕,急的是男人怎么还不上来,怕的是刚刚自己为什么没有将屋子里有鬼的事情告诉对方,让自己现在遭到了这种罪。
若是对方能跟自己一起遭罪,他心里也是好受的。
江立临带了人风风火火要去画家家里。
乔铭得知了消息,从诊所里急忙也赶了过来。
江立临将案件的调查结果给了他。
档案上不止有两个被害者的资料和案发的经过,甚至还出现另外三个三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