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台春—— by惊世柴

作者:惊世柴  录入:12-19

他失神迷离地望着眼前人,是谢兰因。谢兰因深深望着他,寒无见以为他又要亲自己,他伸手却是将寒无见抱在了怀里,不肯松手。
“别动。”谢兰因嗓音放得很低,但莫名得叫人舒服,“你别动,我过一会儿就好。”
寒无见于是就让他抱着自己行了大段路。到歇息客栈时才松了开来,寒无见手臂被他压在自己与他的胸膛上,早酸麻了。
林琅叫二人下车,掀帘子看了一眼,又默默放下了。
谢兰因叫道:“林琅,我帮寒老师搓手,你害羞什么?”
林琅心道,你猜我在想寒将军手是怎么累着了。
因为不是正规行军,一路上要求不是很多,能住宿就先歇着。谢庭站在客栈门口,背着手看上头的招牌,顾且和儿子顾影带人去清理客栈里的杂人了。
谢兰因同寒无见走来,谢庭皱眉,问自己儿子:“寒大人一路上一直同你在一处?”
谢兰因恭敬道:“回父王,是的。”
“你又跟他做了什么?”谢庭的语气,与其说是跟亲生儿子说话,不如说是审问犯人。
寒无见还站在旁边,看起来谢庭也根本没把他当外人,当着面就直接这么问了。
寒无见有些紧张,倒不是在自己和他儿子“私情”撞破的范畴,他最担心的其实是害怕谢庭当众再打谢兰因一耳光,这么多人,太折辱他一个世子的尊严了。
谢兰因不卑不亢道:“没做什么,不过同老师探讨一些问题罢了。”
“武学上的?”谢庭看向寒无见。
寒无见“啊”了一声,移开会触碰到谢庭的目光,“嗯。”
谢庭问谢兰因:“学到了什么?”
谢兰因道:“老师已经亲身赐教了。”
寒无见在一旁听的很是难堪。
顾影倾身跃下台阶,单膝跪地以手撑地禀事。谢庭似乎很满意,带上顾影进去了。
虽是如此,在谢庭的干涉下,两个人私下无法再接触更多。只歇息了一夜,第二天一早继续是赶路,这次谢庭把寒无见叫上了马车,不准谢兰因派人过来请。
谢庭本来是骑马的,这架势似乎专门为了寒无见去临时征了一辆马车过来,比谢兰因的大些,没那么华丽,但很结实。
车里谢庭在与顾且将军谈话,寒无见上车,两个人稍微顿了顿,挪开话题。
令寒无见有些没想到的是,顾影也在。然后更让他有点意外的是,顾影是大将军顾且的公子,还是独生嫡子。
王爷同顾且如同老友一般闲谈,说了些无伤大雅的公事,把寒无见也纳了进来,不时问问他在兵制和选人上的意见,显然将他当作了等辈分可谈论朝堂政事的人。
说着说着牵扯上人才培育,谢庭夸赞了一番顾影,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别总跪着,找个位置坐下。
于是顾影在寒无见旁边坐下了,低着头,一副恭敬的模样。
寒无见瞧着,倒有几分兰因的感觉。
“老是戴着面具做什么,闲暇时去了也无所谓。”谢庭与顾影说话,态度很是亲近,想来已是习惯了,竟比待亲生儿子还好些。寒无见感到心里一阵刺挠。
顾影道:“还是戴着好,一时不慎,有误大事。”
“看到没,”谢庭指着顾影笑与顾且道,“这孩子是个心细的,比兰因要谦和地多。”
寒无见忍不住道:“兰因也是心思细致,而且知道言行有度的。”
“言行有度。”谢庭冷哼一声,“他私底下最好也明白这一点。”

玄州,最靠近北方的地方州之一。王爷在当天入住进了一户林姓的员外府中。
寒无见不清楚王爷与林员外的交情,但落脚在这种枢纽地方,不出几十里就是关塞,明眼人都知道是为了更好调动兵力,储备粮草。
都城对地方而言从来都是一个钱银有去无回的地方,它是否水深火热是看和哪些人的利益挂钩,除非检察下来不然就是地方去内阁要钱,否则只能等到年底回京述职,陛下才能对实情了解一二。实情也是掺了假的。
荣安王时常带兵下地方,地方官员甚至到了只知荣安王,不识天子的地步,想必也是获得了很多家族与旧部的支持。
反观谢余只有以寒氏为首的家族的支持,寒氏衰落,但毕竟是资历深远的古老家族,世代出帝师,盛时曾一度掌控大魏财政和军事大权,衰落后大部权利回归皇帝。太后早些年还有话语权,在发现无法迫使皇帝成为傀儡后只得一点点被架空权利,其他皇室再掺和进来,局势只是变得更加千变万化。
寒无见感到有些心烦意乱。
林家的两个女儿正轮流给谢兰因端茶倒水,尝试在他面前做到殷切和矜持。林琅和顾影站在一边,顾影站得很直,大白天他难得没有隐去身形。
林琅望见寒无见走过来,特意吹了声口哨。寒无见皱起眉,如果是他的部下,他一定会呵斥这种轻浮的举动。
谢兰因倒是一贯得很纵容林琅,比起对顾影的严苛而言。也许除开林琅,他对其他人都不怎么看得上,对自己也……寒无见收拢心神,假作没看见,打算从另一半绕走。
谢兰因叫住他:“老师,不是要去查探灾情吗,兰因同您一同去?”
寒无见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拒绝。
北方受灾影响很小,林夫人开了个施粥小铺,早晚一次,午时仍有长队。
寒无见道:“这样下去,只怕是来年才会好转。”
“这倒是。”谢兰因冷笑一声,“来年人死的也差不多了。”
寒无见想说什么,只是垂了垂眼,只怕说下去又要说回朝堂,说到朝堂必然避不开谈论陛下。
谢兰因见他不吭声,也不再说话。
两个人循着街走了一段,铺路的石板已经开裂,好些被人挖走,可能是去修自家的院子了。这种事时有发生,北方更甚些,也许日后可以把这件事禀上去,修些律法约束一下。也许直接私下与陛下说也好些,不必那么麻烦,可是,私下……
谢兰因走着走着反爱往陷处踩积叶,寒无见心神游荡,没反应过来,以为他跌了,下意识捉住谢兰因的手。
谢兰因明显愣了一下,在袖子遮掩下反握住了寒无见的手,后者想抽开已经来不及了。
尽头有一座城隍庙,门口的枯树上挂满红色布条,在烈日和雨水的来回侵蚀下大片褪色成了浅褐色,像是随同老树一同枯萎了一样。
庙里有很多人在跪拜祈神,保佑灾年过去家人平安,多数穿着破烂,半身污渍。
谢兰因没动,寒无见以为他是觉着肮脏不想进去,谢兰因望着榕树下支起的小摊子,那人注意到谢兰因一身贵气,玉质金相,遂向他招手。
“公子来看一看啊,这边可以求姻缘求前途,只要三文钱,三文钱,土地爷包您一生快活顺遂。”
谢兰因拉寒无见过去,寒无见小声提醒:“我们没钱了。”都散给灾民了。
谢兰因问:“求姻缘怎么求?”
那人接下横栏上一块木牌,递过来:“这是青要山上的浮屠神木,只要把您想喜结连理的小姐闺名写下,你们就会修成正果的!再把这块浮屠木挂着供养起来,保你们下半辈子鹣鲽情深。”
“只要写上就好了吗?”
“对,您写,我再给您刻上,刻上好,刻上比单写的存的久些。”
谢兰因拿过来写了,几乎是一挥而就,再随意丢过去。
寒无见站在他旁边,刻意不去看他写了什么,陪着他胡闹。
那人一面雕,一面问:“公子,您这求的是什么人呢?”
“一个喜欢了很久别人的人。”
那人道:“这姻缘,讲究的除了缘分,还有一些个人的追求与努力。有些人追逐别人花了大半辈子,其实停下,稍一回头,他就会发现刚好有人也在追逐他。”这似乎使他早先想好过的说辞。
寒无见闻言,失神地望着谢兰因脚畔的一片枯叶。
雕完那人伸手要钱。
谢兰因解下腰间皇家玉佩就要递出去,寒无见赶快拦下,拉住谢兰因低声:“你怕不是得了失心疯,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能随便换出去,而且你给他,他若是被抓住也是死路一条。”
寒无见解下自己发带,上面有极细的金箔,但卖木牌的不收。寒无见只好又摸了摸身上,拽下腰间样式简单的坠子,递了过去,对方才装作勉为其难的样子收了。
谢兰因收走浮屠木牌,问寒无见:“你不写?”
寒无见摇了摇头,“没什么好写的。”
两个人走回去,谢兰因道:“你坠子多少钱,我赔给你。”
寒无见道:“你跟我说什么赔不赔的。也不是多重要的东西,只是质地较轻,随身配得久了些。其实不佩更好,落得一身轻。”
谢兰因伸手捻了捻寒无见垂下腰的长发,手指只差一点就可以碰到寒无见的窄腰。寒无见的腰和耳尖脖颈一样敏感,碰到他就会瑟缩一下。
也许是因为腰部算是一个致命处吧,他在打斗中一向不让别人轻易有机会碰到腰身。在床上也是。
寒无见把缠在手上的发带一圈一圈解下来,“还是先束起来吧,不然叫人看了成何体统。”
谢兰因道:“不用总全部束起来,用簪子随意绾一绾更好。”
“是吗,”寒无见道,“总觉得那是文人墨客的装扮,我要是同你一个辈分我或许还讲究些,现在落着头发只觉麻烦。”
谢兰因伸手过来,不容拒绝:“我帮你。”
寒无见放下手,以免碰到谢兰因的。
谢兰因忽然问:“是因为谢余吗?”
没头没脑的一句,寒无见却不知道从哪里答起。
“你不想写他的名字吗?”谢兰因放下手,问他,“你看起来有些患得患失。你过来也是为了他么?”
“可以不说陛下吗。”
谢兰因顿了一顿,“可以。”他把木牌塞进寒无见手里,道,“坠子的事,这个赔给你了。”

他想塞回去,谢兰因已经跨进门走了好几步远了。
寒无见追上去,谢兰因先一步堵住他的话:“我就是想知道你跟谢余。”
寒无见微怔,倏忽笑了:“怎么今天这么孩子气。”
谢兰因伸手环住寒无见的腰将他抱了起来:“我已经不是小孩了,这需要我重申几遍,老师?”
寒无见偏头:“别,不行,这里随时有人会看见。”
谢兰因松开他,“去我房间。”
寒无见被他拽得踉踉跄跄,微带警告:“谢兰因这是白天!”
“又如何?”
谢兰因带他进屋,其他人都识趣下去,谢兰因把一壶酒放到桌上。
原来是喝酒。寒无见道:“你不是不能喝吗。”
“也不是不能。喝酒误事,还容易让人失礼。”谢兰因倒满酒,推给他,“我只是觉着难喝。”
寒无见看着酒盏里微晃的光影,仰头喝了。
谢兰因道:“琳琅他们是不是跟你瞎说过什么?”
寒无见问:“什么?”
“说我对女人不感兴趣,只爱南风馆。”
好像是这回事。就是昔日说的难言之隐么。
“前半句现在是真的了。”谢兰因替他斟酒,话锋忽的又一转,“我那天说的话你放心上了吗。”
寒无见喝了酒,似乎更容易坦诚些,“有一点。”
谢兰因说的话很隐晦,但他知道他是在说那天被谢庭撞见的事。谢兰因告诉父亲自己只是玩弄寒无见。
“那谢余呢。”谢兰因自己抿了一口,再递给寒无见。
寒无见低头笑了一下,突然摁住额头,他想逃避什么事的时候总会这么做。
“他不爱我。”寒无见低声笑了起来,慢慢变成哽咽,“你知道吗,他其实一直在忍受我。这么多年来都是如此,也许他和随便哪个乞丐相处都要比我和谐自然得多,他每次靠近我都要克服心底无法言语的困难。他更喜欢阿暮,他并不是自愿来靠近我的,我一直都知道这些。”
“他不爱你,那你也不用爱他好了。”谢兰因道,“难道不会更轻松吗。”
“也许你还不太明白。”寒无见道,“那种破碎幻灭的感觉。也许我一辈子守在边境永远不回来,离他远些会更好,距离总是伤人。不过你说的对,”寒无见转脸向谢兰因,“要是我晚生几年也好了,同你也可以少些罪孽。”
“对我来说,早晚都无所谓。”谢兰因盯住寒无见的眼睛,把唇贴了过去。
酒杯摔落在地,两人都没管。呼吸纠缠间,衣服已经层叠剥落了,寒无见抓着帘幔低声叫了两声,修长有力的腿勾在谢兰因腰侧,一下一下地颤动。
两番过后,谢兰因把寒无见箍在身前,吻着他的脖颈,两个人汗涔的身体还紧贴在一处,谢兰因含糊地喊了一声“老师”。
“别……别啊,别叫老师……”
“放松。”谢兰因的手指在身前人起伏的腰腹间打转,“没有别人,别这么紧张。”
寒无见喘的还是很急,毫无技巧。谢兰因把他压在床榻间,寒无见伸长裸臂抱住了谢兰因的脖子。
“其实那天,只是随便说说。”事后,谢兰因道,“我不想父王知道你的事,有很多人盯着我。我以为你知道,我是说我那么说的意思。”
寒无见“唔”了一声,他做爱之后有些微的头疼,也许是酒还没怎么醒。
“老师。”谢兰因躺在寒无见身畔,勾弄他的头发,“你要不要爱我。”
寒无见偏头看谢兰因,但后者根本不看他,只是顾自纠缠他的头发,像一个琢磨心思的小少年,没多少算计与心机,或者说城府通通不作了数。
“我没爱过别人,我想父亲应该不是很需要这种东西。”谢兰因道,“没人教过我,除了你。”谢兰因转向寒无见,眼睛仍然没有着落,“我不喜欢别人骗我,所以如果你不能爱上我,我也最好不要喜欢你。我很自私,有很多东西轻易给不起。也可能是因为我没有。”
这种事又怎么能拿来算计、斤斤计较呢。寒无见摇摇头,这不算自私。
寒无见知道正确的做法应该是斥责他在胡思乱想些什么,立刻制止这逐渐脱轨的一切。
“这件事过后我就离开了。”寒无见沉默半晌道,“对不起。”
谢兰因偏过头,还是一脸冷淡,似乎不接受他的话。他生气,但也没有更表现出来。
“兰因,”寒无见起身,手撑在谢兰因头两侧,“听我的,去娶个王妃吧。”
谢兰因刚想说什么,寒无见俯身吻住了他。谢兰因伸手环住寒无见的腰,承了这份情。
谢兰因熟睡后,寒无见爬起来,穿好衣服,将迈出去,又把浮屠木牌捡起来,对着月光细看了上面六个字,谢兰因,寒无见。
兰因的字写的甚是好看。
他拉扯嘴角,凑出一个笑容,望向床上熟睡的谢兰因的脸,却是红了眼睛。
月过花阴,守门的侍卫一个没忍住打了哈欠,同伴却先一步倒下了。他一下警觉下意识要抽出长剑,四下无人,颈肩一阵疼痛。他也倒下。
寒无见看了一眼,从他身上跨过去,拿谢兰因的钥匙开门。更多的侍卫是守在门外的,他们防患在外却忽视了内部。
寒无见悄声入内,这是书房,既然从一开始就是重重把关那可能是——
一支长箭夹带风声向他而来,寒无见旋身避开,箭擦着他的腰身过去,稳稳扎在木架上,箭尾微颤。
顾影踩着木桌翻身过来,一掌劈空,寒无见想点他穴,顾影内力比他想象中强厚,这种伎俩无济于事。
两个人近身过了几招,顾影的武功恐怕还要略胜他一筹,几次三番,寒无见差点打落他的面具,顾影伸手强硬扣住他的手腕,将他制在身前。
掌声忽近,谢庭和顾且出现在门口,还跟着一脸冷漠的谢兰因。
王爷道:“押下去。”
寒无见知道自己应该是中计了。

第69章 离开
寒无见靠着柱子小憩了一会儿,大概清早,天刚蒙亮,门锁响动,他以为是审讯的人到了。
门打开,林琅和一个不认识的仆人走了进来,帮他解绑。
他活动活动手腕,想说什么,林琅道:“寒将军,快与我这边走。”
寒无见想问他谢兰因,他们绕路没走几步,就在角门处看见了他。
“世子,”林琅让开一步,“人带过来了。”
谢兰因点点头,带寒无见出来,外面是一辆寻常马车。
寒无见刻意避开谢兰因的目光,谢兰因道:“父王是准备调兵向都城,我们和都城的利益干系已经分得很清楚了,我了解父王,他只会给你两条路,要么你归顺他,要么你死。我同样很了解你,所以趁他还没反应过来,你自己走吧。”
寒无见道:“你要是放了我,你父亲会对你怎么样?”
“随他怎么样,与你也无关吧,不是你一早就打算利用我的吗。”
“我……”他想辩解什么,又无从解释起。
“我没有觉得你利用我会怎么样。”谢兰因道,“其实,如果被你利用就能跟你呆得近一点,也无妨。”
他说完这句话,寒无见只觉得喉咙一紧,心中发涩,又带着别样柔情。兰因是个如此倨傲的人,却能对他说出这番话。
寒无见对谢兰因存了很大的愧疚,他知道自己不会跟他一个阵营,还能做到如此。
两个人相对无言,谢兰因道:“上去吧。”说完这句他转过身,寒无见也转身。
若是这一去,恐怕之后都再难见。
“兰因。”寒无见叫住他。
谢兰因回头,有些诧异。也许他没想到寒无见还会叫住自己。
寒无见却只是拿出那块浮屠木,放回谢兰因手里:“……这个,还给你,”他微声,“今后怕是,”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凭空觉着自己应该再继续说点什么,哪怕随便说些什么也好。
他小心看了谢兰因一眼,谢兰因似乎在沉思,慢吞吞接了,再不说话。
“那,我走了。”寒无见长长吐出一口气,走了两步,然后快步走向马车,他觉得也算是了了一件事了。
谢兰因突然追上来,从背后抱住了寒无见。他似乎意识到寒无见是在同他诀别了,只是紧紧抱着他,不使他再继续走一步。
“真是……要疯了。”谢兰因的声音又低又哑,像是忍了许久,“你还要我怎么样,寒无见,你要我怎么办。我会去找你的,你去哪里我都找到你,天涯海角,只要你别刻意躲着我。”
寒无见被他箍得难以呼吸,“兰因,兰因。”寒无见挣脱他怀抱,转身抱住了谢兰因。
林琅在一旁看得有些着急,小心打破这种一般他是不好意思打破的氛围:“世子,将军,再不走就要被发现了。”
两个人松开,谢兰因比寒无见身量还高一些,微垂着眼看他。寒无见以为他临别还要吻自己,谢兰因道:“我送你出城。”
两个人都上了马车。寒无见道:“一定要这样?”
“这样守关卡的兵才不敢拦你。”
寒无见没有问他们动作如此之快,连城门都已布置好了。
“父王知道你跑了,一定第一时间派人通知城门口守卫,我们有鹰。”谢兰因在窗口吹哨,一抹灰色掠过,一只苍鹰停在窗框,“鹰比人快。父王很欣赏你,但这不意味着他会一而再再而三地为你破例。”
寒无见知道他们在漠北,驯鹰是训练的一部分。谢兰因解了卷纸,寒无见问:“是什么事?”然后立刻意识到自己问不妥。
谢兰因并无多大介意:“陛下……的人到玄州了。”
寒无见惊讶:“陛下怎么会?”
“不知道。或许是想和我父王谈判。”
寒无见迟疑着问:“那陛下人呢?”
谢兰因问他:“你担心他?”
寒无见看着他:“我也很担心你,你知道吗?”
苍鹰展翅飞走了。外面的日光苍白而虚弱,窗帘经风微微晃着。
谢兰因抬住寒无见的下巴,倾身过来吻他,一番抵死缠绵,两个人相互拥着又温存了片刻。谢兰因在他颈边吐气,“不要拒绝我,”谢兰因道,“不要叫我去娶王妃。我不喜欢听。”
寒无见一下一下抚谢兰因的脖子,手指顺着滑下他的脊背,“好。”
寒无见想了想,又道:“我不是故意要骗你,或者利用你。”
谢兰因看着寒无见的目光柔和了太多,就像春日里逐渐融化的柔软冰块。他道:“我知道。只是你之前对我太冷了。”
“我不是要拒绝你,”寒无见道,“离我太近容易受伤。也许远点会更好。”
“你还想远到哪里去呢?”谢兰因张开手,手心是那块浮屠木,他把东西放进寒无见手心,道,“你的坠子我会帮你拿回来的。你先拿着这个。”
谢兰因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生怕他再度拒绝自己。寒无见拿过来了,“也不必那么,把这种事当真。”
谢兰因道:“他要是骗人,我就把他杀了。”
寒无见拉住他的手,摸了摸谢兰因的脸,“好吧好吧,”末了,他犹豫着又加上,“那也不用把坠子换回来给我了。”
林琅望着世子和寒无见上了马车,一犹豫,想着还是跟上去吧,不然在这里遇着王爷也不好解释。
他刚要去牵马,迎面撞上陈相因,叫住他:“喂,陈相因!”林琅上前拉住他,“你怎么还在这里,寒将军已经出去了,王爷反不反就是这两日的事情,你跟寒将军一道是陛下岔过来的人,他走了你还不快跑?”
陈相因道:“不是这两日,”他反问林琅,“那你呢?我刚刚找你也不着。”说这陈相因回顾两边,似乎在顾忌什么。
“你这么鬼祟干嘛?”林琅问他,“难道,你带了什么人?”说着要去查看。
陈相因拉住他:“喂,林琅,你刚刚不是找马吗,去马棚快走吧,我很快也就走了。”
作者有话说:
情人节快乐!!兰见已经进入正轨了,同时故事也要发展到一个高潮

林琅半信半疑看着他,也不再犹豫,去拉了马就要走。陈相因又叫住他:“林琅!”
林琅拽着缰绳回了下头,陈相因道:“谢了你了。”
林琅简单笑了一下:“客气。”
林琅走远,陈相因拔剑为信号:“动手。”四野涌出不同王府的影卫。
马车是在城门前遇袭的。谢兰因嘱咐寒无见两句,正准备下车,马车剧烈摇晃,没有叫就自己停下了。
两人顿感不妙,谢兰因开门,一支箭射出,险些中他,车夫已经毙命,四野有树木遮掩,敌人很可能就埋伏其中。
“不是我们的人。”谢兰因道。
寒无见查看箭簇,比禁卫使用的还要略宽,上面没有皇家专用的花纹,“不是禁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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