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幺在那富户家做护院有几年了,那富户本就抠抠搜搜的,一年到头赚不了多少,还经常都不在家。他本来是贪图这活安逸,而且和其他护院脾气都对得上,天天在一起到处晃晃,晚上一起唠唠嗑喝喝酒,过得舒服极了。
秋娘的辛苦他是看在眼里的,连孩子有个头疼脑热的,也是秋娘瘦小的身体背着去看郎中。三幺也不是没想过换个活,只是又怕换了还不如这个,就蹉跎了下来。
如今境况不一样了,就算是他种地一时间赚不到什么钱,秋娘自己的收入就足够支撑一家人所需还有余了。三幺没了顾虑,敢逼自己一把了。
听了他这番话,性子一向刚强的秋娘一下子红了眼眶,手握成拳,在他肩头轻轻锤了一下,三幺握住她的手,眼圈也有点红。
李婶在旁边咳嗽了一声,秋娘这才想起来两人还在店里,除了清言和李婶在,还有来买东西的客人呢,连忙把手抽了出来。
三幺放开媳妇的手,笑得憨憨的,去角落找了个凳子,老老实实坐着等着去了。
秋娘抹了把眼睛,小声跟清言说:“二嫂,二哥娶了你,不只是他的福气,也是我们的福气。”
清言看了他一眼,表情有些哭笑不得,秋娘也意识到这话说得有点奇怪,就拍了自己大腿一下,“反正就那意思,”她认真看着清言道,“二嫂,我得谢谢你。”
清言笑了笑,说:“都是自家人,不用那么客气,我也得谢谢你和李婶,没有你们在,这店也开不起来,明年咱们继续努力,多多赚钱。”
秋娘使劲点头,李婶也说:“这几个月有经验了,明年咱肯定干得更好。”
回去的路上,李婶跟清言悄悄说:“我把钱都攒着了,留给我家囡囡。”
“兰子刚嫁进任家时,她公婆也嫌过我们家是孤儿寡母,又没什么钱,不过兰子会做人,性子又坚强,阿孝也是真心实意对她好,这样过了一两年日子才过顺了。”
“以后有香韵坊在,我手里有钱了,兰子在婆家底气就更足了,日子过得更好,我这当娘的也算是尽责了。”
清言看着李婶,心里对秦兰有几分羡慕,他自小父母双亡,没人替他做这样的打算。但好在他现在过得很好,邱鹤年自己也是独自一人,但仍竭力张开羽翼,照拂着他,他们两互相支撑,一步一个脚印,走得踏踏实实的。
这天还发生了个小插曲。
秋娘和三幺先走了,他们想趁街上铺子关门前,给念生买他想吃的那家的肉包子。
清言和李婶收拾善后,关门。
两人从店里出来时,就有个年轻男人讶异地停住了脚步,往这边看了过来,还特意往香韵坊的招牌上看了又看。
等到清言和李婶两人,拿出锁头把门锁了,又把铺板一扇扇安上去的时候,这人更是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有两个女子从他身边经过,两人闲唠嗑,一人说道:“咦,香韵坊这就歇业了,我还有个簪子看好了想买呢,他家生意那么好,不会再开门就卖掉了吧。”
另一个说:“那个年轻的小哥儿就是掌柜的,你去跟他说一声,让他给你留着不就行了。”
说着,这两人就去跟清言搭话去了。
清言放下手里的活,听明白了怎么回事,便笑着应了女子的请求。
等这两名女子满意地走了,他抬头时,目光正与不远处的年轻男子相遇。
于清习眼圈红着看着清言,他的样子与以往不太一样,脸色憔悴,身上的袍子也没往日光鲜,虽不算旧,但胸口有块不小的污渍,不知道是他没注意到,还是才弄上的还没来得及换衣袍。
他走近了几步,问道:“这店你开的?”
清言神情冷淡地看着他,说:“是。”
于清习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最后转变为悲愤,他咬着牙道:“一个读书人不读书,竟做起了不入流的商人,真是自甘堕落!”
说完,他也不等清言的反应,转身就走。
李婶在后面追着道:“这孩子怎么说话呢!”
清言拦住了她,摇了摇头,李婶只好停下脚步,叹了口气,说:“你这弟弟,年纪不小了,还这么不懂事,以后怕是有的苦头吃。”
就在这时,邱鹤年的身影从街道那边过来了,是来接人了,李婶怕他听到了惹得夫夫两不高兴,就不再提了。
第二天上午,清言给过好处那货郎就又来了。
他问清言要不要去于家看看,清言问他怎么了,那货郎叹了口气说:“你父亲的身体越来越差了,现在已经彻底下不来床了,你继母天天闹,正逼着他签离异书呢。”
清言一怔,听到这货郎继续道:“我听人说了,这周艳良已经找好了下家,好像是个挺有钱的富户,这下子连儿子也不要也不管了,要改嫁过自己的好日子去喽。”
第89章 除夕之前
于家清言自然是没去的,他很清楚,一旦去了就会各种纠缠,不知道还要生出什么事端。
如果他是自己一个人,他倒是耗得起,但清言不想把邱鹤年也卷进这种麻烦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到年根儿底下香韵坊才歇业,铁匠铺子歇了也才没几天,邱鹤年能把年货都备齐了,该送的礼送完了,屋子也打扫得干干净净,已经不容易了。
年前这最后三天,除了晚上睡觉,清言围裙就没离开过身。
邱鹤年负责烧火、挑水、倒泔水,还要打下手,清言把过年要吃的猪、牛、羊肉都提前炖出来,然后分出一份份的装了,送到院子里,用雪堆冻上。
过年期间要吃肉了,就挖出来一份缓上,再放些土豆、豆角干之类的炖一会,就可以吃了。这样比较省事,肉类的稍微冻几天也不影响口感和味道。
再就是蒸馒头、豆包和包子,邱鹤年和面发面,清言弄馅料,然后两人一起包,两大锅蒸完了,再蒸两锅,好了以后,除了这两天吃的,其他的也都晾凉了冻上了。
除夕的前一天,邱鹤年把瓜子、花生给炒了,他还买了些松子、榛子这类贵些的果仁儿,也一并炒了。
炒的时候,整个屋子里都特别香,清言在旁边和面准备做干果儿呢,被这味道吸引的,不时凑过去问熟没熟。
等他忍不住举着沾满了面的双手,再次去问时,就见邱鹤年手心里已经剥了一小把果仁儿,伸到了他面前,清言眼睛一亮,低头一口全给吃了。
“好香啊!”清言感叹着,吃完了,他弯腰在邱鹤年唇上亲了一口,说:“给你尝尝味儿。”
亲完他就要跑,却被一只大手揽住了腰,清言“哎”一声,双手想扶对方的肩膀又怕把衣袍弄脏,就这么侧歪着坐到了男人大腿上。
邱鹤年大手托住他下巴,目光停留在他饱满红润的唇上,清言眼睛眨了眨,主动凑上去,吻住了男人的唇。
邱鹤年垂着眸子看着,清言柔软的舌尖试探了几次,他都没张开嘴唇,清言急了,用牙齿一次又一次轻咬他的唇,可能是觉得痒了,几下之后,邱鹤年笑了起来,清言这才得了逞。
可他也没捞到便宜,舌尖才探进去,就被纠缠住,亲得他浑身都酥麻,身后肉最多的地方,更是像面团似的,被大手揉捏的发疼。
过了一会,清言勉强维持的清明让他往后退去,邱鹤年托着他后脑的手却不肯放松,直到清言发出求饶似的软软的哼哼声,他才被放开。
可即使被放开了,两人的唇还是近在咫尺。
清言脸颊酡红,微微喘息着,邱鹤年的双眸目光沉沉,还是停留在他被亲得红艳湿润的唇上,显然意犹未尽。
清言注意到了,睫毛颤了颤,手上沾了面不敢碰触对方,就只用手肘搂着他的脖颈,柔声祈求道:“一会儿面团该放干了。”
可邱鹤年的神情还是没变,并没有松开他的意思。
清言咬了咬唇,在男人唇上又啄吻了一下,轻声说:“兰姐他们来了,干完活还得去李婶家吃饭呢。”
邱鹤年一直停留在他唇上的目光,这才移开,与他目光相对了。
“去忙吧。”他的声音微哑。
清言却并没动,脸颊渐渐地更红了。
邱鹤年看着他,低声问:“怎么不走?”
清言脸红得要起火了,他坐在男人大腿上,扭腰往后瞅,又转回来,磕磕巴巴地说:“你……你先松开。”
邱鹤年不回应,也不松手。
甚至那只手还来到了前面的衣襟处,轻而易举地探了进去。
清言软了身子,脸埋进男人的颈窝里,乖乖地被人在衣袍下摸遍了身子,才终于被放开。
回到桌子旁,清言一时间愣愣地都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直到邱鹤年洗了手擦干了,走过来自然地在他额角亲了一下,便把面团拿过去揉了起来。
清言看着那双大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竟又不自然地红了起来。
他怕被男人看见,急忙转身去拿面口袋去了。
干果就是把面和牛奶、白糖和在一起,做成各种形状,用油炸得香酥就能吃了。
也可以在里面放蜂蜜、芝麻、花生碎,甚至是瓜子仁儿也行,能增加干果的香味。
过年时,村子里都爱做这个当零嘴儿吃,之前清言不会做,这是跟李婶学了,今年才自己做着吃了。
两人一起把干果形捏好了,邱鹤年烧火把油锅烧热了,清言掌勺,下两遍油锅,炸完了用笊篱捞出来晾着,再把剩下的豆油盛出来放盆里盖上,留着以后炒菜再用,这除夕前的活就终于全干利索了。
弄完以后,两人洗了脸,换了衣袍,正好那头李婶隔着栅栏叫人了,他们就答应着去了隔壁院子。
秦兰和任孝带着囡囡,是中午前到的。
临到过年,荤腥吃得多,还有各种零嘴,不大爱饿,村里大多数人家都是把一日三餐改成了一天两顿饭。
李婶今天就是准备的下午饭。
往年,秦兰两口子就是年前回来一天,到初二再回来时,秦兰就可以在娘家多住几天再回去。
李婶家里就只有自己一人,多少年都是一个人过除夕,秦兰心疼却也没办法,像她这样能在年前回来一次,不用在公婆家忙活干活,还能在年后住几日的,已经算是在公婆家很强势,夫君也足够体贴的了。
从去年开始,李婶去隔壁邱鹤年和清言家里过除夕了,秦兰才算是不用那么惦记心酸了,除夕夜也能开开心心地吃好吃的,玩玩牌,陪孩子放放烟花了。
今年他们一家人过来,再叫邱鹤年和清言来一起吃饭,就没什么可忌讳的了。
任孝和邱鹤年已经熟悉了,虽然一年到头也不是总见面,但偶尔坐在一起也挺有的唠的。
彼此打过交道,互相都帮过忙,都知道对方的为人,相处起来也就更融洽了。
让清言意外的是,这次任孝见了他是特别的客气,甚至到了有点“尊敬”的地步了,给他弄得摸不着头脑。
秦兰怕伤了夫君面子,便在私底下唠嗑时,才偷偷告诉他,自打任孝知道岳母和隔壁的清言,还有前院的秋娘,一起合开了家店铺,并抽空过去看过一次后,就对主要做主的清言佩服得不行,想起来就要念叨一下,说清言这小哥儿不简单,做生意是把好手。
秦兰又说:“你看我家阿孝顶着个药铺少东家的名头,其实在铺子里说得不算的,啥事都得听我那公公的,我们家那老头倒也没想不放权,就是阿孝始终这怕那怕的,不敢做主,所以那天去香韵坊,看见你们生意那么好,各方各面都井井有条的,便打心眼儿里开始佩服你了。”
清言哭笑不得道:“我们跟仁和堂的生意可比不了,小打小闹罢了,要是让我管仁和堂那么大的铺子,还是在县城那种寸土寸金的地方,那我也不敢随意做主了。”
之后,他又宽慰道:“姐夫就算不事事做主,但到底天天眼皮子底下看着呢,该经手的也经手了,差不了的。”
秦兰听了这话,脸上也有了笑模样。
吃饭前,清言把红包塞给了囡囡。
这孩子又长大了一岁,话已经说得很溜了,人也机灵,接了红包,就给清言和邱鹤年恭恭敬敬鞠了一躬,甜甜地道:“祝叔叔和婶婶新年好。”
她娘在旁边跟她挤眼睛,小声提醒,“还有什么来着?”
囡囡撅着小嘴想了一会,终于“啊”的一声想起来了,她又板板正正鞠了个躬,奶声奶气道:“鹤年叔叔和清言婶婶,要快快生个弟弟妹妹,跟我一起玩啊?”
秦兰在那捂着嘴偷笑,李婶也在旁边搭腔道:“这个是正事,”她冲邱鹤年道,“可得抓点紧啊。”
邱鹤年中毒的事,清言他们两商量过,对外只说是当年昏迷后冻伤的陈年旧病,但对李婶还有三幺两口子是说了实话的。
老郎中给夫夫两都诊过脉,一口断定两人身体都好着呢,来年就该抱胖娃娃了。
李婶她们便不再避讳,心里怎么想,就怎么提了。
李婶说完了话,还盯着他两要回应呢,因为人多,清言还是有些不好意思,脸颊红红的低下头去,没说话。
这时,他听见坐在自己身边的邱鹤年开了口,对方沉声道:“好,我会的。”
第90章 又是一年除夕
李婶这顿饭是把家里的好吃的都拿出来了,一桌子十二个菜,比别人家除夕那顿还丰盛。
桌上众人都吃得挺高兴,尤其是囡囡话多,时不时冒出一句稚嫩又好笑的话来,就把大家逗得够呛。
任孝又一次起身给邱鹤年倒酒时,李婶忙阻拦道:“可别喝太多,就最后一杯啊。”她给女婿使了个眼色,任孝就笑着作了个揖。
秦兰拍了他胳膊一下,也笑着责怪道:“你个开药铺的还不知道喝酒伤身吗,我弟弟还准备要孩子呢。”
就这样,席上时不时提到孩子的事,把清言窘得一顿饭都没怎么抬头夹菜,不过他碟子倒是也没空过,身边的男人跟人喝着酒呢,也没忘记时不时给他夹些爱吃的菜。
吃完饭天都快黑了,秦兰夫妻两带了孩子,又坐上马车回县里去了。
外屋都收拾好了,早就跟李婶约好了明日一起过节,清言他们离开时,又跟她提了一次,这才回家。
邱鹤年稍微有些醉意,进了家,洗了把脸就去床上靠着去了。
清言给他泡了蜂蜜水解酒,看着他喝了下去。
他拿着碗想去外屋刷了时,手腕被邱鹤年突然给抓住了。
清言转头去看他,邱鹤年背靠在被垛上,眼睛半闭着,说:“坐会儿。”
清言便把手里的碗放到桌子上,坐到了床沿。
邱鹤年说:“两年了。”
清言“嗯”了一声,他一下子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是他们成亲满两年了。
这两年过得又慢又快,一天的三顿饭,晚上的一场觉,就这么一天天过完了。可准备这三顿饭时两双手的默契,吃饭时的闲聊,夜里的互相取暖、温柔缠绵、交颈而眠,又好像把时间拉住了,放慢了它的脚步一样。
成亲那晚,清言鼓足了勇气“嗯”了那一声,但实际上他内心忐忑不安极了,他不知道迎接自己的,会是怎样一个未来。
当时的他,会想到将来也许会是幸福的美好的,但今天他坐在床沿,看着眼前他喜欢的人,才有了愿景实现的实感。
邱鹤年握着清言的手腕微微用了点力,不疼,只觉得扎实而牢靠。
“清言,”他睁开了眼,看着清言,道:“这两年我很快乐。”
清言转而用双手握住他的手,眼睛亮亮的,说:“我也是。”
邱鹤年酒醒得差不多了,两人就烧水洗澡。
过年了,给屋子除了尘,人也要干干净净的,明天再起床,就要穿上新衣袍了。
今天时候不算早了,明天还要早起,两人一前一后洗了澡,睡前只亲了亲,什么也来不及做,就睡下了。
等到早上天还没亮呢,邱鹤年已经起来把浆糊熬好了。
今年家里的和李婶他们的春联,都还是邱鹤年给写的。
过了不大会,清言也起来了,穿上袄子,邱鹤年又给他戴上了棉帽子,两人一个拿着浆糊和春联,一个端了把凳子,就出了屋。
跟往年一样,两人把自家的贴好了,就去隔壁李婶那边贴。
都弄好了,就在李婶家吃早饭。
饭吃完了,收拾好,夫夫两帮李婶把院子简单拾掇一下,把灯笼都挂上,门锁好,就一起去他们家过年去了。
上午,邱鹤年又去了一趟镇上,趁鲜味铺子关门前,买回来一网兜的活螃蟹和虾。
在海边人们吃惯了的鲜味,在北方这个内陆小村子价格可是贵得吓人,不过夫夫两积蓄越来越多,日子越过越好,一年也就吃这么一两次,钱花就花了。
鸡也是这个上午现买的,是活的大公鸡。
家里养的母鸡还能下一两年蛋,唯一一只公鸡养得膘肥体壮,羽毛艳丽光滑,雄赳赳气昂昂的,天天早上定点打鸣,清言一时间还真舍不得杀了它吃肉,便一直养着了。
李婶帮忙把螃蟹和虾都洗刷了出来,放盐水里先养着。
清言家她很熟悉,尽管夫夫两都不让她干活,她还是自己找着活干。
仓房里的肉皮冻已经成了形,她给拿了回来稍微缓一缓,免得吃的时候冰牙,缓好了切成了片,再用蒜泥青酱泼上就可以直接吃。
邱鹤年在院子里把买来的公鸡杀了,血都用碗接了,清言把这鸡血和切碎的鸡胗、鸡心一起用油爆炒,熟了以后,颜色是不太好看的,可吃起来是难得的美味,咸香,一口下去嚼起来口感丰富。
鸡肉用大火重油炒了,炖到七八成熟,放泡好的干口蘑,最后放红薯粉条,一揭开锅就香的人直咽口水。
快要中午时,三幺和秋娘一家三口也来了,人手一多,活干得更快了。
这两口子成亲早,念生过了年都十二岁了,现在就有些大人的样子了,他跟去年过年时都有了明显的变化,不再孩子气,性子变得内敛,话不多,看大人忙碌,也知道主动帮忙,清言便把摘菜之类的省力又简单的活计交给他做。
众人边忙活边唠嗑。
三幺不无炫耀地说,年前隔壁的张先生找过他们夫妻两,跟他们说,想让念生明年试试去考院试。
秋娘接话说:“我们两是觉得孩子还小,不着急考,不过念生自己说想试试,那我们做爹娘的肯定要支持他的。”
李婶说:“咱们念生打小就聪慧,私塾里年纪差不多的孩子也有几个,张先生都没提让他们考,就说明咱念生是这块料,三幺和秋娘可不能因为一时心疼孩子,就给耽误了。”
“再说了,清言是院试、县试都考过了的,念生可以多往他大爷这里多跑跑,让他大娘给讲讲经验,说不定也跟清言一样一次就考过了呢。”
闻言,三幺和秋娘都高兴地赞同附和,只有清言心虚地垂着脸,含含糊糊地应着。
他这两年倒是天天看书,字都认识,练字也练得很好,非常拿得出手,可看的书大都是闲书,原主考院试和县试的流程他倒是都清楚,能给说说,其他的还是不能误人子弟。
他打定了主意,要是念生真来问自己,他就去隔壁搬张先生做救兵。
清言琢磨完,冷不丁一转头,就看见坐在矮凳上烧火的邱鹤年,正看着自己,嘴角有淡淡的笑意,目光有些戏谑,清言见了,就知道他在笑话自己。
过了会,清言经过他身后的时候,偷偷在他胳膊上轻拧了一下,又引得邱鹤年笑了一声。
下午这顿饭,算上两道海鲜,一共是十荤两素十二道菜。
酒也备了三种,男的喝白的,秋娘她们喝带着淡淡甜味的果酒,念生面前也给了他一小杯黄酒。
这一年有波折,有半夜难过流泪的时候,也有为什么事愁眉不展的时候,不过一件件一桩桩的,也都过去了。
如今往回看的时候,也就是一笑了之,没留下什么太深的痕迹。
而那些幸福的、美好的东西,都留在了心底,回想起来脸上就会下意识露出笑意。
吃过饭,收拾好了,他们坐在一起玩牌。
清言瓜子花生,还有松子榛子都拿了出来,糖块还有干果也都用碗盛了,放在桌子边上。
苹果、橘子、冻梨和冻柿子也都准备上了。
众人舒舒服服喝茶吃零嘴,玩着牌,唠着嗑。
念生年纪小,不让上牌桌,便抱着阿妙,在旁边坐着看。
帮天黑的时候,清言和李婶两把饺子馅和好了。
大家一起把饺子包好,半夜放炮时,把饺子煮了吃了,这个岁就守完了。
全都收拾完后,都后半夜了。
夫夫两把困倦的宾客送走,回了屋后简单洗漱了,便睡下了。
第二天是初一,从初二起就要开始串亲戚,初一这天都是各家在各家自己过。
清言是被一大早上的爆竹给吵醒的,他醒来时,邱鹤年已经把早饭做好了。
主食就是昨晚剩的饺子,他还熬了小米粥,炒了个青菜。
昨天吃得太荤腥,今天早上就吃素一点。
吃完饭,把家里的小动物也都喂完了,外面的爆竹声终于也停了。
邱鹤年看清言一直在打哈欠,便让他回屋再补一觉,自己把碗筷都收了,又去院子里把院子里的爆竹碎片扫了,顺便把李婶家的也扫干净了,这才回屋。
等他洗了手,脱掉外袍躺到床上时,清言已经睡的很熟了。
炉子里的火正旺,外面这会阳光也足,屋子里热得很。
清言睡得毫无睡相可言,他脸上有枕头的印子,长发乱七八糟地拢着他的脸颊和颈子,嘴巴微张,棉被被他推到了一边,被他一条腿压在下面,另一条腿膝盖曲着,裤子本来就很短,又宽松,直接滑到了大腿根。
亵衣也掀开了一个角,露出一点点柔软的腹部。
邱鹤年的目光扫过他全身,最后停留在正随着他的呼吸微微上下起伏的肚皮上,在那里,没有亲昵没有情热,那艳丽浓郁的孕红却露出来了一小部分,显示着它熟睡的主人正处于易孕期。
看了那里一阵,邱鹤年下了床,趁着炉子火还旺,给锅里填上了满满的水,盖上锅盖,这才又回到床上,给清言拉了拉被子,盖住他小肚子,这才合上眼,抓紧时间休息。
回笼觉睡得就是香,清言醒来时,浑身舒畅,好像把一年的疲惫都给舒缓了过来。
他懒懒地躺在柔软的床褥上,眼睛无意识地盯着床顶繁复的雕花。
过了一会,他的感官才从深眠中的麻痹恢复如常,直到这时,他才感觉到屋子里烧得很热,自己身上只有肚子上盖着被子,尽管如此,还是出了一身薄汗。
而在他身边,邱鹤年披着件单衣,正靠坐在床头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