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喘着气向他身边挤进一分,他伸手擦拭我脸上的冷汗,担忧地问:“做噩梦了?”
“嗯。”我把脸埋进吉羌泽仁的胸膛深嗅,他身上有我从未闻过的香气,淡淡的,就像草原上的风。
是我的良药。
第28章 你愿意跟我回家吗?
事情并没有随我以为的方向发展,宁子恒没有将事情曝光,也再没有明里暗里要挟我,起码目前没有。
我不知道他在打什么算盘,但不论怎么说,运动会是可以安稳度过了。
四川的四月,比我想象中要来的暖和。
这边早晚温差比较明显,到运动会那天早上,风还是有些凉,看了眼天气预报,今日最高温度会达到二十七度。
我刚套上一件适中厚度卫衣,吉羌泽仁就抱上来,低头给我早安吻,片刻不够。
还没等我捋顺呼吸,他便湿热着唇问:“原医生,你喜欢大山吗?”
目光灼灼,深情款款,是他说情话的模样。
早起的听力本就有些迟钝,加之一吻缠绵,便越发听不透彻,但过近的距离容不得我听不清。
“大山?”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在我眼里,大山无疑是个危险又美丽的存在,但它和城市的繁华喧嚣一样,会各自记录并陪伴不同人的一生。
“嗯。”吉羌泽仁似乎还想说么,但最终只简单地点了点头。
对于他,我谈不上知根知底,但这么多天以来对他的脾性,也算是有一定把握。本来,我以为他所谓的大山,就只是巍峨四季的大山,可我突然又怀疑,他意不在此。
更像是在问我—原医生,你愿意跟我回家吗?
心害怕得咚咚响,几个呼吸,他的踌躇就变成了我的犹豫。直觉告诉我不能回答这个问题,但要是不回答,必然会显得我心里有鬼。
“嗯?”眼前耸兀的喉结里发出一声轻柔疑问,打碎我的多疑。
“喜欢啊。”我愣了愣,几乎是把这三个胡乱丢出口,像是什么烫人的铁,多含一秒都会后患无穷。
吉羌泽仁轻吟浅笑,热切地用吻回应,“我也喜欢”四个字融化在唇齿之间。
而我心头偷偷滋生的危机感,被这一笑涤荡,整个人顿时像过了遍冷水,总算清醒过来。
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我又何必那么多猜疑。
通蓝的天幕上,一颗炫目的太阳毫无保留地在奉献自己。
刚下过一场雨,空气还氤氲着湿润,偌大的操场上飘散着很浅淡的塑料气味,上头的大学生倒是被折腾的热汗淋漓,有人往阴影下钻,有人迎着骄阳笑,好不青春。
我戴着棒球帽,同几十个同学合过影后,坐在看台的中高位置,看下面各个学院的方队意气奋发地走过主席台,或盛装出席,或奇装趣服,很有专业特色,一眼看去,就能分辨出是哪个学院。
这些画面是我人生中缺失的一部分,大学时候我极少参加活动,去过人最多的活动或许就是寝室聚会,这也导致许多人都认为我不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
这一次以旁观者的角度来欣赏新一代年轻人的热血快乐,感觉他们每个人都可爱得像精灵。
在一场青春活力的齐舞后,比赛正式拉开序幕。
据吉羌泽仁发我的竞赛项目单来看,早上进行的是各项预赛,而吉羌泽仁所参加的项目有男子径赛100米、3000米以及接力赛。
很快,男子百米预赛开始。
轮到第八组时,我挺直背在操场上飞快锁定吉羌泽仁的身影,他戴着我买给他的护膝,正在热身。
周围逐声高昂的欢呼声帮助我掩饰,其实,我好想加入观众,喊他的名字,但最终还是只能以沉默代替。
千万要注意安全,有时候运动造成的伤害也是终身的,出门之前我千叮万嘱,相信吉羌泽仁一定会听话。
随着一声撕天枪鸣,青年们的身影如脱弓之弹飞出,呐喊声与脚步齐飞。百米比的便是速度,此刻的吉羌泽仁更是如同流星赶月,拿下第一。
我的目光,我的镜头,自始至终只紧锁着他。镜头里,他缓步停下,转身面向这边看台,笑着指了指自己的号服,上面写着“13”,又是13,我不明白到底有什么含义?
我下意识往自己身上联系,寻思了半会儿,才想起,原来……是我的生日。
一月三号。
生日,一个好多年都没提起过的日子了。
心头突突跳着,又看见他用手臂比了个大大的心,如果他有翅膀,一定在飞快扑腾。
只有我清楚,这个心是给我的。
三场预赛,吉羌泽仁顺利进入决赛,但高密度的强度运动让我有些担心他的身体吃不消,尤其是三千米。
到了下午,气温节节拔高,决赛如期将至,回到看台上时,看到了应校方宣传邀请前来拍摄的陈列,我们心照不宣地点头示意,没有多说。
百米冠军拿下得比较轻松,但让我最担心的是3000米。
赛前,吉羌泽仁把我圈在厕所隔间里,一边深吻我一边要我答应在终点等他。
风阵阵吹过去,吹动他细碎的头发,张扬的笑里充满了势在必得。
枪响划破观众紧绷的神情,跑道上部分男生如同脱缰野马般向前方跑去。
场边呐喊声此起彼伏。
有人一开始用力过猛,到了后半段就落到了最后一名,然而就在其中有一个高挑身影,从一开始就保持着匀速,是吉羌泽仁。
最后一千米时,所有选手肉眼可见的体力不支,身上的号服也都已经被汗水打湿。
到最后两百米时,我下了看台,走向终点不远处,那里已经有人在等,等他们所等朝自己飞奔而来,我默着声加入他们,站在最后面。
没人知道我在等谁。
“卧槽!!”
“快看!!”
突然,周围人声轰然沸腾起来,好像是发生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我凝神看过去,发现有个人以极快的速度朝这边奔跑过来,将本紧咬身后的第二名瞬间甩出十来米。
肌肉紧张虬结,T恤在疾风中拉扯高呼,他就像一匹恣意张狂的骏马,驰骋在无边无际的草原上。
吉羌泽仁……
我着魔似的向前走去,突然,我看见他从裤包里抽出一片红纱,飞快盖在头上,纱上的金线绣纹闪着灼人的光。
那片绯色像烈焰,把我的世界映得火红。
红线拦腰卷住青年鲜活的身体,欢呼声顿时把我淹没。
旁边的陈列叹了一气,有些遗憾的声音像蛇一样钻进我耳朵,“年轻人就是会玩儿,不过,可惜了,这盖头掀不了。”
可惜了,这盖头掀不了......
可惜了......这盖头掀不了。
我很清楚,我和吉羌泽仁之间的感情从一开始就是不对等的,我总感觉,他在乎我比我在乎他更多。
他的真诚热烈让我后知后觉得害怕,用枪林弹雨来形容也不过分,他仅凭勇气就能冲垮我曾经的世界。
但是,他不是用来弥补我残缺的存在,他对我的感情过分热烈,,我不完整不能接受他,不够爱不能接受他……他能去做我所做不到的很多事情,他能义无反顾,可是我的时间与空间只够我赌一次。
时间太仓促,我还没准备好,没有,没有准备好和他结婚,我没有准备好爱他。
可我不能不喜欢他。
再等等,再等等吧……
“……快跑。”
“啊?”陈列把镜头从我脸上移开,眉头一皱,像是没听懂我在说什么。
我来不及跟他解释,身体已经先一步实践想法,转脚准备逃离。
“原乂,你要是跑了,会后悔的。”陈列说着又将镜头对准我,语气那么肯定,肯定我身后就是死路一条。
我怔松地收回后撤的腿,仿佛身后就是万丈深渊。
一步,一掌,一指,那截红影与我擦肩而过,留下一团团重影。
“我爱你。”
虔诚,坚定,热烈却隐秘的......我爱你。
粗沉短促的呼吸从耳边掠过,那三个字乱麻似的缠上我脖子,和僵直的汗毛红眼撕扯,紧紧一绞,灭顶的无力让我觉得下一秒自己就会晕厥过去。
身体深处传来剧痛,痛感急遽蔓延全身,所有感官开始变得模糊,我只听见心脏一声重于一声的悲鸣。
他说的爱,是什么?
是抽象的,还是具体的?到底是什么,寂寞的产物,黑暗的危险?
一定是黑洞。
可黑洞里又是什么?
我想不通,想不明白,只知道它现在,要命的,泛滥的挥之不去。
正当我惴惴不安,胡思乱想时,吉羌泽仁走过来,捂着小腿,煞有介事地说:“原医生,能不能麻烦你帮我看看腿,感觉有些不舒服。”
“泽仁,那边有校医。”有位男生似乎觉得不好麻烦我,上前将吉羌泽仁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
确实,校医就在不远处的棚下。
“没事,不用麻烦。”吉羌泽仁摆了摆手,扯下自己头上的红纱攥在手中,然后抬头看我。
他装的,但他知道我不会拒绝。
“没事。”我藏好情绪,上前一步接过他手臂,“找个空教室先坐着。”
转角进入教学楼避开视线后,吉羌泽仁一把将我拉进厕所隔间。
他反手锁住门,把我抵上去,然后用红纱蒙住我的头,连同理智也被一概裹住,他抓着红纱两端卡在我身后,红纱被迫紧贴在我脸上,像极了一张捕鱼的网。
莫名的窒息感袭来,我急忙调整呼吸,却被吉羌泽仁凶狠吻住。
唇与唇隔着一层若有若无的纱触碰,舌与舌抵尖搔/痒,如涸辙之鱼隔着玻璃舔水。
根本不够。
我下意识想要用舌头穿透障碍,紧贴吉羌泽仁的唇,但我只听见雨滴粉碎在唇上的声音,不知是因为在他学校偷吻的刺激,还是因为头纱的束缚,我竟感到焚身般的愉悦。
果然,只要愿意放纵,人人都有可能是变态。
稀薄的空气不断被攫取,仅存的意识也被脖颈处的虎牙搅得凌乱不堪。吉羌泽仁好像很开心,甚至要咬破我的大动脉喝我的血。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响起人声,这场激吻才不得不戛然而止。
“白激动了,我还以为吉羌泽仁要向他的神秘男友求婚呢。”
“没看到,人没来吧?”
“应该没有,没人看见。”
“我妹之前还喜欢他,啷个晓得人家喜欢男滴嘛,可把我妹哭溪流了。”
“你别说,真看不出来,不过,也正常的很,都啥年代了。”
确实,披红盖头冲终点线这种事情好说是美谈,歹说就是神经病。
吉羌泽仁掀开深一块浅一块的红纱,探身藏了进来,狭小的空间里,我们额头相抵,目光相接,他的喘息落在我耳边,是上等的肌肉松弛剂。
我想我应该是更害怕的那个,可是我的嘴巴却不听使唤,它被心底的“食欲”驱策,想要……想要吃掉吉羌泽仁。
吃掉他闪着破璃碎片的唇。
突然,吉羌泽仁伸手捂住我嘴巴,我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我喘得太大声,又或许是我的疯癫吓到他了。
神使鬼差的,我舔了舔他的掌心,能明显感觉到,嘴上的手更用力了。
很快,人声渐渐远离,直到消失,嘴上的封锁也随之解开。
似乎是察觉我有瘫倒的趋势,吉羌泽仁一手从我腋下穿过抵门,撑住这具发软下滑的身体。
脸上湿湿的,应该是蹭到了红纱上的津/液,从嘴角渗进来,却是又烫又咸,不太像。
“对不起,让你害怕了。”吉羌泽仁轻轻握住我的手。
害怕什么?
害怕他当全校师生的面,戴着头纱抱住我?还是害怕刚刚被别人发现我们假借疗伤之名,在逼仄潮湿的厕所里偷吻?还是他给的太多,我怕弄丢啊?
好不容易暗示克制住的情绪,被这一句话杀得片甲不留,我皱眉看他,用眼神责怪他这句煞风景的话。
可是那双眼脆弱又疯狂,仿佛离不开我,我无法想象,如果刚刚陈列没说那句话,而我真的走了,吉羌泽仁又会怎么样?
可不管如何,该道歉的是我啊,该惭愧的是我啊,为什么每一次,道歉的总是吉羌泽仁。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看着他说不出话,呼吸黏在喉管里,哽得好难受。
吉羌泽仁惊慌失措地捧住我的脸,低头舔舐,一遍又一遍。
他的喉结一上一下,声音发抖。
“别哭了……”
我抓着卫衣袖子,潦草地抹了两把脸,“明明是你的口水。”
“啊,哪有那么多。”吉羌泽仁轻笑,指腹轻轻摩挲着我的眼睑。
“好了,顺顺你的腿,不然得疼。”我深深咽了口气,目光放在他小腿上,想起他最后的冲刺,心中难免一动,明明不必那么用力,也能率先冲过终点。
“哦好。”吉羌泽仁听话地就要弯腰去揉,奈何空间过于狭小,什么姿势都不方便,结果人没弯下去,头倒先顶到我胃,再往下一点该把我怼门里边去了。
吉羌泽仁索性放弃,重新站直身体,手掌放在我胃的位置安抚性地揉了揉。
看着近在咫尺的深邃眉眼,我局促地躲转视线,说:“抬腿,我来,别把自己揉抽筋了。”
“哦,好。”吉羌泽仁抽纸擦了擦马桶盖,方便我坐着。最后只好是我坐在马桶盖上,他微微抬腿,我伸手给他按摩。
我手刚一碰上,那肌肉就紧绷出沟壑,隐隐鼓动,连带着上头的毛发起伏,又软又扎,像是在我手心挠痒痒,有些怪异的暧昧,这让我不由得联想到了别的东西。
“放松点。”我定神去揉他的小腿肚,但片刻后还是不见好转,甚至越发紧张了。
“……有点沁人。”见我抬头看他,吉羌泽仁绷着下巴解释,看起来确实有很努力在放松。
“有点什么?”
“就是有点痒的意思。”
“小腿肚也痒?”我疑问。
吉羌泽仁点头,解释:“可能是刚跑完步,本来就很热,原医生你一碰,就,就痒。”
他的膝盖停在我眼前的位置,以至于宽松的短裤敞在我眼前,亮出一条阳光小道,尽头风景一窥无余。
兴许是被刺激到了,我不由得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吉羌泽仁闷哼一声,苦着脸告饶,“真的很痒,骨头都在痒……原医生,别,别摸了。”
“再摸,可要为难你了。”
我愣了愣,明白他所说的危险性后连忙收回手,耳脸霍然发烫,“那你等会儿自己揉揉,先出去,免得惹人怀疑。”
“那再亲一下。”吉羌泽仁挡住门把,挡住我的去路,他俯身过来,堪堪停在我眼前,不动了。
虔诚却坏心眼的索吻姿态。
我凑上去亲了亲,从他手里取过红纱折好放进口袋。
吉羌泽仁摸着后脖子,有些害羞地笑:“其实……原医生,我们谁戴都一样的。”
“……”我抬手点了点他胸口,示意他想错了方向,“拿回去洗。”
“当抹布。”
话虽这么说,其实我并不舍得,至于会在何时何处何人上派上用场,都是未知,至少现在,是值得珍藏的。
这么一来,吉羌泽仁留给我的物件,又多了一样。
运动会结束后,也到了复术的时间,这也意味着,我和吉羌泽仁就要进入异地恋的状态。
吉羌泽仁领了两块单项金牌回来,戴在我胸前,一起拍了张照,他说要把奖牌送我留作纪念,我没有接受,这是他努力得来的荣誉,自己留着或许更有意义。
“明天的票?”吉羌泽仁抱着我哼哧了半天,到了凌晨一点还不睡,说什么要多看看我,多一秒是一秒,下一回见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去了。
睡意忽浅忽重地席卷着意识,我意外发现,自从和吉羌泽仁后,我的睡眠是越来越规律,如若不是他此时此刻在我耳边哼哼唧唧,一声又一声把我从梦境深潭里拉出来,我应早和周公下棋去了。
平日里,吉羌泽仁比我还注意我的作息,现在这般折腾我,还是第一次。
“能不能再多呆一天,半天也行。”他不折不挠地问我,希望我能为他多留些时间。
“后天有工作。”我把手放在他胸膛上,撑着睡意有一搭没一搭地动着,但这物紧致充盈,手感极好,相当的助眠。
直到凌晨三点过,我才迷迷瞪瞪地睡过去,在睡着前一秒,嘴里还下意识念叨着威胁吉羌泽仁睡觉的话。
好说歹说,也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时候睡着的。
次日一早,吉羌泽仁执意要送我去机场。我们各乘一辆车,直到进站前,他都和我保持着安全适当的距离,此时此刻的远处,人来人往,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望着我。
我没有告诉他我这次回去是做复术。
直到登机,我甚至都没敢回头再看他一眼,即便有千言万语,到最后也只是给他发去一条消息。
【你听话,我一切都好。】
飞机起飞,短暂的失重感后,天从雾霾蓝转变为澄澈的明蓝,周围一切都缩水变小,变成人类眼里的蚂蚁,变成沙漠里的沙砾,变成……满天繁星。
机翼把日出割成两半,云朵铺成大片在脚底,厚重蓬松,很适合织成衣服,穿在吉羌泽仁身上。
这时,我耳边突然响起那句—“蓝天是你,我是白云。”
蓝天是我,他是白云。
一路上,全是他。
山水养人,这句话看来无错,能养出吉羌泽仁的山水,怕只有九寨沟了。
这一切,来时也经过,心境却截然不同。我曾浑浑噩噩踏上这条路来,如今却能清醒地满载而归。
我冲白云笑了笑,继而收回目光,取出昨天洗出来的照片。
照片里,我低头看金牌,吉羌泽仁与我脸贴脸闭着眼睛笑,满足且灿烂。我不禁伸手去触摸他,头发、眉眼、嘴角、耳根、以及印着我吻痕的喉结。
其实,我不止一次想问他。
“你这么好的一个人,为什么会喜欢我呢?”
我也好想问自己。
“你会喜欢大山吗?没有高楼大厦,没有车水马龙,但有冬虫夏草,有人间仙境,还有吉羌泽仁。”
—当然。
那是他的家乡。
泽仁,那是你的家乡,我怎么会不喜欢,只是,喜欢和爱是完全不同的,我不知道你会不会明白。
时间和距离都是好东西,数不尽的人跪倒在它们手下求饶,而我们,无疑将是被质检的下一组参赛选手。
第31章 我想把他吹干。
仅仅离开一天多,吉羌泽仁发我的图片就有上百张,时时刻刻都在向我更新他的动态,就差没说让我给他装个监控器看着他,我甚至觉得,如果他脖子上有一条绳索,他也一定会主动将绳尾交到我手上。
而在进手术室前,我又收到他发来的一张照片,并附文——【下周就是舞蹈比赛了】
这次的图文明显不相干。
照片里的吉羌泽仁看起来刚洗完澡,只围着一条浴巾,他一手拿着手机,一手弯臂比了半个心,那两颗虎牙就像野兽的尖牙,隔着屏幕吮吸我的灵魂。
他的黑发因被水打湿,显得十分沉透,水滴顺着下巴,弯过喉结,染着胸腹刚硬清晰的纹路直逼隐秘之处。
阳光般的灯光打在湿漉裸外的肌肤上,使得整个人如同金墨泼出来的希腊雕像,每个部位,每块肌肤,皆处处昭示着它们主人的野性难驯。
这一幕十分具有冲击性,在我眼前无限放大,仿佛下一秒,里面的人就会破屏而出。
虽然我知道吉羌泽仁就是单纯比个心给我,并没有半分勾引的意思,但是我的关注点,已经无法集中在那个十分具有力量感的心形上。
这张照片就像一朵热艳的红玫瑰盛放在满园白茉莉中,十分惹人注目,以至于我一时沉迷美色,都没有及时回复他。
还在疯跳桑巴舞的心,让我一天就理解了为何小别胜新婚。
—我想把他吹干。
当然,这些乱七八糟的话,我肯定不会当他本人的面去说,我不想让他觉得我年龄大还猥琐。
我以前也健身,在健身房里所看到的要比眼前的多得多,各式各样各种颜色,早该是波澜不惊,乏味至极,在我看来那不过只是一堆排列组合的组织。
可是,我对吉羌泽仁的身体却像上瘾一样,当面是,分开更是,似乎触摸他是我每天必吃的药。我不知道如何形容,只知道每次都感到很饿,很渴,又很冷,很不妙的依赖感。
特别像红色癖,但又不尽相同。
我应该给他回一个什么呢?不回的话又会让他担心,最终还是回了个“好”,发完又觉得显得有些敷衍,才紧接补了句“我今天会比较忙,可能会无法及时回复消息,你要注意休息,别累着了。”
奇怪,突然就不饿了。
我是骨科早上第一台手术,师父年高,已经不适合再做大手术,因此这次为我主刀的是何年师兄,也是师父的得意弟子。
“小原,你刚看啥了,心率这么高。”他看了眼心电,转头问我。
不说还好,一说又想到了。
手背传来轻微的刺痛,我扫了眼刚扎好的留置针,笑了笑,说:“啊,没看什么。”
就看了一眼人体。
“又高了,还说没看什么。”何年师兄挑了挑眉头,笑着问,“是不是处对象了?”
我沉默了几秒后,简略承认,“嗯,是。”
正如吉羌泽仁所说,我并不擅长撒谎,又不愿意否认,所以只得应下,不过转念一想,这也没有什么。
告诉他们我已经有了对象,还还能减少很多不必要的接触与麻烦。
室内的都是熟人,听我这么说,都惊讶地看向我,仿佛我是一棵万年终于开花的铁树。
“原医生处对象了?”
“这不得让各个科室的小粉丝心碎啊。”
“应该很优秀很漂亮吧?”
优秀是真的,漂亮,也可以这么说,反正好的词语去形容吉羌泽仁总归没错。
“行了,再问心率要飙了,手术还做不做了?”何年师兄抬眼警了一眼,众人便收了八卦闲聊的心思,毕竟后面还排着手术,不能在我一个人身上耽搁。
“总之,你先稳定一下情绪吧,这个心率做不了手术。”何年师兄说着坐在手术台边,带上了无菌手套。
等心率正常后,开始打麻醉,这次的麻醉是半麻,比全麻痛苦很多,我想上次按我那个不省人事的程度,应当不需要打麻醉了。
麻醉剂缓缓注射进臂丛神经,很快,整只手臂变得胀痛麻痒,惹得右半边脑袋都十分难受,让人想去挠,可是我余肢受缚,只能干熬到手臂失去痛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