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公子这话说的可就太没有水平了。”魏昌明说,“我们想要的不过是互赢,只要钱仲贺能够把投标书让给我们,我们也可以保证不动你半根毫毛。”
“原来今晚这个局是场鸿门宴,”谈宴声音薄凉,藏着冷淡:“你如果想要以我来威胁钱仲贺,那你的如意算盘算是打错了,我和他不熟,他也不会因为我舍弃利益,你死心吧。”
“呵呵呵,”魏昌明鼓掌道,“今晚谈公子的演技真是出神入化,让我都快忍不住相信你了。如果不是知道你们有些什么,我怎么会平白无辜抓人呢?你说呢,刚寅?”
门再一次被推开,钱刚寅走进来,只不过是过去数天,钱刚寅就跟那晚给谈宴的印象大不相同,眼神空洞,面颊凹陷,即便穿着西装,裤筒也空荡荡地灌风,他那双鹰眼一眨不眨地盯着谈宴,声音沙哑:“好久不见,谈宴。”
“或者你应该喊我一声大伯。”
谈宴蹙眉看着两人,拳头拧紧:“你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跟钱仲贺作对,为难他。”
“为什么?”钱刚寅眼神阴蜇,“在这个世界上,谁会因为危险而惧怕钱财权力?钱氏那么大一块肥肉,我不夺点过来,难道眼睁睁地拱手相让,让钱仲贺把钱氏吞了吗?当年我在钱氏给钱学伟做牛做马,可到头来却得不到半点好处,钱学伟居然要把公司全都留给他儿子,你以为我就甘心?”
钱刚寅的这番诡辩,让谈宴觉得无语又气愤:“钱仲贺从来没有想要独占钱氏,他为了跟钱氏撇清关系,特意独立于钱氏创立勋合,这些年,勋合的那笔业务流水和钱氏有过交集?你们总是妄加揣测,污蔑他,陷害他,却从来没有人设身处地包容他。”
钱刚寅捏起拳头:“那是他活该!”
魏昌明说:“一句话,这个忙,谈公子是帮,还是不帮?”
谈宴咬牙道:“休想!”
魏昌明状似无奈道:“既然谈公子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也就不要怪我们不客气了。”
谈宴说:“你们不要欺人太甚,现在是法治社会,容不得你们放肆!”
可下一秒,一股奇香扑面而来,还未等谈宴屏息,便感觉全身发软,意识涣散,隐约听到两人对话:“给他弄到岛上去,看钱仲贺敢不敢不答应!”
“做事干净点,别留把柄。”
“知道,啰嗦。外面那群保镖真碍事,你赶快去解决了。”
第77章 唯一软肋
谈宴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被双手反剪至身后,粗重的麻绳捆在手腕上,四周一片昏暗,晃晃荡荡,船板传来若有若无的海腥味,他猜测应该是被弄上了船,但不知道那些人要带他去什么地方。
即便是身处险境,谈宴也竭力保持冷静,他借着船壁的力量缓缓坐起身,等到目光适应黑暗,才透过门缝外传来的光亮,看清内部构造,这大概是一艘货轮,他处在其中一间杂物舱,放置着汽油桶和船锚。
他动了动手腕,那些人果然将手表和手机都搜走,手机内有钱仲贺安装的定位器,但此时被他们拿走,也发挥不了用途。
刷的一下,舱门被打开,魏昌明的身影透过门外灯光照进来,他眯着眼睛看过来:“你倒是有点胆量,都到这个时候了,居然一点也不怕?”
“怕有什么用?”谈宴淡声道,“说害怕你们就能放了我?”
“做梦。”魏昌明毫不留情地断了他的念想,“只要你乖乖配合,我可以保证不伤害你,毕竟我和你无冤无仇。”
谈宴垂下眸,攥了攥指尖,“我在钱仲贺心里没什么价值,你们绑我也绑错了,他不会因为我舍弃勋合,这些话我已经说过了。”
“那可不一定,”魏昌明眯着眼睛笑了笑,“你知道现在的钱仲贺在干什么吗?你消失了这五个小时,他快要把整个沪市翻遍了,掘地三尺要找到你,你在他心里的分量,可半点不轻啊。”
“但他哪里能猜到,我们早就带走你,远离陆地,他就算有登天的本领,能在茫茫海洋之中找到你吗。”魏昌明阴恻恻地笑了笑,“我劝你也不要白费力气挣扎,我们的船现在在海上走了几个小时,周围除了海也只有海,没人能够救的了你,你就算要死,也只能跳海死。”
谈宴后槽牙咬紧,垂于膝头的手指紧攥,随后倏然松了力气,哑声道:“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个道理我还是知道的,魏总。”
魏昌明说:“那就最好,谈先生果然是聪明人。”
舱门随着魏昌明的离开又关上,房间顿时又陷入黑暗,谈宴脱力地倚靠船舱,听到钱仲贺的消息,他第一反应是松了口气,还好钱刚寅他们绑走了他之后,没有对钱仲贺做出什么出格事情,那这件事还有回旋余地。
只要钱仲贺稳住心气,对钱刚寅提出的任何条件都不做反应,只要等到标书落地,即便是钱刚寅在怎么挣扎,木已成舟,他就算有登天之能也分身乏术,届时他这枚棋子对钱刚寅来说也没用了,不会对他赶尽杀绝,钱刚寅留他的唯一作用就是威胁钱仲贺,谈宴相信他不会对自己做什么,那样惹怒钱仲贺,他们也得不偿失,顶多受点皮肉之苦。
所以他们的下一步,就是沉住气,稳住心态。
谈宴静坐于一隅,他的西装从来都是整洁落拓,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灰尘遍布,即便是落得狼狈地步,谈宴也仍旧举止稳重,闭眸静心,不为外事牵绕。
谈宴在心里暗想,仲贺,你不要怕,我会没事的。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一阵争吵声,隐隐约约听到好像是两边意见不合,其中一方说:“魏总说了,里面的人不能动!”
“都这个时候了,还管他妈动不动!”另一个沙哑的人声响起,“那姓钱的到现在都没什么诚意表示,我们可等不了那么久,必须得给他来点狠的,让钱仲贺放放血!”
“阿发!”那个人推了一下阿发,“你疯了,要是动了他,钱仲贺发怒了,后果谁负责?!”
“人都在我们手上了,他要是真心疼他,那就亲自来救啊!”阿发从那人手里抢过钥匙,狠声道,“实话告诉你,是我们钱总专门来要的人,你要是有什么疑问,去问钱总,我只是个办事的。”
谈宴被名为阿发的人拽着手臂朝前走,穿过一个长长的走廊,来到一个空旷的废旧大厅,大厅内已经站了不少人,其中最中间的就是钱刚寅。
谈宴还未来得及开口,就被一道凌厉的棍棒敲到膝窝,他闷哼一声,单膝跪下,后背瞬间冒出冷汗,又被一脚踹上胸口,后脑勺狠狠地摩擦肮脏的地板,眉骨被蹭出血红色的暗伤。
见谈宴被打也不出声,钱刚寅甫一抬手,那些喽啰便不怀好意地住了手,谈宴佝偻地躺在地上,洁白的衬衫早就被污渍沾染,像是一朵白莲花被淤泥玷污,却咬紧了下唇,一声不吭,半点不示弱。
钱刚寅缓步走到他面前蹲下,望着谈宴那张漂亮的脸蛋被打的轻肿,状似惋惜道:“瞧瞧,多嫩的脸,被你们打成这样,懂不懂得怜香惜玉?”
谈宴眉头紧蹙,唇角流出血迹,却不见半分松动。
钱刚寅唇角阴笑,笑意却不及眼底:“不过谈先生来好不容易来一趟,我们没点表示,也显得不够厚道,你说是不是?”
“钱仲贺到现在都没有出现服软态度,恐怕他是不知道你在我们手里,”钱刚寅低哑道,“看来还得我亲自打个电话告诉他。”
钱刚寅从口袋里掏出谈宴的手机,将电话拨出去,熟悉的铃声响起,谈宴的眼皮掀起一瞬,铃声只响了一下,便被那端接起:“小宴!”
“钱总,”钱刚寅散漫地开口,“好久不见。”
“钱刚寅!你不要太过分。”钱仲贺眸眼瞬间阴沉,捏着手机的手青筋绷起,极力忍耐着,“这是我们俩之间的事情,小宴什么都不知道,你不要把他牵扯进来!”
钱刚寅低声道:“看来你还真是心疼他,我果然没看错。”
钱仲贺自持冷静:“你们别动他,想要什么我都给。”
钱刚寅看着地上的谈宴,恶声道:“好啊,那我让你一个人来救他,但凡多来一个人,我都让他直接送命!”
“钱刚寅! ”钱仲贺拳头瞬间攥紧,深呼一口气,“把电话给他,我要保证他的安全!”
钱刚寅蹲下身,把冰凉的手机屏幕贴着谈宴的脸颊,刚刚那些人踹断了他的肋骨,现在甫一呼吸,五脏六腑都连着一起疼,说不出一句话来,谈宴咬紧牙关忍疼,电话里只能听见沉重的呼吸声。
钱仲贺的眼睛一下子红了,所有冷静都在这一刻破灭,他的忍耐到达极点,感觉肺部在灼烧,呼吸一口也会跟着疼,“小宴,别怕,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只有谈宴是钱仲贺唯一的软肋。
谈宴想让他别来,这里对他来说就是地狱!
可钱刚寅却一把夺走手机,阴恻恻道:“我只给你三个小时,要是三个小时后你还没来,就等着在海里替他收尸吧。”
电话挂断,谈宴又被送回那间破屋,浑身上下连着筋骨都疼痛不堪,他努力平复呼吸,在目之所急的地方寻找可供利用的武器,只找到一块碎玻璃,他单手撕掉衬衫一角,包裹着玻璃一端,藏在手心里。
接下来,又是一场混乱。
谈宴本以为可以保持极度的清醒,可是在昏暗的环境下,五感都变得不再敏感,他晕晕沉沉地坐在船板上,手臂充血发麻,迷迷糊糊地半晕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又传来一阵嘈杂声,门被打开,他被阿发用布条塞住口拖出去,这次来到船外的甲板上,除了钱刚寅,魏昌明也在,两人起了争执。
“刚寅,你真是太心急了,我们都还没到海岛,你就把钱仲贺招惹过来,这明显不是自投罗网吗?!”
“我等不急了,我的公司撑不到那个时候了!现在必须要拿到资金,不然等到公司破产清算,我所做的一切都将毫无意义!”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你现在让钱仲贺跟过来,简直是最愚蠢的行为。”
“放心吧,我只让他一个人过来,”钱刚寅的目光落在谈宴身上,像是火炬般,在他身上戳洞,“而且他还在手,任凭钱仲贺有翻天的本领,也不可能逃出我们的手掌心。”
魏昌明看着满身是伤的谈宴,悔道:“糊涂啊你。”
“我没有退路了,”钱刚寅冷冷道,“只有殊死一搏。”
天际渐渐亮出一丝光亮,蓝调天空缓缓褪去,海平面露出一丝鱼肚白的平面,不远处一只高高的船帆破浪扬起,是钱仲贺带船来的。
钱仲贺果然信守承诺,仅仅带来一船。
两船交接,钱仲贺终于出现了,他站在甲板尽头,身后霞光横布,高大挺拔的身影像是一尊屹立不倒的杀神,只身一人便敢勇闯虎口,不惧艰险。
钱仲贺狭眸一挑,冷冷地望着钱刚寅:“人呢?”
“当然在我们手里,”钱刚寅一拍掌心,阿发带着谈宴走出来,“不过你得按我说的做,他才能还给你。”
钱仲贺被谈宴唇角的血迹刺痛双眼,他如同一只濒临暴怒边缘的黑狮般,气场全开,恨不得将那些伤害过谈宴的人都碎尸万端,他猛地扭头,黑擢的眸死死地盯着钱刚寅:“你说过,不会动他的!”
钱刚寅耸耸肩:“你现在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
有人上前控制住钱仲贺搜身,钱仲贺没有带任何武器上船,被人推搡着朝前走,来到钱刚寅面前,他的眸光紧紧落在身后的谈宴身上,像是在确认谈??宴的安全。
谈宴说不出话,挣扎了两下,眼神流露让他离开这里,可是钱仲贺却摇摇头,道:“我既然来了,就是要带你一起走。”
钱刚寅双手抱臂,轻蔑道:“跪下。”
钱仲贺隐忍地目视钱刚寅,沉声道:“你不是想要投标书和钱氏股份吗?我可以如你所愿,把那些都让给你。”
“这些我势在必得。”钱刚寅说,“但是在那之前,我要把我受到的屈辱,全都让你也感受一遍。”
钱刚寅手一抬,那些棍棒便故技重施地打在钱仲贺膝窝,钱仲贺身型摇晃,单膝跪地,牙关紧咬,那只手臂上的伤口崩裂,鲜血浸染雪白的绷带,顺着指尖淌落。
钱刚寅痛快大笑:“钱总,你好大的面子,不是日理万机,让我去找你吗?那你现在跪在我面又算什么?”
他一脚踢到钱仲贺的手臂上,伤口瞬间崩裂严重,鲜血横流,钱仲贺闷声不发,额头冷汗频出,豆大的汗珠顺着鬓发滴落,连同着谈宴的泪珠。
谈宴心如刀割,痛如心绞,挣扎着想要挣脱束缚,想要说别伤害他,他手臂上的伤还没好,可是布条堵口,他却什么都说不出!
钱仲贺咬紧牙关,眸含冷意,狠声道:“现在你满意了吗?”
身后的喽啰瞬间制服钱仲贺,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他的太阳穴,等待钱刚寅一声令下。
魏昌明看不下去了,走过来拍了拍钱刚寅的肩膀,劝道:“好了,气消了就算了,他毕竟还是你的侄子,你这样闹下去,钱学伟要是知道了,对你可没有好处。”
钱刚寅哼笑一声,斜觑他一眼:“你怕了?想置身事外?现在我们俩可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收了钱,你可脱不了干系。”
“我……”魏昌明吞吞吐吐,“可我没想到你居然疯成这样,沪市毕竟还是钱仲贺说的算,你现在把人打了,还想不想在沪市混下去了?!”
“他说了算?”钱刚寅慢声重复他这句话,像是含在嗓子里,细细碾碎,又吐出来,“凭什么他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要压我一头?从前他父亲在钱氏作威作福,我只能跟在后面任由差遣;如今他儿子又过来压我一头,让我只能忍气吞声。仲贺,要是你在我这个境地,你会甘心吗?”
钱仲贺按住血流不止的手臂:“人要有自知之明。”
“好一个自知之明,”钱刚寅大笑出声,拿着一沓纸拍了拍他的脸,“那你现在跪在我面前,懂不懂什么自知之明?”
他将那些纸扔在钱仲贺膝前,恶声道:“签了它!”随后扔来一只尖头钢笔。
钱仲贺的指尖汇血,剧烈的疼痛让手指忍不住颤抖,但被他死死按住,凌厉的眉宇增添伤痕,有一种孤傲的冷感,仰眉道:“我签了它,你放谈宴走。”
谈宴挣扎了一下,猛烈地摇了摇头。
阿发用枪托狠狠地击打谈宴的后颈,恶狠狠道:“老实点!”
钱仲贺狭眸瞬间涌起暴怒,他猛然转向钱刚寅,血红的眼狠狠地盯着他:“让你的人不要动他!”
钱刚寅耸了耸肩,示意阿发放手,对钱仲贺说:“好了,现在你可以签了吧。”
钱仲贺将手臂上的绷带扯下,随意擦了擦手指上的鲜血,拾起钢笔,眯着狭眸看着白字黑字上的条款,冷哼笑道:“你的胃口可真不小。”
钱刚寅道:“少废话。”
“投标书可以给你,钱氏里留给我的那部分股份也可以让给你。”钱仲贺余光掠过谈宴,随后慢条斯理地说,“但是你还想要勋合的股份,是不是有点狮子大开口了?”
“既然我都以身试险了,不捞一笔大的,对不起我今天的阵仗。”钱刚寅把玩着谈宴的手机,“再说从你手里扣点东西出来,可真他妈的不容易。”
钱仲贺勾笑,笑意却不及眼底:“你真是打一副好算盘……”
只可惜……
钱刚寅倏然感觉后脖颈一凉,一个冰凉尖锐的东西猛然扎入他的侧颈,在所有人都未来得及做出反应时,谈宴的声音倏然响起:“都别动!”
钱刚寅被勒得喉结发紧,下意识抬手拿出腰间的手枪,钱仲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爆发,身后喽啰只感觉手下的肌肉倏然发力,一股惊人的爆发力在手中弹开。
钱仲贺抓起钢笔,飞快地插.入肩膀上的手,只听见一声惨叫,他惊险地躲开乱射的枪,放倒制裁他的两人。一腿顶开钱刚寅的手,手枪转意至钱仲贺手里,顶着钱刚寅的太阳穴,局势瞬间逆转!
谈宴的手里仍旧是那片玻璃碎片,早在钱仲贺让阿布放开他后,他就用这玻璃片划开麻绳,并向钱仲贺施以信号,两人默契配合,钱仲贺故意拖延问题,给谈宴留出逃生时间。
魏昌明被眼前形势逆转搞得心脏横跳,他抬手捂着胸口,大口喘气,并说:“别开枪,刚寅还在他们手上!”
面对黑洞洞的枪口,即便是再狂妄如钱刚寅,也忍不住颤抖身体,比起脖颈间的玻璃片,枪更容易让他产生惧怕之意,只要钱仲贺扣动扳机,下一秒他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海上天色即将泛白,一丝晨光沿着海平面缓缓升起,海上大雾还未散去,甲板上两派人互相对峙,像是隐忍凌厉的影卫兵,空气中弥漫着无声的硝烟,一触即发。
钱仲贺和谈宴拖着钱刚寅向船舱退去,并警告道:“所有人都不许过来,否则别怪枪眼无情!”
他们手里还有钱刚寅,阿布和其他喽啰面面相觑,不敢有动静,径直放他们入了船舱。
谈宴用麻绳将钱刚寅五花大绑,并一个手刀将他劈晕,钱仲贺将枪对准船顶的灯光,啪地一声将灯光打散,船舱陷入一片黑暗,外面的人不敢轻举妄动。
眼下甲板上大雾四起,救援船只航行方向寻找困难,钱仲贺从钱刚寅手里夺过谈宴的手机开机,他的手机里装有GPS定位导航,只要岸边的谭闻绪接受到手机定位,他们就能获救!
做完这一切后,钱仲贺的眸色充满血雾,他正视谈宴,像是想要将谈宴的身影一点一点刻入脑海。
谈宴望着钱仲贺流血的小臂,酸疼从心尖泛起,他想好好抚摸钱仲贺,却又害怕自己的失力让钱仲贺发疼,可钱仲贺却没有那些顾虑,一把将谈宴揽入怀里。
像是获得失而复得的宝物,钱仲贺产生一种患失患得的心境,只有紧紧抱住谈宴,他的心仿佛才重新开始跳动,有了生机和希望。
他从未觉得时间过的竟然如此漫长,从谈宴消失到现在,只不过过去十几个小时,可他却恍如过了半辈子,所有的惊恐和不安都在那十几个小时中汇聚成祈祷,祈祷他能够相安无事,祈祷那些人不要对他宣泄恨意。
钱仲贺生平第一次尝到悔恨的滋味,他不该自负,认为只要在沪市就能保护好谈宴,可事实上却是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带走了谈宴。
钱仲贺嗓音沙哑,瞳孔熬红:“对不起,我来晚了。”
谈宴回手抱紧他,埋进他的肩膀,所有的恐惧和害怕都在此时消失殆尽,宽阔有力的肩膀就是他最好的避风港:“我在这里,仲贺,没事了。”
眼下紧急的情况容不得过多抒情,谈宴将衬衫撕成条状,简单包扎钱仲贺手臂上的伤,以免流血过多,随后起身寻找货轮控制室,他听到魏昌明说利用这艘船带他去海岛,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海岛,但绝对不能让他们得逞,得让这艘船调转航行方向。
谈宴的唇角凝固着未干的血迹,颌骨青肿未消,向来温润清淡的脸颊此时冷峻无光,像是雪山幽莲,散发着冷意和孤傲,控制室的人不过是拿钱做事的,不想因为这趟直接把命搭进去,听到甲板上的吵闹,眼下心乱如麻,看到谈宴的身影,冷淡地命令他们调转方向,那些人果断掉头,没有半句废话。
穿过货舱,这艘油罐船装载了个各种液体货物,汽油和液体化学品随处可见,谈宴正思忖如何逃生,一声枪声在耳边响起,前舱发生动乱!
谈宴绕过震耳欲聋的发电机,朝前奔去,只见躺在地上的钱刚寅不见了,钱仲贺也不见身影,甲板上的大雾逐渐散去,船舱也不再黑暗,那些绑匪蠢蠢欲动,想要冲进来决一死战。
谈宴正将后退,下一秒就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拽回了舱房,钱仲贺的声音响起:“是我。”
谈宴悬着的心瞬间落地,手心里被钱仲贺放入一把手枪,“用过左轮吗?”
沉甸甸的手枪质感厚重,谈宴感觉手里握着的是两个人的希望,他用力点头:“在国外学过。”
“好,”钱仲贺扣着他的后脑勺,在额头上印下一吻,沉声道,“外面人太多,两个人一起行动太招摇,我一会儿出去吸引火力,你趁乱逃走,谭闻绪已经接收到信号,接应直升机会在十五分钟后到达,到时候你直接跑,别管我。”
谈宴双眸睁大,被钱仲贺的决定震惊到失神,手枪几乎都握不稳,他颤声道:“不要,我把枪还给你,我不要……”
“小宴!”钱仲贺用力按住他的肩膀,将人抵在门上,逼他直视自己,“一个人逃走的概率比两个人生还的希望要大,我不会将这个希望赌在你身上,你先出去,好好活着。我说过,我不会让你出事!”
谈宴的眸光却被泪水弄得破碎,像是碎了漫天星辰:“钱仲贺,我不让你救,凭什么这件事要你来做决定,明明被绑架的人是我,你来趟什么浑水!”
“小宴,不要任性了。”钱仲贺的语气藏着从来未有的紧迫和认真,“其他事情我都可以依你,但唯独这件,你必须听我的。”
钱仲贺用指腹擦拭去谈宴脸颊上的泪水,被谈宴的泪水弄得心慌意乱,他害怕看到谈宴的泪水,可是这一次又不得不直面,他的心也同谈宴的泪水碎了一地,可却又要装作铁石心肠。
谈宴的脸颊被泪水打湿,即便是被阿布揍倒在地,他也没有流过一滴泪,可在钱仲贺面前,分明用最温柔的语气对他说话,可他却控制不住泪水,哑声道:“……你不要我了吗?”
钱仲贺心如刀割,俯身吻住那两片薄唇,堵住让他伤心的话语,舌尖顶开谈宴的唇齿,把所有无奈和不舍都由着舌尖缠绵推送给他,让他明白自己的心意。
这一吻吻的发狠,像是诀别吻。
谈宴被钱仲贺吻得喘不上气,钱仲贺用指腹擦掉他唇角的血迹,虔诚道:“我永远要你。”
可是在生与死面前,他无法做出第二选择。
钱仲贺珍重道:“我不能再次失去你了,小宴。”
我爱你,所以我想把求生的机会留给你。
【??作者有话说】
眼睛要尿尿了(摘掉墨镜)(内牛满面)
第79章 无路可逃
海上雾气消散,露出天光,海风夹杂着腥咸的水汽涌入船舱,像是在做最后的诀别。
钱仲贺将谈宴用力揽进怀里,像是要将他揉进血液里,随后猛地放手,将他朝房内一推,诀别道:“在这里待着,哪也不要去,不管听到什么响声都不要出来,等救援船队来救你。”
谈宴察觉怀里一空,钱仲贺的气息如同烟一般散去,他睁大眼睛,扑过去:“仲贺,你快把门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