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是谁给的授权,就不那么重要了。
只需要知道他们的目的即可,而在这一点上,解应丞向来习惯做最坏的打算——
——对方的目标是他,任务是不择手段地将他消灭。
他凭借着自己的能力硬生生拉开了一段距离,这段距离能够为他争取一些时间。他径直启动了私人频道,联系原本安排好接应的舰队。
敢独身回到主星自然不会没有一点防备。
一项有一项的指令有条不紊地发送下去,明明是突发事件,在他手中却像是已经执行了无数次的战术预演。
只有在他所熟悉的领域,才能认知到眼前这个人有多么地强大与可怕。
身为旁观者的洛予是第一次见识到他的现场指挥,他没有说话,一方面是怕让他分了心神,而另一方面……
疯狂转向的星舰晃得他头昏脑胀,哪还能说出话来?
相较于他,幼崽反而淡定很多。
毕竟小崽崽早就跟着父亲大人南征北战啦!经验超丰富的!
幼崽变回了更加稳定的兽形态,还替洛予叼来了毛毯和缓释剂,小小一枚药丸,含在嘴里就能帮助缓解头晕想吐的症状。
“喵呜喵呜!”小崽崽催促他赶快吃掉,然后就乖乖窝在他的怀里充当情绪安抚抱枕。
对洛予来说,抱着幼崽比药物的效果来得更加快速直接,沉甸甸的一团压在他的腿上,有种说不出的心安。
不过自家崽崽是不是该减肥了?明明上个月还没有这么重……
洛予默默享受着甜蜜的负担。
渐渐的,星舰远离了主星的防卫范围,周围的星舰群开始变得稀疏。在进入第二公域不久后,前来接应的舰队也到了。
数量大概二十艘,但都是中小型的战舰,隐蔽性高、速度快,战斗力却不是很强。
解应丞选择了三角型的飞行阵列,他们所在的这艘战舰却不处于任何一角的端点或是中间,而是在中间偏左、靠后的位置。
混在其他战舰中间,不好锁定,也不好瞄准。
就这么飞了一段时间,在进入到无人区后,跟踪者终于展露了身影,而锁定敌方后的景象让解应丞心中一沉。
对方亦是一支舰队,数量虽然只有十艘左右,但却牢牢跟在他们的后面,非常狡猾地始终与保持一定距离,让他们无法击落,却又像是牛皮膏药一样,根本甩不掉。
解应丞自然不会以为对方只是单纯地想要跟踪他们,事实上就如同他所料到的那样,通讯频道内很快收到了侦察员的报告:“上将!监测到突然有另一支舰队正在朝我们这边靠近!大概率会对我们产生拦截——”
解应丞:“数量?”
侦察员:“也是十艘左右,但其中很有可能包括大型重战舰——”
他说完后通讯频道一时间陷入了沉默,他们都是经过系统军事培训的士兵,不同数量、不同配置的军事舰队所能发挥的战略效果,都有专门的老师在舰队作战的战术演示课上进行过详细的讲解。
这个数量的舰队虽然不足以拦截他们所有星舰,但足以给他们造成一定的麻烦,从而为大型重战舰的远距离打击创造机会。
意味着他们很可能在这一次的掩护任务中伤亡减员。
所有人都屏息等待着解应丞的指示,而解应丞没有说话。
他在计算所有能够避免损失的可能性,大约过了三分钟后,他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计算的结果并不乐观。
无论怎样调整路径或如何都没有办法完美地避过两面夹击,最好的结果是暂时把这两队都甩到后边,但那样会极大偏离他们原定的路线。
这样他们就无法得到战术增援。
而在这一过程中敌人的增援很有可能会继续增加,逐渐形成一个更大的、难以逃脱的包围圈——
——将他们全部围剿在里面。
解应丞从不接受束手就擒、坐以待毙的局面。
他立刻想出了另一套方案,从无数种路径中精准无误地选出了一条最优的可能。
他突然回头看了一眼。
洛予正在rua幼崽的小脑袋,察觉到他的视线,露出疑惑的表情。
“嗯?怎么了吗?”
他的omega和幼崽都表现得很轻松。
一副完完全全地信任于他、完全不担心会有任何风险的模样。
被这样全心全意地信任着,解应丞怎么敢让他们置于任何风险之中?他低声快速在作战频道里说了些什么,然后突然离开了驾驶位。
洛予眼睁睁看着解应丞走近,然后将他怀里的幼崽拎起,放到了相邻的座位上。
幼崽不解的喵呜一声,下意识想跑回去和洛予继续贴贴,解应丞却突然沉声:“解安行,变回去,坐好。”
幼崽立刻缩了缩脑袋,变回了人形,乖乖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解应丞很少会叫解安行的大名,只有在幼崽做了非常出格的事情时,才会以这种方式以示警戒。
但这次幼崽并没有做错什么,却突然被叫了名字。
父亲大人突然转变的态度让幼崽有些害怕,小心翼翼地看向他,解应丞只是替幼崽扣上安全系带,整理好衣服,然后回到了驾驶位。
这让洛予皱起了眉。
这样的行为很反常,但解应丞却没有进行任何解释。
他刚想张口问些什么,却被突如其来的失重感打断。
如果这时洛予能够看到指挥系统中的画面,就会发现战舰骤然提速,以最小半径翻转了180度后,扭转了航向——径直朝着尾后的跟踪者迎了上去。
整支舰队的飞行阵列开始快速发生变化,分成了两队。十架为一组,绕成环状,两组又互相交叠,呈现X型不断错飞,将他们所在的战舰护在中间的位置。
战舰的速度被推到最大,原本缓慢缩短的距离因为突然的转向开始飞速拉近。
敌舰上的驾驶员观察到这一现象极为震惊:“……他想要干什么?这是在找死!”
另一个驾驶员道:“管他干什么!我们收到的任务是不惜一切代价拦住他。他既然要往上撞,那就撞好了!”
只有临时作战的指挥官意识到了不对:“他难道是想要以减员为代价冲散我们的队形然后逃脱?全部散开!距离靠近后锁定目标攻击!”
然而他做出这样的决定时已然来不及了。
原本紧紧围绕着核心飞行的舰队突然散开,除了解应丞驾驶的战舰外,其余战舰骤然开始减速,仅剩下唯一的一架。
两台救生胶囊仓弹出。
孤零零的战舰如同一柄刺剑的剑尖,义无反顾地扎进了地方的阵型。
近距离终于能够锁定攻击,迟来的粒子炮光束纵横交错着闪烁,如同舞台上的追光,追逐着唯一的主角。而主角隐藏在黑暗中,每一个舞步都精准无比地踩入黑暗,最后……
径直朝距离最近的一架敌舰撞了上去。
对撞的爆炸、交错的轰击……残骸在一片漆黑的星域中如烟花般炸开,提前一步拉开的战舰并没有选择远离,而是执行着指挥官最后的命令。
朝着爆炸的位置无差别进行轰击。
在陷入昏迷前的最后一刻,洛予看向驾驶位。
驾驶位的胶囊安全仓并没有和他们一样弹起。
洛予经历了一场冗长的梦境。
他仿佛置身深海,漂浮了不知多久,眼前突然飘起泡沫,在他耳边一个接一个地炸开。
“……阿丞……敌人……安排……”
“……洛予……体征……”
大量破碎的词语灌进他的耳朵里,挤来挤去,最终强行将他唤醒。
洛予缓缓睁开了眼睛,触目是一片灰色的背景。
他半撑着坐起来,半搭在身上的毛毯滑落。
原本在他身边说话的人突然停住了,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后,立刻窜上来三四个人将他围住。
“洛予!你终于醒了!再不醒我都怀疑这安全仓是不是有问题。”
熟悉的声音响起,洛予还来不及回复,一道黑影突然从旁边扑了过来,精准地压上了他的腹部。
“喵呜!!”
幼崽叫的格外凄惨,含泪的眼睛里满是控诉。
洛洛怎么现在才醒!崽崽都要担心死了!!
看到洛予醒来,温彦也松了一口气,笑道:“你要是再晚点醒,这小家伙还得找我麻烦呢。”
洛予安抚了一会儿幼崽,尽管头还有一点疼,但意识基本已经清醒了,问道:“这是在哪?解应丞呢?”
温彦一愣,张了张嘴,突然扭过头道:“我先去把护士叫来,给你做个身体检查……”
洛予心中一紧,用力抓着他的胳膊:“解应丞呢?!”
想到昏迷前未弹出的驾驶位安全仓,洛予的心不断往下坠。
他无法控制地朝着最坏的情况去预想。
好在温彦还是给了他答复:“他比你们脱离得晚了一点,跟你一样正在医疗房里躺着呢。”
“……那就好。”悬着的心放下,洛予重重地喘了口气,他非常顺从地配合护士进行各种检查,等检查结束后,迫不及待地问温彦。
“解应丞在哪?我去看看他。”
他很自然地认为解应丞会和他们在一处,但温彦却道:“他跟你们不在一块儿。脱离的时候航线偏了一点,他现在正在X星。”
洛予:“怎么会这样?能联系上吗?”
温彦:“当然能。只不过他比你们早醒,正忙着调查到底是谁干的,这次实在是太危险了,必须得把幕后黑手揪出来才行。”
这套说辞非常具有说服力,因为alpha身体素质远比omega要强,连幼崽都比洛予醒得要快,才能早早做完检查,在他旁边守着他醒。
而按照解应丞的性格,第一时间展开调查也确实是他会做出来的事情。
洛予表示理解,转而又问:“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温彦露出一个为难的表情:“这我就不知道了……而且你也知道他当了战后工作总负责人嘛,不回主星直接去其他星系也有可能。”
“这样啊……”洛予垂下了眸。
事发突然,也没办法怪他。
那就……先这样吧。
洛予:“他有说后面要怎么安排吗?还要去其他星球吗?”
对于这个问题,温彦却一时间没给出回答,这让洛予感到疑惑。
“他没说吗?”
按照解应丞的习惯,他应该早就安排好了才对啊。
这时温彦才像是恍然大悟一般道:“说了的。我先……我先送你和团团回去吧?过几天再安排人送你们去。”
“是吗?这样也好。”洛予答应下来,想了想又道,“你也不用送我了,你现在应该很忙吧?让其他人送我们回去就行。”
“行,那我去安排一下。”温彦转身,在洛予看不见的地方不动声色地舒了口气,面带苦涩。
差一点就要露陷,好在洛予愿意先带着团团回去,至少争取到一点缓冲的时间。
他正往外走,洛予却突然叫住了他:“等等。”
温彦脚步一顿,迅速又重新调整好表情:“怎么了?”
“方便跟我说一下当时发生了什么吗?我不太看得懂军舰上面的那些仪表显示之类的东西,上将也没告诉我。”洛予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坐下说吧。”
温彦只能又往回走。
他走的速度很慢,中途一直在思考着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整理得差不多了才开口。
“当时不是有人在追你们吗?其实不只有一支舰队,而是有两支舰队在追你们,其中有一支还配备了重型武器。”
“对方明显是冲着你们来的,特别是一开始跟着你们的那支舰队,为了拖延时间想要直接撞你们,所以速度非常快,当时的情况很难逃脱,所以上将就做了个决定。”
“他用自己的舰撞过去,再用安全仓逃脱,这样不仅可以抢在他们动手之前先一步阻断他们的追击,还能破出个口子,让其他掩护的战舰逃脱。”
“现在其他舰队也都先撤回主星了,等事情水落石出之后再出发。”
这样的解释非常清晰明了,即便是不懂军事战术的人也能够很快理解。
但洛予定定地看向温彦,吐出一句反问:“真的是这样的吗?”
洛予从醒来以后一直都是直接叫的解应丞的名字,刚刚他故意换成了“上将”的称呼,温彦在叙述的时候,也用了“上将”这个称呼。
但明明之前温彦从未用“上将”称呼过解应丞,一直都是直接叫的“阿丞”。
就如同解应丞只会在非常严肃的情况下叫解安行的大名一样,温彦也只会在非常紧急的情况下才会称呼解应丞为上将。
洛予一眨不眨地盯着温彦,温彦还是摆出一副疑惑的模样:“对啊,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洛予不说话,只继续盯着他看,盯得温彦全身发毛。
到最后,反而是温彦先扛不住压力了。
护士将洛予的检查报告送了过来,结果显示一切良好,随时可以离开,温彦顺手将幼崽塞出去:“团团你跟着护士姐姐去外面等一下啊,一会儿带你回去。”
洛予拽紧了身下的毛毯。
温彦接下来说出的才是真相,而真相残酷得让洛予浑身发冷。
解应丞的安全仓到底有没有弹出?弹出了。
他的逃脱航线也如温彦所说,确实发生了偏离。
但他根本没有被临近星系捕获,更不在X星。
就和之前在幼崽身上发生过的意外一模一样,那么近的距离下解应丞的安全仓不可能在炮火的轰击下安然无恙,因此……根本就没人知道他现在到底在哪里。
比较好的情况就是和幼崽当时一样,虽然所有通讯设备都完全失灵,但至少降落在一个有人迹的星球。
最差的情况则是……在没有任何通讯设备的情况下,降临在还未经过开发的原始星系。
“在接到你们之后我第一时间让人去调取了附近星球的救援记录,但是没有找到,也定位不到他的安全仓,很有可能定位装置已经损毁了。”
“……现在,我们暂时和他失联了。”
第104章
温彦用艰涩的语气说出了残酷的事实,他担心地看向洛予,怕omega会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但出乎他意料的是,洛予的表情很平静。
平静得甚至有点过头。
他一句话也没说,慢慢地将滑到膝盖上的毛毯重新扯上来,用来保持体温的特质布料却没能发挥应有的作用。
如果用正常的体温去碰触他,就会发现omega此时的身体很凉,凉的像是一块冰。
眼前的画面循环倒带,切换到了当时的画面,alpha的动作与神情,逐帧放大映入眼帘。
一遍又一遍。
即便是在那样危险的情况下,他的步伐依旧是沉稳的,脸上没有半分焦虑或着急的情绪。
他甚至还替幼崽系好了安全带,整理了衣领。
他掩饰得太完美了,洛予被完完全全地骗了过去,这场谎言甚至一直延续到了现在,即使是被温彦用最残忍的方式当面戳破,可洛予却还停留在他所编织的安全网里。
他发现自己是那样信任解应丞,信任他说的每一句话,信任他给的每一分安全感。
只要他不说危险,即便面前是深渊洛予也会继续走下去。
房间里沉默了很久,洛予终于开口。
“他活着。”
alpha一定活了下来,这样一个习惯掌控局面、运筹帷幄的指挥官,怎么会能够容忍自己的生命掌握在他人手里?
洛予没有一丝动摇或绝望的情绪,他表现得异常冷静:“联络装置呢?”
温彦:“也试过了,没有人应答。”
一种可能是他受了非常严重的伤以至于无法应答,第二种可能是通讯装置也一并损坏了。
眼下的情况,除非解应丞主动想办法联系他们,不然他们完全无法找到他。
温彦道:“我打算派专门的小队去找,但这样大张旗鼓的找人,军部和皇室那边肯定是瞒不住的。现在应该有不少人都知道解应丞他遇袭失踪的消息了。”
“洛予,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他们能做的只有等待,但等待的过程最是让人绝望,温彦很担心omega会挺不过去,于是主动提出:“这段时间,不然让我来照顾团团吧。”
照顾幼崽很劳心费神,温彦想要尽量帮他分担一点压力,但洛予拒绝了。
“没关系,我能照顾好团团。”
洛予在照顾幼崽这一点上非常固执,半步都不肯退让,僵持不下时,房门发出“吱呀”一声,在外面等了半天还不见人影的幼崽等不住了,推开门重新跑了进来。
幼崽身上的情绪雷达灵敏极了,一下子就感知到了异常的气氛。
“洛洛,你怎么啦?”
洛予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了一点变化,对幼崽笑了笑:“没事,我带团团回去。”
幼崽不疑有他,立刻牵住洛予的手,一边往外走一边问道:“我们不去接爸爸吗?”
洛予反应不像温彦那样快,只能临时找个拙劣的借口:“……爸爸有事先去忙了,以后有机会再带团团出去玩。”
幼崽脚步一停,小脸突然变得严肃:“可是爸爸把团团的宝石拿走了,那要什么时候才能还给团团呀?”
原本幼崽以为爸爸只是拿过去玩一会儿,却没想到居然一时半会不打算还了!
小幼崽一脸认真地强调宝石的重要性。
“那个宝石,每只豹豹只有一块的!爸爸明明自己也有的,为什么要拿团团的?”
幼崽并不知道,属于解应丞的那块石头并不在解应丞手中。脑海里模模糊糊闪过了什么,被洛予紧紧抓住。
“爸爸什么时候拿走你的宝石的?”
“就是爸爸把团团抱回座位的时候,”小崽崽说完有点不好意思,“当时爸爸好凶……团团都不敢说话了。”
幼崽从衣领子里拽出之前洛予替幼崽做的项链,果然,本该镶嵌宝石的地方,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金属托。
他用了什么方式,一下子将宝石从金属托上拆了下来。
不管怎样,直觉告诉洛予,解应丞拿走宝石一定事出有因。
他立刻翻出解应丞放在自己这里的那条项链,这段时间他一直贴身戴着,从未取下。
项链上坠着和幼崽同样的黑曜石,只是解应丞这块要比幼崽的更大一些。
温彦也反应了过来:“团团,这宝石有什么用?”
这个问题把幼崽给难住了。
“团团不知道……是爸爸送给团团的,让团团一直带着,不可以弄丢。”
温彦思索片刻,朝洛予伸出手:“能给我看看吗?”
洛予将项链一同递过去,温彦拿在手里翻看了一会儿,有了推断。他指着和黑曜石栓在一块的铁片道:
“这我认识,这是帝国军队的士兵铭牌,每个人入伍的时候都会发,上面的ID是唯一的。”
温彦将黑曜石单独取下来,放在手里颠了颠。
他不确定地道:“不太沉,但如果是微型定位仪的话……或许能够嵌进去。”
宝石不知道是什么质地,内里几乎是实心的,光线完全无法透过去,温彦当机立断道:“你和团团在这等会,我找专业的人过来检测一下。”
但很快他又改变了主意:“算了,我直接送到军部的仪器鉴定室去,那里专业器具多,好查。洛予你带团团先回去吧,有消息我再联系你。”
说完他就不再废话,转身匆匆地走了,虽然只是一个猜测,但直觉告诉洛予一定会起作用。
这源自对解应丞的信任,男人在危急情况下从来不会做多余的事情。
黑曜石连同金属托一起被单独带走,银链上只剩下属于alpha的金属铭牌,略显空荡。
铭牌上还带着些许温度,洛予抵在手心里摩挲片刻,重新戴回脖子上。
随后洛予带幼崽回了家,路上没有经历什么波澜,大概是温彦怕再出现什么差错,护送他们回家的警卫数量非常之多。
但一路上洛予都心绪不宁。
现在有希望能够联系上解应丞了,但洛予却觉得,不会那样轻易。
如果能够凭借黑曜石定位到的话,当初幼崽怎么会走丢到偏远星,好几天都没人来寻?
如果能够凭借黑曜石定位到的话,解应丞为什么没有直接跟他说,只是一声不吭地拿走却不留任何解释?
这说不过去。
这个问题让洛予频频走神,甚至在给幼崽准备晚餐的时候不小心切到了手指,鲜红的血液涌出来,这个意外像是带着什么不好的寓意。
洛予翻出药箱替自己处理好伤口,又继续去准备晚餐,将盘子端上桌的时候,伤口被幼崽看见了。
小崽崽立刻跑到他面前:“洛洛,你的手怎么了?”
洛予笑了笑,安慰:“不小心划到了,没事的,团团不用担心。”
幼崽翻来覆去地看了好一会儿,小脸上写着心疼:“下次一定要小心哦,不可以再受伤了!很痛吗?团团帮你呼呼!”
洛予刚想应声好,终端突然响起。他让幼崽先去吃饭,另外找了个地方才接起。
并不是好消息。
“……那块宝石就只是一块普通的宝石而已,技术人员检查了好几遍,里面没有任何定位接收装置。”
这意味着洛予之前的猜测错了。
心中不可能没有一点失落,但因为在回来的路上已经想到了这一点,洛予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好,知道了。那就麻烦你再找找其他的办法了。”
简单说了两句后,洛予挂断了电话,回到餐厅,迎面撞上了幼崽的眼睛。
快乐和悲伤是最容易被分辨的情绪。
“洛洛,你不开心。”
幼崽放下了手中捧着的小碗,也放下了叉子。
他两三步跑到洛予的座位边,抓住他的手。
幼崽的小手很温暖,像是往他掌心里放了一个小火团,他用双手小心翼翼地抓住洛予受伤的那只手,然后低下小脑袋,认真地在受伤的地方吹了吹。
“痛痛被团团吹走了!洛洛不痛,不痛就不会不开心了。”
幼崽单纯地以为他在为受伤疼痛而难过。
不痛就不会不开心了,但他怎么会不痛呢?
他的整颗心都靠着一根柱子在支撑,是对解应丞百分百的信任,才让情绪不至于塌下去,可柱子的下方连着钉,戳在他的心上。
温彦带来的坏消息像是拿了把锤子在上面狠狠凿了一下。
很痛,痛得不知道要怎样维持后续的生活,痛的不知道要怎样在幼崽面前假装,露出一副没发生什么的表情。
洛予将幼崽的脑袋按进怀里,用力将眼眶里的泪水憋回去。
“不痛了,谢谢团团。团团回去喝汤吧,喝完今天早点休息。”
幼崽一如既往的乖巧听话,今晚并没有提出要和洛予一起睡,但却像是提前说好了一样,他们一起睡在了客厅的帐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