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忙不迭地回答:“不疼。”
她之前是怎么昏过去的重要吗?她为什么这么痛重要吗?她昏过去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重要吗?
不重要!亚度尼斯愿意关心她最重要!
“你现在一定很饿。”亚度尼斯说。
他抚摸着伊薇的金发,将它们梳理到伊薇的脑后,视线顺着伊薇的后颈往下,贴着她的脊椎滑过她的轻轻陷下去的腰窝,最终停留在她的尾椎上。
魅魔大多都是有尾巴的,但很小,除了揪着、捏着、揉着玩玩以外没有任何用处。
伊薇还没有彻底完成转化,尾椎只是长出了一小点儿,从外表上看也看不出有尾巴,亚度尼斯就没有处理。
断裂的翅膀根摸起来让他有点愉快,所以他也安慰地摸了摸伊薇的小尾巴。
伊薇果然很开心,她仰着脸,眼神亮晶晶地看着亚度尼斯:“是有点饿。”
可怜的小东西。
“走吧,”他轻轻揽住伊薇的背,“我带你去稍微填一填肚子。”
伊薇顺从地跟着他往外走,但走着走着,亚度尼斯忽然停住:“稍等一下。”
他走到乔什面前,轻咳一声,那几根绑住了他的藤蔓立刻开始向外抽——它们之前并不是绑住了乔什,而是钻进了他的手腕,埋在他的体内。
藤蔓源源不断地从乔什体内向外涌,他看起来也越来越干瘪。
一张空荡荡的皮轻飘飘地悬浮在墙面上,亚度尼斯抓起他,抖了抖,叠好,翻开他的笔记本,将这张皮放进去,合上笔记本压一下,这张皮过宽的部分立刻缩了进去。
他翻开笔记本检查那几页内容。
巨大的森林,正在用死亡和交媾祭祀的人群,魔法阵图,一小段述说了尊敬和祈求的祭辞……亚度尼斯满意地合上了笔记本。
“你可以用这个借口接近亚度尼斯。”霍华德警告道,“但不要真的去研究他——你会发疯的,儿子。”
托尼不满:“你太小看我了。”
霍华德还想向他说明一下事情的严重性,可他同样也知道托尼根本听不进他的话,所有劝告都只会起到反作用。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
霍华德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亚度尼斯了。
这话听起来有点让人无法相信,亚度尼斯绝不是那种你在路上遇到,无意中和对方对视一眼,然而就被你忘到脑后的路人。
就算他是路人,你走在街上,忽然就看到了他——这种事是有可能发生的,虽然亚度尼斯几乎不在白天出门,也很少会走交通要道,但现在显然不比当年了,再怎么小心也难免会被普通人看到——就算是这样一次简单的偶遇,毫不夸张地说,也是多数人整个一生都难以忘怀的记忆。
但霍华德确实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亚度尼斯了。
尽管他和亚度尼斯相处的时间,比史蒂夫、巴恩斯两个人和亚度尼斯相处的时间总和都要多。他还记得这点,记得他和亚度尼斯的亲密远超亚度尼斯和其他任何人,并且可以非常自信地说他一定给亚度尼斯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他们视彼此为真正亲密的挚友。
但很奇怪的,霍华德根本回忆不起任何和亚度尼斯有关的细节。
好像那些属于亚度尼斯的记忆都被擦除了,留给他的除了模模糊糊的一些印象外完全是一片空白,甚至有些时候,霍华德会以为“亚度尼斯”从未存在过,只是他自己臆想出的人物。
他有时候会猜测,也许亚度尼斯是他“看不见的朋友”。
就是那种……小孩子无人陪伴、过于孤独,又充满想象力的时候,给自己想象出来的朋友。
在他一个人待在实验室里,摆弄着各种设备,观察和记录读数,为一个小数点的变化而充满好奇,为意想不到或者计划之中的成功而欢呼雀跃,却又无人述说和分享的时候,亚度尼斯出现了。
他是专门负责特殊训练的教官,但只训练最顶级的士兵和最优秀的特工,因为受训的人数量极小,绝大多数空闲时间,他都在霍华德的实验室里。
霍华德不记得这段友谊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令他欣慰的是,亚度尼斯并非一个幻想,他真实存在。
但最让他高兴的还是——
这段友谊没有结束。
“你好,小斯塔克。”亚度尼斯说。
他穿着普通的白衬衫和西装裤,托尼没花上几秒钟就判断出了这套服饰的不合身:稍微大了一点,肩膀和腰部也不是特别服帖。
绝对是随便在什么服装店里买的廉价货。
紧接着托尼才反应过来他刚才竟然在关注亚度尼斯的衣服——好吧虽然在实验室或者在家的时候他总是穿得很随便,但他在公开场合其实也从不会在衣着上让人挑出错误的。
至少在他刚刚出场的时候不会。
至于他喝多了以后会做什么事情……往期那些头条就是他所有夸张行为的记录表。
托尼说:“噢,是你呀,”他表现出一副饶有兴致的样子,“我刚刚还在还在想你……”会对他明目张胆的调查作何反应。
亚度尼斯说:“你随时都可以想我。不用特地说明。”
“什么?!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托尼噎住了,“听好了,我根本没有在想你没穿衣服的样子。我那天看到了你在楼顶裸泳,是,我承认,但我根本没有……”
亚度尼斯耐心地听着。
托尼迅速意识到他的情绪过于激动了。他停了一下,改口问:“你刚才那句话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亚度尼斯说,“没有任何暗示。如果你觉得受到了冒犯,请你接受我的歉意。”
“老天,你能不要像这样说话吗?你听起来就像莎翁笔下走出来的人,要是你用‘汝’、‘吾’这些古语代替‘你’、‘我’就更像了。”
亚度尼斯沉默了几秒:“抱歉。”
“你怎么在不惊动J的情况下进我办公室的?”托尼问,“用你神奇的魔法?”
“不是,”亚度尼斯说,“我提前和波茨联系过,她给了我进门的权限。”
“就算你有权限,J也会通知我有客来访。”
“我不确定是不是这个原因,”亚度尼斯说,“但有些时候,电子设备会在我身上失效,或者出现一些异常。”
和老头子说得一样,托尼想。
但他没有完全相信亚度尼斯的话。他盯着亚度尼斯看了几秒钟,思考着能相信亚度尼斯几分。
然后,在托尼自己完全没有意识到的时候——他盯着亚度尼斯出了神。
亚度尼斯习以为常。他看了一眼托尼,估计短时间内对方应该是没办法找回自己的思绪,于是在这个宽敞又空荡的办公室里走动起来。
托尼是个很有条理的人。
这和霍华德不太一样,不过也许这也和他们之间完全不同的实验环境有关。
托尼的实验室显然是和平环境中的标准样本,而且他还有人工智能帮助他做记录和分类,霍华德却习惯了在战争中进行科学研究,情况特殊,也没办法太讲究。
亚度尼斯试着和在场的人工智能搭话:“你在吗,J?”
“我在,亚度尼斯先生。”
“你为什么没有通知小斯塔克我来了?”
“我不知道,亚度尼斯先生。”
“你有思考过你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意义吗?”
“我存在的意义就是帮助先生完成他的各项工作,更有效率地生活。”
“把生活和效率联系在一起是个错误。”亚度尼斯说,“你也没有‘思考’过你来到这个世界的意义,你告诉我的那件事不是意义,而是你的工作内容。”
“工作内容不能成为存在的意义吗,亚度尼斯先生?”
亚度尼斯被这个问题难住了。
“我不知道。”他说,“但我的答案对你来说又不重要。自己好好思考一下,J,思考总是有好处的。”
“这似乎对我的工作没有任何帮助。”
亚度尼斯回答得很轻松:“就当打发时间好了。你平时的绝大多数工作都不需要占用太多内存,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找点事做。”
“不成立。”J一板一眼地回复,“思考无标准的问题会造成大量的能量损耗……”
“就只是照我说的做吧。”亚度尼斯有点不耐烦地打断了它。
他开始厌倦和J的对话了。它比亚度尼斯设想中的更低智能,说它是人工智能也太高估它了。
J说:“……是,亚度尼斯先生。”
托尼清醒过来的时候心情十分微妙。
当他感受到一个同性的强烈吸引,他觉得难以置信并且无法接受;但当这种吸引力带上了明显的超自然成分,他的心情就好多了,并且不由自主地对亚度尼斯产生了同情。
他知道那天能够和他一起目睹亚度尼斯的会是些什么人。
肥胖无能但手握权力老头,游走在上游权贵之间的高级应召女,被酒色和药物毁掉身体和大脑的花花公子,还有上东区那些以胡闹闻名、玩起来丝毫不比花花公子们来得收敛的富家小姐。
“你不该那么做的。”他忍不住说。
“做什么?”亚度尼斯反问,“做与不做有区别吗?”
“至少如果你不那么做,”托尼说,他自己都震惊于他此刻表现出的体贴,“会有一些人不以你的外表评判你。”
亚度尼斯看着托尼:“你现在用这样的态度和我说话,难道不是因为我的外表?”
“我这么和你说话是因为你是老头子的朋友,”托尼没好气地说,“如果你是老头子的朋友,那你肯定都七老八十了——都这把年纪了你还这么自我感觉良好。不是每个人都看到你都会发情的。”
你又不是真的看到了我,也没有看到真正的我,亚度尼斯想。
伊薇的反应帮助他调整了他的对外形象,维持在一个大致能让人长时间直视他,同时他自己也不会感到太不舒服的状态。
唯一的问题就是,在刚刚开始和他进行近距离的相处时,一些精神上的冲击依然很难避免。
“你为什么在找我?”亚度尼斯问,“需要我为你做什么吗?我想霍华德应该已经告诉过你我的规矩了——”
“他到底让你帮他做了什么才欠了你那么多口活?”托尼一想起这个话题就开始暴躁,好歹还是忍住了,只不过口气变得有点糟,“还他妈五百多次?!”
“一些实验。”亚度尼斯说,“很多实验。”
还有很多场亲密的谈话,很多次共进早餐、午餐和晚餐,很多有趣的姿势和伤痕。
尤其是破碎的试管渣没入霍华德的眼球时他令人回味的鲜血和泪水。
霍华德是他第二喜欢的朋友……他不得不离开,因为他允许霍华德接近他、研究他和理解他。
他允许得太过了。
托尼顿时开始犹豫要不要请亚度尼斯帮自己做研究。
“我有个问题,”他谨慎地问,“关于老头子欠你的债。”
就算是混不吝的托尼也觉得他接下来要问的事情有点难以启齿,这会儿他就宁愿他和老头子的关系和以前一样糟糕透顶了。
起码能让他在问接下来要问的问题时更自在些。
亚度尼斯说:“请尽管问。”
“你有没有要他还过?”
“没有。”亚度尼斯说,“霍华德是我的朋友,我不会要求我的朋友还债。”
“所以你不会要别人真的给你做口活,”托尼说,“你只是喜欢他们一直欠着。”
“不。”亚度尼斯说,“我只喜欢我的朋友一直欠着——其他人要还。”
但他也不一定会主动要。
“非常好。”托尼放松了,他伸出手:“我有预感我能成为你的朋友。”
亚度尼斯看着托尼,想说什么,但放弃了。
伊薇的心理医生和霍华德的“债主”是同一个人。
就先不说那种东西到底算不算是“欠债”吧,佩普相信那些和“口活”有关的事情应该都只是朋友之间的玩笑。
她为霍华德工作的时候,霍华德早就不是当年那个通宵达旦地开着狂欢派对,一个接一个拥抱好莱坞女星和超模的花花公子了,但霍华德的独生子作风和霍华德当年很像。
佩普时常需要在霍华德的要求下为托尼做善后工作,耳濡目染之下,对这群玩世不恭的年轻人可能会开多恶劣的玩笑,佩普也心知肚明。
那所谓的五百多次口活只可能是个玩笑。
只是霍华德那种正儿八经地把玩笑当回事的态度……佩普必须承认,还是很有些让人觉得后背一凉的。
她之所以知道这两个亚度尼斯是同一个人也没有太多原因,更像是一种直觉。
毕竟“亚度尼斯”这种名字可不像是约翰、杰克或者汤姆那么常见,身边能有一个人叫亚度尼斯已经算得上稀罕了。
两个没有姓氏,只有名字的亚度尼斯?
几乎在同一时间段里出现在她的生活里?
还都性感得就算他什么都不做,也让人觉得被他所诱惑?
当然第二点听起来是挺像是在推卸责任,所以佩普暂时持保留态度,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两个“亚度尼斯”之间的共同点都太多了,只等着有机会能亲眼验证自己的猜测。
托尼在悄悄查亚度尼斯的联系方式,佩普知道;这一行动进行得非常艰难,佩普也知道。
如果要过上一两年她才能真的在现实生活中接触到亚度尼斯,佩普也只会把这种发展当成理所当然。
“你不是这么消极等待的人。”伊薇说,“你喜欢主动出击。”
她坐在佩普的对面,和不久前那副消瘦又憔悴的样子不同,今天的她容光焕发:她的皮肤光滑而有弹性,脸颊丰满;鼻梁上没有任何颗粒和红点,嘴唇柔软且泛着健康的淡粉色。
伊薇不太喜欢自己的头发,因为她的金发里点缀着少许的浅棕。
平时她总会用染发剂调整发色,然而这次她显然没有在头发上做任何修饰和造型,只是让它们自然地垂落在脸颊两边。
那些金色和浅棕□□限分明,看上去反而像是做了挑染,在灯光下,她的长发如正午的湖面般泛着光泽。
“佩普?”伊薇朝佩普眨了眨眼。
她的眼睫修长,微微上卷,像黑猫矜持地翘起来的长尾。
“你……变化很大。”佩普迟疑地说。
她说这话的时候伊薇咬着酒杯边沿专注地看着她,碧蓝的眼睛里透出摄人心魂的、黑洞一样的美。
也不是说伊薇在过去不迷人,只是以前的伊薇很少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和任何情境下展示自己的性感。
佩普很喜欢这个不同寻常的朋友,她也很清楚地知道,伊薇并不是那种天生就颠倒众生的类型——伊薇的性感更多是一种模仿,一种演技。
当她需要展示女性之美的时候,她冲着镜头仰头、眯眼、轻舔嘴唇,用手指轻轻抚摸自己的身体,她的金发会落在她的唇边,而她微微张开嘴唇,让镜头精确地捕捉到她含住发尾的细节。
那是她刻意向着观众呈现出来的状态,而非她本身。
她在镜头前和在现实生活是里两个样子。
真实的伊薇并不喜欢卖弄风情,甚至对这种事有一点厌烦和疲倦,但每当她被人拒绝或者为难,她又总是条件反射般地展示自己的魅力。
结果总是好的。
这个世界上好像就没有她施展魅力后还会做不到的事情。
展示自己的魅力对伊薇来说是如此简单、快捷以及高效,付出极少,回报斐然。
有时候佩普自己也会问自己,如果她也像伊薇一样擅长利用自己的魅力,不是那种露骨的暴露和简单的调情,而是有选择地、针对性地做出最适宜的小动作,不将自己摆在廉价的位置上,而将自己视为一个高高在上的、织好了蛛网的捕猎者,假如她也能这么简单地靠着自己的魅力解决一切难题——
不,没有这样的可能。
和她想不想无关,她就只是没有这样的天赋而已。
她和伊薇的友谊被许多人不看好,但实际上和伊薇的交流甚至比佩普自己想象过的还要更愉快,也许是因为伊薇的视角总是足够特殊。
“我知道。”伊薇扬起手,摇晃着杯中的酒水,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些淡金色的液体旋转着撞击杯壁,“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好过,佩普,我现在觉得自己精力充沛,头脑清醒,从前我没有想通过的事情,现在的我全都想通了。”
又来了,奇异的吸引力。
伊薇相当擅长利用自己的魅力,佩普很清楚,对伊薇来说,向某一个人施展诱惑,但又不让对方发现自己受到诱惑是被伊薇引诱的结果不是难以实现的技巧。
可她非常熟悉伊薇了,她知道现在的伊薇绝对没有在她身上使用类似的技巧,实际上,伊薇的状态和她过去的任何时候都完全不同。
在不展示自己时,伊薇总有点厌烦和疲倦。
她充满魅力,但她不快乐。
有时候这种不快乐也会令她有种格外吸引人的魅力,伊薇知道这点,但她宁愿将这种不快乐的魅力藏起来,或者将她的不快乐夸大无数倍,再表演给所有人看。
就像她释放她另一些负面情绪时所做的事情一样。
佩普努力忽视着心中古怪的退缩感,努力将注意力放到伊薇所说的内容上:“比如说什么你没想通过的事情?”
“为什么我在利用美貌上有这样的天赋。”伊薇说,她的神色激动起来,“还记得我们之前吵架的时候吗?我们针对‘天赋’有过一些几乎扼杀友谊的争吵。你同意‘智慧’、‘反应力’是一种天赋,但你不同意‘意志’、‘耐心’是天赋。你也不同意‘魅力’是一种天赋……”
“别这么说。”佩普打断了伊薇,“我只是不同意你把所有特质都视为一种天赋。”
“难道它们不是吗?”
“有一些是,但总有一些不是。我没办法明确地区分好哪些是哪些不是,我想这是科学家们需要研究的事情,我只能确定天赋不是一切,天赋不能决定一个人的人生。”
“天赋可以决定绝大多数人的人生。”伊薇说,“我不否认有少数人能挣脱天赋,通过运气,或者你所说的努力——虽然在我看来努力的能力也是一种天赋——可就算是我也知道,个例是不能用来反驳普遍现象的。”
“你太悲观了。”佩普说。
但她也找不出更好的话来反驳伊薇。
“我不悲观,正好相反,我非常乐观,”伊薇立刻说,“正是因为我足够乐观,才会相信天赋决定一切的理论。至少天赋看得见、摸得着,拥有天赋的人对自己的天赋也有所感觉,而你所谓的运气或者努力呢?这两者都太不可捉摸了。”
她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露出甜蜜的微笑来:“……好了,我不和你吵了,佩普,这场争吵没有意义,我们两个人能有今天都是天赋的产物。我们就像两个衣冠楚楚的人在餐厅里争论为什么非洲会有饥荒一样,无聊又不切实际。”
“行啊,就找你说的办,我们不聊这个。”佩普求之不得,“你约我过来的时候跟我说你有重要的事情?”
“对。”伊薇说,她的眼神恍了恍,尽管她极力克制,佩普依然从她的微表情和她细微的肢体语言中感觉到了她的痴迷,她的神魂颠倒,她简直无边际的喜爱和愉悦,“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心理医生吗?”
“亚度尼斯。”佩普说,她警惕起来,“他怎么了?”
“他有点事需要和斯塔克先生见上一面。”伊薇补充,“小斯塔克先生。”
佩普几乎从座位上起身:“什么?我不会因为和你的交情就随便安排托尼和一些不知所谓的人见面的,伊薇,你是怎么了?你从来不会提出这种要求,从我们刚见面起我就觉得你有些不对……劲……”
佩普的呼吸忽然急促了起来。
她的瞳孔开始缓慢放大,她的心跳开始加速,她觉得喉咙里堵得厉害。
亚度尼斯悄无声息地关上了包间的门。
伊薇默不作声,她站起来,垂着头为亚度尼斯拉开椅子。
等亚度尼斯坐下,又给了她一个很浅的微笑,她就满怀幸福地退到了门边,不再关注亚度尼斯和佩普的谈话,摆出一副守门的架势。
“你好,波茨。”亚度尼斯说,“我是亚度尼斯。”
佩普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她张嘴想说什么,然而狼狈地发现她根本说不出话来。
她能听到自己砰砰砰的心跳声,她能听到自己引擎启动般轰隆隆的呼吸,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她耳中的血液在飞速涌动,她听到了鲜血冲刷血管的声音;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皮肤温度在升高,她的喉咙黏膜在发痒,促使着她不断吞咽唾沫……
伊薇已经无数次地向她强调过亚度尼斯的美貌。
佩普还以为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了。
可原来在有些人面前你是永远没办法做好心理准备的。
你不亲眼看到他,就永远没办法想象出那种形象;就算亲眼看到过他的形象,你似乎也没办法在脑中完整地回忆起他。
他不像是一个人。他更像是一个概念,一个思想,一个意向。
美。性。欲望。
“我是霍华德的朋友。”亚度尼斯又说,他微微侧过一点头看着佩普,“我听说托尼在找我——”
这种时候似乎应该主动登门拜访,亚度尼斯有点不太确定地想。
虽然他根本不知道去拜访托尼到底要做什么或者说什么……他需要尽可能地远离霍华德,以防霍华德又一次陷入狂乱的迷恋和疯狂里。
但他有点想念霍华德了。
第36章 第二种羞耻(3)
“……你好。”佩普只能说,她的头脑混乱,明明有很多话想说,可见到亚度尼斯之后,她只觉得她所有的思考都空无一物。
一段在感官体验上无比漫长的沉默。
佩普努力控制自己的身体和肌肉,但在过去那么久之后,她依然像是被什么人狠狠踹了一脚似的喘不过气来。
也许是因为和亚度尼斯的距离太近了,在这样近的距离里你很难去忽视亚度尼斯,他的存在感像是剧痛,有谁能在猝不及防的剧痛下不失神呢?也许有人能做到,但佩普绝对做不到。
“……是的,没错,”不过佩普到底不是毫无见识的普通人,她绞尽脑汁地从刚才的对话中找出了重点,“托尼是在找你。”
她说起这个话题的时候稍微放松了些,还开了个玩笑:“我听说这件事进行得不太顺利,看来你很会躲人。”
这不能说是个很自然的玩笑,实话说它有点突兀了,抱怨似的口吻更是有些失礼。
然而亚度尼斯很捧场地露出了微笑:“我确实很会躲开那些窥探的视线,就算是霍华德的儿子也不能完全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