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看着这场闹剧的陆老爷子脸色慢慢阴沉下来，无疑刚刚经孙子这么一说，又想到了十几年卢玉香来陆家闹着要名分的事。
十多年过去，还是这么丢人，一点长进也没有。
“你的礼数是喂了狗了？”陆老爷子拿起手边的一盏酒就砸向卢玉香身侧，轰地碎在地上，让卢玉香心里惴惴不安。
“还天天嚷嚷着要进门，陆家有你这样的人？”陆老爷子年轻时也是脾气暴躁的，在生意场上混不可能是软柿子。
就也是陆延林在他跟前没什么让他操心的，不然一样地训斥。
陆老爷子对卢玉香也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眼不见心不烦。不过现在在他跟前辱了陆家的名声，他可看不下去。
卢玉香顿时也泪眼朦胧起来，偏偏陆承恩不知道死哪里去了。
她委屈道：“爸，我也是心急过了头才没过脑子就说错了话，浩天也是您孙子，您不心疼吗？”
确实陆浩天圆圆的脸上那个巴掌印明显至极。
陆延林适时伸伸手招来服务生，温声说：“麻烦你去找一下陈姨，让她把我左边床头柜里放着的绿色瓶身的药油拿过来。药很有效，我小时候身子弱玩耍时总爱磕绊，哪怕是磕的淤青发肿也两三天就能好的差不多，给浩天擦上很快就能好了。”
“好的。”服务生礼貌地去了。
陆老爷子冷哼一声：“就你儿子磕碰不得，还得你替他出头，以后还是养在家里别让他出门了。”
“他还有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和哥哥关心，延林小时候有谁关心？和他一样蛮不讲理？人家不跟他玩就要去死拖硬拽？”
望着旁边依旧端方的少年，卢玉香知道今天的势头已经是往陆延林那边倾斜，众人都站在对方那边。她不仅要落个坏名声，陆浩天也得白白被欺负。
“我知道了爸，以后我会好好管教浩天的。”卢玉香低声道。
“你自己也要修身养性，好了带着孩子过去吧，待会给他涂点药。”
卢玉香拽着陆浩天灰溜溜地走了，陆浩天还是看着秦时宜有些依依不舍。
秦时宜眼神冰凉地地瞥了陆浩天一眼，又百无聊赖地看着大人们聊起天来。
众人则开始谈论，陆延林小的时候有多懂事稳重，这才是陆家的礼数云云……卢玉香见识格局是有点小了。
卢玉香心气不顺，把陆浩天也拧一边骂了一顿。
“谁让你在你爷爷跟前调皮捣蛋的？”
“别人打你你不会揍回去？还让妈妈来出面。”
“你是陆家人，你还怕打死了谁？”
“妈妈给你撑腰你怎么就不哭了，你个没用的。”
陆浩天又委屈上了：“他力气好大，我打不过他。”他没被揍的这么疼过!
这话卢玉香都不信，她压根都不信陆浩天疼到哪去，她自己就是omega，她能不知道omega什么力气？有时候这熊孩子她都拦不住。
无非是看自己的脸面被踩了，卢玉香心头不快才出面，毕竟在外头谁不尊称她为陆夫人。
“以后少给我惹事，多跟你哥学学那讨好爷爷的本事。”
而早在事情刚开始，秦家三口人也被吸引了注意力，秦父蹙起了眉不知道秦时宜到底惹了什么事。
秦博文可是个最爱八卦的，立刻找人打听。
得知他那个便宜弟弟玩闹中居然扇了陆浩天那熊孩子一巴掌，别提有多乐了。
“果然以毒攻毒最合适，没想到我家的狼崽子还占上风。”
他们这个年纪又不够稳重，又自以为很稳重，既看不惯熊孩子还不能去对付熊孩子。
这一刻，秦博文才感觉今天带秦时宜来是来对了。
不过短短几分钟，事态又发生了变化，陆浩天妈妈居然也卷了进来。
秦博文关注事态后，一时有些不忿。
虽说他也讨厌自己家那个狼崽子，也觉得秦时宜没教养，但是更厌恶陆浩天。毕竟秦时宜好歹是情有可原，陆浩天完全就是被惯坏了遭人嫌弃。
秦博文到底还有几分血性，他觉得不舒服，也想上去出头。
不过被秦立刚攥住了手腕。
“本来是小事，你再去闹大了对秦家也没有任何好处。”他了解他儿子，说不准就要和卢玉香对着干，但再怎么说卢玉香也代表了陆家的脸。
“那我们这么憋屈着，秦家就有脸了？”秦博文很不爽。
虽说他家是比陆家矮一头，但是这么装作不知道也太窝囊了。
“陆太太在贵妇圈风评一向不好，也不是张扬这一回两回了。”程淑玲叹气。
夫妻俩都有要一笔带过的意思，反正让卢玉香说两句解解气也无妨，时宜也确实下手没个轻重，他家不算多亏。
秦博文只得臭着脸硬坐着。
直到一旬过后，卢玉香居然被陆老太爷训斥着委屈巴巴的走了。
这是令他们三都没想到的，这种小事陆老爷子居然也管？还打自家人的脸？
只听各个桌上人们都在议论，说陆家人作为主人家很懂礼数，陆延林和陆老爷子一看就是亲爷孙，同样的有大肚量。
只是现今的陆夫人还是有点小家子气了，孩子小她可不小。
秦博文这才又知道，原来陆延林三言两语就让卢玉香吃下了这个亏，甚至成了众人嘴里的笑柄。不过就是吃几口菜功夫的事，根本都没吵起来。
他咋舌，起了起身往陆延林那边瞅了瞅，多看了几眼。
原本他只把陆延林当个比自己还小的少年，无非是没有恶习，没什么特别的。相貌也和他传闻的品性没有区别，从他的角度一看就是很表里如一很无趣的人。
现在惊觉，这个陆家长孙居然还真有两把刷子。
秦立刚则舒心了，这样两家人也面子里子都有了，无非是推了个卢玉香出去，再好不过。
他看自己原本毛毛躁躁的儿子陷入了沉思，笑说：“这下服气了？所以说让你和人家多多来往。”
宴会慢慢就开始散了，众人挨个跟陆老爷子告别后提步出了院门。
陆老爷子也喝高了拉着孙子说话，秦时宜跟在一旁倒一点见外的意思都没有。
陆延林一边应和着陆老爷子，一边伸出手来揉弄着秦时宜柔软的发丝。
“延林你快入学了吧，当年的小屁孩居然都长这么大了，不过也还是孩子，最近身体感觉怎么样？”
“嗯，马上要入学了，最近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每月家庭医生的检查还是不能少。”
“好。”
陆延林余光找到秦父一家人后，便对陆老爷子道：“爷爷，时候不早了，我得先去把他送回去。”
“好，你先去。”
陆延林领着小omega走向秦立刚：“伯父。”
“欸，今天麻烦你了。”
“时宜，来爸爸这里，咱们得回家了。”秦立刚对秦时宜招了招手，露了个和蔼的笑。
虽说生了一档子事，但化解地很轻松。四舍五入，秦时宜今天算是没惹事，他自然没什么生气的。
秦时宜恍若未闻。
还是陆延林把他的手松开，递到程淑玲手里，秦时宜脸上才露出了不太情愿的神色。
“好了，不能打扰延林哥哥了。”程淑玲哄了哄。
秦时宜也没闹，瞅了陆延林一眼，就被带着走了。
一家四口坐在一辆车上，副驾驶的秦博文也不讲话，他后边的秦时宜也不讲话，只是看着车窗外。
“得了，来一趟陆家，我两儿子都魂不守舍了。”
秦立刚无奈吐槽。
“爸，你说我不会真比他蠢吧？”秦博文问，觉得陆延林那一套一套的话自己死也想不出来。
“……”
“反正以后一个学校，有的是机会会他。”秦博文自言自语。
秦时宜突然出了声，这嗓音把所有人都吓了跳。
“陆……陆、延林。”他憋了半天劲才说的差不多对调。
秦立刚和程淑玲对视一眼。
得，儿子开口第一句话不是爸爸妈妈，是个刚认识的哥哥。
不过时宜也走运，白白打了陆浩天不说，居然能让陆延林带了他一天，看来对方起码是不讨厌这个弟弟的。
老宅恢复了清净。
由于体弱，陆延林十几年来雷打不动十点左右休息。和其他同龄人不同，他很少贪玩电子产品，和老年人作息差不多。
睡前一般会在书房看看书。
盛夏的夜，窗外尽是蝉鸣声，他也不觉得被打扰。
敲门声响起，陆延林轻喊了声：“进。”随后便看到高高胖胖的陆老爷子带着笑走了进来。
“爷爷。”
“嗯，你继续看，我随便坐坐。”陆老爷子摆摆手，坐在陆延林对面，也拿起一沓报纸，戴上自己的眼镜看起来。
他们陆家一家人都是高个子，陆老爷子甚至有190，以前当过兵，力气大不说也很有威慑力。
也不怪陆浩天看到他这个爷爷就像耗子看到猫，根本不敢亲近。
“对了爷爷，我打算换个家庭医生。”陆延林放下手中的书，抬眼平静地道。
“嗯？怎么突然要换？”陆老爷子扶了扶眼镜，问。
他的孙子不比其他家族的子弟，从来不无缘无故想一出是一出。只要陆延林开了口，基本都是其间有什么问题。
陆延林打开抽屉，拿出自己常吃的其中一瓶药出来，摆到陆爷爷面前道：“我觉得这药开得不好，吃了这么些天不仅没有明显的作用，我的心绞痛反而发作频繁了些。”
陆老爷子立刻拿过去细细地看了看，他什么都可以不关心，但是最看重的是孙子的身体。
陆延林本来就先天不足，一出生便得了几种病，整个幼年期都差不多躺在医院里，只能看着其他小孩活蹦乱跳地玩耍。
所幸都治愈无碍，只是心脏依旧有些问题，但是医生说日常好好吃药维护就不打紧了。
“我明天叫秘书拿去检测一下，也再让他找几个高资质的家庭医生过来面试。”陆老爷子雷厉风行道。
“好，辛苦您了爷爷。”陆延林望着陆老爷子微微点了点头。
“你们是不是要军训？我跟学校那边说一下，军训你就不要去了。”陆老爷子继而道。
他一向很自豪于自己的长孙，他从前没读过多少书，但他家延林和他不一样。陆延林除了因为体弱而在运动方面没有表现出什么天赋之外，基本从小就包揽了全校第一的名头，他上过的小初高学校公告栏里可一直有他的照片，用来招生妥妥的。
就他们小孩子嘴里的说法，这样的在学校里那叫学神。
不过陆延林以前三天两头要跑医院，在学校呆的时间也不多，基本一个学期有一半时间座位都是空的，所以也因此并没有和班里同学有十分紧密的联系。
并没有什么兄弟好友。
这是陆老爷子最遗憾的地方，他喜欢交友，五湖四海都有他的老友。现在不比以前，有空时一张机票就过去聚会，方便得很。
只有延林一直孤孤单单的……
“爷爷，我打算去。我现在比以前身体好多了，高中军训强度一般，如果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我会跟老师说，作为学生应该的。”陆延林缓缓摇头拒绝道。
他一向这样，能做到的就不会逃避。
有时候陆老爷子都感觉陆延林也并不像他，他一个老头子还有自己讨厌的事，能躲就躲，比如陪夫人逛街……
每每他装病喊累的时候，只要当时陆延林身体利索，基本都是他顶上去陪奶奶逛街，大半天没有任何怨言。甚至因此被培养了审美，还能帮着奶奶给出搭配意见。
陆老爷子还要经常从一个小孩身上学一些精神。
“好，那听你的，但是千万以身体为主。”陆老爷子想到这些干咳两声，他这时候要表示出不去就不去这种无所谓的态度，估计反倒又要被孙子教育了。
虽然他真觉得是一桩可以逃的小事……
“嗯嗯。”
第二天陆董事长的秘书将药送出去检查，结果一天就出来了。药不是什么坏药，但是里边有一味要素的剂量太高，长此以往反而刺激陆延林的心脏。
陆老爷子知道后在办公室发了好大一通火，不仅把原先那个家庭医生给辞了，甚至立即找了个知名律所的金牌律师告他。拿了陆家那么多薪酬，居然能干成这样。
之后的事情陆延林就没多管了，他猜测这里边就已经开始有他继母的手笔了。对方可能得想办法不让自己被牵扯进去，能忙活好一阵。
陆延林在新挑选出来的几个家庭医生里选了一个综合条件最好，且也在业内口碑很好的，没有发生过哪怕一次被辞退或者投诉的情况。
不过只是这样陆老爷子还不放心，他真忧心那些药让孙子吃出毛病来，宫中 号梦白 推文台于是接下来几天陆延林又是在医院里做各种检查，大大小小做了几十个。
陆延林躺在宜和私立医院的专属病房里，任由来来往往的医生给他做检查，甚至包括信息素质量检查，他已经习惯的像砧板上的死鱼，一点也不会动了。
宜和私立是他母家俞家二舅开的医院，陆延林从小就在这有了专属病房。
只是做个全身检查，二舅俞志敏刚做完一台手术就急匆匆地上楼来看望。
“舅舅。”陆延林不方便行动，侧头看他，鼻梁旁的小痣让他整张脸显得更加清隽。
“欸，是不是陆家人又没照顾好你？实在不行你就搬回家来住，你大舅和舅妈日常不着家，家里清净的很，还有姐姐妹妹跟你玩。”
俞家一直没分家，两家人住在一起，他们关系都很亲近，且都各自有其他别墅公寓。
从俞家这个成员组成就能看出，当初陆延林的妈妈是家里最受宠爱的妹妹。小妹难产死了，小三还张扬进门，由于这桩事俞志敏对所有陆家人都看不顺眼，除了妹妹留下的遗孤。
“舅舅你又着急了，我一切都挺好的，只是来做个常规检查。”陆延林笑笑。
“好吧……检查结果很快就能出来，干脆检查完了跟我回家去吃饭。”陆老爷子还算是宠爱孙子，因此俞志敏对他也没那么不满。
“医院到底不是什么有福气的地方，以后照顾好身体没事少来，当然体检还是要做的。”俞志敏叮嘱道。
“好。”他们舅甥俩在病房里聊天，外边走廊上也有护士在八卦。
“里边的是什么人？院长还亲自来看他。”一个新人护士好奇问。
“他啊，是我们院长的外甥。今年才要满十六岁，长得贼俊，简直完美符合小说里病秧子男主的人设。”另一人回她，明显是个小说迷。
“病秧子？”
“他从小身体不好，出生就得了好几种病，是我们医院的常客，不过现在好多啦。”
“那他好可怜，从小就闻消毒水的味道……我天我这个老阿姨居然好怜爱他，不愧是热门人设。他是Alpha还是Omega呀？”
“Alpha，而且是信息素质量贼好的Alpha，我刚看到检测报告。成年了可不得了，身体弱一点都没影响肾。”小护士偷偷笑。
陆延林初升高这个暑假的尾巴就这么悄悄溜走了。
秦家和陆家以市中心为中点，一个在东一个在西，开车要半个小时。
他们两家不是要好的关系，秦家还没进那个圈子，因此无事并不来往，除了过年过节秦家能找到借口上门去送个礼。
寿宴过后，秦立刚一如往常，正常地去公司、回家，程淑玲也正常地做自己的全职贵太太。
只有秦博文暑假最后几天，天天出门找狐朋狗友玩，顺便继续打听陆延林这个人，很快他们就一个学校上课了。
而秦时宜基本就是呆在别墅里被抓着练习讲话等幼儿技能，而且很显然进度艰涩。除了在陆家那半天他乖得像懂了点事外，回了家后又立刻恢复原样。
教好多遍都没用。
他一个人一间儿童房，墙上还贴了幼稚风格的水彩装饰画，秦时宜现在的心智无疑是个大孩子。
不过他对于这些东西没有喜欢和不喜欢，只有不懂和漠然。
那晚，秦时宜看到晚上秦立刚又穿上正装要去公司，连忙跑到房间里拽着自己的小衬衫就哒哒哒地下楼，另一手死拽着秦立刚的衣袖，大有他不带自己就要咬他的趋势。
“你这孩子，又是怎么了？”秦立刚蹙眉不解，他最近心情好，也就没那么烦躁于秦时宜依旧白天晚上都要拆家的行为了。
人家陆延林一个少年都有耐心，他对自己儿子有点耐心更应当，虽然大多数时候他都直接躲出去办公。
秦时宜嘴里含糊到：“陆……”
“他以为咱们又要去陆家，缠着你带他去。”程淑玲解释，这种事发生几遭了。
但凡她打算出去逛逛街叫了司机，秦时宜就像狼闻着肉味似的就小跑来了，硬要跟着走。
经过妻子的答疑，秦立刚才懂了。
“时宜，爸爸是去公司，不是去延林哥哥家，别人家哪能天天去。”
“延林哥哥比你大，他喜欢和大人玩。等你变成大人了，就可以天天找他玩了。”秦立刚耐心地解释了几句，也不知道秦时宜听没听懂，就趁秦时宜没有防备就溜了。
秦时宜烦躁又焦虑，拿了个房间里的娃娃蹲在家门口扔着玩，时不时张望一番。
可能是等车呢。
他们一家人都没想到小孩子喜欢起来这么倔，不过虽说秦家乐于和陆家结成亲家，那也得是几年后的事了。现在孩子都小，都有自己正常的学习生活呢，怎么可能天天带着他去见。
他们想，可能过几天秦时宜就能忘了。
那天晚上，秦时宜闹了很久才睡下。
白天里专门的家庭教师试图教他读写前十位阿拉伯数字，毕竟据秦父秦母所说，秦时宜可是开口说过话的。
只是一天下来进度为零。
他的小本子被他用铅笔瞎画一通，真正诠释了什么叫“力透纸背”的字面含义，笔芯弄断了几根，白纸也被戳了几口大洞。
老师的话在秦时宜这里就像穿堂而过的风，不看不听。偶尔听对方嘴里叽里咕噜个没完，被念叨烦了还虎着脸像摆地摊一样把桌上的文具资料一应扫下去，堆了一地。
家庭教师实在头痛，心想这从狼窝里出来的孩子的确是名不虚传。他还算是运气好的，秦时宜忙着自己发泄烦躁，倒没针对他做什么，白白浪费他一进书房就穿上的耐打耐造的外套，好不容易套来的经验没派上用场。
面前的小omega身高大概140cm+，在他这个年纪算矮小的，但是对于omega这个群体来说也还算正常，全国男omega平均身高比beta都要矮上个三四厘米。
但是他的破坏力实在不像个omega，尤其没有什么人情味，真可谓是天使面孔恶魔心。
到了下学的点，闹钟响起，秦时宜倒是懂得这是坐牢结束，推开桌子站起来就毫不留情地走了。
这位家庭教师职业生涯最大的一次滑铁卢就在秦时宜身上，当真是比教其他特殊儿童难度大多了，偏偏他凶也没有威慑力，反倒是秦时宜不耐烦时常常吓他几跳。
于是他想了想，还是去找秦夫人表示辞职。
“夫人，我的水平还不足以教导小少爷，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怎么了？时宜他也打你了？”程淑玲紧张问。
“额……今天暂时没有，不过教学毫无成效，我拿这份薪酬也心虚。”看来秦家小omega袭击他人的传闻是真的，而且看起来还不是一次两次……这工作必须辞了！
“没事老师，我们不会怪你的，慢慢来就行了。”这已经是这个月的第三个了，程淑玲实在找人找麻了，现在要求无线降低，干得下去就行。
“不不不，我就先走了，明天就不过来了。”他慌忙摇头，越发觉得是个坑，随后抱着自己的教案就溜之大吉。
“唉……”程淑玲无奈，只能认命继续招人。
晚上秦时宜在门口蹲到秦立刚都回来了，眼神灰暗下来，才被哄着去床上睡了觉。准确说是他自愿回房间的，秦家没有谁能哄得了他，最开始都是找阿壮强制执行。
秦时宜面容安详地平躺在自己的小床上，皮肤白皙面色红润，身上穿着一套程淑玲挑选的印有小兔子花纹的夏季睡衣，身上漫着好闻的淡淡的梨花香。
程淑玲临睡前去看了一眼，被他无害柔美的外表欺骗了几秒钟，心里要化了。
回了自己卧室，程淑玲才跟秦立刚夫妻夜话：“老公，你说要不然我干脆过两天就带他去陆家串串门，我看他被接回来这么久，就只对陆延林那孩子表现得特殊点。这几天回来了谁都不搭理，也不听话，我都快没办法了。”
“不行。人家都快要上高中了，学业多忙，你觉着想被打扰吗？而且照顾时宜半天是他的情分，你真觉得陆延林看不出咱家小孩有问题？无非是人家做人得体。”
“也是……送过去太叨扰了，你倒是在公司不用管，我一整天都犯头痛。”程淑玲又抱怨。
家里有个这样特殊的小孩，确实是很麻烦。
“唉，那就先这样吧，我再去多请个保姆来照看时宜，两个应该差不多了，这样我就能松快了。他实在想闹，就让他闹。”程淑玲又道。
“那就这么办。”秦立刚也点头。
他们这样的人家，多养个人倒是小事。秦时宜太顽劣，程淑玲也做不到亲身去带孩子。
秦时宜第一次做了梦。
在长长的走廊里，一群穿着白衣服的人推着车急匆匆地走过，鼻子里都是难闻的气味，那个躺着的人被送到了尽头的房间里。
他好奇地跟着过去，在病房外站着，无知无畏地趴在窗户边往里看，眼神里依旧不带丝毫的感情。
直到他见弯腰的医生换了个角度，他看清了那病床上的人。
分明和陆有好几分相像，就像是放大了。
他和睡着了一样躺在床上纹丝不动，嘴唇也失去了颜色，更别说会从里边温柔地吐出字眼来，连唇角的弧度也没了。
只是急救过后，依旧宣告失败，众人脸上都流露落寞的神色。
他的尸体被送往了冰冷的太平间。
秦时宜应该是不太懂的，但是那感觉像是亲身经历过一般真实，以至于他的心告诉了他这意味着什么。
他再也见不到陆了。
小omega还未从梦中醒来，却在被窝里啜泣起来，呼吸急促地像是要断了气一般。手指捏紧被褥，指腹泛着青白。
梦里，他想追着陆的尸体而去，却又在病房外的走廊长椅边看到一个环膝坐地上的人。那人也很高，比他高多了，拥有尖尖的耳朵，味道和他身上的一样，这让小omega非常怀疑人生。
对方慢慢抬眼，露出一对泛红的桃花眼，直视着他。那一瞬间秦时宜呆站着，竟有种照镜子般的奇异的感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