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将叶时璋和他们一家三口彻底划分开来,他站在他们的墓前,凝着墓碑上三人的全家福,而卓霈宁就陪在他身边,十指相扣握住他的手,陪他一同面对。
这或许就是所谓的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叶时璋终于可以彻底告别这一切。
他和卓霈宁手牵着手离开墓园,卓霈宁问他,以后还会不会再来。
“大概不会了,”叶时璋淡然道,“各有各的去处,这样就很好。”
卓霈宁说:“那就不去,你就乖乖呆在我身边好了。”
叶时璋微微一笑:“那你也要乖乖呆在我身边。”
“当然,”卓霈宁忽而想到什么,自顾自就绽放粲然笑容,他说,“你知道吗,妈妈除了给我留下那串象征我诞生的蓝宝石项链,还给我留了十八封信。后来我无法继承卓家财产,被霍连山扫地出门,那十八封信是我唯一带走的东西。”
卓诗筠猝然离去,却给卓霈宁留下最为完整的母爱。她早早就为卓霈宁每年生日都准备好一封信,卓霈宁也乖乖按照信封上标注的岁数字样,每年生日拆开一封,仿佛卓诗筠就一直在他身边,从未离开过一样。
每一封信卓霈宁都看了不止一次,对信的内容完全做到倒背如流。此后不论他窝在不见天日的地下室,还是住进干净敞亮的庄园,他都一直将卓诗筠的信带在身边,将这些信当做是陪他到任何地方的护身符。
“第十八封信结尾处,妈妈说,不管能不能陪我长大,但她给过我的爱会一直伴随我左右,直至有一天我找到我自己的爱,且能够给予对方爱,以自己全部的生命去承诺另一个人生命。”
小时候,卓诗筠总教他,爱不仅仅是被爱,更是主动爱人,爱一个人必须发自内心,是因为爱他才需要他,而不是需要他才爱他。
他年纪还小,不懂爱为何物,自然不明白卓诗筠说的这些道理。最初喜欢叶时璋那会儿,是极肤浅的见色起意,也是说不清的冥冥之中,总是能在人群中第一眼发现对方,但经历相处和了解之后,他越靠近就越忍不住给予关心和爱护,越是给予就越想给予,甚至连从前别扭拧巴的自己也在这段关系里改变不少。
卓霈宁无法定义这种感情及其引发的系列变化,但他总觉得这就是爱。
他转了个身,一边注视着叶时璋,一边双手牵着他的手倒着走,惬意地笑了一笑,语调愉快,清爽得好像清晨时分照进森林的第一缕阳光:“改天我带你去看看我妈妈,我还没跟她正式介绍你呢,她要是知道陪我身边的人是你,肯定特别满意特别开心的。”
叶时璋微微一笑:“那我可要好好准备了。”
卓霈宁上前抱住他的手臂,大半个人都亲密挨着他,细声哄他说:“你不用准备任何东西,你站在那里我妈妈就会喜欢你,我也是一样的。”
仿佛含着的一块香甜软糖在口腔融化,叶时璋内心也跟着软成糖水。卓霈宁如今越发愿意在他面前显示出真实柔软的内核,越来越像从前那个在爱里长大且很会散播爱和温暖的小孩。
这种确定可以一起一直往前走,又回到了过去的感觉,真好啊。
两人回到叶宅,走到门口的时候陆东进就迎上来,脸色瞧着有些僵硬,说是来了客人。叶时璋注意到陆东进的异样,却让他当着他俩的面直接说出来。
“是,是白先生。”他有些犹疑地道出口,还向卓霈宁投去颇有意味的一眼。
叶时璋脸色闪过一丝凝滞,但很快就恢复如常:“他人现在在哪?”
陆东进如实禀报:“我将他们带去三楼消息,接触他们的下人们都是服务叶家多年的,绝不会走漏一点风声。”
叶时璋微微皱眉:“他们?”
陆东进又看卓霈宁一眼,才道:“白先生是带着孩子回来的。”
白先生,孩子……
卓霈宁隐约记得叶时璋那位传闻中的亡夫就姓白,而且去世时还怀着孩子。
这些天他沉溺于叶时璋相处的分分秒秒里,甜蜜得快乐不知时日过,都忘了当初主动提离婚的原因之一即是叶时璋还念着他去世多年的爱人。离开的时候,他还颇有骨气地想,自己决不会要一个心有白月光的Alpha。
去世多年的人怎么会突然出现,还带着孩子回来。
卓霈宁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作者有话说:
弗洛姆《爱的艺术》提及爱是什么,认为爱本质上应是一门意志的艺术,一门决定以我全部的生命去承诺另一个人生命的艺术。同时认为一个成熟的人逐步达到这一点,他是他自己的母亲,也是他自己的父亲。
卓霈宁被叶时璋领着去见对方传闻中的亡夫,白家的小少爷白嘉逸。
此前卓霈宁在电视上见过对方,A国最春节联欢晚会舞台上,白嘉逸与知名乐团合奏,主持人当时介绍他是享誉国内外的青年小提琴演奏家。
白嘉逸五官虽比不上娱乐圈明星精致,但也生得白净清秀,气质脱俗,还身着白色西装,在全国最大型的舞台上贡献极具感染力的演出,其高超技艺和充沛情感令人不得不折服。
不久后,白嘉逸就出人意料地宣布与叶时璋结婚,没一会儿就传出怀孕的消息,并且将暂时告别舞台,直至将近怀胎十月的时候突然传出噩耗,一场意外车祸一尸两命。
据说白嘉逸曾是叶时钰的恋人,叶时璋不仅克死亲哥继承家产,还把准哥夫也一并抢回来。又说叶时璋特别疼白嘉逸,将他保护得很好,在其去世许久后依然没能从悲伤中走出来。
卓霈宁与叶时璋关系越发深进,甚至感觉没什么是不可以坦诚相对的,但卓霈宁始终没触及这个话题,一开始是因为不想问不敢问,到后来是快乐不知时日过忘了问。
如今这个话题再度摆在眼前,卓霈宁有点不知所措。且不说传闻去世的人“死而复生”回来这件事本身多么匪夷所思,其中必然有什么隐情,再说倘若对方是带着孩子回来求复合的,到时候他又该怎么面对。
一时间,卓霈宁心乱如麻,被各种想法塞满了脑子。
叶时璋也看出卓霈宁情绪不高,双手捧着他的脸,抬起他一直耷拉着的脑袋,两人视线对上目光交汇。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叶时璋说,“我之后会跟你解释清楚,不论你问什么我都会一一回答。”
他的目光恳切又笃定,就这么直直地看过来,暂时抚平了卓霈宁心头长出的刺儿。卓霈宁沉默半晌,终于点了一下头。
在三楼客卧,他终于见着了白嘉逸,对方跟一个几岁小孩儿盘腿坐在地毯上,正拿着零食和猫棒与叶家几只小猫亲密互动,其中Ryan更是躺在白嘉逸腿上喵呜地撒着娇。
卓霈宁眉头一紧,顿时不高兴了。Ryan这小叛徒,亏他平时对Ryan这么好,都快当成亲生儿子来看,结果转头Ryan就因为小零食和玩具就毫无原则地投入别人的怀里。
察觉到卧室里来了人,白嘉逸转过头来,眼睛瞬间亮了。他将怀里的Ryan放开,站起身向他们走过来。
“时璋,好久不见。”他笑眯眯地打了声招呼。
叶时璋冲他不冷不淡地颔首,表面看不出什么感情:“好久不见。”
对比许多年前隔着电视屏幕看,白嘉逸似乎更好看了,整个人透出一种岁月沉淀后的温柔沉静,五官说不出哪里好看,但就是看着无比舒展大气。
卓霈宁站在叶时璋身后,忍不住又多看了两眼。
“这位肯定是霈宁,是吧?”白嘉逸注意到卓霈宁正用一双漂亮的眸子打量他,微微侧过头,冲他温和地笑了笑,“看过你的电影,没想到真人更漂亮。”
意外收获一番赞美,卓霈宁局促地点点头:“谢谢夸奖。”
“对了,都还没介绍呢,”白嘉逸抱起还顾着逗猫的小孩,向他们介绍道,“这是淘淘,淘淘,这是二叔,还有霈宁哥哥。”
小孩生得很讨人喜欢,眼睛和脸颊都是圆圆的,笑起来露出小酒窝,就跟个露馅儿的甜心泡芙一样。听到白嘉逸这么介绍后,她甜甜地开口:“二叔好,霈宁哥哥好。”
叶时璋眉目舒展些许,带上极浅的笑意:“淘淘好。”
倒是卓霈宁,一听到“二叔”这个称呼就懵了,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才好。那小孩难道不是叶时璋和白嘉逸的孩子么,怎么叫叶时璋二叔?他生出无数疑问,恨不能现在就听到叶时璋的解释。
他勉强回过神来,也朝淘淘扯出一个和善的笑:“你好啊淘淘。”
互相介绍完毕,白嘉逸就将淘淘放回去玩,然后才回过头对叶时璋说:“很抱歉突然不打招呼就回来,我是想回来看看伯母的。”
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下,眉眼流露悲伤之色,很轻地叹了一口气:“虽然知道她身体向来很不好,但没想到来得这么突然,甚至来不及带淘淘跟她见上一面,她还不知道……”
“你和淘淘坐了十几个小时飞机回来,今天就先休息一下,”叶时璋淡淡地说,“明天我送你们去墓园。还有,这几天就委屈你先住这里,这里的佣人都可以相信,他们都会对你这趟回来守口如瓶。”
白嘉逸点点头,表情和言辞都透出几分感激之情:“谢谢你,时璋。”
叶时璋与他客套一番,言行举止始终保持距离感,看起来根本不像传闻中恩爱的夫夫。如此过后,叶时璋带着卓霈宁离开了。
卓霈宁一路闷闷不乐,叶时璋看他心事很重,笑了笑:“有什么想说的?”
明知这一声“二叔”很可能指向人为隐瞒的某些秘密,卓霈宁还是没忍住,酸溜溜地来一句:“淘淘还挺可爱的,长得也有点像你。”
叶时璋闻言一愣,旋即低低地笑起来,他抬手捏了捏卓霈宁气鼓鼓的脸蛋:“小笨蛋,淘淘不可能像我,他都叫我二叔了你还不明白吗?”
一听叶时璋这么说,卓霈宁就委屈起来了:“你一直不提这个事,还指望我自己能想明白吗?要解释也该你主动解释清楚才对,包括淘淘为什么叫你二叔,还有你和白先生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宁宁,好了,”叶时璋走上去,抚摸他的头顶的发,轻声安抚,“是我不对,我应该及早解释。我一开始以为你讨厌我强迫你结婚,想当然以为你不会在意这些事,加上知道他至今还活着的人少之又少。”
“那后来呢?知道我喜欢你,怎么不主动跟我说?”他撇了撇嘴又道。
“跟你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太快乐了,我根本不会想到别的事。”
叶时璋又露出那一副标志性的委屈神情,美人皱眉如同宝物蒙尘,叫人多看一眼就不忍责怪,连语气稍稍重一点都不忍心。
卓霈宁很吃这一套,叶时璋一旦这样他就不受控地心软,但面上还强撑着,他说:“你现在借口倒是挺多的呗,我就当你说的都是真心的,现在给你一个机会,你原原本本把所有都告诉我,我再考虑要不要原谅你。”
即使卓霈宁从方才那一声奇怪的称呼,以及两人相处的氛围就猜到事情并非他之前听说的那样,但到底是才二十多的人,加上这些天在叶时璋面前越发频繁地表现出孩子气的一面,如今还是忍不住耍小性子。
反正他现在有人疼,有人哄。
回到卧室里,叶时璋将人揽在怀中哄,抱在腿上哄,看他故意摆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又忍不住亲他的脸颊,如此一番哄得人脸红耳赤,脾气都不知哪里去,才解释:“白嘉逸是叶时钰的初恋,孩子也是叶时钰的,血缘上算是我侄女。”
果然如此,卓霈宁愣愣地看着他,等他继续往下说。
“叶时钰出事后,白嘉逸后知后觉自己怀了,很希望保住他和叶时钰唯一仅剩的联系,但白家肯定不允许他这么做,”叶时璋徐徐道,“于是当时候就想到一个让孩子能够顺利诞生的办法,那就是跟我结婚。他想摆脱白家很久了,后来就干脆借车祸换个身份,带着刚出生的孩子到别的国家过新的生活。”
“这个约定只有我和他知道,就连父母也并不知情。”他说。
卓霈宁不解:“为什么不告诉他们?要是知道你哥还留有血脉不很好嘛?”
“因为他们并不喜欢白嘉逸,他们是偷偷在一起的,当时家里还给叶时钰物色了别家孩子作为联姻对象,”叶时璋说,“当年我跟他结婚也遭到了很大的阻力。”
事情远比卓霈宁想象的要复杂,他此刻心情如打翻调味罐似的,五味杂陈搂住叶时璋的脖子,额头抵着他的太阳穴,细声细语道:“你就应该早点告诉我的,我一直误会你心里记着念着别人。”
叶时璋没想他们之间居然还有这种误会,不禁失笑,单手捧住卓霈宁的脸,问他:“你这都哪里听来的?”
“八卦啊,你们上流社会不都很多八卦吗?”卓霈宁说,“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只能通过这种方式了解你。”
那时候叶时璋都不怎么回家,加上他性格别扭拉不下面子,又哪里来的机会与之日夜共处、增进了解。
“所以,”叶时璋顿了一下,“你之前提离婚也是因为这个?”
卓霈宁不好意思承认,自个儿纠结了半晌,最后还是很轻点了一点头:“……算是主要原因吧,我以为你不喜欢我,但我又不敢问你。”
每每回想过去又怂又固执的自己,卓霈宁就悔青了肠子。
“我现在很后悔很后悔,宁宁,”叶时璋突然叹了口气,“后悔当初没好好说话,让我们之间多绕了这么一大段路才抵达彼此。”
他盯着卓霈宁的脸,看着他微颤的眼睫以及紧张得抿住的嘴唇,语气格外真诚,一字一句道:“宁宁,我心里始终只有你,你是我的初恋。”
猝不及防收到好一番告白,卓霈宁瞪大了眼睛,耳尖跟着抖动了一下。
又是习惯性的动作,很可爱。
叶时璋唇边笑容温柔得如春日融雪,凑近含住他的嘴唇吮吸,来了一个柔和而缠绵的深吻。
唇分,叶时璋额头抵着他的额头,低沉着声音问他:“现在我们还有没解决、没沟通的问题吗?”
卓霈宁很认真地思忖片刻,才终于摇了摇头。
“那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叶时璋说。
“嗯,你问。”
“现在,你愿意走进我的房间了吗?”
这是他们在剧组里就说好的,无奈杀青之后卓霈宁心神始终绕着往事真相打转,好不容易才振作起来,还没来得及将这件早就说好的事付诸行动。
“我现在就去看,可以吗?”他问。
叶时璋轻笑,将人直接打横抱起来,吓得卓霈宁赶紧抱紧了他的脖子:“不是说去看房间吗?”
“嗯,就这样去,”叶时璋笑着说,“我怕你会再跑掉。”
卓霈宁埋脸在他胸前,闷里闷气:“我才不会跑掉。”
他终于走进叶时璋始终紧锁的房间,他曾经对这个房间有过好多不同的幻想,没想现实却是他最不敢想象的那个答案——这里面如同时间胶囊,装满了叶时璋爱他的全部秘密。
房间里每一件东西都与他有关,他出道以来所有公开的影像资料,包括电影、电视剧、广告代言或采访等等,他给神秘的忠实影迷Mr.Secret所有回信或签名照,他所拍电影或电视剧穿过的戏服及使用的主要道具,以及他的结婚时候穿的白色西装,就连那时候他手捧的那束铃兰花也被做成永生花保存起来……
正中央两面相对的墙,一面贴满了关于他的照片或素描肖像,另一面则是巨大的幕布,叶时璋打开遥控器,屏幕上开始播放有关他的视频,他刻在影像载体上的音容无比清晰地一一呈现。
一打开房间,扑面而来全是关于他过去、关于他一个人的点点滴滴,卓霈宁被海量信息所淹没,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原来,在他过去并不知道的那段岁月里,叶时璋是这么爱着他的。
“宁宁,我曾经说过我有很多阴暗面,害怕不被你所接受,害怕你知道后会逃跑,”正当他大脑一片空白不知作何反应之际,叶时璋一边说着一边走向他,走的每一步、说的每一句都仿佛砸在他内心最柔软的地方,“对你的极度渴望,就是我藏得最深的最阴暗的一面。”
“宁宁,欢迎彻底进入我的世界。”
叶时璋勾唇一笑,美得如同有毒的曼陀罗花。
“这、这些都是你的藏品?”被震撼击倒的卓霈宁,大半天只磕磕巴巴憋出这一句。
“当然,”叶时璋从背后箍住他的细腰,以一种极具侵占性的姿势,凭借体型差将他牢牢地揉进怀里,低沉性感的嗓音伴随灼热的气息一遍遍地搔弄卓霈宁的耳廓,直至灵魂,“我最为宝贝的一切都在这里了。”
“现在,你也在这里了,宁宁。”
说着,叶时璋亲了亲他的耳垂,发出暧昧的水声。
一股奇妙的电流自尾椎瞬间蹿到大脑,卓霈宁顿时起一阵鸡皮疙瘩,他垂下脑袋,半晌才问:“那、那我也是你的藏品吗?”
“唔,”叶时璋很轻地摇了摇头,“虽然我想过不止一次,将你藏到一个谁都不知道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这样就再也没有任何人可以打扰我们。可是你不是物品,你是活生生的人,我这样做你会不开心的,我不想做让你不开心的事。”
“宁宁,你是这里一切存在的意义和根源,”他嗓子充满磁性,加上说话不紧不慢的调调,仿佛酝着一坛陈年佳酿,光是溢出的香气就足以醉人,“没有你,这些对我来说哪怕再昂贵也不过一堆废品。”
“相反的,我愿意成为你唯一的藏品,被你永远收进你的私人藏馆里。你收藏我,你拥有我,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你想做的事,这样好不好?”
“为了让这个藏品始终讨你喜欢,我会保养你喜欢的我这张脸这个身体,赚钱给你买喜欢的东西,说你喜欢听的情话,只做你喜欢的事情。”
卓霈宁听得呼吸一窒,手指也蜷缩起来,闷闷道:“你这样只考虑我,时间一久会不开心的。”
“不会,”叶时璋勾唇浅笑,嘴角弧度牵出无限温柔与爱意,“让你开心这件事本身就令我开心,而且没什么比得上你在我身边更让我开心了。宁宁,你难道还不懂我的心吗?”
说着,他抓住卓霈宁的手按在胸口位置,透过薄薄一层衣衫,强有力的心脏搏动一下一下地传过来,就连卓霈宁的心跳也随之节奏全乱。
叶时璋的眼神和目光都过于恳切,叶时璋的爱鲜血淋漓还冒着热气,仿佛是直接从胸膛挖出来的,就因为卓霈宁一句想看看,又虔诚得有如向唯一信奉的神贡献所有。
卓霈宁竟有点儿抵不住这攻势,看似他是这段关系的绝对主宰,但他却能清晰感觉自己就是天上飘飞的风筝,始终有一根线握在叶时璋手里——他何尝不是被叶时璋拿捏得死死的。
“我才没你这么变态……”
良久,他羞红了脸,别过头去嘟囔一句。
他才不会说他很喜欢叶时璋就这么变态地爱着他,也不会说至今他还留着第二次见面时叶时璋送他的蓝色雨伞,他根本不舍得用,更不舍得丢弃。
叶时璋却摆出纯真又无辜的表情,甚至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这样很变态吗?可是那时候你不在我身边,你还不是我的,我只能这么思念你。我一直在想,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这段所谓的婚姻,正大光明地接触你靠近你。”
“我不想你被传跟有夫之夫纠缠不清,尽管这不是事实,但我一点都不希望你因为我沾上任何灰尘。”他说。
卓霈宁内心早就感动得一塌糊涂,他听得鼻子也酸酸的,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了,半晌才道:“所以你就扮成神秘影迷接近我对不对?你还做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比如整那几个骚扰我的Alpha演员之类的,你最好今天都坦白,我可不想再当个只知道索取还被蒙在鼓里的傻瓜。”
“你怎么会是傻瓜,”叶时璋温柔地笑了,摸摸他的脸,“我做的都是心甘情愿的。”
卓霈宁吸了吸鼻子,坚持道:“那我还是要听你说。”
“好了好了我坦白,”叶时璋有些无奈,他想了想才继续道,“你签新的经纪人摆脱那家扯皮条的公司,你第一次试镜后被选中但制片人想过塞自己的人代替你,你好几次都差点被对手演员联合媒体抹黑,你每次拍戏都有安排餐车犒劳剧组……还有很多我都忘了。”
“但是有一点,宁宁,”他说,“你之所以有今天,都是凭借你的努力和天赋,靠着一部部戏积累起来的,我从来没有介入或强迫片方必须选择你。我只负责让你这条路干净一点,顺利一点。”
因为爱他,所以要让他自由地做想做的事,也因为爱他,所以替他解决糟心的事,私心希望他只需要面对喜欢的事。
叶时璋就是这么的自私又自作主张。
卓霈宁一时无语,侧过脸与叶时璋对视数秒,越看越羞赧,最后只能换成面对面的姿势抱住他的脖子,将发烫的脸埋在他肩上——没有人教他该怎么面对爱人过于汹涌的爱意。
“怎么了?”叶时璋笑了起来,拍拍他的后背。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喜欢我,”卓霈宁在他怀里闷了半天,再抬起头却冷不丁冒出这没头没尾的一句,“喜欢我少一点,喜欢我久一点。我怕你这么喜欢我,万一哪天就提前耗尽了怎么办。”
叶时璋闻言一笑:“我想,这些问题在我们这里永远都不会发生的。而且,对你的喜欢不是我能控制的,宁宁。”
他作苦恼状又叹道:“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但唯独喜欢你少一点我办不到。”
卓霈宁深深动容,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更深更紧地抱住叶时璋。
就这么抱了好一会儿,叶时璋才开口:“还没带你认识这里的藏品,这里每一件藏品对我都是有意义的,你要听我说说吗?”
卓霈宁从他怀里稍稍撤后,拉开一点儿距离,看着他点点头。
叶时璋拉起卓霈宁的手,带他在偌大的房间转一圈,如数家珍地道出没一样藏品背后的故事和心情。他终于有机会带着卓霈宁参观他的房间,欣赏他收藏于心多时的爱意。
这里每一件藏品都是盛满他爱意的载体。
听着叶时璋娓娓道来,卓霈宁全程始终红着眼睛憋着眼泪,流水模糊他的视线,以至于有些看不真切了。他知道叶时璋爱他,却很难想象叶时璋会是这么爱。
直至最后,叶时璋将他领到一个体积颇大的木质盒子面前,缓缓打开。
卓霈宁一抹眼泪,等看清了,心跳一记跳空。
里面正安静地躺着他签好的离婚协议书,而叶时璋那一栏却始终空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