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半个小时的时间,在赛奥王后的命令下去而复返的女骑士琳兰,就带来了一个非常特别的面具。
面具由黑色和暗红色两种色块组成,面具上刻着繁复精美的黑金图腾,整个构形有些像是麒麟面具,但是比起麒麟那种张扬外放的凶性,这个面具更多的是一种莫测又神秘的邪性。
谢利尔接过面具将它戴在脸上,大小尺寸刚刚合适。
谢利尔本身就穿着一袭黑,耳垂处没有戴着红宝石吊坠的时候,纯白的绷带和纯黑的衣服几乎就是他身上所有的颜色。
戴上这个面具之后,他自身的那种混沌感更显立体。明明是十分狰狞的面具,他戴起来却一点也不显恐怖,反而透着一种隐隐的蛊惑,充斥着诡诞至极的美学。
赛奥王后看得眼前一亮,忍不住出声赞叹道:“这个面具就是为你而生。”
只是说完这话之后,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赛奥王后的心情却反而更微妙了。
戴上面具是为了减少实为魔镜的黑发青年对旁人的吸引力,结果现在看来,这一戴,似乎也并没有减缓多少。
不过如果是让黑发青年戴上那些丑陋的、平庸的面具,赛奥王后又觉得那是对她眼睛的污染。
她从不愿与美学背道而驰。
赛奥王后将心底的那一丝微妙感摒除,轻笑看着谢利尔道:“我现在就拟一道懿书,至于对外你的住所,亲爱的,告诉我你想在阿布科洛古堡的哪个房间?”
谢利尔想了想,说道:“二层最东面的那一间。”
那一间房的采光很好,窗外就是一个巨大的花园。站在窗前,就能看到花园中心的白瓷大喷泉,是一处无论是环境还是空气,都非常新鲜的休息空间。
赛奥王后闻言,脸上的笑容顿时更灿烂了:“与你交流真是一件愉快的事。”
因为对方什么都知道,所以可以省去许多步骤,无需解释,也无需说明,就能在最短的时间里,达到最便捷的交流。
“那就让琳兰带你过去吧。”
“好。”谢利尔应声。
琳兰是只从属于赛奥王后的直系女骑士,由琳兰亲自引路,阿布科诺古堡的侍女与护卫骑士们看到之后,就会明白赛奥王后对他的重视,从而从根源上避免了怠慢情况的发生。
这是赛奥王后的好意,谢利尔没有拒绝的理由。
赛奥王后用眼神示意琳兰:“好好带路。”
等谢利尔随着琳兰走向门口时,看着谢利尔离开的背影,赛奥王后又摩挲了一下那被对方吻过手背。
她蓝色的眼瞳微垂,纤长的眼睫遮住了微微闪动的眸光,片刻后,明艳动人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
她已经开始期待接下来的日子了。
谢利尔指定的房间与赛奥王后的内殿相隔并不算远,正常走路大概十分钟就能到。
不过或许是因为赛奥王后有特别授意,琳兰在行进间特意放慢了速度,让阿布科诺古堡中更多的人看到谢利尔。
这也就使得时间比原定的超了五分钟左右。
等谢利尔进到房间之后,赛奥王后那边,也已经拟好懿书颁布了出去。
房间里。
谢利尔走到窗前看向下方的花园。
最中间的喷泉里喷洒着清润的水珠,纯白的水花泠泠洒洒的落在泛着波澜的池水里。
在喷泉的右侧,有一张大理石砌成的方形棋桌,棋桌上还放着下了一半的西洋棋。黑棋与白棋错落交替,双方的车与马的棋子在互相制衡。
这盘还未分出胜负的棋是五天前赛奥王后与公爵艾诺文所下。
谢利尔记得在格尔刹北区的那天傍晚,这位艾诺文公爵就在他看热闹的那条街道的二楼咖啡厅。
当时与那位公爵坐在一桌的,还有艾塞亚国的君主的大侄子奥斯格斯。
伯莎利顿国,亚里兰国,艾塞亚国,明面上这三个国家三足鼎立,互相牵制。
但是如今随着亚里兰国军力的不断壮大,为避免兰欧大陆维系了千年的平衡被打破,伯莎利顿国和艾塞亚国在暗地里已有同盟之意。
在此基础上,伯莎利顿国的公爵和艾塞亚国的亲王以朋友的身份交好,也不足为奇。
谢利尔正想着,就看到一个金发少年提着水桶走到了棋桌旁边。
应该算是少年吧,虽然还有三个月才满十八岁,不过在谢利尔眼中,确实算是少年。
还是一个在夹缝中努力保护妹妹的小可怜。
嗯,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
少年很清瘦,个子高挑但是看着很单薄,穿着一件有些泛黄的白衬衣,套着破了洞的烟灰色马甲,下半身的长裤也有些老旧了,宽松的扎在沾着泥泞的长靴里。
单从这一身穿着打扮来看,比谢利尔一路上看到的那些仆从还要糟糕。
而事实上,这位少年在阿布科诺古堡过的生活,也确实连仆从都不如。
打眼看去,或许也只有那一头灿烂如朝阳的金发,还昭示着少年曾经作为尊贵王子的那份耀眼。
这时,一直待在谢利尔口袋里的胖乌鸦也飞了出来,它停在窗棂前,与谢利尔一同看向正在用手中的抹布擦拭棋桌边角的金发少年。
看了几秒,胖乌鸦就开始发散思维:“谢利尔,如果这个世界是一本小说,赛奥王后就是邪恶的大反派,是恶毒继母。”
它一口气说道:“年轻的王子伪装成坚韧顽强的小白花,一边忍受着继母的打压排挤,一边在暗中默默收揽老国王留下的残存势力,最后一鼓作气推翻继母的统治,继任国王,登上人生巅峰!”
谢利尔乐了:“对对对,继续说。”
胖乌鸦来劲了,转过脑袋看向谢利尔,两个圆圆的眼珠子像黑石榴:“而你,魔镜谢利尔。”
谢利尔配合的点头:“而我,谢利尔。”
胖乌鸦开启绘声绘色的演说:“而你,谢利尔,妖言惑众的谢利尔,一个隶属于黑暗力量、只知道蛊惑赛奥王后的最大邪教头子,就是王子登顶路上的绊脚石,是注定要被铲除被消灭的邪恶魔物!”
妖言惑众的谢利尔笑惨了,赏给胖乌鸦一个脑瓜崩:“讲得很好,下次不要讲了。”
胖乌鸦嗷了一嗓子:“还不是跟你学的,一开始我也是个正经乖巧的系统。”它抬了抬脖子:“而且你敢说,你刚刚脑海里没有想到我讲的那些?”
“……”
“承认吧谢利尔,我只是比你先说出来而已。”
“……”得,这话谢利尔还真没办法反驳。
果然一个镜子里养不出两种德行。
第15章
在谢利尔与胖乌鸦说话间,金发少年已经擦完棋桌边角,开始用另一条灰色的抹布清洗下方的桌腿。
这棋桌的桌腿是四棱柱的形状,上面雕刻的伯莎利顿国花十分繁复。因为每一片花瓣凹陷下去的纹路都非常细窄,所以比起桌角来说会更麻烦,需要很仔细才能擦拭到那一条条细细的缝隙处。
为了方便干活,他蹲下身,将衣袖挽到了手肘处。谢利尔看到他两只手腕上都有轻重不一的淤青。
不过虽然手上的淤青很明显,但是他的手腕并不是那种一看就很容易折断的瘦弱。相反,或许是长期干着重活苦力的缘故,他的手臂很有力量,甚至能看到一层紧实的肌肉。
谢利尔注意到他右手虎口的位置处有一个已经结疤的烫伤,是四天前被阿布科诺古堡的骑士长用烟头所烫。
不管这金发少年后期会有什么成就,现在又在暗地里部署了什么,至少从表面来看,确实是过得举步维艰。
谢利尔视线微移,看向此刻正朝着金发少年走来的灰衣女仆。
这灰衣女仆三十有五,在众多宫廷侍女中算是一个分区的小领头,平日里生活很不检点,喜欢跟未成年的少年私混。
半个月前,她曾向小可怜表达过爱意,言语间透露出的意思就是让对方跟着她,她会尽可能给他庇护,让他在这古堡中少受点欺负。
只是蛰伏的幼虎又怎会向喜欢仗势欺人的老鼠低头,最终的结果不过是灰衣女仆自取其辱。
也是在那件事之后,灰衣女仆就开始变本加厉的找金发小可怜的麻烦。
明里暗里,各种针对的小动作不断。
就譬如现在,她故意走过去一脚踢翻小可怜旁边的水桶,只听哐当一声,水桶里的清洁水哗啦流出,在白色的大理石地面上落下一大片泛着光泽的水渍。
“哎呀,克里森殿下,你怎么能把水桶放在这里,害得我差点被绊倒!”灰衣女仆一脸晦气的说着,将倒打一耙展现得淋漓尽致。
而她嘴上称呼金发小可怜为殿下,却没有丝毫尊敬之意,反而像是一种反讽,眼神里更是流露着报复后的快意。
不过面对灰衣女仆的恶意,克里森只是薄唇抿着,沉默的将歪倒的水桶扶起,如同一个没有情绪起伏的木头一样,默默开始清理地面。
灰衣女仆见状,眉头一皱,转而用言语继续羞辱着一言不发的克里森。
她说的话粗鄙又难听,声音尖细又刺耳,比十几只公鸭子在耳边一直叫都还要烦人。
面对她这些言语侮辱,克里森就像没有脾气一样始终沉默,他闷闷地低着头干活,额前有些过长的金色碎发散落下来,遮住了眸底的情绪。
谢利尔看到他拿着抹布手攥得很紧,紧到指骨凸起,甚至有那么几秒手背上都爆出了骇人的青筋。
不过也仅仅只是几秒,就恢复了平整。
灰衣女仆显然是已经习惯了克里森这一副任说任骂的态度,似乎是觉得发泄够了,她顿觉无趣的收回视线,只是在走之前又故意在克里森的手指上狠狠踩了一下,才嗤笑着离开。
而克里森在抬头看了一眼她的背影后,就再次垂下眼,继续干起了被扰乱的活计。
围观了全程的胖乌鸦总结道:“按照逆袭小说的发展,这个女仆以后一定是最先被王子殿下噶掉的人。”
谢利尔附和道:“是这么一回事。”
他的视线停留在金发少年那绷直的下颔线处,那种克制的、深刻的隐忍,需要很强的意志力才能做到。
就在这时,似乎是感觉到了谢利尔的目光,原本低着头清洗地面水渍的克里森突然抬起头,朝着谢利尔所在的方向看过来。
这一刹那间,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撞到一起。
谢利尔挑了挑眸。
克里森的瞳孔蓦地瑟缩。
他有一双非常漂亮的蓝色眼睛,是很纯粹的宝蓝色,像是被奶白的浮云点缀后的天空。
他的长相也很清隽,面部线条清晰分明。
如果老国王没有被暗杀,如果赛奥没有掌握王国统治权,克里森会是一个非常优雅贵气的王子,他会成长的风度翩翩,温柔有礼。
至少无论怎样,都不会是现在这种,像是上等的珍珠落到了污秽的泥泞与尘沙里。
不过这些,又与谢利尔有什么关系呢。
他不会对克里森的遭遇产生同情,也不会产生怜悯,更没有出手拯救小可怜的意思。
毕竟就目前来看,克里森于他来说,就是不相干的存在。
更何况这小可怜的内核,是擅长隐忍蛰伏的猛虎,尽管爪牙还不够锋利,然而一旦扑上去撕咬,依旧能咬断对手的喉咙。
谢利尔收回视线,转身离开了窗前。
只是谢利尔虽然已经没有站在那里,克里森的视线却并没有因此移开。
他宝蓝色的眼眸微闪,眸底深处有一抹晦涩不明的深思。
事实上,早在他提着水桶来到这张棋桌前的时候,就感觉到了有一股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因为这股视线没有恶意,平淡的好像真的只是单纯在看着他。所以克里森一开始也并没有理会。
直到最后那个恶心的蠢女人离开之后,他才抬头去捕捉这道视线。
当看到视线的主人是一个站在窗前、戴着面具的男人后,克里森很惊讶,那种视觉上的冲击甚至让他的思维有了一瞬间的滞愣。
那个房间没有开灯,只有窗外的光线落到那个男人身上。对方有着一头十分罕见的黑发,用狰狞的面具遮挡住面容,他的身后是房间昏暗的阴影,他站在那里,像是明与暗的交界。
克里森记得很清楚,那个房间并没有人住,甚至在两个小时前,他还去打扫过那里。
这个戴着面具的黑发男人究竟是谁?
克里森眼眸微沉,脑海里闪过无数种关于对方身份的猜测。
而很快,他也知道了答案,从那些侍女和护卫骑士们闲谈的交流中……
“听说是一位能力很强的占星术士。”
“长得如何?”
“戴着面具看不清样子,但是他的头发是黑色的,那颜色可真好看,像黑夜一样深邃,就是不知道是纯天然还是用了染发粉。”
“真想看看他长什么模样。”
“我就想知道他的占星术到底有多厉害。”
“应该非常顶尖,不然也不会被王后看重,甚至还特意颁布聘书让他到莱伽圣恩学院任教。”
“听说王后还专门为他设立了晚间课,就这特殊性,那他的占星术一定很强!”
“要我说,也不一定有这么厉害,说不定是靠着其他桃色手段博得了王后的赏识。”
“嘘,这种话可不能乱说。”
从这些对话里,克里森提取出几个关键词。
占星术士,莱伽圣恩学院任教,特别开设的晚间课……
就这三点,足以让克里森心里对那个黑发男人有了一个初步的认知。
至于其他的,等十天多后的开学日,作为学生的他自然会有更多的机会,去慢慢了解这位外聘的任教老师。
如今伯莎利顿国的局势于他来说很不利,在成人礼之前,王后必然会对他下手。在这种情况下,任何一个出现在王后身边的亲近者,他都必须要小心对待、仔细观察,不能有丝毫的大意。
这边,阿布科诺古堡的侍女们和护卫骑士们在私底下谈论着戴面具的谢利尔。
莱伽圣恩学院那边,更是传的沸沸扬扬。
虽然现在还是放假期间,距离开学还有十多天的时间,但是已经有不少学生返回了莱伽圣恩学院。
这些学生大部分都是只需要过最后的能力测试就能毕业的神眷者,他们提前返校的目的也很简单,就是为了帮忙部署一年一次的神眷者招生事宜,好借着这种表现的机会丰富个人履历,以方便在毕业后能有等多的机会接近权利中心。
当然,也有纯粹是因为在学院会比在家更自由,所以才跑到学院一边住着学生间一边等着开学。
莱伽圣恩学院的面积很大,相当于四个阿布科诺古堡。
就读的神眷者们统一住在塔尔塔主楼。
塔尔塔主楼一共有五层,从一层到五层,一层比一层的环境好。
一层的房间一个住十人,二层是八人,三层是六人,依次递减,第四层是空间最宽裕的四人间。
至于第五层,是任教的神术老师们的居所。
除开神术师所住的第五层,其余四层的划分都有很严密的规定。
这里不按学生在外的身份和地位排,而是只按照他们作为神眷者的能力等级来划分。
住在第四层的,都是神术等级最优秀的那一波。而这一波里,又会根据能力等级,再次进行细分到具体的房间号。
住在第一层的,大部分都是刚刚通过入学测试,还没有习得多少神术的新生。
因为第四层的房间数量有限,所以塔尔塔楼有一个轮流住宿规定。
那就是每一个休沐日住在下层的神眷者,都可以向住在更上层的神眷者发起挑战,只要打败了这个神眷者,他们的房间就可以互换。
这种淘汰轮流制的模式从学院开办的时候就存在着,至今已经延续了近五百年。
此刻,在四层的一号房间里。
一个眉骨深刻、鼻梁高挺的棕发少年正坐在阳台的紫藤秋千上,一边荡着秋千一边用浮空术玩着一把镶嵌着红宝石的黑金匕首。
说是荡秋千,其实也并不恰当。
因为他只是大剌剌靠着秋千的椅背,伸长双脚搭在地面,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晃着。
傍晚的风将细碎的棕发吹得有些凌乱,他深棕色的眼眸里透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桀骜。
精致的黑金匕首在他的掌心之上浮空,随着他指尖的转动,而变化着角度和方向。
这时,房间门被人从外面打开,走进来一个穿着白色制服的金发少年。
他不急不慢的走到阳台,看着秋千上的棕发少年道:“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棕发少年抬了抬眼皮:“都不想听。”他语气懒洋洋的,兴致并不高。
金发少年挑了挑眉,随后就像是没有听到他的回答一样,继续说道:“坏消息是又多了一门你讨厌的占星术学课,好消息是只上傍晚半个小时。”
棕发少年轻啧一声,神情有些倨傲:“我始终认为占星术士就是一群只知道说虚无空话的弱者,一旦遇到危险,难不成只靠一张预测得半准不准的嘴,就能解决?”
话落,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顿了一下,看向金发少年:“当然,你知道我这话并没有针对你兄长的意思。”毕竟艾诺文公爵本身的武力值足够强劲。
金发少年摆了摆手,学着他的语气开玩笑的回道:“当然,你知道艾诺文公爵也不会跟你计较。”
这话说完,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笑了笑。
金发少年道:“说真的,我还挺期待这位占星术士。”
棕发少年:“下面那些人也一样。”他瞥向楼层下方,看着下面三三两两站着的神眷者。
从这些人的口型中,不难推断出他们此刻也在谈论那位即将空降的任教神术师……
“听说那位占星术士戴着面具。”
“好端端的戴什么面具,不会是因为长得太丑见不得人吧?”
“也不能这么说吧,毕竟是占星术士,神秘一点,也能理解。”
“到底是什么样,到时候看了不就知道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学院内讨论这位占星术士的神眷者也越来越多。
到了开学这日,更是迎来了一波顶峰。
莱伽圣恩学院每年开放一次神眷者大测试。
以梭罗指盘的指针转动为依据,在报名的学生中筛选出神眷者。
只要指针发生转动,就说明测试者具备修习神术的资格。而指针转动的位移越大,就代表这个测试者的潜力和资质越强。
莱伽圣恩学院的梭罗指盘共有六个,被统一放在学院正门的梭罗高塔之上。
六个巨大的梭罗指盘就像时钟一样被挂在高塔的六个棱面上,下方连通着六条导针线。
来报名的学生们每六人一组,只需要用手握住下方的导针线,梭罗指盘就会自动开始识别。
学院开放测试这天。
一大早,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才刚刚穿过浮动的薄云,高塔下方的大理石平地上,就已经排满了长队。
学院的梭罗指盘只有六个,每年参加测试的学生却有上千,在这种数量的差值下,为了能尽快轮到自己,大部分测试者都会提前来排队。
这些测试者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大部分都是十七八岁的年轻人。
二十三十的人也不在少数。
当然,也有一部分上了年纪的老者。
因为神眷者分为天生自带和后期激发。
所以年龄大的测试者,十有八九都是属于后期激发的那一类。
不过无论连年龄是大是小,在外的身份是贵族还是富商又或者是平民,只要双脚踏进了莱伽圣恩学院的大门,无论有没有通过测试,这些人都会被统一称为学生。
“今年来测试的学生比去年多了近两倍。”
“数量多不一定通过的测试的人就多。”
“去年两千五百多个人里面,最后通过神眷者测试的也不过才二十个。”
“其实比起今年会有多少个神眷者,我更好奇的还是那位由王后亲自外聘的占星术士。”
“不着急,明天傍晚不就有一节这位占星术士的课吗。”
负责核对测试者姓名的博德斯尔奇听着前辈们的谈论,不甚在意的转动着手中的羽毛笔。
比起这位被前辈们谈论得津津乐道的占星术士,他更在意的还是今年来排队测试的学生。
虽然已经过去了半个月,但是博德斯尔奇的脑海里还是十分清晰的浮现出那个黑发青年的模样。
那天晚上在甜品店,对方给他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
他记得那个人金色的眼睛,似黑夜一样深邃静谧的乌发,以及微微上扬的弧度好看的唇角。
每一个微末的细节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甚至于现在回忆起来,耳根都还有一种隐隐发烫的感觉。
博德斯尔奇有些不甘心的再次用视线扫向这些排队的测试者。
排在他面前的,是一个黑色头发的少年。只是很可惜的,虽然拥有着相同的发色,但是对方并不是他想看到的那个人。
再又一次确认了这些测试者里确实没有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人之后,博德斯尔奇失望的垂下眼,握着羽毛笔的手都不自觉紧了紧。
在甜品店的时候,他询问对方会不会参加今年的神眷者测试,对方只说了会考虑。现在看来,最后考虑的结果应该是不来莱伽圣恩学院。
博德斯尔奇很后悔,那个时候他该鼓起勇气再问问对方的名字。他想的很简单,既然没有缘分再见面,那知道名字也是好的。
博德斯尔奇轻叹一口气。
这时,测试的钟声响了三下———“咚……咚……咚……”的声音之后,今年的神眷者大测试也正是开启。
第一个走到博德斯尔奇面前的,就是这一排长队中,唯一一个黑头发的测试者。
这测试者长相很秀气,皮肤很白,眼睛有些狭长,细碎的黑发垂在额前,略显凌乱的发尾遮了一点双眸,给人的感觉有些阴郁。
年龄看起来不大,刚成年的样子。
博德斯尔奇盯着这个测试者的黑色头发看了几秒,随后才低下头看向纸卷上的名单。
他的目光停在第一个名字上,核对道:“索尔霍林?”
听到自己的名字,索尔霍林微微一笑,刹那间,他身上原本的那种有些阴冷的阴鸷感瞬间消失,他眉眼弯弯,十分开朗的回道:“对,我是索尔霍林,来自格尔刹北区。”
博德斯尔奇点了点头。
初步确认了这是一个外表和性格完全不相符合的青年。当然,也不排除对方是在刻意伪装真实性格。
不过这些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关系。
而且比起这个,博德斯尔奇更在意的还是索尔霍林的那一头黑发。
看到这发色,他的脑海里又浮现出那个青年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