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上说了,让我看着您吃,否则要、要宰了我。”赤屠吓得都快跪地上去了。
明州闻言看了他一眼,只觉得宗枭实在太过疯魔了些,竟轻而易举便拿别人的命来威胁自己。
若是他因自己而死......
明州不再言语,垂眼拿起筷子,宛如没有知觉跟味觉般。
他没吃多少,实在难受得厉害,休息了一会儿便是每日照例该喝的药。
明州精神不济,许是因为方才情绪过激,从肚子到胸腔这一块都似火烧般,灼烧感于他而言最是痛苦难熬。
强撑着没让自己痛呼出声,但额间跟脊背都因为冷汗而湿透。
到了该喝药的时候,赤屠端着盘子送到明州面前,除了黑乎乎冉冉冒着白气的药,旁边还放了一罐子明州喜欢的花蜜。
明州干咽了一下喉咙,那药甚至没入喉,苦涩味就已经遍布浑身。
明州看着那碗药出神,在赤屠小声喊了句“少君”时才回过神来。
明州端起,本想一饮而尽,但只喝了一半便弯腰,控制不住般全给吐了出来。
剧烈地咳嗽,甚至让明州将方才好不容易吃进去的东西也一并全给吐了。
“少君!!!”赤屠吓得腿都软了,不知所措,赶忙叫了另外几个侍候的小魔进来,派去告知宗枭,又派去告知常郗。
慌慌张张来报于宗枭时,对方正同其他几个族的王商讨要事。
宗枭听后,心下一沉,面上却不显露出任何担忧之意,居高临下淡淡开口的,“派常郗去瞧瞧就好,同我说又有何用。”
“吃不下就别吃,喝不进药就强灌。”
“回去告诉他,再这般要死要活,便将他关得牢里去。”
宗枭说这话时,连带波澜不惊的鬼王都皱了皱眉头,看了宗枭一眼,但并未开口。
魔尊都发话了,小魔怕丢了命,不敢再待在这。
离去回到明州住的小院里时,常郗已经赶来了,并且为明州诊了脉。
常郗本来在同明州说话,见去报信地回来了,便开口问:“尊上没同你一起回来?”
对方摇了摇头,吞吞吐吐道:“尊、尊上说了,让您来瞧瞧就好,若是少君再这般,便......便要将少君关地牢里去......”
常郗都傻眼了,半晌才开口,“哈?”
这宗枭莫不是因为心魔作祟,真疯了不成?!
常郗连忙去看明州的反应,见对方依旧垂着眼眸,听见这话时眼皮都不带抬一下的,仿佛对于这个答案不失望,不意外,更不在意。
常郗不知如何评价,只能转移话题道:“明州,该施针了。”
明州“嗯”了一声,那细长的银针扎入肌肤,哪怕是常郗这样医术精湛之辈,也不可能做到一点痛意都没有。
同明州认识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连常郗都知道他挺怕疼,甚至因为种族原因,怕尖锐锋利之物。
如今对于施针逐渐习惯,甚至连眉头都不皱一下,仿佛像没有灵魂,不知痛意的玩偶。
“明州,你还好吗?”常郗有些担忧,却没得到明州的回答,他非常疲惫,闭上眼睛佯装休息,但常郗知道,他睡不着的。
宗枭一直没回来,到了第二日凌晨才夹杂着一身冷意进来。
明州睡不着,精神恍恍惚惚,听见声响坐起身。
因为明州有些怕黑,寝殿里晚上都会留着几盏小灯,不至于让整个室内陷入黑暗。
他双手撑着床榻不太利索地起身,看见宗枭后眼眶便控制不住般发酸。
“不知道时辰?还不睡?”宗枭微微一怔,语气却算不得好。
明州见他眉心有一红印,不似从前般转瞬即逝,而是清清楚楚落在宗枭眉间。
明州看着他不说话,总觉得这样的宗枭更加让他害怕,身上带着一股不太好闻的味道,像血液的腥臭味。
宗枭走上前,明州坐在床榻上躲无可躲,就这样被宗枭钳制住了肩膀。
他力道很重,明州不知他究竟是何意,疼得眼泪瞬间便飙了出来,“好疼......”
宗枭身形一顿,凝望着明州,但还是将他松开了。
“躺进去些。”宗枭命令般的语气,冷漠的腔调跟神情,让明州想起刚被他抓来魔族时的记忆。
明州肚子不太方便,动作有些笨拙,宗枭没有像从前般上手帮一帮明州,甚至被他这蠢笨的模样给逗笑,玩味十足看着窘迫难堪的明州。
等明州缩到角落里时,宗枭躺上床后,又一把将明州抓近怀里。
他力道很重,像是要将明州的腰给掐断般,“疼!好疼!!被这样抓着我!!我肚子......”
宗枭轻笑出声,明州这鲛人不肯不愿,却还是将手落在明州的腹部。
不似从前那般碰一碰摸一摸便好,宗枭这次的力道很重,整条胳膊的力道好像都压了上去。
明州挣扎的要躲,不知宗枭发什么疯,愣是疼得眼泪都掉出来。
宗枭望着他湿漉漉的眼睛看了会儿,才慢慢松手。
他声音沙哑,问明州:“为何不好好吃饭?你不满意?你究竟在想什么?”
明州破碎的哭声一下下传入宗枭的耳朵,他手很大,几乎快盖住明州整张小脸,胡乱给明州擦了一下眼泪,又像是等得很不耐烦般,“问你话!”
“不肯说?”
他陌生得可怕,明州不敢胡乱开口,思索片刻,老实回答道:“又不是第一次这般,有孕胃口不好,你不是都知道吗?!”
“放开我!压到我肚子了!”
他有些崩溃,但宗枭却对他的这个回答很满意般。
明州听见他在自己耳边笑了两声,不再动手,只是森寒道:“那便别要了,直接就这样没了也好。”
太疯了,不过一日不曾见面,宗枭怎么说话这般疯狂。
明州身子一僵,但宗枭又笑出声道:“骗你的。”
明州不知道他今夜为何如此,但好在宗枭接下来没什么过分的动作,他一直抱着明州不肯撒手,在明州手心都紧张到出汗时,宗枭抱着他,声音温和许多,“你该睡了。”
明州毫无睡意,他问宗枭,“你要关着我吗?”
“什么?”
“你说要将我关入地牢,是真是假?”
地牢是什么样,明州亲身经历过,冰冷、黑暗、湿寒,还有时不时传出的痛嚎......
宗枭没有回答,催促着明州闭嘴,催促着他赶紧睡。
太过反常的宗枭一直将明州圈在怀里,明州怎么可能睡得着,心惊胆战直到天亮时,宗枭才松开自己起身。
明州睁开眼,见他眉心依旧有红印,不知是何意,但还是弱弱开口:“我今日晚些想出去走走。”
宗枭见他醒来,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打量了明州一番,最后眼神落在了明州没盖住被褥的脚踝上。
朱砂红的符印缠绕在明州白皙的肌肤上,宛如戴了一个勾人的脚镯子。
宗枭只丢下一句:“随便你。”
他离开了,留下心慌难以平复的明州独自发了许久的抖。
宗枭去找了常郗,对方见他这样便哑了声,没追问他为何昨日要说出那般伤明州的话。
他在这里待了一上午,吃了常郗给的药丸,又打坐调息,终于眉心的红印黯淡了些。
“天劫应当就在这一两个月了。”
常郗愣了愣,“怎么提前这么多?!”
宗枭沉默不语,直到外面响起声响,赤屠连滚带爬跑来,话都说不清楚,“少君......少君他......”
第66章 以命相搏(虐)
宗枭没下命拘着明州,明州又有宗枭给的玉令牌,往脖子上一挂,走哪都无人敢阻拦。
他说要出去,底下伺候的小魔们哪敢拂他的面子。
此次出来,本意是想找一找鬼王。
之前在鬼界,明州见他格外护着鲛人族,此次不过是想请他将面临的选择跟处境找机会告知族中族长跟长老。
明州一条小鲛人,哪怕想破脑袋,也自知想不到什么好法子,不如让鬼王带个信,若是宗枭知道了,后果如何,明州也认了。
然而鬼王没碰见,倒是遇见了那日往宗枭身上贴的女妖。
明州并不愿与她多纠缠,远远瞧见了便要躲,结果不料对方发现了他。
“小鲛人,怎瞧见我便躲呢?”她笑吟吟上前,指尖飞出白丝将缠住明州的脚,使得明州不得不停下看他。
“你来这,找魔尊吗?”她依旧笑着,美艳的外表,仿佛会勾人的眼睛,比海里的女妖还要魅惑。
“我只是......路过。”明州不愿跟她待在一起,只觉得仿佛被什么猛兽盯着般。
“撒谎。”对方不信,还伸手摸了一把明州的脸颊,又将目光落到明州的腹部。
今日穿的衣裳不太能遮肚子,怀孕一事,自然瞒不住。
对方倒是不怎么惊讶,“那日便发现了,你竟能怀孕,真是有趣。”
“我要走了,请解开我。”明州出声道,旁边由宗枭安排的,陪着明州保护他安危的魔兵也上前来。
女妖收回白丝,笑了笑,看着背对着自己要离开的明州,懒洋洋开口道:“你不想知道鲛人族的事吗?”
明州脚步一顿,回过头看她。
“我可以告诉你啊。”
明州望着她,出了南海这些日子,明州也渐渐明白一个道理,从前只听长老教导,说世间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更没有无缘无故的好意。
如今到了魔界,明州也彻底懂了,他冷静开口,“你想要什么?”
“我瞧你长得好看,跟着那魔尊有何用,不若以后跟着我回妖族。”她说得认真。
明州却无语凝噎,简直荒谬。
对方却认真般,上手想占便宜,好在旁边的魔兵将她拦住。
“你......”
女妖又道:“我可没同你说笑,你若是喜欢男子,我族中男妖不少,你若是喜欢女子,瞧瞧我可行?”
明州吓得后退,脸上一阵青白。
“都不肯?那你便将魔尊让给我吧。”
她抬手欣赏着自己白嫩细长的手指,轻飘飘道:“反正你同他之后也会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何苦还留在他身边承欢,难不成他那活,这样厉害?”
妖族生性放荡,族群间轮换着交换乃常事。
明州何曾听过这样孟浪的话,直叫他除了震惊难堪,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我要走了。”
女妖这次没拦,只是说了些虽是挑拨,却是事实的话。
“宗枭的话不可信。”
明州定住脚步,女妖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我活了上千年,听闻过宗枭不少残忍之举,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说按照他的性子,会饶恕同仙族勾结多年的鲛人族吗?”
明州没开口,但心中已有答案。
女妖又道:“现如今他留你在身边,一是新鲜,二是也算捏了个鲛人族的把柄,他可说了,待厌烦你时,会将你带到阵前祭旗。”
明州吓得愣住,一刻也不愿再多待,忙不迭想走。
女妖却对着他的背影道:“若是你有魄力,不妨赌一赌,效仿一下几千年前鬼王身边那条鲛人,说不定魔尊也是个痴情郎呢?”
明州几乎是小跑走的,肚子因为颠簸而有些不适。
天旋地转,周遭的一切好像出现了重影,明州大口喘着气,耳鸣的真症状渐渐消失,短短片刻,竟是出现了许多幻觉。
南海的海域被鲜血染红,漂浮着族人们的尸身......
明州眼神黯淡,里衣竟都被冷汗给浸湿,身子也抖得厉害。
“少君?”
“少君?!”
身旁的赤屠唤了他好几声,明州才恍恍惚惚应了声。
“少君,你怎么了?方才起便脸色很差。”
明州扶了扶额,又是一阵头晕,心脏像被什么东西缠绕住,呼吸也变得不畅快,“少君可要回去休息?”
反胃恶心的症状,以及胸腔憋闷的窒息感让明州大口大口喘着气。
“不......”
明州虚弱又怅然地开口,“不回去......我想出去走走......”
赤屠不知明州究竟怎么了,方才他们都陪同在明州身边,见那女妖笑着同明州说了几句场面话,明州便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脸色苍白得吓人,赤屠开口正要劝阻,想让明州回去休息,再请鬼医常郗再来瞧瞧,别是方才出来受了寒可就不好了。
赤屠刚刚开口,明州却突然变得暴躁,“我说了想出去走走!你没听见吗?!”
赤屠被他这突然的怒吼,吓得耳朵都耷拉着了,再不敢多言,求饶时还被明州赶走。
赤屠被扔下了,他看着车辇行驶而去,实在觉得明州的行为举止过于反常,便壮着胆子跑去找了宗枭。
跟随他的其他魔兵,以为明州只是如从前般,在魔宫里憋得烦闷了,想出来四下走走,谁曾想明州居然要往出魔界的方向走。
眼瞧着离魔界的边界越来越近,随行的暗卫不敢再往前。
明州倒是神色冷静,瞧不出什么情绪,眼神依旧空洞,“那便停下吧。”
“这......”
他们有些为难地看着明州。
但明州却拔高声,陷入了狂躁般,“我如今这样,难不成我还能逃得出吗?”
鲜少见明州发脾气,见惯了鲛人族温温柔柔和和气气的模样,乍一看明州发怒,还怪瘆得慌。
不敢再多言,只能由着明州下了车辇。
他们依旧跟着,明州却烦躁地摘下了脖颈上的玉牌,砸在地上,“说了别跟着我!!!”
上面有魔尊的拓印,一群魔兵乌泱泱跪在雪地中,生怕惹恼了明州。
明州头痛欲裂“嘶嘶”喘气,转过身跌跌撞撞地离开。
他并不好受,眼前一会儿黑一会儿白。
迷糊间远远看见一条流速极快的河,他有些印象。
当初宗枭骗自己手中的红玉镯在自己逃离魔族领地时便会废了自己双手,明州后来逃跑时跌落了这河中。
那底下有能食人的草木,当时若非宗枭赶来......
明州蔫蔫地走着,身子不方便,动作间显得笨拙,走了一路,眼泪不受控制般哭了一路。
他被逼入绝境了,陷入一场死局,如何走都不行。
无论是想要保住腹中的小鱼崽,还是想要保住族人,好像都做不到,怎样都是一个错误。
巨大的心理压力,让本就在因为怀孕而情绪敏感的明州,更加容易陷入崩溃跟自责的泥潭里。
头很疼,眼前一会儿是雪地,枯木,河流......
一会儿又变成了南海血光冲天,尸骸遍布的场景。
“一个小杂种罢了。”
“我怎会喜欢一个小杂种。”
“腹中胎儿带生下来后,不能留在魔宫。”
“现如今他留你在身边,一是新鲜,二是也算捏了个鲛人族的把柄,他可说了,待厌烦你时,会将你带到阵前祭旗。”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说按照他的性子,会饶恕同仙族勾结多年的鲛人族吗?”
思绪愈发混乱,一会儿是宗枭折磨自己时说出的话,一会儿是那女妖方才说的话。
眼前的场景切换得极快,明州弯腰咳了几声,又忽然置身于魔界的主殿中。
“明州,你怎么了?你不想同我们一起回南海吗?”
“明州,云笠长老为了你奔波许久,族长也在为你担忧,你赶紧说句话,同我们一起回南海啊!”
“告诉你们长老,你是想留在魔界,还是想跟他回南海?”
耳旁不断响起说话声,有族人的声音,有宗枭的声音,有痛苦的尖叫声。
以及淬了毒般,女妖空灵的声音,“若是你有魄力,不妨赌一赌,效仿一下几千年前鬼王身边那条鲛人,说不定魔尊也是个痴情郎呢?”
长老失望的眼神,族人含泪的眼神。
“明州,你不愿同我们一起回去吗?”
“明州!你还在犹豫什么?赶紧过来我这边。”
走不了,走不了的......
他听见自己说:“我不想,回南海。”
不是的,不是这样,想回去,怎么可能不想回去!!!
“啊——”他捂眼睛,跪倒在地,耳旁呼啸着凛冽的寒风,将他的衣裳跟头发吹乱。
何时竟走到了悬崖边上,底下便是湍流的河。
“明州!!!”
他听见有人在叫自己,愣愣回过头,见到黑沉着脸匆匆赶来的宗枭,“你跑那做什么?!听话,先过来。”
“明州。”
又有人在喊,这次在悬崖的方向,声音好像从河里传出来的。
“不想跟我们回去吗?”
他动了动嘴唇,轻轻开口,声音破碎又沙哑,“想......我想......”
女妖的声音又响起来了,充满蛊惑道:“若是你有魄力,不妨赌一赌,效仿一下几千年前鬼王身边那条鲛人,说不定魔尊也是个痴情郎呢?”
“你在害怕吗?你不敢赌吗?”
第67章 追妻火葬场
女妖的声音又响起来了,充满蛊惑道:“若是你有魄力,不妨赌一赌,效仿一下几千年前鬼王身边那条鲛人,说不定魔尊也是个痴情郎呢?”
“你在害怕吗?你不敢赌吗?”
宗枭已竭力奔去,只见本来跌坐在崖边的明州,突然晃晃悠悠站起身,风刮得很大,将他束发的发带给吹落,长发与衣袍缠卷在一起,衣袍被吹得贴身,隆起的腹部一览无余。
宗枭见他神情很不对劲,眼泪不停地掉。
宗枭心头一紧,见明州站着的位置实在太危险了,小鱼本就因为怀孕而动作笨拙,此刻加上崩溃痛苦,更是摇摇欲坠的模样。
“站在那,别乱动!!!”宗枭冲着他喊,心跳都暂停了,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可明州却因为他的声音变得更加激动,“别、别过来......”
他往后退,脚边的石子被踢下悬崖,连带着宗枭的心也跟着颤了颤。
宗枭不敢上前,顿在原地身子紧绷。
他们隔了一小段距离,目光对视,明州双眸黯淡无光,眼睛红肿。
“我不过来,我就在这。”宗枭为了安抚他的情绪,努力试着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无害。
但他忽略了曾经的行为带给明州的心理伤害有多大,已不是他此刻言片语便能缓解的。
宗枭深吸一口气,平缓轻柔道:“你自己过来,那边风太大了,很危险。”
这大概是他同明州认识以来,最好声好气说话的时候了。
明州吃了几口风,胸腔的灼烧感让他止不住地咳嗽,脚下虚乏,难过得喘不上气。
今日的风很大,呼啸中伴随着族人的呼唤,从远处传来,“明州,你不肯跟我们回去吗?”
“明州,都怪你!一切都怪你惹祸!”
又浮现出第一次同宗枭相遇时的场景,在上华天迷了路,急得快要哭时,碰见了宗枭,辨不出对方的身份,主动开口道:“上仙可知寿宴在何处?晚辈第一次来,有、有些迷路了,烦请上仙能为在下指一条明路。”
宗枭当时好像在笑,对着明州说:“我的帖子掉了,小仙若是带我一同进入,我便陪你一同去主殿。”
是自己引着他去的寿宴,容许宗枭坐在自己身边,沦为人质,沦为阶下囚,沦为玩物,都是因自己而起......
若是没有迷路,若是一切能够重来......
“明州,都怪你咎由自取,你害了鲛人族!!!”耳边的斥责声越来越大。
“我当时不知道......”明州又掉下眼泪。
伴随着风声,宗枭听不太清他的低喃,见他动了动嘴唇,仿佛跟谁说话般,瞬间恍然大悟。
“明州!!!”宗枭出声喊他,可惜未能将明州从臆想中抽离。
“若是你有魄力,不妨赌一赌......”
“你在害怕吗?你不敢赌吗?”
“害怕吗?”
“不敢吗?”
明州突然崩溃地尖叫,凄惨又嘶哑,“不——”
他甚至没有看向宗枭,瞬间转身一跃崖底。
安静了,终于安静了。
身子变得很轻,耳旁的风声好像都停了。
这样高的距离,一跃而下,落水瞬间带来的冲击,同砸在地面上没什么差别,明州活不了。
“我好累......”明州闭上眼,手却放在腹部,像是在安抚躁动不安的小鱼崽。
在临近水面时,右手上的红玉镯突然碎裂,那红光冲天,黑红的气焰将明州瞬间包裹住。
“咚——”
落入水中时,巨大的震荡还是让明州吐出鲜血。
河底的黑色的水草闻着血味,兴奋的朝着明州缠来,但未曾触碰到,便被黑光斩断。
宗枭在明州跳下时,没有丝毫犹豫便也跟着一跃而下。
他无比庆幸当初自己强制性给明州带上的,融合了自己血咒的镯子,危急时刻保住了明州一条命。
他将明州揽入怀里从水中托起,那水底的食人花跟黑草竟还不知死活凑上来,宗枭化处佩剑,仅仅一招便将这水中的邪物斩草除根。
宗枭抱着他,着急忙慌地往魔宫飞去。
明州缩他怀里,下身已经开始流血,将衣袍都浸出了血,他已陷入昏迷,气息微弱。
常郗从宗枭离去时便守在明州的小院里,他心慌不已,总觉得有什么大事发生。
他的直觉是对的,当看见宗枭抱着滴着血的明州赶回来时,常郗活了几千年的老鬼都吓得心紧。
“这、这究竟发生了何事?!他为何......”常郗说话都不利索了。
宗枭脸色极其难看,一脚将寝殿的门都给踹烂,“快来给他看看。”
常郗为明州诊了诊脉,眉头紧锁,沉声道:“他腹中的胎儿未必能留住了。”
短短一句话,让宗枭体会到了比心魔比修行比历劫还要痛苦的感受。
“你想想办法。”宗枭狠狠抓住常郗的胳膊。
他不知自己为何会这般失态。
不应当如此才对,应该留住明州的命就好。
一直以来自己不都想将他腹中的小杂种给除掉吗?为何到了此时此刻,却改了主意。
心底一个声音在说:“就这样让他消失吧。”
另一个声音又在说:“如果孩子真没了,明州会如何呢?”
血腥味好浓,魔族嗜血成性,宗枭走到如今地步更是一路踩着鲜血跟尸骨。
最是熟悉的味道,却让他觉得刺鼻跟紧张。
他对常郗说:“想办法保住这个孩子。”
“我只能尽力而为。”常郗不想同他说假话。
“失血太多了,已经脉搏很弱了。”常郗说完,宗枭的脸色就变得极其难看。
躺在床榻上的鲛人奄奄一息,呼吸轻的好似随时都会消失。
能将明州逼迫到这个份上的,除了宗枭,还能有谁。
“你想想办法!!!”宗枭冲着常郗咆哮。
此举也将常郗惹怒,“你早干嘛去了?!他若是灵脉未伤,灵力护体,我尚有办法,可他如凡人一般脆弱,遭此重创,命都不一定保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