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皇后又是个狠辣残忍的,皇帝有妃子怀孕了,直接叫人用木棒击腹,打得人流产命丧。
皇帝是个傻子,什么也不懂,先皇后一杯毒酒递上,呆呆地要喝,被晏巉不小心绊倒了。
酒洒了,人也摔了。
先皇后看得生乐,搂着晏巉走了,留了皇帝一段时间。
没多久,世家大族联合起来,把先皇后及其族人推翻且赶尽杀绝,连三岁小童都没放过。
晏巉藏了个小皇子在家,这时候推举出来,世家看人小好操控,也就推举上了太子位。
皇帝仍是痴痴傻傻,有一天问身旁的人先皇后去哪了,怎么好久没见到。
伺候的人说先皇后改嫁了,他也傻傻地信了。
还说要送给先皇后嫁妆,风风光光的,先皇后就不打他了。
又问一二三四五妃子去哪了。伺候的人说都改嫁了。
皇帝赵岑有些迷茫,迷茫一会儿,把自己的玩具搬了出来,说给小花送这个当嫁妆,给小草送那个当嫁妆,送来送去玩具送没了。先皇一边掉泪一边往宫里走。
一步三回头,最终还是狠心丢下了玩具,回宫睡觉了。
第二天赵岑起来,看见自己的玩具就堆在手边,问伺候的人怎么没送出去。
那人说:“娘娘们说啦,陛下的心意领了。但若收了,新的丈夫瞧见了,会对她们不好的。”
赵岑听了,怔了一会儿,轻声道:“朕知道了。”
小太子名赵异,明明不是先皇后的儿子,却莫名有一股先皇后的暴戾残忍。动辄刑杀下人。
小太子总以为所有人都要害他。或许是先皇后留下来的阴影太深,他被先皇后强灌过毒酒,先皇后还以为他死了呢。
没想到没死成,毒酒被晏巉灌了水,毒性没那么强。晏巉把赵异藏了起来。
虽然没死成,到底是伤了身,偶尔会突发性耳聋眼盲,要好一阵儿才能缓过来。
先皇后死去,赵岑没多久成了太上皇。赵异登基。
赵异前一阵娶了皇后,是世家大族的女儿,但赵异似乎因为先皇后,对女子有了深刻的阴影,几月过去都未同房,还要纳晏巉为贵妃。
这个时代男风盛行,明面上你情我爱是件风雅事。但要是闹到婚嫁的程度,那就不算风雅了。
世家不允,但小皇帝偏要,推拉几番,世家一想,小皇帝爱干嘛干嘛,只要不胡乱搞朝政就成,不要像晏巉那样,想着搞什么扶持寒门,损害他们的利益。
这样一想,留晏巉在朝堂反而不美,干脆就让他去当那个贵妃好了。
但有些人却持续上奏折,劝诫皇帝不要如此。
这个时代十分崇尚美貌。地处南边的周国更是如此。
原本大周是一个大一统王朝,许多年前十几个王爷内斗,搞得胡人入侵,现今只能龟缩南边。
南边仗着天险,虽喊着北伐收复中原,但到底有心无力。且之前的内斗传统继承了下来。
世家之间疯狂内斗。谁要是冒头,谁就被摁下去。就如先皇后家,也是有名的世家,把控朝政,嚣张狠辣,刑杀其他世家的官员。被其他世家联合起来推翻了。
到现在,小皇帝继位,维持了一个平衡。
晏巉要施行扶持寒门的措施,按常理早就被搞死了。
但一是小皇帝护着他,二是晏巉实在容颜惊人,很多世家子都是他的迷弟。
那些持之以恒上奏折,甚至惹怒皇帝被掳了官职的,多是晏巉的忠诚迷弟。
他们可不希望晏巉入后宫,本来晏巉就不爱搭理人,一入后宫更是见不着了。
但真正有实权的大族领头人,希望促成这件事,晏巉也就这样被打包送进了后宫。
婚事举办前,姜清境道:“晏巉,你要是愿入我帐中,这件事我可以帮你推掉。”
“你想施行的新政,亦能徐徐图之。”
晏巉讥嘲地笑了几声,走到了小皇帝的身边。小皇帝牵着他走入了后宫。
刚进贵妃的宫殿,晏巉就扇了小皇帝赵异一巴掌。
赵异眼神凶狠,但一瞬间什么也看不清了。他怒吼道:“那些人都想杀你了,我想救你有错吗?”
“当贵妃有什么不好,非要跟那些人作对。你是不是忘了,你晏巉不是孤家寡人。”赵异发狠道,“你死了,朕就把你的那些个弟弟全杀了,给你陪葬。”
晏巉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看着赵异发疯。
赵异双眼看不清,摸索着想牵晏巉的手,反而被石凳绊倒,摔破了脑袋。
赵异双眼恢复后,把当时在场的下人全杀了。
太上皇过来找儿子玩,还没走进,听到各种求饶痛叫的声音,惊问是怎么了。
伺候的人说是夏天的知了声叫个没完,陛下一定正心烦。把太上皇赵岑哄回去了。
赵岑回去后,左思右想,说要来捉知了。把知了捉走了,儿子就不心烦了。
伺候的人又道,知了都飞走了。知道陛下辛苦,全都飞走了。
赵岑有些遗憾,他是真的想捉知了,并不只是为了儿子。
伺候的人捧来新的玩具,赵岑玩着玩着也就把这事忘了。
赵异十分厌恶这个傻爹,如果不是赵岑痴痴傻傻,他的母亲怎么会被先皇后打死,他又怎么会被强灌毒酒。
他现在是偶尔眼瞎耳聋了,但赵岑从生下来开始,就没眼清耳明过。
许多年前,大周十几个王爷带兵内斗,王朝四分五裂,胡人趁势入侵,中原战火连年,生灵涂炭。大批世族南迁,在南边重新建起了王朝,但仿佛诅咒似的,皇室开始子嗣艰难,到赵岑这里,竟只有赵岑这一个傻儿子。
赵岑有很多妃嫔,有孕的少,就那么少少几个,还没能生就被先皇后搞死了。
赵异能活下来,也算是命大。
庭院里。月影徘徊。
林笑却追上了晏弥。
林笑却还是个两三岁的幼崽时,被拿到街市上叫卖。
乱世里吃人的事不少见,有的乱兵甚至宰杀百姓当军粮。北方礼崩乐坏,变态荒唐的事尤甚。
那一年先皇后及族人把持南周朝政,周国朝野混乱,民不聊生,又发生了大旱饥荒,百姓活不下去。林笑却只是个幼崽,瞧起来却特别香的样子,好几个屠夫愿意出钱买下。
晏巉带着弟弟们路过,于心不忍,将为数不多的钱财掏出来,把林笑却买下了。
那年晏巉不过十三,全家的生活没有着落。先皇后一次出宫游玩,瞧见了晏巉,就把他带进宫当了侍卫。
也是那一年,晏巉把六岁的小皇子赵异藏在了晏家。
赵异六岁到九岁,一直躲在晏家。十岁那年被扶上帝位登基。如今已过去了十年。
林笑却追上了晏弥,晏弥停下脚步,半蹲了下来。
林笑却爬上晏弥的背,晏弥背着林笑却继续兜圈子。
林笑却不知道晏弥要走多久才能够冷静下来。
他趴在晏弥的背上,望了望月色。今天就是晏巉正式成为贵妃的日子。
赵异有个小名,叫鱼蛮子。六岁时的赵异,双眼瞎得厉害。那时候老是欺负小奶娃林笑却。
林笑却一次不小心摔倒哭了,被赵异寻着声掐上来,差点把他掐断气。
是晏弥及时赶到,才把林笑却救了出来。
晏家的小弟晏余与赵异臭味相投,幼时也是十分讨厌林笑却。只因林笑却与他年龄相仿,晏余认为林笑却分走了哥哥们的在意。
为了安抚晏余和赵异,林笑却在晏家的身份定为了晏弥的书童,拨给晏弥照看。
夜色深深,晏余不知鬼混去了哪里。
晏弥走了很久很久,热汗滴滴,五石散发散了,便要去冷水浴。还需食冷食饮热酒等。
林笑却准备了帕子、皂角等,晏弥让林笑却快去休息。
林笑却放心不下,守在了浴池边。
林笑却劝过晏弥,不要服五石散,但晏弥只是摸了摸林笑却的头。
如今南北朝都服这玩意儿,已经成了戒不掉的风尚。
胡人入侵后,内斗得一塌糊涂的皇室不敌,与大批世族逃到了南边。
北边胡人混战,礼崩乐坏,分裂成好几个国家。之后一国吞并其它,形成北朝与南周对峙。北朝汉化,留在当地的汉人世族与胡人世族同朝为官且通婚(晏家人当时是北朝大官,得罪了皇帝被族灭),后来北边王朝出了问题,将要溃散。
俗话说趁他病要他命,南周想着北伐,但一个北伐刚有了点效果,带头的那人就被换了下来。
胜了几把,后方就开始拖后腿。北伐政治正确,但北伐成功的人不能是你。
错失良机,如今北方分裂成新的两国,两国军事实力强大,而南周一直走下坡路,只能望洋兴叹。
攻守易形,现在是南周防备着北边打过来。
晏弥在浴池里,突然问:“怯玉伮,如果周国亡了,你要去哪里。”
林笑却试了试水温,好凉。他轻声道:“哪里也不去。”
晏弥道:“我不准你出晏家,你怨我吗。”
林笑却沉默了很久才道:“外面也没什么好的。”
晏弥抬起手,抚向了林笑却的脸庞。都说大哥晏巉,是周国第一的美男子。
可晏弥此刻望着林笑却,知道那些人是没有见过怯玉伮,若是见了,晏家大抵是护不住的。
如今男风盛行,豪富之家豢养娈童,不登娈童之床的反倒是少数。
北方的几个皇帝,早就纳起了男妃,还闹出不少荒唐事。
晏弥起身,浑身湿漉着抱住了林笑却。
林笑却回抱住晏弥,轻轻拍着晏弥的背。
晏弥道:“我无能。”既不能帮到大哥,又不能让怯玉伮自由自在。
林笑却又轻拍了会儿,晏弥意识到自己身上全是水,退回到了浴池里。
他望着林笑却湿了的衣衫,让林笑却快去换衣裳。
林笑却道:“夏天,不碍事的。”
晏弥摇头,从浴室起来,披着袍子抱着林笑却去换衣裳。
宫廷里。
晏巉换下了大婚的红色礼服,冷着眼坐在榻上。
赵异道:“你以为我会做什么。”
晏巉起身欲走。
赵异讥笑道:“从现在开始,晏巉,你逃不掉了。朕死,你就会死。什么姜清境什么别的子弟,都无法拥你入怀。”
晏巉脚步未停,径自走出了大婚的宫殿。
晏余醉着酒回来了。他提着酒闯进林笑却的房间,掀开被子把酒浇在林笑却身上,惊醒了入睡的林笑却。
林笑却睁开眼,见是晏余,又把眼闭上了。
晏余砸了酒壶,踩着木屐爬到林笑却床上,掐住他脸颊逼他睁开了眼:“人人都伤心,唯独你置身事外。要不是大哥,你早就成了包子馒头小肉饼。”
“林笑却,”晏余讥笑,“你这脸瞧上去挺好的,我把你送到宫中去,换大哥出来。”
“你要是知恩图报,现在就跟我走。”晏余扯着林笑却起来,林笑却慌忙穿了鞋,浑身酒湿被晏余扯着走。
走到庭院里,晏余掐住了林笑却的脖颈,他似乎更怒了:“你为什么不反抗,为什么不反抗。”
林笑却倦怠地垂下眸,一句话不说。哪怕晏余掐死他。
晏余笑了几声,缓缓松开手,瘫跪了下来。
林笑却没有多看,酒湿了冷,他转身往回走。
没几步就被晏余抱住了。
晏余紧紧地将林笑却箍在怀里,威胁道:“凭什么你只当晏弥的书童,我要把你带出去,我要所有的人都来看看。”
“都来分一杯羹。把你熬煮了,都来分一杯羹。”
林笑却被抱得很疼,他蹙起眉,说晏余喝醉了。
晏余道:“我怎么就醉了。你本来就是两脚羊,多养你十几年,你也做不了人。”
“大哥把你买下,你该自愿的,自愿被大哥吃下,而不是浪费晏家的米粮。”晏余一边说一边落泪,他胡乱擦了擦,声音发狠道,“大哥的苦,你应当替他受。我把你送进宫,要折磨就折磨你。”
晏余话是这么说,却没有动弹,只是抱着林笑却,不让他走。
林笑却静静地站着,最后实在累了,拍了拍晏余的手,道:“无论你明天,要把我卖给谁。我今天也得睡觉了。”
林笑却的冷漠无情,彻底点燃了晏余心中的怒火。
他拉着林笑却快步到马厩,骑了匹马就要把林笑却送进宫。
马夫魏壑不知为何没睡,将晏余拦了下来。
林笑却看见魏壑,眼眸微亮。知道自己不会受欺负了。
第53章 乱世里的书童炮灰攻03
魏壑吹了个口哨,晏余无论如何甩鞭,马也不往前。甚至蹦跶着想把晏余摔下马。
晏余大怒,马鞭一下子甩向魏壑,魏壑没躲,结结实实挨了一鞭。
打了魏壑一鞭,晏余倒酒醒了不少。
几年前流民生乱,魏壑救过晏家人,没要重金酬谢,留在晏家当了个马夫。
魏壑是晏家的救命恩人,虽只是马夫,但平日里晏弥对他十分客气。
晏余再是混不吝,这会儿也有些羞愧了。
他扔了马鞭,马也消停了。
魏壑一直注意着,若有危险立即带走林笑却。
这时人与马都平息了,便上前将林笑却抱下了马。
夜深了,下人都睡了。
魏壑烧了热水倒进浴桶里,雾气缭绕。试了试水温,才让林笑却过来沐浴。
林笑却脱了衣衫,踏入了浴桶。
烛火里,他抬眸望魏壑。
魏壑拿起帕子,给林笑却擦洗头发。
“身上一身酒气,他泼你酒了。”魏壑肯定道。
林笑却点了点头。
魏壑揉搓着林笑却的长发,道:“心中难过,也不该朝无辜之人发泄。”
林笑却靠在浴桶壁:“或许我该示弱,我该落泪。”
“不是所有人难过都会落下眼泪。”魏壑道,“晏大公子的事我有所耳闻,这是上层的博弈,晏弥晏余无计可施,旁的人也无可奈何。”
林笑却脸颊蹭了蹭魏壑的手:“魏壑,我好像有些累了。晏余说我应当偿还恩情。若他把我卖给其他人,这份恩是不是就偿还了。”
魏壑摸了摸林笑却的头:“我救了他们,是不是杀了他们,这份恩就偿还了。”
林笑却一怔。
魏壑道:“怯玉,恩情不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林笑却心下一颤,点了点头。
沐浴罢,林笑却已昏昏欲睡。
魏壑搂着他给他擦头发。湿着头发睡明日会头疼的。
林笑却本以为晏余折腾了那么一通,该放过他了。
谁知晏余拿了女子的服饰还有胭脂水粉过来,说要带林笑却去参加宴会。
“我不去,我是晏弥的书童,不是你的下人。”
晏余将林笑却按倒在床:“你永远只会躲在别人的身后,我给你穿,还是你自己穿。”
林笑却推晏余起来,晏余却更用力地扼住他。
林笑却望着晏余,轻声道:“我讨厌你。”
晏余笑:“我厌恶你更甚。”
晏余起身,把衣服丢给了他。
林笑却憋闷着换了衣裳。晏余将他拉到镜子前,亲自给他梳妆。
这个时代的男人傅粉,擦脂抹粉什么的,晏余会。
晏余右手指尖点了口脂,左手掐住林笑却下巴,林笑却瞪着他。
晏余道:“再瞪,我就给你画个大花脸。”
林笑却仍然瞪着。
晏余下手却轻柔,并没有真的给林笑却画个大花脸。
指尖抹在唇瓣上,似破了口子沾的血。
晏余抹完口脂,还沾了金粉,在林笑却唇中一点。
林笑却感受到晏余越来越滚烫的呼吸,挣扎了下。
晏余道:“别动,我看看画好没有。”
又不是近视,需要靠得这么近吗。
晏余喘了一声,倏地离远了。
他掩饰性地咳了一声后,拿起眉笔给林笑却描眉。
晏余描眉的时候很是专注,仿佛画画似的。
晏余的字与画都是极好的,在世家子弟里受人追捧。
描了眉,晏余还在林笑却眉心细细画了个花钿。
画完了,想起忘了搽粉。但退后一看,一室仿佛陷入了黑暗,只有美人熠熠生辉。
晏余愣了好半晌,心道,哪还用搽什么粉。
挽头发,梳发髻,戴钗环。
林笑却觉得头好重,微微垂下脸庞,钗环轻摇,长睫微垂,晏余又是一愣。
临到出门,晏余扔了个帷帽叫林笑却好好戴上。
“你不要说话,今天你不是晏弥的书童,而是我的暖床婢。明白吗。”
林笑却站在门口,轻声道:“晏弥说了我不可以出去的。”
晏余道:“他醉成死猪了,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你今天乖乖的,我以后就对你好些。你要是不听话——”
晏余没有说下去,他只是威胁林笑却,并没有想好到底要怎样粗暴残忍地待他。
林笑却被如此威胁,反而不肯去了。
他转身往回走,晏余直接上前把他强抱起来,往门外马车走去。
“站着。”
宿醉的晏弥披着一身陈旧而宽大的长袍,踏着木屐从庭院深处缓缓走来。
下人们瞧见三公子要带林笑却出去,急忙禀告了晏弥。
晏余忘了,他不说,林笑却不说,旁的人看见了也会说的。
晏余并未停留,直接把林笑却掳上了马车,叫车夫赶快开走。
二公子在此,车夫不敢。
等晏弥缓步走到了马车前,车夫更不敢开动了。
晏弥道:“晏余,你去哪里我不管,但你不能带走怯玉伮。”
晏余在车内讥道:“几两碎银买来的,我今天给你一百两,非带走他不可。”
晏弥轻缓地笑了:“那你从我身上踏过去吧。把我碾碎了,称一称能卖个几两。”
车内晏余吼道:“开车啊,耳朵聋了!”
车夫麻溜下了马车,在一旁跪了下来。
晏弥扶起车夫,让他先离开。
晏余听到动静,掀开车帘,拉住缰绳,就要驾马从自己二哥身上踩过去。
晏弥并不畏惧,仍然孤零零站着,凉风吹饱了他的袖袍。
晏余拉着缰绳,迟迟没有驭马从二哥身上踏过去。
明明他是掌握主动权的那一个,他却似被逼到了无路可退的墙角。
晏余低笑起来:“二哥,从小到大,我都是多余的那一个。”
怯玉伮不需要他,二哥不需要他,大哥也忙碌着,无人要他。
晏弥听了,望着自己的三弟道:“不是多余,是年年有余。”
“那时候家里苦,没有余粮,娘亲才给你取了晏余的名。她希望你年年有余,填饱肚子,平平安安。”
晏余不领情。娘亲或许是这样想的,但他的哥哥们可不是。
明明幼时没几个钱,还要买下一个小孩。被吃就被吃了,被吃的那么多,买得过来吗。
晏弥缓缓上前,晏余以为他是想靠近些跟自己说话,或是安慰自己,或是像摸怯玉伮的头一样摸摸他的头。
但没有,没有,晏弥只是轻声唤:“怯玉伮,我来接你了。别怕。”
晏余自嘲地笑了起来,他在期待些什么。
在所有人心里,他就是恃强凌弱,他就是嚣张跋扈,他就是个只会欺负人的人。
他只是想带怯玉伮出去玩,整天被困在家里有什么意思。
他想为昨天的事道歉。
林笑却听到呼唤,掀开了车帘。
晏余捉住他的衣角,不让他离开。
晏弥叫小厮递来匕首,将林笑却的衣角割断了。
晏余抓着残布,双眼发狠的红,睨向自己的二哥。
晏弥没看他。
晏弥抱着林笑却往府内走去。
晏余讥笑一声,松开手,任那碎布在凉风中垂落地面。
到了屋内,晏弥揭开了林笑却的帷帽。
他微微怔了会儿,将林笑却抱得更紧了。
林笑却微仰起头,说自己没事:“他没欺负我,他不敢的。”
晏弥道:“他有什么不敢。跟赵异一样。”
赵异小时候掐过林笑却的脖子,晏余小时候也常常欺负林笑却。
晏弥一个不注意,林笑却就被欺负得大颗大颗掉眼泪。
晏余屡教不改,晏弥心中难免对他有了偏见。
“怯玉伮,谁也不能带走你。”
晏弥微微松手,抚上林笑却的面庞。指尖碰到唇瓣沾了红,晏弥柔抚眉眼,眼尾一道斜红缓缓,晏弥道:“怯玉伮,若你为女儿身,聪慧些,或许还能凭此容颜在乱世里生存。”
“可你是男儿,就免不了被亵玩辱杀。”晏弥实在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大哥敏慧,却也被逼到了后宫之中,怯玉伮什么都不明白,若被有心人盯上,实在无法应付。
可一辈子藏在晏家,难道就是好法子了?
局势瞬息万变,连晏弥自己也看不清前路。摇摇欲坠的晏家,摇摇欲坠的南国。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晏弥倏地问:“怯玉伮,你是不是想出去。”
林笑却摇头。
晏弥道:“别怕,告诉我真心话。”
林笑却默了会儿,点了头。
晏弥心下一痛,明白自己之前不让怯玉伮出去,反而伤害了怯玉伮。
他端来温水,轻柔替林笑却净了面。胭脂水粉溶入水中,如月高悬,千万年也不可得的容颜露了出来。
晏弥将林笑却抱在怀里,林笑却还穿着女子的衣衫,钗环轻轻晃了晃。
晏弥道:“晏家今日,来了一位远房表妹。表妹身有疾,不可见风,出行必戴长长的幕篱。表妹寡言少语,体弱多病,无法嫁人。晏家对表妹甚是关爱,若外出与人游玩参宴,常常携表妹同往。”
晏弥望着林笑却,忧虑不已,但见到林笑却期待的目光,晏弥最终下定了决心:“怯玉伮,以后,你就是这位表妹。”
若出事,那便是表妹病逝,寻不到人,只有孤坟。
林笑却怔了片刻,浅浅笑了起来。他回抱住晏弥,轻声道:“晏弥,你对我真好。”
晏弥紧紧搂着林笑却:“我不知什么是好,什么是坏。好坏都颠倒,世事已溃烂。”
“怯玉伮,我只望你无忧无病到白头。”
抱了许久,晏弥取回男子衣衫为林笑却换好。
女子衣衫一件件滑落,林笑却躺在晏弥怀里,有些不好意思。但晏弥从小这样照顾他,晏弥习惯了。
小的时候林笑却尿床,晏弥从来不骂他。
那时候家里并不宽裕,只有两个老仆人。仆人忙不过来,晏弥就自己洗。
七八岁的男孩给两三岁的娃娃洗尿布,安安静静的,一点也不抱怨。
他呼吸着山间清澈幽凉的空气,心情悠悠然起来。
他穿着女子的衣衫,并不突兀,反倒有一股妩媚幽远。
在这个世界,主角受晏巉是位万人迷,谁都爱他,除了一个小小的书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