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他的心脏病也发作过很多次,他每次都好好地活下来了。
这次一定也可以。
但是这次,一切都在提醒他,他们自以为是的想法有多么天真。
当冬歉的病危通知书一遍一遍地往他们手里送时,他们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次跟以前不一样。
冬思危咬牙对医生道:“为什么会这样,我们冬家不是给你们医院投资了很多钱吗,你们不是有最先进的医疗设备吗?”
他双目腥红:“你们到底为什么要把这种东西拿给我看!”
医生不是第一次看见情绪失控的患者家属,他只是冷静道:“冬先生,患者已经没有求生意志了。”
冬思危愣住了。
失去求生意志?
冬思危的心头仿佛被泼了一盆冷水,蚀骨的寒冷几乎要将他吞噬。
程亦却无比清楚这种情况为什么会发生。
他瞳色阴沉,看着这两个冬家人,声音仿佛淬了冰那样冰冷:“冬歉是真的喜欢你们,对你们的话言听计从。”
“每次他从死亡线中挣脱出来时,第一句话总是问你们在不在。
他傻到用自己的生命当筹码,就想赌一赌你们会不会来关心他...
他好像从来都不把自己的命当命。”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带着令人窒息的平静:“可你们居然说他死了也无所谓。”
这一句话仿佛有千钧重,带着将人击溃的力度。
他们究竟做了多么残忍的事情。
冬蹇毁掉了冬歉的家人。
而他们更尽一步,毁掉了冬歉这个人。
他们全都是帮凶。
小时候的冬歉活泼爱笑,像一株燃烧的太阳,炽热,温暖,所有接近他的人都会不由自主地感到开心。
是他们让他的人生一遍遍的淋湿,亲手浇灭了这个太阳。
是啊,他们多么残忍啊。
江殊匆匆赶到的时候,冬思危正在冬歉的病危上签字。
看着抢救室上亮起的红灯,他好像忽然间被卸去了所有的力气。
被冬歉支走之后,江殊越想越不对劲。
他忽然想起了冬歉当时的神情。
那眼神让他想起了他在电视剧里饰演何言被刺伤时那濒死的模样。
眼底空洞宛若一条死寂的河。
这眼神他看过无数遍,心中顿时被难以忽视的不安占据。
他为什么没能早点注意到!
那时的冬歉,明明在笑,却又好像放下了一切。
他的心好像被狠狠攥了一把。
江殊回到酒店门口时,只来得及看见一辆紧急驶走的救护车,在他的视野里迅速远去。
有流浪乐人在熙熙攘攘的人潮中拉小提琴,在颤抖的震音的陪送下,一种无力的宿命感紧紧扯动着他的心脏。
而当他赶到医院时,他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冬思危握着笔在签冬歉的病危!
病危...
为什么?
明明走的时候还好好的。
为什么这些人会在这里?
在他不在的这段时间,他们又对冬歉做了什么,让他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抢救。
当医生拿走签好的病危后,冬思危怔怔地坐在那里,指尖止不住地发抖。
江殊寒声道:“冬歉变成这样,你们很高兴吧。”
他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里的恶鬼,敲打着两个人心里最脆弱的地方。
冬思危像是一台生锈的濒临报废的机器,连抬起眼眸看江殊一眼都觉得费力。
冬煊倒还能撑起精神回他一句:“江殊,没有人想这样。”
江殊嗤笑道:“说得好听,你们把一个怕黑的,有心脏病的孩子关进禁闭室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他可能会因此而死呢。”
冬煊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
江殊微垂的眼睛里布满阴霾:“我告诉你们,如果他出了什么事,你们冬家全部都得给他陪葬。”
.....
不知过了多久。
冬歉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动了动手指,以为自己已经退出了世界。
没想到,他一转眸,恍惚间看见自己的哥哥和江殊守在自己的身边。
他们神情俱是疲惫,看起来已经待在自己身边守了很久,眼底留下了淡淡的乌青。
冬歉懵了。
他怎么还没有下线?
江殊见他醒了,黯淡的眸中终于有了些许神采。
他按着床边的呼叫器,通知医生。
冬歉迟缓地想了一会。
他这是...没死成?
为什么他一醒来,感觉天都变了。
冬歉轻轻咳嗽了一下,他的两个哥哥和江殊紧张地不行,关心地问他:“有没有哪里难受?”
冬歉感觉这个世界怎么忽然变得这么魔幻。
果然还是起猛了吗?
冬歉想了想,果断闭上眼睛,准备重睡。
冬思危的心空了一瞬,以为冬歉的情况又恶化了。
医生这时及时赶来了,仔细检查了一下冬歉的情况,对着冬思危缓缓解释道:“病人只是身体太弱,需要静养休息,不过基本上已经脱离危险期了。”
听到这里,冬思危跟冬煊终于松了一口气。
冬歉看不懂这场面,不安地问系统:【剧情到底出了什么bug,我怎么感觉他们好像很在乎我的样子。】
【我的任务到底该怎么办啊?】
系统安慰他:【宿主也不要太过担心,只是这一个剧情暂时崩掉了而已,说不定还有机会圆回来。】
虽然系统这么说,但冬歉总感觉剧情还是在慢慢脱离自己的掌控。
从来看他不顺眼的哥哥对他嘘寒问暖,无微不至。
哥哥们的白月光更是对他关怀备至,他稍微皱一下眉,江殊都能紧张半天。
最可怕的是,他甚至从主角们身上看不到一丁点爱情的火花。
他们似乎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照顾自己身上。
冬歉有时候甚至有一种回到小时候了的错觉。
冬煊的工作无论多忙都会抽出时间陪着自己。
冬思危将线上工作改为线上办公,每天照顾他到深夜,等他睡下了再去工作。
江殊更是寸步不离。
这本该开启修罗场的三个人怎么现在反倒围着自己团团转了起来。
实在令人费解。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冬歉出院。
....
冬歉无比茫然。
他明明把所有的剧情都走了一遍,为什么最后却好像无事发生一般。
但是,好像又不尽然。
好像自从他出事那天起,家里的氛围就变得格外奇怪。
他看见禁闭室的门被锁了起来。
餐桌上永远摆着自己爱吃的饭菜,冬家两兄弟会将最好吃的部分挑出来,放进他的碗里,然后期盼的目光看着他。
这曾经明明是他的戏份。
家里常备家庭医生,定期给他的身体做各项检查。
如果说自己在医院的时候,冬思危和冬煊不想让自己死掉所以才会对他好,为什么现在他已经差不多康复的时候,他们还把自己当玻璃娃娃一样对待,好像稍微粗暴一点,他就会自己碎掉。
重重疑惑堆积在冬歉的脑海里。
怎么这帮人,突然就转性了。
这天,他凌晨从睡梦中醒来,打着哈欠出门想找点喝得东西时,听见大厅里传来嘈杂的声音。
冬歉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很没有存在感地扒在角落的楼梯上看热闹。
“我会把冬歉接回程家。”
“冬歉身体不好,我暂时不会跟他说这件事,但这也不代表我能让他继续待在你们这里。”
“你们冬家害死他全家的人,你们怎么好意思留他?”
冬思危捏紧拳头:“你敢说你想把他带回程家没有你自己的私心?”
程亦确实是有私心的,他承认,他确实想以此威胁让他们同意让冬歉待在他身边。
刚刚从孤儿院里抱回来的冬歉,像是刚从蛋壳里钻出来的幼鸟,站都站不稳,却跌跌撞撞地把有记忆以来看到的第一个人当成自己最亲的人。
你看,他对你们的爱来得那么轻松。
所以你们才可以那么的不屑一顾,在听到别人的一两句话后,轻易地将他放弃。
程亦从小就嫉妒为什么冬歉独独对他的哥哥是不一样的,不管他怎么努力都无法顶替他哥哥在他心目中的位置。
从很早以前开始,他就想将他对他哥哥的满腔热忱和在乎全部毁掉,据为己有。
他毫不否认道:“我是有私心,但那又怎么样,我能保护他,而从过往的经历来看,你们只会伤害他,怎么了,你们还嫌他活得不够累吗?”
程亦字字诛心:“跟仇人的儿子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你们不替他觉得恶心吗?”
“别忘了,要不是冬蹇,他爸爸妈妈现在还活着,他跟你们冬家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冬歉站在楼上,原本是好奇想听听这几个人怎么能吵到一块去。
他安心当吃瓜群众,却慢慢发现他吃得好像是自己的瓜。
他愣住了。
可是,系统传给他的剧本里没有这方面的内容啊。
毕竟作为一个炮灰,很多身世内容也只是用只言片语交代了一下,他的过去对剧情来说也根本不值一提,无人关心。
但如果他们说的是真的。
冬歉退后了一步。
哪怕是原主本人站在这里,都绝无可能再接受这些哥哥了。
王姨下楼工作的时候看见了赤着脚站在楼梯上的冬歉,关心道:“冬少爷,您怎么站在这?”
大厅里的人听见了他们的声音,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愕然地转过了脸。
冬思危看到冬歉的身影,眼中浮现尖锐的痛色。
他听到了。
冬歉怔怔地站在外面,睁大眼睛,像是在艰难地消化什么信息。
“我的父母....”
原来这就是原主的身世,作者连一字笔墨都懒得交代的身世。
仅仅只是一个旁观者,他尚且觉得心寒,可如果是原主站在这里呢?
他会不会想,那他这些年来他究竟都在做些什么?
讨好仇人的儿子?
那一刻,冬歉仿佛是第一次看见他们,眼中露出刻骨的森冷。
第25章 不受宠的心脏病少爷
冬歉垂下眼帘,眼角有凛冽的寒光,宛若一把匕首一般,深深地剜进他们的肺腑。
他冰冷的看着他们,一字一句道:“你们说的,是真的吗?”
“我的父母,是冬蹇害死的?”
曾经,这个人是他最尊敬的人。
可是如今念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却仿佛要把牙齿咬碎。
冬思危和冬煊的喉咙仿佛被重物噎住了一般,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又或者说,现在的他们已经没有任何底气和立场去骗他。
错了就是错了,它就在那里,永远无法抹杀。
冬歉冰冷地笑了一声,看着他们的眼神那样陌生。
那是冬思危他们完全没有见过的眼神。
冰冷,刻薄,犹如深不见底的潭水,对视的那一瞬间,带来低温速冻般的感觉。
有记忆以来,冬歉从来没有这样看过他们。
仿佛对他们失望透顶一般。
现在....他全部都知道了。
那一刻,一个可怕的想法瞬间刺穿冬思危的胸膛。
那个一直爱着冬家所有人的弟弟,从今天起,会恨透这里的一切。
而他们甚至没有被原谅的资格。
冬歉收回目光,也不再分给他们任何目光,整个人平静地像一潭死水。
他光着脚,一步一步地从冰凉的楼梯上踩过去。
他甚至不打算穿鞋,就这么一步一步的走出冬家大门,穿过冬家宅院,远离冬家的一切。
“小歉....”,冬思危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而冬歉却仿佛被什么脏东西碰到一般,伸手甩开他的手,冰冷道:“别碰我!”
冬歉看着他满眼寒意,似乎在酝酿什么骂人的话,可是想了半天,也只冷冷吐出一句:“别逼我揍你。”
发完狠,他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程亦没再给这两个冬家人一个眼神,紧随着冬歉跟了出去。
一路上,冬歉走在前面,他就紧紧地追随在后面。
时间好像忽然跨过一个十年,程亦忽然想起在很久以前,他也是这样,拎着书包,一步一步地跟在冬歉身后。
那时候的冬歉气鼓鼓地,像河豚一样指着自己,问自己为什么要针对他。
程亦心里无奈一笑。
不是针对,只是喜欢的不得了,所以就算哄着骗着也想要靠近他。
可他怎么能说。
现在的冬歉,看起来比当时更加的令人担忧,好像一阵风吹过来,他就会跟着路边的尘土一起碎掉。
冬歉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他抬起眼眸看向深邃的夜空,像是陷入了走不出来的迷雾,墨一样的眸子里是那样的茫然。
就好像,这样一直走到死也不错。
反正任务也完不成了,不是吗?
这个想法才酝酿到一半,他被身后的程亦搂进了怀里。
冬歉的后背紧贴着程亦的胸膛,他愣了愣,垂眸看向程亦环住自己的手臂,一时之间忘记了挣脱。
“别再走了。”
“算我求你。”
冬歉转过眼眸看向他,眼底闪过淡淡的惊讶。
这好像是他的死对头第一次对他说出“求”这个字。
....
程亦蹲下来,将干净的袜子套在了冬歉的脚上。
冬歉不愿意回冬家,也不想去程家,程亦只能带着他到附近的酒店里。
冬歉坐在床上,垂下眼眸看着他的动作,没有说话。
少年脚踝纤细,皮肤敏感,随着他的动作,脚趾微微有些蜷缩。
程亦心疼冬歉脚上的伤痕,无奈笑道:“你说,要是早知道这样,你当年嫉妒我,跟我斗有什么意思呢?”
他原本期待冬歉能撑起力气呛他一句,可是冬歉却茫然道:“是啊,我这些年到底在做些什么呢?”
程亦伸手握住他冰凉的手背,像是想努力想将自己的体温分给他一般:“跟我回程家吧,我会比任何人对你都好。”
冬歉垂着桃花眼盯了他一会,须臾,忽然饶有兴致的笑了:“程亦,你不会喜欢我吧?”
“我...”
程亦从来不会因为任何人的一句话脸红,但是,少年在他这里是唯一的例外。
少年的呼吸撩在他的耳朵上,程亦甚至感觉自己连耳根都在发烫。
冬歉的手指缓缓从他的脸颊上蹭过,眼底闪过一抹兴致盎然:“失去一切的纨绔少爷和一直觊觎他的贵公子,这倒是很好玩。”
只是转瞬间,冬歉就收回了手,近乎凉薄地轻叹道:“可惜,现在的我不爱玩了,也不想玩了。”
程亦怔了怔,明白了他的意思。
冬歉曾经伪装多情的纨绔,都是为了吸引来哥哥少的可怜的关注。
现在,这一切都没有意义了,他自然不用再将自己变成自己讨厌的样子。
程亦声音哑了哑,最终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
原来不管是伪装的他还是真实的他,自己都是得不到的。
....
冬歉在外面自己租了个房子。
平常他发一些吉他弹唱视频,偶尔接点单子的话,养活自己完全没问题。
现在这个世界已经崩的不成样子,冬歉已经拜托系统问总部现在的情况该如何处理。
在快穿局回复之前,他还得继续在这个世界苟着。
这段时间,他再也没有去过一次酒吧,之前的那些狐朋狗友联系他,他也只是应付地回了一句:“玩腻了。”
忽然某一天,超话里的管理员私信戳他,问他下一次组织打榜活动是什么时候。
他不提,冬歉差点忘记了,原来还有这回事。
可是现在这个世界的任务已经崩的不成样子了,他哪里还关心什么打不打榜。
或许是因为任务已经失败了,他心里甚至暗戳戳地生出了报复的心思。
他不好过,别人也别想好过。
冬歉轻飘飘地回复道:【不打了。】
管理员愣住了,再次确认道:【这个月不打了?】
冬歉:【是永远不打了。】
他不容置疑道:【从今天起,我会解散超话。】
冬歉一手创立的这个超话是冬煊热度和影响力都数一数二的超话。
一朝解散,不知道杀伤力有多大。
管理员彻底傻了。
他原本以为这个超话的创始人只是说笑,可没想到下一秒,他就真的变成了“无家可归的孩子”。
那么大那么大的超话....就这么,没了?
不止,还不止。
冬歉登上了eye的账号。
这是江殊还没有出现的时候他自己做着玩的账号。
毫不夸张的说,冬歉这个账号洗白了很多被断章取义的节目泼脏水的演员。
这里面当然也有冬煊。
想要毁掉一个人简简单单,私生活混乱,耍大牌,走后门。
但既然是假的,自然能击破,只要懂点蒙太奇剪辑,了解一点综艺的黑幕,还原事实的真相并不难。
只是现在....
冬歉动动手指,将有关冬煊的视频全部删除。
上一次,eye的转发冬煊新开播的影视剧时上了热搜,这次,也同样引发了轩然大波。
冬煊的经纪人立刻联系到了冬煊。
冬煊正因为家里的事情闹的焦头烂额,听到这个消息,睁大眼眸,难以置信。
冬煊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一直想联系并且感谢的人,那个不曾透露名姓却将他从阴沟里拉出来的人,无声无息地将他的一切删除了。
一直支持他,为他打榜应援的超话也原地解散。
伴随着那个人的离开,这一切都发生的那么巧合。
冬煊控制不住地将这些微妙的可能性联系在一起。
eye身体不好经常吃药。
而那个超话的主持人,似乎也经常因为身体原因推掉一些活动。
这一切都很难让人不去深想。
可是,冬煊不敢去触碰这个可能性。
如果.....如果那些人都是他。
如果冬歉在被他冷落的时候还默默替他做了那么多事。
冬煊永远都不会原谅他自己。
可很多事情,并不是他不愿意去相信就可以不接受的。
而且,是怕什么来什么。
冬煊派去查找eye身份的人在不久之后给他带来了消息。
那是一张照片。
eye曾经发了个微博,不过只短暂地留存了一瞬就被他快速的删除了。
不过还是有人眼疾手快地保存了下来。
在那张照片里,eye抬手挡住眼睛,虚虚遮住太阳的光线,光影模糊了他侧脸的轮廓,却能依稀辨别他手腕上戴了什么东西。
而这个东西,冬煊绝无可能不熟悉。
十几年前,他亲手将它戴在了冬歉的手腕上。
不久前,他也亲眼看见,被剪成两半的红绳被它的主人丢弃在垃圾桶里。
明明冬歉曾经爱惜它到不舍得让它沾上一颗灰尘。
丢弃它的时候,冬歉到底怀着怎样的心情。
冬煊不能想,也不敢去想。
他的脑子已经转动不得,只能反反复复地周旋一句话。
原来是他...原来这些都是他。
他一直以来苦苦寻找的人,和一直被他用刻薄和冷漠伤害的人,原来是同一个。
这些年来,他到底做了什么。
他想起了导演和经纪人都对自己说过的话——
冬煊,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他当时不屑一顾地想,他怎么会后悔,他永远不会后悔。
谁曾想这句话会化作子弹,在不久后的今天将他击溃。
为什么是他?为什么偏偏是他?
他甚至不敢想象,在他用令人窒息的态度面对冬歉时,他却仍然全身心的喜欢着自己,在他黑料缠身的时候替自己冲锋陷阵。
他这些年到底做了什么...
和冬歉的回忆如同一把极钝的刀,在他的心中切割翻搅,他的喉咙仿佛被一团无形的东西堵塞,每一口呼吸都带着拉扯般的疼痛。
冬歉....冬歉.....
他的指尖微微颤抖,眼神中迸发着极其强烈的绝望。
经纪人第一次看冬煊露出这样的表情。
她不知道为什么冬煊看到这张照片会崩溃到这个地步。
她走过来对冬煊说:“eye删除有关视频的事情对你的影响还是挺大的,既然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不如跟他谈一谈,问他想要多少钱才能恢复视频。”
冬煊一向很看中他的星途,此刻却抬起眼眸,目光灰败:“不用,他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只要他能消气,哪怕是一点点也好。”
那天晚上,冬煊走到冬歉的房间。
说实话,他已经太久没有踏足这里,竟生出了一种奇异的感觉。
就好像不久以前,他还拿橘子味的糖哄着小小的冬歉到他的房间里陪他睡觉。
那时候多好啊。
月色下,冬煊的手抚摸着冬歉趴着睡觉过的桌子,目光哀伤。
这时,他看见了冬歉放在桌面上的手稿。
他一直知道冬歉喜欢音乐,却从来没有好好听过。
他拿起手稿看了看,眼眸颤动。
那是冬歉为他的两个哥哥写的歌。
写这首歌的时候,他还天真的以为,他的两个哥哥在为他准备生日礼物。
他还天真地想和他们缓和关系。
可就在这首歌成型的最后一步,他听见自己的哥哥说,他死了也无所谓。
那一刻,冬煊终于跪下来,泣不成声。
....
冬歉删完冬煊有关的东西,心情极好,他悠哉悠哉地在外买完庆祝的东西回出租屋,却看见江殊在楼下等他。
他有些恍惚。
之前他误以为江殊和冬家两兄弟有感情,还设法往他酒里动了手脚,没想到反而将自己的第一次交代在那里。
为了把他支走,他好像还花言巧语地答应了他要跟他回到以前之类的。
再看见江殊,冬歉忽然生出了一种骗小孩一般的心虚感。
冬歉站在原地,趁着他没发现,掉头就走。
“冬少爷。”,江殊的声音从他背后响起。
冬歉怔在原地。
江殊缓缓走向他,生怕吓到他一般,俯下身来,用很轻的声音道:“为什么要躲我呢?”
猛然被江殊叫住,冬歉的心砰砰直跳,有些紧张。
感觉他在这个世界玩过火了,留下了不少桃花债。
他抿了抿唇看向他,良心道义上觉得自己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而且有些事情,不解释清楚会后患无穷。
不过江殊现在的身份今非昔比,要是让他知道自己耍了他,不知道会用什么手段折腾他。
不过,无所谓了。
冬歉深吸一口气,目光定定地看向他,轻声说道:“江殊,对不起。”
江殊眸光微颤,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突然跟自己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