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动白马—— by鲤鲤缘上

作者:鲤鲤缘上  录入:12-25

丝毫不避讳。
只有我感到为难又心动。
“呦呵,换新皮肤了?”
刚出门就被全身防寒武装的陈列调侃了一句,“你们三个都穿了,我也想穿藏袍啊。”
邓尕泽旺后脚跟出来,愤愤地接了句:“我给你穿你自己穿不上怪谁,有本事缩骨去!”
说完又看向我旁边的吉羌泽仁喊了一句:“a zhe,na ni mu gai shi!(哥哥,我不想去!)”
吉羌泽仁神色肃下来,他“啧”了一声道:“ dou dei gei ni ge zai wai ,ga zhu ma ni?(都答应别人了,怎么能不去?)”
邓尕泽旺听后哼了一声,扭头下楼。
他们说的,应该就是白马藏语,我听不懂,但细心体会了一下他们方言的语调,也是很有韵味,而且,我还是第一次听见吉羌泽仁说白马藏话。
“a zhe。”吉羌泽仁歪头看向我,说了一句邓尕泽旺刚说过的藏话。
“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边走边问。
吉羌泽仁眉梢一扬,笑意在脸上漾开,他弯腰凑近,以很轻的声音说:
“哥哥。”

“不,不用了。”我连忙摇头。
虽说被自己单方面喜欢的人喊哥哥,到底还是占便宜,但我们并非两情相悦,这种暧昧过度的事情,我无法理所当然地接受。
我甚至怀疑吉羌泽仁是故意的,但我没证据。
见我这样,吉羌泽仁像是被逗到了一样,朗声一笑:“逗你玩的原医生。”
都说老牛吃嫩草,我还真是没见过爱咬老草的嫩牛。
吉羌泽仁是我遇到的第一个。
谁会对一个27岁的男人说这种话?算了,不过无心之举。
我们从天堂口出发,步行二十分钟左右就到了景区入口,也就是那天吉羌泽仁所说的沟口吧。
我爸妈在九寨沟相识相知,相恋后也故地重游过,由他们拍摄的照片可以看出那时是秋季,彩山彩水,不过现在那些照片早就被我爸带走,一张没留给我,不过也算是见过了秋季的九寨。
现在居然也有机会感受冬季的九寨。
我完美地错过了旺季,景区并没有想象中拥挤,天下着大雪,隐隐约约透来阳光,为这冰天雪地添一抹暖色。
我第一次离自然这么近,或者说,第一次在自然中感到轻松。
如果说秋季的九寨是一幅油彩画,那冬天的九寨就是一幅水墨画,我们踩着新落的雪,向水墨酽处走去。
陈列装备齐全,毛衣、卫衣、防风外套、帽子样样到位,由于景区无人机禁飞,所以他只好带上单反。
他的模样一看就知道是来旅游的,再看看我们三个,蓝白金一道走着过于惹眼,看来更像是打卡的网红,不对,或许只有我显得不伦不类。
“那个……你好,可以加个联系方式吗?”
旁边突然冒出一个男生,看起来同吉羌泽仁年龄相仿,我以为是要问吉羌泽仁的联系方式,但那人目光越过他,落在我身上,目光殷切得好似能把雪化开。
我一愣,虽然这种事情发生过很多次,但在有好感的人面前,还是第一次。
我第一想法不是去怎么拒绝,而是在想吉羌泽仁会如何看待我被同性搭讪这件事情。
会讨厌吗?
会觉得恶心吗?
就在我想着如何拒绝时,吉羌泽仁伸手揽住我的肩膀,状作亲昵地与我头碰着头,耳朵贴着耳朵,笑着对着那位男生说:“不好意思啊,他有对象了。”
男生有些惊讶,似乎并没有从我们两个人身上看出属于恋人的氛围,但还是留下一句“不好意思”,然后失落地离开了。
“……谢谢。”
我很惊讶,吉羌泽仁为了帮我解困,竟愿意做到这种地步。
“没事,以后遇到这种情况拿我当挡花牌就行了。”吉羌泽仁一脸风轻云淡地松开手,表示自己心甘情愿。
可邓尕泽旺却没法淡定了。
“同,同性恋?”他一脸复杂地掠了眼那位男生的背影,然后皱起眉说,“吉羌哥,你牺牲可真大,还装同性恋。”
我听着有些难堪,伸手挡住陈列从刚才就开始拍摄的镜头,转身上了观光车。
车窗外吉羌泽仁和邓尕泽旺面对面在讲话,神情都不太好看,语气算不上平和的交流声清晰又无解,两个人的氛围怎么看,都是在吵架。
“泽旺,na zhua li mo da wei。(我不是装的。)”
“qi ku dai ai you?”(你不会看上他了吧?)”邓尕泽旺一脸不可置信。
“不是一天两天了。(ne yi tian liang tian ma liu。)”吉羌泽仁的神色和语气都一样的严肃。
“ji ge lei bei ri mao shi,bu zai bu zhi gei de ?(你神经病吧喜欢一个男的?)”邓尕泽旺神情陡然凝重,像是听到了什么骇人的话,就像小朋友长大发现奥特曼并不存在。
“因为我吗?”听得见却听不懂,我有些烦躁,皱起眉头转头问陈列。
陈列眼神往外探,毫不犹豫点头:“多半是的。”
“泽旺也喜欢泽仁吧?”
面对小自己将近十岁的竹马情敌,我是真没有一点胜算,不过看那小孩儿对于同性恋爱的态度,又似乎并不像。
陈列呵呵一笑:“小旺仔那态度,怎么可能喜欢男的,小孩子嘛,占有欲比较强。”
“话说回来,这白马藏语是真难啊,一个字都听不懂,你的唇语也不管用了。”
我没说话,算是默认,继续静耳留意着窗外的交谈。
“你是我兄弟,我不瞒你,如果你觉得我这样就是个神经病的话,那就是吧。”吉羌泽仁语气生硬。
瞒什么?神经病?我隐约感觉他们聊得很严重。
“qi zu zu zi de mo si cai ni mo?(你这样不觉得脏吗?)”疑惑渐渐覆盖邓尕泽旺的脸。
“a ku ji gei de ne se chuai shi。(我喜欢他这就够了。)”吉羌泽仁面露坚定的情切,仿佛在郑重地宣布什么。
我心中疑窦与不安油然而生。
—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对话结束后,我看着吉羌泽仁走上车,然后径直坐在了我的旁边,而本该在我旁边的陈列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跑去过道对面了。
吉羌泽仁突然伸手捏了捏我的耳垂,冰凉的耳骨瞬间烧了起来,然而他并没有觉得自己的举动有何不妥,反而十分自然地说:“原医生你耳朵又凉又红,早知道就戴上围巾和帽子了。”
我慌忙用手捂住自己的耳朵,睃了他一眼,“……驼色围巾和这衣服不搭配,影响感觉,也没有特别冷,没事。”
吉羌泽仁笑着说了声“好”。
还是找个机会说清楚吧。
他做者无心,我受者却有意,这样相处下去,总有一个人是困扰的,而我是真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在一个比自己小六岁的人面前这么手足无措。
早就听说九寨沟是人间仙境,是童话世界,是中国最美的地方之一。
当初本打算高中毕业就和家人一齐来的,可还没毕业,家就散了。
如今我带着我妈的照片来,也算和她一起了吧?
望着窗外的大雪,怀中照片温热。
我看了眼手中提前复印好的景区地图,所有景点呈现着大大的Y形,上边清晰标注着停车点,路程,以及海拔等信息,很直观地就能感受到景区的辽阔。
观光车导游和吉羌泽仁都推荐由远及近,从上到下的游览,最大限度的饱览美景。
“今天我们先欣赏日则沟风景线。”导游手里举着一小面红旗,站在过道里向车内的游客介绍。
“就是右边这条。”吉羌泽仁伸手指了指地图上的右支,轻声向我提醒。
我点头嗯了一声。
随后,我们便坐着观光车直达原始森林。
古木遮天蔽日,云蒸雾腾,天地一片清净,冰雪还未消融,万物已然复苏,沿着林间栈道往上走,雪越深,环境愈发深幽,但却让人止不住想要探索。
随后,我们在箭竹海下车步行,箭竹海四周长满箭竹,水面寂静无波却波光粼粼,绿得高贵又惊艳,如同一块翡翠,许多古木沉睡水底,无言哺育着新的生命。
顺着环形栈道看过箭竹海瀑布,又停在熊猫海拍了几张雪景,随即到了五花海,青绿倒映着枯苍雪山,温暖朦胧的阳光打在蓝色海子与白雪上,美得像一幅油画。
“这里是86版西游记片尾的取景地。”到了珍珠滩瀑布后,吉羌泽仁说了一句,我恍然大悟,难怪我看着觉得格外熟悉。
金色细蛇穿林而来,点点闪耀溅入空中的水珠,像是一片洒满钻石的沙滩,这让我想起了苗族那繁丽的银饰。
碎玉叮呤间,我们又到了九寨沟的标志性景点—诺日朗瀑布。
雪里,风里,有许多旅客排队拍照,还有穿着藏服的女孩儿们在拍写真。
陈列逗着心不在焉的邓尕泽旺,而我耳边响着吉羌泽仁的声音。
“原医生,小心台阶。”
“原医生,你高反吗?”
“原医生,你走得累不累,要不我背你?”
“原医生,你饿了吗,渴了吗,这么冷,伤口会不会不舒服?”
这已经不能用热情来形容,简直就是热恋情侣之间的照顾。一路问候下来,我甚至有点懵,只能囫囵回应,总感觉他有点说不清的亢奋。
“这就是我国最宽的一条瀑布—诺日朗瀑布。相比其他季节,冬天的景区在颜色上会单调很多,但还是独有韵味。”吉羌泽仁一边向我们介绍,一边掸了掸我肩头的雪,雪从肩头落下,打着旋落在了我心里。
我取下眼镜擦了擦,然后重新戴上。
我望向诺日朗瀑布,飞流直下的水瀑由于寒冷,形成无数晶蓝的吊冰,冰后落流潺潺,动静结合,刚柔并济,十分美妙,我不禁去想象他流动状态时的磅礴气势。
“但是九寨也不是时时刻刻都是美的,有时候无雪无彩林,就像人一样,人无完人。”吉羌泽仁说着伸出手指点了点我的手背,隐秘轻巧,除了我们,无人知晓。
我转眼看去,他耳垂白羽如雪,嗓音柔软轻缓,一字一句仿佛都在蛊弄我。
“所以,原医生,明年我们,还一起看雪吧?”

我的明年在哪里,他的明年又朝向什么方向?
吉羌泽仁沉默了会儿,并没有追问我,而是抬起手,掀起一阵清风,他食指点天,说:“原医生,你看。”
“嗯?”
我顺着他的指向看过去,蓝茫茫的天,白云像泡发的棉球,无状无形,雪花穿成线往下跳,又乱又空白,“看什么?”
“我们呀。”吉羌泽仁偏过头,一改遮掩地凝视着我,目光深情又伤感,大胆也明亮,灼烧得我双眼隐隐作痛。
“什么……我们?”
“蓝天是你,我是白云。”他牵住我右肩未穿的长袖,与他的白色相连,仿佛牵着我的手,“这不就是我们吗?”
我愣愣地盯着那截衣袖,想起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不过这一次,拉衣袖的人从我变成了他。
那时我一心求死,这时,他……一心求我?
或许,陈列说的没错,吉羌泽仁对我真的抱有同样的感情,我不是什么感情迟钝的人,只是这些天以来不愿相信罢了。
可是,哪有那么轻易,哪有那么坚定,多半不过是同情之心,我想,如果不是我的伤,或许这一切一切都不会发生。
他同情我与他姐姐同样的伤,才会带我回家,才会处处照顾,若非如此,我在他眼里同其他旅人没有任何区别。
我对他的喜欢,也是源于怪癖。
所以我们之间,根本经不起任何考验。
普通的相遇,普通的分离,普通的生活,我的轨道是否还是会回到人走得最多的那条路上去?
只要我点头答应,这便不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
我们以后又该怎么办?
互相喜欢的两个人,会不会也有那么一天不会喜欢对方,那原因又会是什么?比如说,容貌,时间,家庭,议论,婚姻,后代,钱财……
我永远都走不出这座无形的迷宫,如果我将这些问出口,吉羌泽仁也会和当年那个男生一样,对我避之不及。
我望着天,突然好难受。
“泽仁,我喜欢男生。”
我喜欢男生,喜欢吉羌泽仁。
仅仅是喜欢而已。
我望着眼前的诺日朗瀑布,看他僵硬的痂里头流着鲜热的血,冷风钻得鼻腔一阵阵发酸,伤口也冒着湿疼。
旁边的几位旅人听见我的话后,飞快地打量了我几眼,然后继续拍自己的照片,仅这几眼,我的心跳就诡异地加速,仿佛自己正在大路上裸奔逆行。
就这样,我拿什么和喜欢的人牵手走在大街上?
“怎么突然说起这个?”吉羌泽仁并没有我所想象的惊讶,话语间又向我凑近了些,似乎并不在意周围人异样的眼光。
“所以,别再拿我开玩笑了。”我自顾自说着,不动声色地撤开一步,不愿意让别人把我们当作同伴。
“原医生你误会了。”吉羌泽仁语气有些慌切,“我从来都没有拿你开玩笑,喜欢男生就喜欢男生嘛又没有什么问题。”
反应还需要激烈点,夸张点,就算说我恶心也总比现在这样温柔的好!
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愿意听见他否认,却又不愿意听见他肯定。
我到底能怎么做?
我到底要他怎么样?
到底要做到哪一步才能安心在一起,怎么才能无所顾忌地喜欢下去,还能带他回家?
实际上,我只能适可而止,只能荒芜。
“如果我不喜欢男生—”心里的想法一不小心说了出来,我惊骇住口。
吉羌泽仁扯着衣袖,向我又逼近一步,他压着眼皮,看起来有些难过,“原医生是想说,不想让我离你这么近,不想让我获得被你喜欢的资格吗?”
什么逻辑?感觉乱了套,两个人都在胡言乱语。
还没等我想好怎么解释,他又说:“无所谓,原医生可以把我以为成,你想当作的任何样子。”
“你,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登时头皮发麻,拍开吉羌泽仁的手,转身离开。
我不是女娲他又不是百变金刚,怎么能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我之所以喜欢他,不正是在性别的前提上吗?
首先,我是同性恋,其次,才是喜欢他。既然如此,我又有什么好遗憾的?
又不是非他不可,大不了……就不喜欢了。
我成功说服自己,却闻身后的雪被踩得呻吟不止。
吉羌泽仁跟来了……
吉羌泽仁跟来了。
我不由得加快脚步,卯足劲儿只管往下走,也不知道走到了哪儿,倒是有身后的声音提醒我。
从那宝蓝色的犀牛海后,我就再也看不下去任何风景,只听见吉羌泽仁详细地介绍着每个景点的名字,特点,尽职尽责地做着这场旅游的导游。
即使此刻专属我一人的。
老虎海、树正瀑布、树正群海、火花海、双龙海瀑布、芦苇海、盆景海……我全都听见,却没听进去一个字。
我只感觉雪好大,要把我活埋掉,我迟早要死在里面。
一路往下,人越来越少,等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脱离大部队。
“原医生。”
“原医生。”
吉羌泽仁小心低唤,一声更比一声重,这个称呼我已经听过千万次,此刻却听得我心里空落落的。
浓热的眼神细致解剖着我的后背,我始终不回头,也不应,两旁古老的林木深深注视着我和吉羌泽仁之间幼稚的博弈。
希望他们不要责怪我招惹了他们所养育的赤子。
终于走到无人处,我转角去了卫生间,我躲在隔间里,飞快地订了明天的飞机票。
—我要离开这里,越快越好,再也不回来。
正想着,后背滚出一片冷意,还没来得及反应,后脖颈便覆上五指冰凉,随即转前抵喉,我慌忙将手机揣进怀里,生怕被吉羌泽仁发现我的行为。
“原来,这些天都是我误会了,原医生喜欢男生,但那个男生不是我。”
“我还以为可以是我。”
力道不轻不重地在大动脉处碾着,暧昧又阴狠,惹得小腿隐约有痉挛的趋势。
“可是,原医生,我喜欢你。”吉羌泽仁的手从腋下探来,握住了我的左手,他的下巴抵在我的颈窝,耳上的羽毛蹭得我浑身发毛,“就算你现在当着我的面变成妖怪,我也喜欢你,只要你记得自己,记得喊我泽仁。”
“我本来还以为,两情相悦不用急,可现在看来,行不通—你想跑。”
“不如留下来,直到喜欢上我为止?”他反锁上厕所门,把我压在上面,本就不宽敞的空间越发逼仄,他从我怀里取出手机,强行用我的手解开屏锁。
我看见,屏幕上映着吉羌泽仁毫无笑意的脸,以及那双闪烁着诡异幽光的眼睛。
然后,他的手指朝“取消订单”四个字毫不犹豫地点了下去。
完成任务的手机又回到了我的怀里。
“原医生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
吉羌泽仁缓慢滚烫的呼吸像狩猎的蛇,从我的侧颈游萦到我的右侧脸,像是野兽在斟酌着这顿盛宴从何处下口,我咽了咽口水,躲藏着那锁住我的,若有实质的目光。
我心底涌出不祥的预感,挣扎着要推开身后的人,可一只手与之对抗实在是蜉蝣撼树,只好静下心来去试图缓腿部的僵硬,以防等会动腿摔倒,连远离吉羌泽仁的机会都没有。
“放,放开我。”话一出口,我才听出自己的声音有些颤。
然而这并没有任何实际作用,这是我第三次感受到吉羌泽仁带给我的令人心惊的压力,这种压力难以言喻,不寒而栗。
我开始无端喘气。
“原医生,我想好第二件事情了。”吉羌泽仁的唇紧贴着我的耳朵,一字一句低哑深沉。
我偏头要躲,却被他的吐息逼地退无可退,心脏不停地冲撞着胸膛,似乎随时都会破膛而出,我只好稳住声音咬着牙问:“……什么事,明年一起看雪?”
“不是。”吉羌泽仁否认,“我希望你答应我,每天至少笑一次。”
“这,这就是第二件事?”我怔住,本还在尝试挣脱的手倏忽停了下来,“为什么?”
“对,因为原医生的虎牙很可爱,笑起来很好看。”吉羌泽仁低低一笑,带着我熟悉的憨厚,仿佛刚才的骇人都是错觉。
“虎牙?”我不相信地用舌尖去探,结果真有,还很尖。
我都不知道自己有对虎牙。
“可以吗?”他问。
这事情本不是难事,可是说出来,就显得十分有挑战性,这么说来,我倒记得陈列以前提过一两嘴,其他人并没说过。
“行。”我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示意他可以松开我,“我答应你。”
不就每天一笑吗,简单。
这么一来,就还剩下一件事情了,只要完成那最后一件事情,我和吉羌泽仁就两清,谁也再不欠谁。
然而,吉羌泽仁并没有松开我的意思,他的唇依着我的脸颊擦过,那一刻,我听见火柴爆裂的声音。
滚烫爬上我的脸,化作无数小人在我的皮肤底下欢呼雀跃。
柔软的唇最终落在我脸上,深深一印,似乎恨不得将呼吸烙在上面。
随后,我的唇边响起一道幽沉的声音。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第16章 你在思春吗?
我盯着镜子里的自己,腮腺咬肌区有一截浅浅的血痕,那是吉羌泽仁从我颈窝里抬头时,耳羽银针刮出来的。
我伸手碾磨它,痛痒和他当时慌张可怜的“对不起”一样清晰。
不知不觉,我的手游移到鼻子,眼角,耳廓,顺序抚摸,倒序勾勒。
那张脸上,这些地方,都有颗痣,和流星一样亮。
当面的时候,不敢看仔细,转过身,我却有意淫的嫌疑。
“纯情的老男人,你在思春吗?”镜子里,陈列懒搭搭地坐在床边,向我投来见鬼的眼神。
对于陈列的满嘴跑火车我已经习惯,反正在他面前,我行如裸奔,索性也不掩饰什么。
“我明天回浙江。”我放下手,不打算处理那条血痕。
“为什么?”
“你们吵架了吗,多大的架还分房睡啊?”陈列四仰八叉倒在床上,手里捣鼓着单反,“下午汇合的时候就感觉你们不太对劲儿,真是的,害得我又被小旺仔撵回来。”
“他,给我表白了。”我实话实说,第一次觉得表白二字的发音这么别扭。
“那为啥不睡一起?”陈列挑眉看我,眉里眼间都是对我的做法的不理解甚至不认可。
我:“……”
重点是这个吗?就算在一起也不能这么快睡一块儿,更何况,又没有。
见我沉默,他终于还是恨铁不成钢地嚷:“你又在害怕,怕啥呀怕,上去就干啊,实在不行生米煮成熟饭,煮熟的鸭子还能飞了不成?”
“总比你刚对着镜子摸自己的样子好使吧?”
我终于没忍住白了他一眼,什么话从他嘴里出来不是五颜六色就是奇形怪状,这么说来,他在邓尕泽旺那少年跟前算是收敛了。
“喜欢能吃吗?”我回头一边收拾陈列捎过来的那箱衣服,一边问他。
“喜欢不能吃,喜欢的人能吃,你都不吃咋知道合不合胃口?喜欢上一个人就要把自己当妖怪,把他当唐僧,不吃进嘴里不罢休。”
陈列双手抱胸,突然开始做起了仰卧起坐,他憋着一口又一口的半截儿气说,“我要是你,男朋友都,能凑几桌麻将了,我才不愿意在一棵树上挂着呢,要挂衣服裤子分开挂,我去——这床太软了。”
确实,陈列这么多年来谈的恋爱一双手都数不利索,但我见过的,没有一个,他属于感觉派,感觉对就谈了,变味就散了。
说他认真,每段感情却不长,说他不在乎,每段感情结束又都会消沉那么几天。
要是哪天被扒,唯一的黑料绝对是“渣男”,不过,他所遇到的,和他的想法也都是不谋而合的,总而言之,变相的“两情相悦”,算是祸害到一起了。
“你就不怕遇到一个人?”
陈列停下动作,笑嘻嘻地看向我问:“什么人,警察?”
“你真正喜欢的人。”
“也就你在这种社会谈这种东西。”他满不在乎地切了一声。
“你怎么向ta交代?”我继续问。
我和陈列对待感情的态度不同,我也不能强加于他,他虽有经验,但在我看来,他和我都是在以不同的方式迷茫。
陈列随缘,我连我随什么都不知道。
陈列望着天花板,慢慢皱起眉,嘴上却笑:“爱要不要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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