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抱着被赠予的计算机相关书籍,书不厚,他才不需要别人替拿。
被拉壮丁的学生没办法履行自己拎书的职责,只能当无事发生。
小六带着书回到家里。
赵振国随手翻了翻,也没在意,只当是和同学借来的,只是好奇他怎么会对这个感兴趣。
在赵振国这个外行看来,书里的东西乏味枯燥,他是不会去看的。
难道阳阳想要台电脑,赵振国为难。
一台电脑听说得四五千,家里没有这个钱,而且说实话,就是有,赵振国也不会去买。
拿那么多钱换一个方壳子,不划算。
而且,他虽然也很疼阳阳,三两年时间不长不短,感情是真的,但到底不是亲生。
因着多想了一下,他就没再理会书的事。
陈玉芳之前是有工作的,后来出事,工作自然是没了,她那种状态也上不了班,家里的收入就只剩下一个人。
前两月陈玉芳感觉身体精神都恢复的差不多了,就试着出去找了工作。
今天她夜班,下班比较晚,吃过饭后,赵振国就拎着盒饭去厂里给陈玉芳送饭,屋里就只剩下小六一个人。
小六不觉得害怕,他喜欢安静。
他待在自己的房间里看书,开始裴乔还跟着看了看这本古董书,后来见天晚,想起自己在这边的时间有些长了,养生考虑,他便回去了。
起床后,裴乔先是望着窗外万家灯火出了会神,而后来到桌边,抽纸拿笔,把小六画了下来。
他直觉有些在意长大后的小六是否曾来见过他。
画好后,裴乔又觉得让私家侦探调查找人不太好。
最后,他还是把画放进了抽屉里,压下不提。
裴乔对婚姻的态度是顺其自然, 他并不反对组建家庭,前提是存在那样一个人。
但婚姻这种事往往你不急, 你身边的人却会很急。
裴乔那群可以被归类于七大姑八大姨的亲戚, 就对拉红线这种事很热衷,他们的目标也不特定在裴乔身上,他这一辈还没结婚的同龄人, 有一个算一个都被盯上过。
大家都是二三十岁的年级,对相亲这种事基本看法统一, 只是基于性格,有的坚决反对,一提相亲就人间蒸发, 有的则会礼貌的见一下。
而裴乔属于天南地北逮不到人的类型,每次相亲他都刚好不在家。
至于真假,反正机票高铁票自驾游的证据链齐全完善, 不像是假的。
只是也会有躲无可躲的场合, 比如长辈生辰。作为儿孙,只要不是公司明天就要破产,当天怎么也得到场,平时散落开的小辈齐聚一堂,简直是大好的相亲时机。
裴乔今年二十八岁, 他的性取向不是秘密,如今的大环境,大家也不会再把同性之间的感情当做洪水猛兽,而且公开的性向总比瞒着骗婚好,也方便大家精准挑选目标。
看看手机, 离生日宴结束还有三个小时,裴乔余光看到有人接近, 他反应迅捷,端着用来装样子的酒杯就躲进了后花园。
后花园里也是有人的,和裴乔一样来躲清闲的人不少,也有互相看对眼后来联络感情的。
裴乔放弃了躲到僻静处的想法,打扰情侣约会是会讨人嫌的。
最后裴乔选中了一个小花坛,左右无人,他利索的跳了进去,外衣在草坪上一铺,就安静的躺了。
一会儿还有活动,不适合睡觉,裴乔也就只闭目养神。
过了有十几分钟,逐渐有细碎的脚步声响起,目的明确的像这边靠近。
唉,这样的位置都有人抢,裴乔无奈的睁开眼,很快来人在花坛边站定,一张笑意盈盈的美人脸出现在上方。
“你倒是会躲懒。”
“你不也是。”裴乔一眼就看穿了来人的心思。
来的人是他表姐,今晚烈焰红唇气场全开,身边被追求者围的水泄不通,这会儿也不知道是找了什么借口才成功跑出来。
希望不是来找他回去这种理由,他面子没这么大吧。
“某人刚刚跳花坛的动作真是姿态潇洒、盘靓条顺,堪称今晚最亮的崽儿~”温舒打趣道。
原来是被看到了。裴乔之前只注意了近处,确定没人后就不理会了,至于远点的,正觥筹交错的小别墅上,有没有人正看过来,他并不在意。
既然还留在楼里,不是有心名利场,就是脱不了身的,不用担心对方过来闹腾,但偏偏出了温舒这个另类。
“就你一个人看到的?”
裴乔懒洋洋的坐起来,手肘支在腿上,慢悠悠的问。
温舒手指一转,指向小楼:“还有安先生,他也看了全场哦,对了,还有安小小姐。”
虽然后者个子只比围栏高一点,以至于没能看到。
全场。全场也就两三秒的事,裴乔不以为意,只问:“安繁?”
“不是,是安康时安先生。”
安繁是安家当前的掌权人,前几年那场家主交接仪式,圈内很多人都到场了,但那种场合年轻一辈去,也只是长长见闻,拓展一下交际圈,简单点说,并不是必须到场的场合。
而裴乔当时正按照事先列好的旅游计划,满世界乱跑中,就没特意赶回来。
“哦。”裴乔哦了一声。
他知道这个人,安家早二十年前开拓海外市场,之后产业重心就在向海外转移,当时做出这个决定的人就是安康时,也就是安繁的父亲,这位常年住在海外,甚少回国,裴乔这一辈的人对他大多没什么印象,但说起来,也肯定知道这号人物。
“我看这位安先生是打算在国内久住的样子。”
温舒猜测,叶落归根,对方大概是回来养老的,虽然对方保养的很好,并不见衰老的气象,是能归类到帅大叔行列的那种长者。
裴乔又哦了一声,安繁比他大十岁,两人属于也能说是同辈,但又确实隔着三个代沟的年纪,平日里并没什么交情,对方的家庭情况更不在裴乔考虑的范围。
他看了眼温舒手指的方向,那里没人,是走了吧。
“所以你是用什么办法跑出来的?”
“安先生交代的事。”
眼看温舒是打定主意要在外面耗着了,裴乔准备挪窝,他倒不是嫌弃温舒,是嫌弃之后可能找上来的温舒后援团。
生日宴散场时已经接近午夜时分,再次进到梦境里,夜色忽然就深了一层。
他睡下前,天外是灯火如龙不夜天,虽然是凌晨,却必须拉上窗帘才能在黑暗中长眠,而梦境里整个县城都在黑甜酣睡,偶有豆点的光,也如同夜灯般轻软。
裴乔辨别了一下方向,他的视力在这里不受黑暗的限制,轻易就找准了方向。
他先去了小六的房间,小孩已经睡着了,怀里抱着个枕头,侧着身子,一半脸被压的嘟出来,这三四年里,小孩吃喝都好,却赶上抽条长个子,除了脸上略有点肉,身上还是瘦,只是气色好了,越发显得精神。
小六今年也有十一岁了,已经进了县里的初中,成绩一直很好,一年多来,他几乎每个星期都会去趟H大。
和石兴学习计算机的事情,也在不久后告知了赵振国夫妇。
赵振国和陈玉芳开始是责备的,哪怕小六长高了不少,在他们眼里始终是个孩子,一个人往返四小时的路程,这会儿治安又比较乱,真出事了,一个孩子顶什么用。
而且别是被骗了吧,赵振国忧心忡忡,一个大学老师怎么会愿意教小学生,这个学历跨度太大了。
陈玉芳倒是觉得小六哪哪都好,那个大学老师是有眼光的,她唯一担心的是小六的安全,以及...那位所谓老师的真才实学。
两口子也算是不谋而合,都觉得应该去...考察考察石兴。
于是先是托人打听,得知H大果然有位石教授,年龄模样也都对的上,且履历不俗,两口子一商量,当即就在下个周末全体出动,买了东西上门拜访。
石兴把东西收下了,语气却说不上热络,他教了一辈子书,是很不喜欢学生家长上门送礼这种事的,都是他的学生,他自然会一视同仁,哪个用功、哪个是块料子,他固然会印象好,偏袒些无可厚非,可那也是学生自己的本事,送礼算是个什么事。
换个H大的学生搞出这种歪门邪道,石兴早臭着脸把人赶走了,只是想到小六的情况比较特殊,为了安家长的心才把东西留下。
“你们拿来的东西我会折算成钱给阳阳加餐,学习,首先营养得跟上。但只有这一次,下一次,你们拿多少东西来,我就扔出去多少,听明白了吗?”
赵振国有些尴尬,他本来也不是擅长投机倒把的人,不然不至于工作这么多年,都没往上升升,现在还被当面指出来,尴尬程度简直呈几何上升。
“石老师说得对,我们阳阳就是太瘦,等回去我多做些好吃的给他补补。”
陈玉芳不觉得有什么,石兴如果是个心性率直、言行如一的人,那对小六来说是好事,这点她看的很清楚。
之后石兴还一锤定音,周六晚上小六可以直接住下,他家里儿孙都不在,除了老两口的房间,还留了一间,之后可以收拾出来让小六暂住,这样学习时间多了,也安全一些。
陈玉芳不太舍得,她这两年精神状况保持的挺好,除了偶尔有些癔症,像之前那样歇斯底里的发病是再没有了,现在明确听到小六要走,要出去,她见不到他。
陈玉芳忽然就开始呼吸急促,她知道自己又开始钻牛角尖了。
周六工作党本来就要上班,学校正常来说周六上午也是要上学的,两人周六除了吃饭和睡觉时间,真就见不着面。
周日陈玉芳有时会加班,而小六无论是写作业、看书,还是出去玩,他并不经常待在陈玉芳的视线里,虽然从来没说过,但小六其实对视线很敏感,他并不喜欢有人长时间注视他,那会让他觉得打扰。
在心里拼命告诉自己这是对孩子好,这是对孩子好,陈玉芳用手捂住嘴粗重的喘息,她不想在石兴面前出丑,不能在孩子的老师面前出丑。
石兴抿着嘴,他刚刚的话杀伤力很大吗,把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觉得还挺委婉的,基本没啥破坏力。
他又把视线转回陈玉芳身上,那种不太正常的激动和躁乱让石兴看出点什么。
但石兴最后也没提,他耐心的等陈玉芳平静下来,这件事就揭过了。
他是关心学生心理健康,但不会故意做让人难堪的事。
小六已经睡了,裴乔就没惊动他,只是把桌子上有些乱的书整理好,这样等小孩醒了,就知道他来过。
裴乔原来没这个习惯,但有次这样做了,见小孩挺高兴,也就慢慢成习惯了。
初一那年的寒假发生了一件事, 在温馨的小家庭里掀起了短暂的涟漪。
海面既可以天蓝水清温柔无限,转息间也能波浪汹涌击空碎石, 赵兰的到来便裹挟着潮湿的风浪, 沾染的旁人湿漉漉,自己更是早就淹没其中。
“兰姨。”小六喊了人。
赵兰是赵振国的妹妹,他们父母早年劳苦, 都已经去世,就剩下兄妹两个相互扶持, 赵兰小赵振国五岁,兄妹之间感情很好,之前赵振国带着陈玉芳各地看病, 花销不小,赵兰没少给他塞钱,也从没抱怨过, 赵振国心里是很感激这个妹妹的。
陈玉芳那些年虽然迷糊, 精神好转后,事情倒是记得七七八八,她也承情,这会儿见赵兰一脸愁容,就赶紧过去宽慰。
不是真有难处, 这临近过年的当口,没谁会愁云惨淡的登门,那是不吉利的行为。
陈玉芳拉着赵兰的手,窥她神色,见她眼珠震颤, 眉头不展,一双手更是凉的像冰。
“兰儿, 怎么了?”
赵兰坐下后,勉强露出个笑,之后就开始欲言又止,赵振国问了两遍,她只是咬着嘴唇不说话。
陈玉芳感觉不对,有个猜测,她眉头竖起来。
“是不是吴志民那小子对你不好?”
陈玉芳会这么说是有道理的,当初两人结婚时,陈玉芳就看吴志民不顺眼,觉得这个人虽然长的白净帅气个子高,家境也算不错,但人不正派,不像是个老实过日子的人。
赵兰带人回来给哥嫂相看时,陈玉芳私底下就跟赵振国通过气,但赵振国对这个妹夫挺满意,加上赵兰自己愿意,她一个当嫂子的也不好多说什么。
结婚之后,两人感情看着还行,陈玉芳更不好去管别人的家事,再后来听说吴志民嫌工资低,撺掇着赵兰一起辞了职,做起了生意。
赵兰辞职前也没和赵振国说,等他们夫妻俩知道的时候,赵兰和吴志民货都进回来了。
那次有些不欢而散,后来赵兰和吴志民生意有了起色,赚的确实比工资多,赵振国见妹子过得好,当初那点气也就消了,他不图赵兰的钱,后来不是实在手头紧,也不会拿妹子的钱。
“不,不是。”赵兰吞吞吐吐,“他对我挺好的。”
陈玉芳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恨铁不成钢:“你可长点心吧!”
吴志民手里有钱后,就开始了经常性的夜不归宿,问了就说是生意忙。
能有多忙?陈玉芳当时就问赵兰,她是夫妻生意,摊子摆的多大自个心里没数吗?真忙到需要整宿整宿的不回家,你知不知道他都去见了什么人,谈了什么生意?
赵兰总觉得怀疑自家男人不好,夫妻间是要有信任的。
赵振国也赞同这个调调,陈玉芳孤军奋战,简直想把这对兄妹如出一辙的脑回路扯出来拧拧水。
信任本身没错,但不能盲目啊!
陈玉芳觉得赵兰就跟蒙了眼似的,事情放在那,她愣是装看不到。
但那也是好几年前的事了,后来赵大宝出事,陈玉芳就再也顾不上这个没心眼的小姑子了。
现在赵兰上门,还一副有话口难开的模样,不怪陈玉芳多想。
“真不是。”赵兰有点急,“志民他对我挺好的,嫂子,你不知道,之前有个女人总缠着他,那女人长的还挺漂亮的,志民都没动心,还把那个女人骂走了。”
小六不懂男女间的感情纠葛,什么动心不动心的他更不懂,但他见过姨夫吴志民,直觉上他不喜欢这个人。
“阳阳先回屋看书吧,我们和你兰姨说点事情。”
陈玉芳示意赵兰停下,又哄着小六回屋,眼见房门关了,才压低声音道:
“别在孩子面前说这个。”
“什么女人,怎么回事啊,都没听你说过。”
两个女人悄悄话,没赵振国插嘴的余地,他就老实搁旁边听着。
“上次我去拉货的地找志民,一个穿的不正经的女人正拉扯他,志民就骂了那个女人,还拉着我对那个女人说,让她看清楚了,他是有老婆的人,以后别再纠缠他。”
赵兰有些不好意思,当时吴志民说了好多话呢,结婚十几年,都老夫老妻了,听着怪肉麻的。
小六回屋了,这边声音不高,估计听不真切,虽然他也不感兴趣就是了。
裴乔也不感兴趣,只是目前赵振国夫妻俩的状态,直接关系到小六的生活,也算有听一听的价值。
只是按照赵兰这个描述,怎么听着吴志民是在演她呢?
磨蹭了好一会儿,为吴志民说了些好话后,赵兰终于说出了此行目的。
这事不那么意外,毕竟年节将近,有难处登门的数算一遍,无非那些事。
但赵兰过来借钱又确实是让人惊讶的。
“怎么,是生意上出什么事了?”
赵振国担心起来,赵兰这两年生意明显起色,规模也铺的大了些,雇了三五个人干活,每次见面,吴志民都是春风得意的模样,俨然是大老板派头,这怎么突然缺钱了。
“上次...上次进的那批货被人坑了,质量差的很,买到货的客户很生气,账面上的钱都赔给人家了,现在有些周转不开。”
赵兰有些憔悴,她年轻那会儿五官秀气肤色白净,是个美人坯子,这些年做生意虽然累了些,但没吃钱上的苦,人瞧着还是好看的,但现在黑眼圈、斑点、法令纹、枯黄,似乎在短短时间里一起找上来。
“你怎么不早说,卖你们货的人呢,让他赔钱!”赵振国心疼赵兰有事压在心里,这事应该早说的,他们也能帮着想想办法,“缺多少,咱们想办法凑凑。”
“人早跑了,志民...志民去找,找不到。”赵兰低着头,手指紧紧攥着衣服。
“需要多少?”陈玉芳叹气,“早说了做生意有风险,你早年也在这上面吃过亏,这次怎么,唉。”
“是,是熟人,以前合作过很多次。”
“吃一垫长一智,以后再进货,一定要点清楚了。”赵振国也问,“我这还有点钱,你要多少,不够了我再想办法。”
“五百。”赵兰咬咬牙吐出一个数。
五百元这个数比赵振国预估的要少,虽然他和陈玉芳一年到头也存不了五百块,但这个钱放在生意上,确实不算多。
陈玉芳也暗暗松了口气,500元他们还拿的出来。
养孩子开销大,她得把阳阳那份钱存好了,赵兰要是要的多,陈玉芳还真不愿意,她记赵兰的好,但更在意孩子。
“我去拿钱。”陈玉芳给赵振国使了个眼色,起身回屋拿钱。
赵振国宽慰赵兰,钱还能再赚,身子骨垮了可怎么办,她要是倒了家里一双儿女多可怜。
赵兰勉强笑笑,脸上始终不见松快。
他这妹子什么时候这么想不开了,赵振国无奈,想着女人家好说话,之后让陈玉芳多劝劝好了。
陈玉芳很快把钱拿来,赵兰攥着钱才露出点笑,她也不多待,很快就拿着钱离开了。
裴乔没有留下听赵振国夫妻俩说悄话,他跟上了赵兰。
赵兰骑着她那辆半新的凤凰牌自行车慢慢的蹬,拐出一条街后,她在路边停下,这个位置,赵家是看不到这里的。
赵兰一只脚踩地,另一只脚还跨在车蹬上,她伸手按住装钱的口袋,脸上原本窘迫慌张的神色慢慢褪去,甚至极快的转换成明悟和欣喜,她的脸上几乎重新焕发出光彩。
“这么容易...”她喃喃自语。
不像是简单的生意周转不开,裴乔也自语。
县城不大,两家离的不老远,裴乔一路跟到了赵兰家。
吴志民在家,正哼着小调吃花生米,手指一弹一颗花生米飞上天,然后伸了脖子张嘴接。
裴乔之前跟着小六来过这里两三次,这会一眼扫过,就觉出不一样来。
这实在不必归类于敏锐和好记性,客厅正中的电视机不见了,任谁都能一眼看出来。
“兰儿,你回来了?”
吴志民听到开门声,把花生米一推就跳了起来。
他先是拉着赵兰的手嘘寒问暖了好一会:“看这天冷的,把我们家兰儿都冻着了,来,我给你暖暖。”
说着他拉起赵兰的手,放到了自己怀里。
赵兰就笑了,带着点嗔怪:“你做什么,大白天的。”
吴志民嘿嘿笑着抱住她,乐呵呵的问:“钱要到了吗,咱哥咋说,嫂子没拦着吧?”
“没有,哥和嫂子很爽快就给了。”赵兰掏出布包递过去。
“咱哥还挺有钱的。”吴志民赶紧接回来,打开一看却皱起眉,“怎么只有五百,他们不愿意给?”
脸色有些不好,吴志民恨恨的说:“当时陈玉芳疯了的时候,咱可是出钱出力,我没多说什么吧,现在一千块钱他们都不愿意给,什么人呢!以后他们再出事,咱也不管了!”
“你别乱说,我要的就是五百。”赵兰推了推他。
吴志民斜了眼赵兰脸色,心里了然,他把五百收起来,换了张笑脸:“是我乱说,五百就五百。”
“今天晚上?”他示意赵兰。
说到晚上,赵兰有点迟疑,可被吴志民一撺掇,还是点头应了。
所以电视去哪了,裴乔还在想消失了的电视机。
里面没有什么弯绕的地方, 就是缺钱。
黄赌毒一样都不能沾,何况吴志民沾了不止一样, 还顺势把赵兰拖下了水。
赌是会上瘾的, 但总有人不信邪。
赵兰就是那个不信邪的。
吴志民赌钱最早能追述到三年前,开始也只是摸两把牌,有输有赢, 总体来说赢的多一些,然后就开始小赌怡情, 这个阶段他赢的次数明显多起来,周围人一吹捧,吴志民就迈进了象征身份的大赌。
他开始在大赌里输, 做生意挣来的钱慢慢填进去一半,中间吴志民也有短暂的清醒,他能把赵兰拿捏的服服帖帖, 也不光是靠着小白脸样的外表, 他脑子确实活泛,但人在局中,已经很难挣脱了。
接着吴志民又在赌桌上赢了两把大的,至此一夜暴富的滋味,勾住了他的喉咙, 即使之后再输,也只满脑子想着翻本翻本,再不提不赌的事情。
吴志民先是输光了自己的私房,之后他瞄上了账面上的钱,账面上的钱输光后, 他恼怒自己运气不好,消停了几天去烧香拜佛, 再回来后果然又小赢了几把。
本钱捞回来一点后,他就接着输。
赵兰对他是掏心掏肺的好,吴志民一说生意上需要钱,赵兰也没核对真假,就把钱给了他,她一双儿女逐渐长大,赵兰分了更多心思在孩子身上,对生意上的事操心就少了。
吴志民也配合的不谈生意上的事,赵兰只当他是体贴,还觉得自己眼光真好,这样的男人才值得嫁。
再后来生意亏空,吴志民心思全不在生意上,只靠几个雇来的工人撑不住摊子,吴志民开始减薪、拖欠工资、辞退,输红眼的他,开始想尽办法弄钱。
赌桌上酣畅淋漓的感觉太痛快了,眼中所见一夜暴富的诱惑在吴志民心中扎了根。
既然别人可以赢,他当然也可以。
直到那天赵兰遇到其中一个被辞退的工人,她之前听吴志民说这人是老家有事,自己走的,赵兰就寒暄了两句,问了这人事情办的怎么样了,家里如果有困难可以跟她说,以后有时间,还可以回来。
那人面色古怪,赵兰对工人不错,她不是吝啬的人,是口碑比较好的那类老板娘。
几句寒暄的话说完,这个被辞退的工人一合计,感情老板娘不知道自己是被老板辞退的啊?那老板娘知不知道,生意都快被老板折腾没了的事啊?
看着赵兰白净含笑的脸,这个孙姓打工人憋不住了,嘟嘟嘟就把吴志民做的事全说了。
“老板娘,我不是家里有事,是老板说生意不好,留着我们几个干吃饭不干活,就都让走了。”
“啥?”赵兰一愣。
他们雇人也是挑拣过的,谁乐意雇那种偷奸耍滑的人,既然留下来了,就说明对方是比较踏实能干的,怎么扯到吃干饭上去了。
“不会吧?”赵兰笑着摇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