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抓住了两个狂信徒拽到小巷子里,通过逼问确定了他们想捉的人就是段泽歌。
狂信徒说这是影刹大人布置的命令,让他们不论死活一定要捉住段泽歌,但他们也并不知道影刹为什么会下这种命令。
楼延戴着帽子和口罩遮住大半张脸,一双黝黑的眼睛浸透着寒意,慢条斯理地把玩着手中泛着寒光的骨刺,“你们找到段泽歌的踪迹了吗?”
“没有!我们没有找到!”两个狂信徒瑟瑟发抖地抱在了一起,哭得满脸都是鼻涕,“但我们搜过了整条南岸都没搜到人,如果北岸再找不到人的话,这个人肯定就是被浪给卷走了!”
楼延将这两个狂信徒打晕绑在了一起,打电话让诡异防控局的人过来抓人后,就租了辆车往北边去找段泽歌。
他不相信段泽歌会死,段泽歌的天赋是【占卜】,那个家伙绝对能逃过去这一劫。
楼延在北海岸边找了一夜,没找到关于段泽歌的一点消息。第二天接近太阳落山的时候老宋船长给楼延打了个电话,总算给楼延送来了一点线索:“二十多天的小刘渔村岸边有一个人被冲上了岸,因为这个人看起来像是具尸体,所以渔民都不敢靠近观察,我朋友告诉我他也不确定这具尸体……不,是这个人还在不在小刘渔村的岸边,也不知道这个人是死是活。楼总,这是唯一一条线索,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你要找的人,你去小刘渔村看看吧。”
楼延问清小刘渔村的位置后,跟船长道了声谢,开车往小刘渔村驶去。
到了目的地后,楼延直奔海岸边。他在海岸边走了整整一圈也没有看到一个人的身影,这种情况只有两种解释。要么是段泽歌还没死,他自己清醒过来离开了这里或者被其他人救走了;要么,就是海浪把他重新卷进了海里。
楼延站在海滩上,海水涌起没过他的鞋面。天色很黑,海水更为深沉。
今晚是个没有月亮的阴天,楼延闭着眼睛闻着空气中潮湿的海腥味,心情也跟阴天一样的沉闷。
段泽歌,他会在哪里?
楼延仔细闻嗅着空气中的味道,试图闻到属于段泽歌的气息。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就算段泽歌曾经来到过这片海滩,也已经是二十多天之前的事了,就算是有味道残留也早已经被海风吹得一干二净。
耳朵听到了试探着接近的脚步声,楼延猛地睁开眼,锐利双目往左侧看去:“谁。”
一个皮肤很黑的小男孩小心翼翼地巨石后面走出,他看起来才七八岁大,手里拎着铁桶和夹子,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正无措地看着楼延。
楼延认出这是村子里来海边捡东西的小渔民,他看了几眼小男孩,转身准备离开。
小男孩却开口叫住了他,用带有口音的不标准普通话道:“你是来找人的吗?我看到你在海边转了很久了。”
楼延立刻回头看向他:“没错,我是来找人的。二十多天有一个人被浪冲到了这里,你知道那个人去哪了吗?”
“知道,他被送到俺们村的李大叔家了,”小孩老老实实地道,“李大叔家之前是开诊所的,能治病。但那个男的一直没醒,每天要浪费好多药,李大叔说要是他家人再不找过来给报销医药费的话,他也没法继续治下去了,药都不够了。你是他的家人吗?那你赶紧去把医药费给付了再把他带回家去吧,俺们这里实在是治不了他了。”
楼延大喜,立刻让小孩带自己去李大叔家。
路上,楼延才知道这小孩就住在李大叔家的旁边,是李大叔家的邻居。李大叔是个好人,诡异复苏之后他虽然关掉了小诊所,但村里有人生病他也会帮忙治。这次也是李大叔在岸边看到的段泽歌,直接把段泽歌带回了家里救治。
可惜段泽歌怎么也醒不过来,李大叔也没办法了。外面危险,他们也不敢贸然带人去城里医院。更主要的是他们找不到段泽歌的家人,段泽歌就成了一个负担。
扔吧,李大叔不忍心不管这么一个还活着的人;不扔吧,段泽歌每天的消耗让李大叔承受不住。这个小男孩也是看到李大叔如此为难的样子,这些天才连续去海边看看能不能找到来寻段泽歌的家人。
“李大叔!我带刀疤脸的家人来啦!”
小男孩一到李大叔家门口就扯着嗓子喊道。
李大叔连忙走出来,他是个有些发福的中年秃头男。长得很是老实宽厚,颇有些慈眉善目,还戴着一副廉价的黑框眼镜。
瞧见楼延,李大叔没立刻信,反而有些戒备地问了楼延一些有关段泽歌的问题。等楼延一个个全回答对了之后,他才放心地带着楼延去见了段泽歌。
楼延的心神一直绷得很紧,直到真正见到段泽歌的那一刻,他才松了一口气。
还好,人真的是段泽歌。
段泽歌的衣服被脱掉了,浑身上下包扎了很多绷带。他静静地躺在床上睡觉,凌乱的头发挡住了大半张脸,胸膛微微起伏着,证明人还活着。
人还活着就好,一切都抵不过人还活着。
楼延深呼吸一口气,伸手去摸了摸段泽歌的脉搏,脉搏跳得很稳。他心中镇定下来,轻轻推了推段泽歌的肩膀低声唤道:“段泽歌?段泽歌?”
段泽歌一动不动,继续昏迷着。
李大叔在旁边叹了口气,“人被救回来之后就一直没醒,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怀疑他可能是脑部受到了重创,但我这边没有专业的医疗仪器所以也没法给他做脑CT检查。你既然是他家人,就想办法带他去大医院看看吧。”
“谢谢,我会把他用过的药品双倍还给你们的,真的非常感谢。”
楼延严肃道谢完,担忧地看着段泽歌。
李医生突然想起来了什么,跑出去拿来了一大堆的东西交给了楼延:“这是他被救下来的那天身上的东西,其他的都没啥,就是这个帽子。”
李医生将段泽歌一直戴在头上的绅士帽递给了楼延,“我在海滩边看到他的时候,他就把这个帽子死死攥在了手里。给他检查身上伤势的时候,他的衣服什么的都很好脱,就是这个帽子不知道咋回事,就算他昏迷了也一直握在手里死不松手,最后费了我们不少工夫才把他手给掰开。”
楼延接过了帽子,在手中翻转着打量。
帽子本来就有些掉色破旧,如今被海水一泡,更是皱皱巴巴的邋遢极了。到底这个帽子有什么能耐,能让段泽歌昏迷了都记着抓着它不放呢?
楼延若有所思,但没看出这个帽子的不对。他将帽子随后放在了臂弯里夹着,开始跟李大叔询问段泽歌的伤势。
李大叔顿时唏嘘地道:“他伤得可重了!身上到处都是伤口,腹部还破了一个大洞!右边的肩膀也被人给拧断了,他的两只手和两只脚啊,都被鱼虾给啄烂了!又因为他泡了海水,唉,那些伤口都发炎得很严重,我看到他的时候他的肠子都要被海水给从肚子里冲出来了!我当时还以为他没救了,没想到!没想到他竟然挺过来了!这小伙子的求生意志强,非常强!虽然他没睁开眼过,但你听他呼吸声,听他脉搏动静,就知道他的身体状态是越来越稳的。”
说着,李大叔有些惭愧地道:“也请你理解,诡异复苏之后我们村的人也不敢随便出村子,所以就没办法立刻送他去医院,我就只能在现有的环境下给他缝针、救治……他身上的这些纱布还是二十多天我刚见他的时候给他包扎的,现在也没有多余的纱布和药物给他换药了。我每天都会给他吊消炎水和葡萄糖等其他药物,再好的,是真的拿不出来了。”
楼延静静听着,光从这两段话就能听出段泽歌当时的情况有多么紧急。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跳到了海里,最终还能好好地活着躺在这里,这得需要多么强大的意志力和强大的运气?
但凡他运气差上那么一点,段泽歌早就死了。
楼延再次跟李大叔道了谢,李大叔不好意思地把房间让给了他们,让楼延好好和段泽歌单独待一会儿。
楼延坐在床边,垂眸看着床上的段泽歌,一时有些出神。
“段泽歌……”
他轻叹一口气:“快点醒来吧。”
楼延在床边静坐了一个多小时,看到段泽歌唇瓣有点干后起身准备给他弄点水润润唇。谁知道刚站起来,他外套上的拉链就刮到了段泽歌手上的纱布。
楼延赶紧停住脚步,弯下腰小心翼翼地分开拉链和纱布。等他解开拉链后,段泽歌手上的纱布已经松开了。
楼延:“……”
他有些尴尬地试着把纱布复原,但等看到纱布下方的皮肤时,楼延却愣住了。
段泽歌手上的皮肤一片光滑,宛若新生,根本没有任何伤痕。
……这是怎么回事?
楼延将段泽歌整个手臂上的纱布拆了下来, 段泽歌的手臂光滑无伤。楼延眼神凝重,动作越来越快地拆掉段泽歌身上的纱布。
三分钟后,除了腹部裹得最紧的纱布外, 段泽歌身上的纱布已经全部被楼延拆下。
楼延陷入了沉默。
段泽歌纱布下的皮肤全部完好, 见不到任何的重伤痕迹。如果李大叔没有对段泽歌的伤势夸大的话, 段泽歌怎么会这么快就恢复成现在的模样?
这样的恢复速度不是正常人该有的,只有半诡者能有这样的恢复速度。
……段泽歌, 和诡异融合过?
段泽歌竟然是半诡者?!
楼延目光幽暗地看着昏迷不醒的段泽歌,喃喃道:“你到底瞒了我什么,段泽歌……”
他自嘲一笑。
这个人从来没有和他说过自己和诡异融合过, 也从来没在楼延面前表现过半诡者的任何特征。段泽歌一直以一个只觉醒了天赋能力的正常人身份在楼延面前自居, 楼延甚至不知道段泽歌是什么时候和诡异融合的。
楼延缓缓攥起了手, 脸上的神色最终归于平静。他伸手拆掉了段泽歌腹部上最后的纱布, 但等纱布拆掉后,楼延却看到了段泽歌腹部破开的一个大洞。
楼延眉头皱起,手指在段泽歌腹部的伤口周围摩挲。
奇怪, 段泽歌既然是半诡者,那身体的自愈能力足够让全身伤口全部愈合才对。为什么唯独这道伤没好?伤口周边血液新鲜,还能看到腹部内的肠子和血肉, 真是一点愈合的痕迹都没有,但也没有发炎腐烂。
这就是段泽歌一直昏迷到现在的原因吧。
楼延心中奇怪更深, 他往段泽歌腹部周围摸了摸,突然在伤口左侧摸到了一团硬物。
硬物呈椭圆状, 楼延多摸了几下, 硬物忽然动了动, 下一秒, 一只小小的属于婴儿的手撑起了段泽歌的肚皮碰到了楼延的手。
与此同时, 属于婴儿的细弱而阴森的哭声响起,透着一股虚弱的劲:“呜哇哇。”
楼延浑身一僵,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段泽歌的腹部。
那只属于婴儿的小手左右移动着,很快从伤口中探出了一根手指。这手指青黑无比,宛如一层干皮包裹着骨头,手指甲漆黑,处处阴冷而恐怖。
这是鬼婴,这他妈是应该在李三新肚子里的鬼婴!
楼延如坠冰窟,整个人失去力气地重重坐倒在椅子上,失焦双目死死地盯着段泽歌的腹部。
他的大脑乱到爆炸,两只手不断发着抖,各种各样的问题冲得他脑子发疼。
李三新肚子里的鬼婴为什么会在段泽歌的肚子里?
为什么这个鬼婴看起来比李三新的那只鬼婴更加恐怖?
段泽歌是把李三新的鬼婴弄到自己身体里了吗?
……还是说,段泽歌也有一个属于自己的鬼婴?
楼延一瞬间想起了以往没注意到的各种细节。例如李三新和段泽歌相同的身高、相同的身材,例如段泽歌故意毁掉容貌一样的满脸的伤疤,例如他见到段泽歌时无法解释的熟悉感和莫名的心软……
楼延死死咬着牙,牙齿却控制不住地战栗,浓烈的酸涩感从鼻端而起,几乎一瞬间就让楼延的双眼充红,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一种不可能的想法浮现在他的脑海里。同时浮上的还有一段快要被遗忘的少时记忆。
“李三新,你为什么要叫李三新?”
“啊?”
“这名字好敷衍,”不到十岁的楼延坐在高高的护栏上,骄傲地扬起下巴,“一点都没我的名字好听,你逊毙了李三新。”
“哇哇哇!”李三新张牙舞爪地扑上来,“等我长大我就换个好听的名字!”
“什么名字,李三旧吗?”
“才不是,我要换一个很浪漫的名字!”
“浪漫?”
“像武侠小说主角一样的浪漫,反正会比你的名字更好听!”
像武侠小说主角一样的浪漫。
段泽歌。
段、泽、歌。
脸上一片冰冷,楼延茫然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
他在哭吗?
在哭段泽歌有可能是李三新这个可能性吗?
可是不一定啊,段泽歌邋遢又懒惰,垃圾堆都能睡着,剩饭剩菜照样吃得很香,他处处游离于人群之外,举止粗鲁又不讲究,哪里像是李三新了?
他的发小李三新可是截然不同的存在,既洁癖又老好人,既……
李三新到底需要经历过什么。
才会变成段泽歌啊……
楼延的心脏揪疼,好像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积攒的痛苦难过都趁着这个机会倾泻而出,疼得他忍不住弯起腰攥紧着胸前的衣服,额头泌出密密麻麻的冷汗,双眼仍死死盯着床上的段泽歌。
脸上的眼泪大滴大滴落地。
鬼婴从段泽歌的身体里探出了身体,见到楼延之后又缩回了段泽歌的腹部中一动不动。楼延这才知道为什么段泽歌腹部的伤口一直没好,人又为什么昏迷不醒了。因为鬼婴的身体缺了整整一半,大概影刹攻击段泽歌的时候就察觉到了鬼婴的存在,所以掏空了段泽歌的腹部重伤到了鬼婴。鬼婴都受到了重伤,段泽歌这个宿主又怎么会好呢?
楼延闭上了眼睛,深呼吸了好几口气。等胸口的阵痛过去后,他才僵硬地坐直身体,愣愣地看着段泽歌被头发盖住的脸。
针扎似的刺痛又从心口传来。
因为楼延突然想到,既然段泽歌是半诡者,他脸上的伤痕又怎么会一直留存呢?
除非段泽歌每天都会在脸上划出一样的刀疤,等到刀疤愈合的时候,他再次在脸上划出刀疤。
靠着一次又一次的自残,他才留住了脸上的伤痕。
……这怎么会是他的李三新呢?
在这一刻,楼延真想让自己的猜测变成假的。他宁愿段泽歌只是段泽歌,宁愿段泽歌是另有目的来到他身边的神秘人,都不想要让段泽歌是另一个李三新。
楼延抬手狼狈地捂住了脸,脑子里响起了段泽歌初次见到他时说的话。
“我没有恶意,不用这么紧张。”
“我叫段泽歌。”
“很高兴认识你,朋友。”
很高兴认识你。
楼延呼吸沉重,他放下手拉着椅子靠近床边,伸出颤抖的手往段泽歌的脸上探去。
手越来越近,最终覆盖在了段泽歌的下巴上。楼延停顿了良久,轻轻掀起了段泽歌的一点头发,露出了段泽歌的下巴。
就像是楼延猜测的那样,段泽歌的下巴上干干净净,那些可怕的伤痕在二十多天的自愈下早已恢复得干干净净。瘦得格外瘦削的下巴上还长着胡茬,看起来又陌生又熟悉。
楼延的手抖得更加厉害。
“嘭”的一声,他臂弯中夹着的绅士帽重重砸落在了地上,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如同惊雷乍响。
楼延的手猛地缩了回来,他双手抱着头看着地上的绅士帽,双目中的血丝遍布。他用力抓着自己的头发,竟然有些感谢于这个帽子的掉落。
楼延像说服自己一样喃喃道:“不急……不急……段泽歌长成什么样的事先不急……我要先看看这个帽子里有什么。”
他深呼吸一口气,弯下腰拿起帽子。这个绅士帽从段泽歌出现在楼延面前的第一面时就被段泽歌戴在了身上,一直从没脱掉过。表面看起来这个帽子没什么异常,可只要听刚刚那声帽子落地声就清楚,这个帽子绝对比正常的帽子更重一些,里面绝对藏了什么东西。
楼延一点一点摸着帽子,最终摸到了帽子内侧,隐隐摸到了布料下方有着什么东西。
楼延小心地将帽子内侧的布料沿着帽檐边缘撕开,从里面摸出了一张张被塑封得很好的纸张。
这些塑封纸张绕了帽子整整一圈,足足有五张之多。楼延神色不由郑重起来,这些纸张大小一致,有成年男人手掌般大。
似乎是从某本日记本上撕下来的纸张,边缘有锯齿状的撕痕,每张都标注了时间。
第一张纸上是段泽歌的字迹,上面一排排全是“日期”加“事件”的排列方式。如“4月27日,成江市图书馆娱乐场”这样的形式,这张纸上标注了的已经发生的事件有诡异复苏的时间、国家公布诡异复苏的日子、他们去柳树村的日子、水鬼出现的日子、他们在小青山反击狂信徒的日子……以及,楼延杀死傅雪舟的日子。
“6月11日,傅雪舟死亡在极寒地狱。”
楼延盯着这行字好几秒钟,捏着塑封纸张的手背用力到绷起青筋。他强迫自己接着往下看去,发现从傅雪舟死亡开始,后面的时间和事件的标注就有些乱了。
这些毫无疑问是未来才会发生的事情。
而且还是楼延自己也不知道的,属于这个世界的未来。
段泽歌……来自未来?
所以段泽歌的天赋其实根本不是什么【占卜】,能够假装【占卜】只是因为他知道未来的走向而已。
楼延一时之间连呼吸都变得无比艰难沉重,他缓缓地将段泽歌写的这张“时间表”拿了下去,看向了下一张纸。
看清这张纸上的字迹时,楼延瞳孔一扩,心脏猛地一缩。
这个字迹,分明是他自己的字迹。
“20xx年6月11日,大雪,寒风,北极。
我将傅雪舟推下了极寒地狱。
雪下得很厉害,我的鞋子已经湿透,但我没有感觉到冷。我拿着所有的物资离开了北极,寒风咆哮,我喝了三瓶酒,整个人像飘在云端,无人了解我此刻多么快乐。
我杀死了那个怪物,世界终将得到平静。”
“20xx年6月20日, 阴天,小雨,港口。
在我回来内陆的第一天, 一个叫灰伯爵的男人找上了我, 并送给了我一颗心脏。
他说这是傅雪舟的心脏。
我不相信, 询问灰伯爵怎么会有傅雪舟的心脏。
灰伯爵跟我说,这是傅雪舟曾经跟他做生意交换的物品。
我有些好奇傅雪舟跟他做了什么生意才会把心脏都抵出去, 但又懒得询问关于傅雪舟的事情。
灰伯爵将傅雪舟的心脏捧在了我的面前,‘傅雪舟已经死了,这颗心脏是他留下来的最有价值的东西。你必须吃了它, 只有你吃了它才能拥有傅雪舟轮回291次的所有能力。傅雪舟已经快把诡异之主耗死了, 成功就在我们的眼前, 这个世界最有可能消灭诡异的只有你, 只有你才能完全消化傅雪舟的心脏,只有你才能在这个紧要关头彻底消灭诡异!我的要求就是让你彻底消灭诡异的存在!’
我看着这颗心脏,跟灰伯爵说:‘诡异之主已经死了。’
‘不, 我不相信诡异之主已经死了,’灰伯爵却固执地道,‘我和傅雪舟的观念不同。傅雪舟觉得诡异之主死亡之后就不会再有新的诡异诞生, 只要杀完旧的诡异就可以重归平静,这种观点是错误的!绝对是错误的!我认为诡异之主的心脏是一切诡异力量的来源, 如果诡异之主的心脏真的被你们毁掉了,那所有的诡异只会在瞬间灰飞烟灭。如果世界上还有诡异残留, 那它们之中再诞生出新的诡异之主怎么办?!现在的诡异还没有消失, 只能代表着诡异之主还没完全死亡!’
他的话让我陷入了沉思。
我很想反驳灰伯爵的话, 但我的直觉却告诉我他说的是对的。
所以, 我吃了傅雪舟的心脏。
在我吃了傅雪舟的心脏后, 灰伯爵告诉了我一件事。
我不想相信。
满口的血腥味让我反胃。
他一定是在骗我!!!他一定是在骗我!!!他绝对是在骗我!!!
我恨傅雪舟!
我恨傅雪舟!!!
我会一直恨下去。”
楼延呼吸一窒,看着最后几行快要戳破纸张的字迹,几乎能体会到另一个“楼延”崩溃的心情。
傅雪舟真的死了啊……
楼延心情复杂。
丝丝痛楚从肺腑涌出,他却刻意忽略,只专注而疑惑地想。
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件事,才能让另一个“他”情绪如此激烈?
“20xx年11月20日,大风,大晴。
历时五个月,我彻底融合了傅雪舟心脏的能力。
我也终于知道为什么傅雪舟会说这是他重生的最后一次了。
傅雪舟的天赋能力是【凤凰涅槃】。
这个天赋能力让傅雪舟拥有了足以毁灭世界的能力,世界的新生也会在他的大火中诞生。
这是一个会让诡异之主也感到畏惧的天赋能力。
但傅雪舟的天赋能力【凤凰涅槃】已经被他用到了极限,剩下的能力无法再让这个世界重回一次。
在我吞食了傅雪舟的心脏后,我也拥有了傅雪舟的这个天赋能力,不过【凤凰涅槃】退化成了只能回溯一部分时间的能力,每次回溯还会伴随着灼烧感,我把这个能力叫为【时间倒流】。
我成为了世界上融合诡异最多的人类。
就和曾经的傅雪舟一样,诡异的思想占据了我大脑的一半。那些诡异惧怕我,人类畏惧我,我能感觉到自己的性格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变得越来越冷酷,越来越冷漠。
李三新和我频繁发生争吵。他害怕我会变成诡异,还害怕我会死于自虐式的疯狂战斗。
哈哈,不可能的。
我怎么会在没消灭诡异之前死呢?
杀的诡异越多,我越肯定灰伯爵的话是对的。诡异之主还未死亡,只要它不死亡,诡异的力量就不会消失。
相比起诡异,最让我痛苦的还是我从傅雪舟心脏中窥探出来的记忆。
……我还是不想相信。
但是……
原来束缚住傅雪舟的锁链是过往291个世界线所形成的锁链,这是【凤凰涅槃】带来的弊端。在我吃了他的心脏后,这291条锁链也转移到了我的身上。
它们从四面八方而来,牢牢捆在我的身上。让我的每一次呼吸都变得无比沉重。
我会后悔吗?
我不会后悔。
我绝对不会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