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挥得不错,不凡。这ID取得好,未来可期,”林寻长辈般地笑着轻拍了拍张仙凡肩膀,“望舒知道我会等在这里,所以不肯回来?”
张仙凡有些犹豫:“他有话托我跟你说。”
林寻看出他的踌躇,笑着宽慰:“我好歹跟你们月神一起打了这么多年比赛,知道他是什么鬼性格,你不用为难,直接转述就好。”
张仙凡清了清嗓子:“滚啊,林寻臭SB,你M个死叛徒少给老子多管闲事,哪凉快待哪去!”
典型的萧望舒风格。
林寻:“……”
空气凝固了半秒,随即,按压手指关节的脆声响起,林寻呼吸都加重了。
张仙凡无辜眨眼。
少年生得干净,奶白奶白,骨子里透着清冷,笑起来却很温和,加上谦逊有礼,很少有人能对他动怒。
林寻无可奈何,只得长舒一口气:“望舒有低温症,不太能承受刺激神经的东西,最好也别做太耗神的事。”
从没听过这种病的张仙凡暗暗心惊:怪不得林寻刚才这么反常,咖啡本就刺激神经,加上萧望舒打了一天比赛,不可谓不耗费精力。
“……经理知道他生病么?”张仙凡犹豫着,问出这个问题时,居然有些紧张。
“他们不该知道,”张仙凡想,“否则让萧望舒超负荷接下这么多表演赛和广告,不是太让人心寒了么?”
转会对职业选手来说是家常便饭,就跟换公司一样,但萧望舒不同,他是很执着,很偏激的人,认定什么就永远不改变,哪怕头破血流,粉身碎骨。
所以从十四岁打职业到现在,六年过去,他仍在UYG,为带着遗憾退役,离开职业赛场的老朋友们固执地坚守着UYG的荣耀,也固执地想要弥补当年离大满贯一步之差的遗憾,尽管新人已经换了一茬又一茬。
他们不该这样对他。
“有些事情,挑明说就伤感情了,”林寻毕竟不是只长阅历不长心智的萧望舒,讳莫如深般浅笑,“望舒性格狂放不羁,没什么拘束,自己肯定不会上心。我将他的病告诉你,就是为了以后万一发作,也能有个照应。”
“不过也不用特别担心,”林寻看出张仙凡的担忧,宽慰,“这是他小时候得的病,长大后已经好了很多,不会频繁发作。”
“这件事情,拜托你。”林寻毕竟已经不是UYG的人,PO鹰队的队员还在等他,于是说完就想走。
从萧望舒能精准预判他会出现在休息室来看,说明他以前没少特地过来,嘱咐萧望舒保重身体。
对一个分道扬镳,兵刃相见的老队友如此上心,这样的人,真会背信弃义?
“寻神,”张仙凡明知不合时宜,但还是忍不住问道,“当年的事情,有没有隐情?”
“当年的确是我自私自利做错了事,”说到这里,林寻眼神淡漠,连带着语气也冷冷冰冰,“没有隐情。”
“当年你们代表PCL踏平欧亚,横扫PUGB,电脑城和网吧到处贴着UYG的队标,所有绝地求生玩家都知道你们的名字,全世界都在看着你们,等你们创造史上第一个大满贯奇迹,”对老UYG的粉丝来说,这是一件足以让任何人扼腕叹息的事,但偏偏张仙凡是不温不火的慢性子,始终心平气和,“只要赢下洲际赛,你们就能成为PUGB不朽的传奇。这一步之遥,你们难道真的能甘心?”
“可我们就是退役了,”林寻显然不想再提当年的事,“你知道电子竞技,除了冠军以外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是什么?”张仙凡问。
“是兄弟,”林寻拍拍他的肩,用了教练对队员的长辈口吻,“你应该去和他们吃喝玩乐,而不是在这里探究已经发生了的前尘往事。”
无论如何,过去的已经过去,这或许也是萧望舒懒得来见林寻的原因——实在是,多说无益。
张仙凡和林寻道了别。
选手通道隔开观众,通往场馆后面僻静的小湖。
月夜,萧望舒面朝湖面,孤零零坐在河道旁的岩石上。
微风吹拂得竹枝摇曳,落错的光影跃动在他脸庞,长眉入鬓,萧望舒面色有病态的苍白,眉宇堆叠着疲惫,下颚微仰,目视不知何方。
外衫宽大的尾随风飘动,皎月银辉流泻,沾了萧望舒满衣,说不出的萧然空寂。
他大抵真是破茧而生的蝶,漂亮又脆弱,单薄又坚忍。
这里僻静得唯有风声水声,职业选手的耳力又颇为灵敏,早察觉到动静的萧望舒扭过头,不悦之色溢于言表:“让你去叫人滚蛋你都要叫这么久,你tm是不是肾虚啊张仙凡?”
张仙凡:“……”
多好的一张脸,怎么就配置了这样一把嘴?
要是把他毒哑了,算不算造福人类?
“叹nm气。”萧望舒灵活地跳下来。
四顾没看见纪渔他们的身影,想来是先去吃饭的地方了。
“谢谢。”张仙凡说。
突如其来的道谢让萧望舒毛骨悚然:“谢什么,你吃错药了?”
“谢谢你特地等我啊。”张仙凡说得大大方方,又有些逗弄的意思。
“哈?特地等你?你哪只狗眼看见我特地等你?”萧望舒果然像是只炸了毛的猫,暴躁道,“你tm是不是太自恋了?我只是打了一场比赛觉得闷,在这里吹吹风,恰好碰到了你,并没有等你,更没有‘特地’等你,OK?”
不要试图跟无理取闹的人讲道理,张仙凡深谙其道:“是是是,那我谢谢你恰好碰到了我,行不行?”
“谢你妈谢,闭嘴,”萧望舒万般嫌弃,“你他娘少搁这恶心你爹我。”
张仙凡疑惑不解地眨了眨眼睛:道个谢而已,是什么值得生气的事情吗?
他由衷感慨:“月神,你上辈子是个炸药桶吧?”
怎么随随便便都能炸。
“你m才是炸药桶,你全家都是炸药桶,煞笔!”萧望舒扭过头,夜凉如水,湖畔没有灯,黑暗掩住了他泛红的耳尖。
张仙凡无奈摊手,选择更改话题:“今晚吃什么?”
萧望舒:“吃你m的屎!”
晚餐是在海底捞吃的。
萧望舒生硬地用左手执筷,夹起来又掉进去,夹起来又掉进去,牛油辣锅的汤汁溅到了纪渔的眼睛。
纪渔整只左眼都红了,疼得当即拍桌,破口大骂:“萧望舒你他妈到底在干嘛啊,右手封印着恶魔之力所以不能拿出来用吗?草!”
萧望舒故作深沉:“这是我独创的训练方式。”
“哇哦~”傻白甜球球认真地问,“是为了训练左手的灵活度吗?”
末了,他又无比崇拜地补上一句:“不愧是月神!好刻苦!看来我也要加倍努力才行!”
“嗯,”萧望舒端着前辈的架子,沉稳一点头,“你说得很对,就是为了训练左手的灵活度。”
“哇~不愧是月亮哥哥,真厉害,”纪渔学着球球的腔调,夹着嗓子问道,“那么这样训练左手的灵活度,有什么作用呢?”
这问题让一直沉默吃菜的Fongfong都抬起头,打算从这位神身上学习学习操作的诀窍。
“作用就是……”萧望舒右手缓缓抬起来,也握住了一双筷子。
是什么?能当压枪压得更稳?瞄准速度更快?走位更灵活?还是……
“吃饭的时候可以一下子夹两样不同的菜。”说着,萧望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左右开弓,螳螂似的,将锅里唯二的两片牛肚夹走了。
球球:“?”
Fongfong:“……”
纪渔:“你是SB吗?”
接下来为了报复,纪渔也用起了左手,两个人在天霸一左一右,斗气似的,锅底四溅,动静越来越大。
最终天霸忍无可忍,用围裙抹了一把脸:“你们有病吧?”
萧望舒熟视无睹,纪渔置若罔闻。
就在天霸打算撸起袖子掀桌而起的瞬间,一个蛋糕摆在了他面前。
萧望舒冷不丁一抬眸,冷冷淡淡:“生日快乐,霸哥。”
如此真情实感,让天霸愣了愣。
球球:“啊,原来今天是霸哥生日!?生日快乐生日快乐!”
“来来来,大家一起唱!祝我们霸哥生日快乐!准备!”纪渔站起来,跟海底捞编外人员似的帮忙举灯牌,“今天你生日,送上我祝福……对所有的烦恼说Bye~Bye~对所有的快乐说嗨嗨,哎亲爱的亲爱的生日快乐,每一天都精彩!”
少年人都特有朝气,尽管五音不全,但胜在声音洪亮,一时间热闹非凡,整个海底捞都听得见。
气氛其乐融融,在掌声与祝福声中,大家都期待地看着天霸:“快,快许愿吹蜡烛。”
天霸哽了一下:“谢谢你们帮我过生日……”
“应该的应该的,”萧望舒拍了拍他肩膀,“大家都是自己人。”
纪渔附和:“就是!跟自家兄弟客气什么!”
张仙凡:“祝霸哥未来越来越好。”
张仙凡:“祝霸哥操作越来越棒!”
Fongfong:“祝霸哥把把捡AWM!”
天霸眼睛都红了,呼地一下吹灭蜡烛:“谢谢,真的很感谢你们的祝福。”
他微笑:“虽然今天并不是我的生日。”
球球:“应该的应该的……呃?”
张仙凡:“别客气……?”
Fongfong:“?”
???有病吗?
反应过来的时候,座位里已经没有了萧望舒和纪渔的影子。
众人:“……”
好家伙,不仅搞事,他们居然还逃单。
作为这里头资历最深的老选手,天霸只得去付了款。
刚和众人出海底捞的门,萧望舒跟纪渔就走过来,跟天霸勾肩搭背:“刚吃完?出去走走?”
天霸嘴角抽动,忍无可忍,给了他俩一人一拳:“你们是怎么做到逃单逃得跟散步偶遇一样的?能要点脸吗?!”
“就是!”反水王萧望舒当即临阵倒戈,指着纪渔甩锅,“纪咸鱼,你怎么可以带着我做这种事情?!”
纪渔不可思议地抱头:“WTF!?萧月亮,你tm怎么说得出这种屌话?”
“你tm闭嘴吧!”连天霸都看不下去,对萧望舒比中指,“还祝我生日快乐,妈的,萧望舒,这种恶心人的事情只有你个老六做得出来。”
“干嘛啊,我记错日期了,不行吗?”萧望舒脸不红心不跳,语气嚣张得仿佛理所当然,“而且为了祝贺我表演赛夺冠,你们难道不应该请我吃饭?”
纪渔目瞪口呆:“你特么踩着我们夺的冠,拿了奖金还好意思让我们请你吃饭?”
“你们自己垃圾,技不如人还怪我?”萧望舒洋洋自得,仰着头敢问。
跟在后头,和球球,Fongfong等一众新选手看戏的张仙凡默默捂眼,很担心自家神下一秒就被当场打死。
果不其然,纪渔和天霸都抬手要打,萧望舒却跟只兔子似的一下子蹿出去,动作灵活,还不忘扭头给他们做鬼脸挑衅。
三人追逐打闹的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长,到处都是夹杂着脏话的欢声笑语。
赛场上他们都是老将,沉稳老辣,诡计多端,赛场下,他们只是朝气蓬勃,无拘无束的少年。
一行人最终停在了大排档门口。
纪渔挠了挠头,犹豫着看向张仙凡他们:“你们……能不能喝酒?”
抢在他们作答之前,双手环胸的萧望舒便已冷笑一声,嘲讽:“你脑子瓦特了?”
也是,在成为职业选手前,这群人哪个不是游手好闲,只知道逃课泡吧打游戏,拿喝酒打架当家常便饭,家长嫌老师不搭理的“坏学生”?
这个繁荣昌盛,多元多样的时代成就了他们,让他们即便不走寻常路,也可以凭借天赋与努力,在电子竞技的舞台上挥洒热血与梦想。
壮志凌云的少年人们围坐在一桌,桌面摆着各种烧烤与炒田螺。
酒过三巡,先醉的居然是纪渔。
球球见他吐得七荤八素,担忧道:“那我先带纪哥回去。”
天霸与萧望舒几乎同时阻止:“慢着!”
这俩不干人事儿的对视一眼,彼此都看见了对方眼中的不怀好意。
萧望舒向来任意妄为,直接从纪渔兜里掏出手机,解了他的锁屏密码,然后拨出去一通电话。
铃声只响了半分钟就被挂断。
天霸简直服气:“你怎么知道他密码?”
“纪咸鱼这种傻屌,锁屏除了那个人的生日,还能用什么?”萧望舒不以为意,“别说手机,就连他的支付宝微信银行卡密码,我怀疑都……”
没说完,他就意味深长地顿了顿。
“卧槽,”天霸怪叫道,“萧月亮,你这是想蹲局子!”
“嘁,就他?估计也就拿过上年洲际赛冠军的奖金,那点破钱谁稀罕?”萧望舒十分不屑,继续拨了刚才那个号码。
拨出挂断,拨出挂断好几回后,电话终于接通,那头传来一个稍显冷淡的声音:“什么事?”
第10章 不应该被迁怒
纪渔喝醉了,海底捞是天霸付的钱,毕竟没有前辈让新人请喝酒的理儿,按理说怎么轮都该轮到萧望舒了。
原以为能看见PCL第一铁公鸡请客这样的千载难逢名场面,没想到他们终究还是低估了萧望舒的无耻程度。
萧望舒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张仙凡的肩:“小凡呐,这是你职业生涯中夺的第一个冠,虽然没什么含金量,但用奖金请哥们儿喝个酒,不过分吧?”
最后张仙凡买了单。
天霸忍无可忍:“萧望舒我他m是真服了你这个厚颜无耻的老六。”
回到酒店已是深夜。
张仙凡还有些放心不下:“把纪哥一个人扔在那里真没关系么?”
“给他制造机会呢,马上会有人赶去接他,慌什么,”萧望舒收拾着换洗衣物,“明天保准让纪咸鱼感动到跪下来叫爸爸。”
张仙凡回想起从电话那头传过来,冷淡又低沉的一声,由衷叹道:“他们之间……我以为只是谣言。”
“连虎扑老哥都认可的‘PCL第一CP’,怎么可能是空穴来风?”萧望舒冷笑了声,讥诮道,“纪咸鱼那傻子早在呵呵身上栽得死死的了。”
“ATG在PGC5夺冠以后,纪哥跟呵呵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张仙凡在线吃瓜,问出了令整个PCL都疑惑的问题,“怎么他们突然就疏远了?”
“想知道啊?”萧望舒朝他勾勾手指,“凑过来。”
张仙凡乖乖凑过去。
萧望舒压低嗓音,一字一顿:“就,不,告,诉,你。”
张仙凡:“……”
恶作剧成功的萧望舒放肆大笑,带着满身酒气进入浴室。
白日打了一天比赛,晚上又吃喝玩乐到凌晨,两人都是筋疲力竭,不多会儿就睡了过去。
夜里张仙凡上厕所,隐约听见萧望舒的闷哼声。
张仙凡惊疑不定,轻手轻脚地走到萧望舒床边,见他用棉被将身体裹得严严实实,蜷缩成一团,还不自禁打着哆嗦,睡得极不安稳。
他额头的温度很凉,浑身上下都是冰冷的,像有一层霜雪覆在皮肤外,应该冷得不行。
连萧望舒都没想到这次会不舒服得这么厉害。
如坠冰窟般的寒意侵入骨髓,连呼吸都有如刀割般疼痛,胃里痉挛不止,心脏也一抽一抽,萧望舒意识全无,只感觉到疼,一手抵在胃前,深深陷进去,一手死死抓着被角。
但除了刚才那声闷哼以外,张仙凡再没听到任何动静。
真没想到,被老UYG的队友们取笑“怕疼又娇气”的萧望舒,居然成了这么一副忍痛忍惯了的样子。
张仙凡将自己的被子取过来,觉得不够,索性直接钻进他被窝里。
热源的出现让萧望舒安稳了不少,就像一个常年在黑暗里行走的人碰到光;饥肠辘辘的人遇到食物,他无法拒绝本能对温暖的渴求,当即像八爪鱼一样缠住张仙凡。
张仙凡没料到他会如此“热情似火”,下意识要推开他,然而还没使劲,就听见萧望舒低喃了一句:“妈……”
习惯了萧望舒狂妄不羁,张扬跋扈的语气,这委屈撒娇的一声,示弱般的姿态竟让张仙凡有些恍惚,还以为是他的错觉。
人在最无助的时候总会下意识地想起父母,张仙凡无奈叹气,终究是心软地转推为抱,笨拙又小心翼翼地拍了拍萧望舒的背:“没事,没事。”
这一句居然真的安抚了他,他在张仙凡颈脖处蹭了蹭,僵硬颤抖的四肢奇异地舒展开。
反倒是张仙凡僵硬了——他是独生子,从小到大连跟人同床共枕都少,更何况如此亲密的肢体接触。
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萧望舒的情况才逐渐好转,张仙凡力倦神疲,终于支持不住,沉沉睡去。
渡劫似的折腾了一夜,反而是被照顾的萧望舒醒得早些。
他的病已经多久没有发作了?萧望舒记不清楚。但以往都是忍忍就过去,在不舒服时被这样悉心照料,这是第一次。
萧望舒转了个身,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张仙凡,思绪万千,有种难言的感受,到最终,竟只觉得他骨相清隽周正,俊朗与秀美搭配得相得益彰,俊逸锋锐,还挺好看。
难怪仅仅凭着UYG官宣的海报,就能圈上好几千的粉丝。
怎么偏偏是这个混账东西?
萧望舒有些惆怅地叹了口气。
偏偏是这个在见面之前就已经被拉进黑名单的小朋友让他欠了人情,可见际遇这玩意儿真是扯淡得可以。
萧望舒烦躁地挠了挠头,对着张仙凡投到墙壁的影子拳打脚踢,再回到床上虚掐他脖子,咬牙切齿,一脸泄愤的模样。
这时,张仙凡突然睁开眼睛:“为什么讨厌我,我以前得罪过你?”
他一双眼睛清亮如水,瞳孔是浅棕色,凑得近了,对视起来就会觉得十分漂亮,有种君子端方的温润尔雅。
张仙凡语气只是询问,没有任何苛责的意思,却让萧望舒很是别扭,冷哼一声:“没有,不关你的事。”
这位神向来是随心而动,不讲道理,张仙凡也没生气,轻笑了声:“这么说,是别人得罪你,我成了那个被连坐的倒霉蛋?”
“萧月亮,”张仙凡语重心长,“你不能仗着你是神,就这么不讲道理。”
萧望舒眉宇间凝结着暴戾,不耐烦地冷声道:“我早说过,我就是这么不讲道理的人。”
末了,他又偏过头,别别扭扭:“昨晚的事情,是我欠你一个人情,以后有需要我的地方,你只管提,我无论如何都会帮你办到。”
“好,”张仙凡应声,抬眸认真凝视着他,抿着嘴,温和宽容地笑了笑,“我现在就有事情需要你帮忙。”
“这可是我的一个人情,”萧望舒眉梢眼角含着轻蔑,“你就这样随随便便用掉?”
张仙凡摇头,正色:“我很认真的,月神,是真的有一件困扰了我很久的事情需要你帮忙。”
萧望舒一挑眉,狂傲得好像世界上没他完成不了的事情:“说。”
“我想你放下对我的讨厌和成见,”张仙凡说得大方坦荡,“毕竟我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不应该被迁怒。”
“其实我人不错,和我做朋友吧,月神,”他笑时眉眼会舒展开,闪烁的眸光璀璨如星,带着少年人的真挚,有旁人不曾拥有的赤诚:“我是UYG的老粉,今年夏天能带我去弥补2020伦敦的遗憾吗?”
FGS全球巅峰联赛2020在英国伦敦举办,颜色退役,林寻转会,造成了当年UYG离大满贯仅一步之遥的遗憾。
这一步之遥跨了两年,两年内UYG再没拿过一次冠军。两年后,仿佛命中注定般,FGS全球巅峰联赛2022的场地再次定在伦敦。
萧望舒看着张仙凡,眸光微动,最终却没说什什么,只是有些意外。
原来还有人记得。
原来,还有人知道贯穿他整个职业生涯的遗憾。
第11章 有我在,输不了
FGS采用的是小组循环赛制,所有赛区的队伍都将进行小组循环赛,每天六场,三天每组将进行12场比赛,依照最后积分,前八名获得决赛的晋级名额,后十六名的队伍则要进行淘汰赛,最后八名的队伍将被淘汰。
这是一场全球九大赛区之间的混战厮杀,包括中国大陆(PCL),北美(NPL),韩国(PKL),东南亚(PSC),拉丁美洲&大洋洲(ESL),中国港澳(PML),日本(PJS),欧洲(PEL),共计24支参赛队伍。
在这24支参赛队伍中,PCL仅有4个入场名额。也就是说要想拿到小组赛的门票,必须得在大陆举办的“黄金大奖赛第七季”中获得前四。
报名参加黄金大奖赛的战队共13支,采用积分制排名,冠军直接晋级,余下12支队伍根据积分,前4支分为B组,角逐出2个晋级名额,后8支则分为C组,角逐出1个晋级名额。
比赛地点确定在浙江杭州,由网鱼网咖提供的PCL线下赛场。
距张仙凡加入UYG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他性格好,斯文大方有教养,温和宽容,开得起玩笑也能玩梗自嘲,难相处如萧望舒都不得不承认,这小孩儿很适合做朋友。
临行前他们一块收拾行李,张仙凡明明是后搬来房间的,却比萧望舒更了解什么东西放在什么地方。
萧望舒索性直接摆烂,盘腿坐在床上,双手抵在被褥前,嘴里嚼着一颗姜糖,脸庞线条流畅,被月与灯光勾勒得相当漂亮:“才十月份,有必要带这么厚的衣服?”
姜糖应该是张仙凡买的,表演赛结束以后,基地就到处都摆了这玩意儿,而且怎么吃都吃不完。
“已经入秋了,”张仙凡不疾不徐,将厚重的衣服叠得整整齐齐,收进行李箱,“我查过天气预报,杭州要下雨。”
事实上不止杭州,湖南这几日也是阴雨连绵,冷得萧望舒骨头都泛着疼,右手更是抬都抬不起来。
萧望舒畏寒,苍白的倦容裹在毛茸茸的连衫帽里,露出来一双狡黠又乖张的狐狸眼,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张仙凡,没事找事地叫嚣:“喂喂喂,我什么时候跟你好到可以共用一个行李箱的程度了?你的破衣服不配和我的放在一起,给我将我的衣服收到我自己的行李箱里去!”
张仙凡知道他有些无理取闹的行为只是为了吸引注意力,于是不紧不慢地抬眸,对上那双亮晶晶的狐狸眼:“确定?”
萧望舒果然哑了半晌:“……算了,多拎个箱子麻烦,我勉为其难不嫌弃你。”
张仙凡失笑,给行李箱拉上拉链:“困了为什么不睡?”
他确实困了。体温过低会导致疲乏与倦怠,这也是萧望舒总是无精打采,嗜睡的原因。
只是一点困顿算什么?从十二岁那场意外开始,无论冷到心动过速,疼痛不止;还是胃部收缩痉挛;甚至呼吸心跳骤停……在晕过去之前,这些异常都能被他掖的严严实实,就连颜色林寻他们,也是在经年累月相处之后,才能偶见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