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北期最近胃口异常很好,就算晚饭吃得再多,到了晚上也还是很容易饿肚子。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隆起的腹部,好像也没比一个月之前大多少,宝宝这就吃得比之前还多了吗?
“它每天都在生长。”衡时捧着一碗面条从厨房里走出来,比起上次只加鸡蛋,这次多加了番茄,“等到了七个月,肚子会大得很快。”
面条被推到邹北期面前:“试试。”
邹北期接过筷子尝了一口,味道比上次好了很多,可以说是普通的家常水平,他猜测有番茄的一半功劳。
“还不错,比上次好多了。”
“那就好,多吃点。”
邹北期刚吃完碗里的面条,手机恰好在这时候振动,他点开一看,发现是关于今晚流星雨的推送。他白天刷过社交平台,这件事在各大网站上沸沸扬扬,惹得他也不由得冒出好奇心。
“你知道流星雨吗?今晚听说能看见。”
“没关注。”
邹北期径直走到床边,视线投向顶上黑压压的天空,半点不像是会下流星雨的样子。
“坐。”
他回过头,才发现是衡时给自己找来一张高脚凳。
邹北期自然而然坐下,趴在窗台旁边,像小孩子一样等着。衡时站在他旁边,没有说话。
实在等得不耐烦,他侧过脸想和衡时随口搭几句话,却无意中撞上对方的视线。
他讪讪地避了避:“真的有流星雨的话,你有什么愿望要许吗?”
“你在瑠江也问过我。”
“瑠江是瑠江,现在是现在,时隔几个月,有不少变化了。”
“我没有变。”
“没有?”
“我还是希望,新药顺利上市,你能平平安安。”衡时顿了顿,“硬要说变化的话,现在,我还希望你和孩子能一直在我身边。”
“……哦。”
“能实现吗?”
“不知道,看情况。”
衡时轻笑一下:“作为交换,你也说。”
“希望身边的人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包括宝宝。”
衡时似乎想问什么,但是没有开口。
“下雨了。”
邹北期指了指窗外,流星纷纷从夜空的一角划向另一端,拖出无数条光痕,映亮方才暗沉沉的夜色。他看得出神,半点没注意旁边的人,等他意识到的时候,衡时的脸离他只有一线之隔。
他不是幼稚园小学生,知道此情此景下衡时究竟想做什么。
邹北期一只手掌压在衡时嘴唇上,硬是逼得人往后退:“你还没问我愿不愿意。”
衡时将对方的手掌从自己下半张脸上取下来:“请问先生,能和我接吻吗?”
“不能。”
“我一直很想你。”
“忽然说这种话做什么?”
“想你心软。”
邹北期差点要笑:“想别人心软,好歹装得惨一点,我不吃甜言蜜语这一套。”
“没有你的衡先生很惨。没有人吻他,也没有人陪他,房间每天都空荡荡,他总是坐在后花园想你。”
“活该。”
“是,他活该。”
邹北期没来由觉得有点好笑,但很快他收敛笑意:“你没有哪里值得我心软。”
“没有人陪他过生日,算吗?”
邹北期对生日没来由地有阴影,静默半晌后还是开口问道:“你什么时候生日?”
“三天后。你会陪我吗?”
“不会,别想了。”
衡时淡淡点一下头,没有多余的话,只是摆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从窗台走到沙发上坐下。
“小时候爷爷给我过生日就是买蛋糕,还有做一桌子的菜。长大之后我给爷爷过生日,他年纪大吃不了甜,就只是吃一顿饭。”
说到这里,衡时顿了顿:“爷爷去世之后,我每年的生日都是自己过的,或者说,没过过生日。不忙的时候就自己订餐厅,忙的时候就在公司里过。”
“那你今年有空去吃顿饭了。”
“一个人而已,吃不吃没什么分别。”
邹北期怔了半晌,最后选择闭口不言。他狠不下心来拒绝,其中一个原因,是他欠过衡时一个生日。
“雨下完了?”衡时话锋蓦然一转。
邹北期这才发现自己半天没看窗外,他下意识往外面扫一眼:“停了。”
“嗯,早点睡。”
邹北期表面看上去不怎么在乎,实际上他记得,三天后一晃而过,今天就是衡时的生日。
在衡时面前,他绝口不提半个字,摆出一副好像将事情忘了个一干二净的模样,实际上嘴上还在试探:“今天有什么事做吗?看你总是在家里。”
“没有,今天又没什么特殊的。”
装模作样。
“也对,先吃早餐吧,都凉了。”邹北期随手夹起保姆煎好的荷包蛋。
一顿早餐吃得格外沉默。
白天邹北期基本上都在屋子里打发时间,和衡时虽然同处一室,但都是各干各的。
两个人就这么谁也不搭理谁,一直到天黑,邹北期才蓦然收到衡榆的消息,小孩子说自己很想嫂嫂。
他好一阵子没和小孩子联系了,衡榆经历过父亲的事,加上陆非凛外调,估计心情低落了很长一段时间。
邹北期:【小榆最近还好吗?】
衡榆:【谢谢嫂嫂,我好多了,就是见不到舅舅很想他,也见不到你】
邹北期:【乖,过阵子嫂嫂来陪你。】
“你在跟谁聊?”衡时大抵是没忍住,问。
“我需要告诉你吗?”
衡时不说话了。
“不要太多插手我的社交。”邹北期自觉方才口气有点重,下意识放缓了语气,“你让我帮你学会的,这是很重要的一课。”
“我知道。”衡时还是委屈,“怕你不要我,要跟我离婚。”
“学好了就不离婚。”
“你说的。”
“嗯。”
“我不想你和我讨厌的人聊天。”
“我刚刚和衡榆发消息。”
“哦。你要去见她?”
“不去。”
“不去吗?”
“她那里不急。”邹北期嘴唇微微动了好几下,才终于说出口,“生日快乐,衡时。”
当作是补偿也好,或者是给点甜头。
总之,他想说这句。
衡时肉眼可见愣了楞,视线久久留在邹北期身上。“谢谢。”
“没什么,其实我碰到谁生日,都会顺口说一句。”
“能抱你吗?”
“不能。”
“当做是生日礼物。”
“……”
衡时没有回话,面不改色地从沙发上站起身,从茶几底下摸出一个小瓶。他将瓶盖拧开,邹北期远远望去,这才发现是淡绿色的药膏。
“这是……”
“祛疤的。”衡时用指腹揩了一点抹在自己手部的伤患,那里有一道显眼的疤。邹北期记得很清楚,他生日那一天,衡时开车到陆非凛家门前,告诉他自己被化学品烧伤。
邹北期没忍住心里一酸:“还没好?疼吗?”
“不疼。”结束涂抹动作,衡时将药瓶放回原位。
邹北期对着桌子底下的小瓶看了许久,像是没来由地被触到哪根神经一般:“你想吃面吗?”
担心衡时不懂他的意思,想了想又补充:“冰箱里没有长寿面,只能请你吃普通的面。”
“好,我自己来。”
“我来。”邹北期站起身,“我能做饭,你之前也看到过,不会不方便。”
衡时似乎还想开口劝,邹北期直接断绝他的后路,径直往厨房的方向走:“好了,今天是你生日。”
邹北期这碗面几乎加了冰箱里所有能加的配菜,满得几乎要溢出来。还没等他走出厨房门,衡时就先上前将他手里的东西端走,坐下来夹了一口放入口中。
“很好吃。”
“那你多吃点。”
衡时夹了一口递到邹北期嘴边,后者紧紧闭着嘴,一点没有要接受的意思。
“不饿?”
“不饿。”
“平时你这个点都会饿。”
“这是我给你做的。”
“我再给你做一碗。”
邹北期不想因为一碗面和衡时争执个大半天。“你吃吧,再说都凉了。”
衡时这才老老实实地将碗里的面条吃了一小层,剩下大半碗,声称自己吃不下,问邹北期要不要填肚子。
邹北期不是傻子,既然衡时想方设法要他吃,他也懒得客气,反正自己现在也确实有点犯饿。
天色越来越晚,衡时将客厅里原本敞开的窗户关上,余光无意中瞥见窗台边的一盆玫瑰花。“有点蔫了。”
“是吗?”邹北期闻言连忙站起身,凑到玫瑰花跟前,发现盆里的植物确实有些打不起精神。这段时间邹北期都在悉心照料它,偶尔衡时也会帮忙浇水施肥。
不应该是他出了问题,邹北期视线没忍住在衡时身上滚动几番。
“那别墅的其他花草……怎么样了?”邹北期下意识开始担忧自己后花园的一整片植物。
“不知道,可能死得差不多了。”
“没人照顾它们?”
“有,花匠我没辞退。”
“……”邹北期无语,“那你刚才……”
“猜的。只要不是百分之百的存活率,就有可能死亡。”衡时冁然一笑,“想回别墅看看?”
邹北期并非不想,他几乎每天对着后花园的植物,新手栽种、培养,用相机记录它们的生长过程,拍摄过不少他觉得满意的作品,多少也有感情。
“我回去看完,就会回隅井。”
邹北期坐上衡时的副驾驶。车子一路往漓湾市的方向开,分明只离开几周,他却有好几年没见这座城市的感觉。
别墅没有什么变化,除了各种监控设备都被拆除以外,就连门口迎接他们进门的保姆都是同一位。
见到邹北期回来,不少保姆都很讶异,说衡先生终于把自己的先生哄回来了,是件好事,问今晚要不要加菜。还有保姆偷偷凑到邹北期耳边,说邹先生不在那几天,衡先生都会睡在主卧旁边那个上锁的房间里。
邹北期知道,是他刚来别墅时睡的房间。
“一般没人住的房间都是我们在打扫,可是衡先生怎样都不让我们进去那里,只能他自己进去,他不在就锁得严严实实。这几个礼拜就一直锁着。”
另一个保姆还朝他透露,说衡先生那阵子会一整天坐在后花园里,拿着一部相机,好像总是在看里面的照片。
邹北期一怔,自己就不在两三天,衡时怎么就和追忆往事的老人家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邹北期早上天堂了。
“你们在干什么?忙自己的。”衡时脚步一顿,回身扫了一眼邹北期身旁的保姆,人这才连忙退开。
“他们说你的事。”邹北期随口解释。
“是吗?”衡时轻笑,“那你有什么感想?”
“你不用太悲观,我和你脱不了干系的。”邹北期摸了摸自己的腹部。
衡时一怔,朝邹北期的方向靠近一步:“期期,你再说一遍。”
“我说,不管怎么样,你要给孩子赡养费。”
衡时失笑:“我知道。”
邹北期没忍住窃笑,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衡时这么好逗。
后花园的粉玫瑰们还开得正好,其他盆景树看上去也长势旺盛。虽然邹北期不得不承认,将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做会有更好的结果,但是由自己去培育是截然不同的感受。
看到植物们都安然无恙,邹北期松了一口气。还没等他检查完花园里所有的盆栽,衡时就将他之前使用的照相机递到他手里:“我猜你会想要。”
邹北期一摸到相机立马手痒,只是目前肚子不太方便,他不好蹲下取景,只能简单地拍几张。
末了之后他在长椅上坐下,翻看之前的照片,有不少植物生长各个阶段的照片,除此之外,还有各个场景下抓拍的衡时。
他下意识将目光落向自己身旁的衡时。
“怎么了?”
“只是觉得,好像发生了很多事。”
空气沉默许久。
一直到衡时打破静寂:“这里,可以像你最开始认识的那样,包括我。”
“你?”
“我说过,换一种手段。只要你不会从我身边消失。”
“手段?到头来你还是要算计我。”
“我爱你。”衡时将目光撞进他的眼睛,“爱不是手段。”
邹北期没有回话,他企图从自己所知道的所有词汇里搜出最适合回应的那几个,挑来拣去却偏偏什么都没有。
“叮——”
手机提示音。
“抱歉。”邹北期从口袋里摸出手机,这才发现是衡榆给他发了消息,问他什么时候能见面,说舅舅要节假日才能回来,等死人了。
邹北期:【现在可以,我在漓湾。小榆在家吗?】
衡榆:【真的吗!我在家呀!嫂嫂快来!】
【哥哥也来吗?】
邹北期下意识望向衡时:“我想去看看小榆,你……”
“我来。”
邹北期回了消息,很快又重新坐上车。还没开到小区门口,他远远就看见衡榆戴着围巾,站在路边朝他们招手。
衡时停好车,从车上取来一条酒红色的围巾,替邹北期围上。
邹北期认出来,这是他在瑠江市买的那一款。
分明只是深秋,天却越来越冷,已经到了街上有人要穿棉服的地步。邹北期作为孕夫更加要注意保暖,在隅井市出门之前,就硬是被衡时裹成一个球。
衡榆看上去精神好了很多,至少不是之前那个在医院里哭鼻子的、失魂落魄的小女孩,看到邹北期和衡时过来都很高兴。
“嫂嫂肚子又大了,宝宝要出来了吗?”
邹北期摸摸她的头:“还要再等一会。”
“好想和宝宝玩,最近都没人陪我。”
“不回妈妈那里吗?”
“妈妈那里也没人,这里还有保姆阿姨呢。”衡榆满脸委屈。
衡榆领着衡时和邹北期上楼,公寓里的摆设一如既往,只是多了邹北期请的保姆在打扫。
刚进门,邹北期就被衡榆拉着玩拼图,还是之前没能拼好的那一个,直到现在也没能拼出成品。发现两个人完成任务太困难,衡榆拉着衡时硬是加入他们的组织。
衡时一开始不太情愿,邹北期一摸着自己肚子,说衡时不适合和小孩子玩,人下一秒就凑到拼图跟前,指着包装上的图片:“这是成品图?”
“对呀,哥哥,你快试试。”
衡时开始整理零散的拼图,没过多久就拼好了图片一角,几乎是衡榆和邹北期半个下午的成果。
邹北期看得出来,衡时对于拼图有自己的技巧。没过多久,对方的成果可以说是赶上他和衡榆的有史以来的进度。
衡榆惊叹地看着衡时,后者却偏偏在这时候停下手:“已经帮你按照图案和形状分类,剩下的自己来。这是你要玩的拼图,全部都交给我就没有意思。”
“哦……”衡榆只好重新坐到拼图前,继续抓耳挠腮。
“先自己试着完成。”
“知道啦。”
邹北期看着衡榆那副伤脑筋的模样,没忍住开口:“你指点她几句,小孩子总是原地踏步会没动力的。”
“她要先自己试一试。”
衡榆拉了拉邹北期的衣袖:“没事的嫂嫂,我可以的。”
“嫂嫂帮你。”邹北期说着,也跟着一起研究被衡时排列好的拼图。
衡时坐在旁边,半天没有动作,只有在两个人都陷入瓶颈的时候,他会指出突破口在哪里,应该按照形状找还是图案找。
三个人在公寓里待到天黑,拼图被完成小半,邹北期才提出自己必须先回去,下次再来做客。衡时先到停车场取车,邹北期一出小区门就坐了进去。
车子刚开出去一小段,衡时就蓦然拐进一条大道里,邹北期立马觉得不对劲:“回隅井的路不是这边。”甚至回别墅的路也不是。
衡时压低声量:“不要紧张,有人跟着我们。”
第53章 紧急情况
“怎么会?”邹北期不由得一怔,下意识要往车后望去,衡时立马出声阻止他:“别看,别回头。听我说,没事。”
邹北期听衡时的话,深吸一口气,直视自己正前方。尽管脑子里冒出不少疑问,但他没敢开口,任由衡时将车开进陌生的巷道。
“安全带系紧了吗?”衡时蓦然轻声开口问他。
“嗯。”
“我会稍微开得快一点,受不了马上告诉我。”
邹北期应了声好,车子立马加速行驶,快速通过道路,他几乎看不清窗外的街景。即使系着安全带,身体也会不由自主地有所晃动,但还在他能够接受的范围之内,不至于被颠得有不良反应。
“没事?”
“我没事。”
车辆快速转过好几个弯,最后开进车流最大的高速路。“没事了。吓到你了吗?”
“没有。他不在了?”
“被我甩开了。”衡时控制车辆平稳地向前行驶,“可能很晚才到隅井,回去早点睡。”
“是你生意上的仇家吗?”
“是。”衡时神色顿时显出几分凝重,“期期,最近先不要自己一个人出门。”
邹北期知道衡时一直不愿意把他牵扯进生意上的复杂事,于是没有多问,只是点头答应:“是……报复吗?”
否则只是想获取情报的话,从公司那边下手显然比接近他这个什么也不懂的孕夫更有用。想知道衡时私底下行程活动的话,对一般的生意人而言似乎也没什么必要。
“我不好说。”衡时面上依然不见轻松,“没事,我能解决,在此之前你只要千万记住,不要一个人出门,找我或者保姆陪着都可以,也不要随便相信我以外的任何人。乖。”
邹北期没多想就答应下来。车子停在两人在隅井市租住的公寓楼下,衡时先送邹北期上楼,看到对方在房间躺下,才放心地走出门口。
在即将踏出最后一步时,邹北期听到动静,睁开眼就看见依然穿戴整齐的衡时:“不睡吗?”
“我有事要处理,很晚回来,你先睡。”衡时立马凑回床边安抚对方。
“今晚那个人?”
“是。”衡时替他掖好被角,“不要等我。”
衡时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公寓里。
说不担心是假的。临走前衡时关了屋子里的所有灯,邹北期对着一片黑黢黢,没忍住开始想今晚的事,跟踪他们的人到底是谁,衡时这一趟出去到底是解决什么,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他对衡时生意上有几个仇家不太了解,脑海里能够浮现出的名字只有孟引声。诚规制药被负面新闻影响,股价几近跌穿,大没有之前的势头,他还记得盛晚钟让他和衡时小心的忠告。
会是他吗?
光是在这里凭空猜测也没办法得出答案。邹北期摸了摸自己隆起的腹部,他应该早点睡下,不要影响孩子让衡时担心。
邹北期睡醒之后,身旁依旧不见衡时的身影。他连忙给对方拨过去电话,没有人接通。
他只好在微信上留言,让对方有空立马给他回电话。
保姆已经准备好了早饭,他问对方有没有见过衡时,得到的是否定的回答。
他坐在餐桌前,难得有些吃不下。勉强将食物尽数塞进嘴里,衡时依然没有任何消息,邹北期没忍住,重新拨通电话。
每隔十分钟,邹北期就打电话过去。一直到他打到第五个,手机上才蓦然收到一个陌生来电,他想了想,还是接通。
“期期。”
是衡时的声音。邹北期心里压着的一块大石好不容易松下来:“没事就好。”
“对不起。”隔着电话,邹北期也能听出衡时的声音有些疲惫,“手机摔坏了,我刚让人送新手机过来,这是别人的手机。”
“你……昨晚没回来?”
“嗯,很多事。我现在在赶回来的路上,过阵子我可能会不在家,你让保姆陪你,晚上没人在你身边,尽量不要出门。”衡时顿了顿,“昨晚睡得好吗?”
“……还好。”
“嗯。我到了,先挂。”
电话结束没多久,公寓门口传来钥匙开锁的声音。邹北期直直盯着门口,见衡时毫发无伤地走进门来才松了口气:“给你留了吃的。要先吃还是先睡?”
“先吃。”衡时坐在邹北期对面。
邹北期没忍住问:“你去了哪里?”
“我昨晚在漓湾,处理一点事。”
“你回漓湾?为什么还跟着我回隅井?”虽然他们所处的位置靠近漓湾边界,开车过去最多一小时,短短一晚上没谁受得了这么折腾。
“我不放心,先送你回来。”衡时将桌上的食物勉强吃完,“我喝了咖啡,没有疲劳驾驶。”
邹北期本想再问什么,但看到衡时眼睛底下的乌青,还是没继续开口:“先回房间睡,你应该没怎么休息。”
“期期,你担心我。”
“……”怎么这时候还能把重点放在这上面?“没有,毕竟你昨晚特地送我回来。”
保姆恰好从厨房里出来,将桌面上的碗筷收拾好,恰好听到最后这两句对话:“哎呀,邹先生就是嘴硬心软,他早上一起来就问你在哪里,还老是给你打电话,不担心能这样啊?”
“……”邹北期揉了揉太阳穴,“侯姨,你先忙。”
保姆识相地离开客厅去打扫房间。衡时朝邹北期伸出手,像是面对未知事物时的踌躇和试探,最后在即将触碰到对方手腕时停下来:“我和闫则在一起,手机一摔我就让他去找人送手机过来,我怕你找不到我。”
说到这里,衡时顿了一下:“我担心你故意不联系我,但是万一你有什么事,我不能不知道。”
“我没这么冷血。”
“那我能亲你一下吗?”
邹北期没有动。
“昨晚到现在我几乎没有任何一点时间休息。”衡时对上邹北期的视线,“支持不下去的时候,我总是在想你。”
“我说了,我不吃甜言蜜语这一套。”
“如果我说是交换呢。作为我为了你的安危,特地把你送回隅井的交换,我想要一个吻。”
邹北期迟疑许久,将自己的手掌递过去:“这里,你说是一个。”
衡时小心翼翼地捧起那只手,像是在触碰易碎的珍宝,手背靠近唇边,最后在上面落下一个格外用力的吻。
一段时间没有被这样触碰,邹北期没忍住热了热耳廓。“可以了?”
“可以。”衡时慢慢抬起脸,对上邹北期的视线,余光似乎无意中觉察到对方面上的那股温热,“你很可爱。”
“……”邹北期生硬地转移话题,“一晚上没睡,早点休息。”
邹北期不知不觉在隅井市生活了好几周。他和衡时一直保持着一种微妙的距离,既没有亲密到名副其实的夫夫的程度,也不至于生疏得像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