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捣了捣江姜的手臂,挤眉弄眼:“这一波要是成了,你在组织里可就真说一不二了,可不要忘了小弟我哇。”
江姜被这一通挤眉弄眼弄恶心了,他把手臂往反方向挪了挪,不想跟这个人有一丁点身体接触。
这一动,他发现自己突然能控制这个身体了,他不动声色地活动了一下手腕,斜眼瞥了身侧的人一眼。
“那个最强超能力者,叫什么名字来着?我突然给忘了……”
旁边的人立刻谄媚回答:“您肯定是太累了,为组织殚心竭虑,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了才不记得的吧。那个人叫江姜,组织好多大佬都被他送走了,不是送进去了就是送下去了,长老们觉得这人可能跟组织八字犯冲,决定绕着他走。”
可看不出绕着他走的意思,江姜心里哼了一声,明明一直在给他找事。
所以,他们的意思是,面前这个漂亮的少年身边跟着的,那个世界上最强的超能力者,是他?
他们,认识?
江姜眨了眨眼睛,缓慢对上了漂亮少年看过来的眼神,对方的神色是极致的淡漠,无风无浪的眼眸却在与他对上视线后泛起了涟漪。
少年突然往前走了两步。
围着他的小弟们不受控制地往后退了几步,包围圈散开了一点。
眼前的场面很奇怪,对方明明只有一个人,往前走的时候却逼得一群人节节后退,像往油里滴了一滴洗洁精一样效果显著。
站在江姜身边的人生气了,怒喝:“只有一个人你们退什么退,不许退!”
往后退的人群暂停了一瞬,又不受控制地往后,甚至裹挟着这个人一起往后退去。
江姜伸手把要撞到自己的人往旁边拨了一下,再抬头时,眼前已经投下了大片的阴影——远看还不觉得,走近了才懂压迫感,这个漂亮同志好高啊。
而江姜现在用的这个身体,身高绝对没有超过175,跟他本人比起来,视角低得可怜。
显然,面前的少年也是这么觉得的,他盯着江姜看了一会儿,突然噗嗤一笑,冰冷的表情像融化的冰雪一般消失不见。
“你现在好矮哦。”
江姜忍不住也笑了起来,他想抬起手锤面前的人一拳,再笑着骂一句,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知道面前的少年是在和他说话。
但是却发现自己又动不了了。
这具身体仿佛被戳中什么痛处一般跳脚:“你什么意思?你都被包围了还敢这么嚣张?长得高了不起?”
叶冗的表情又变得冰冷了:“滚开。”
江姜感觉这具身体跳脚得更厉害了,恨不得蹦起来:“你得意什么?神谕已经被我解读出来了,你的情况我都知道了,你还敢得意?什么神谕,明明是规则的……”
他后面的话突然被消音,江姜感觉到这具身体突然紧紧闭上了嘴,但破防还是让他的缄默只持续了五秒不到,又开始跳脚。
“你高你了不起!我也有一米八的,你懂什么,我有个朋友说了,一米八才是完美身高,不是我说的,但我觉得我朋友说得对,一米八就够了,多出来的都是浪费.!”
明明不到175。
江姜想撇嘴,又莫名担心起面前的漂亮同志。
这些把他围起来的人,显然是来者不善。
这具身体跳脚了好半天,面前的少年只是淡淡地看着,被这么看着,再大的怒火也像是被冰水浇灭了,只余下掺杂着恐惧的灰烬。
天命狠狠吸了口气,勉强压制住内心骤然升腾起的恐惧,过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道:“你知道我的意思,我已经知道对付你的方法了,但只要你愿意乖乖配合,以后都给孽所做事,我可以保证你的安全。”
像是担心面前的人不相信一样,他从身上拿出了一样东西,高高举起:“这个你应该认识吧,你也不想被规则抓住漏洞,被驱逐出这个世界吧?”
这样东西被举得高高的,是一个小小的陶制人偶,人偶没有脸,仿佛经历了多年的风吹雨打,只能看出个人的雏形。
江姜看着面前的人偶,总有种诡异的熟悉感,仿佛他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也知道这东西应该放在哪里。
放在一个空空荡荡的简陋小房子里,小房子的大小刚好够一个小孩子蜷缩进去。
他……他好像去过这个地方。
江姜有些茫然,他努力回忆,记忆却像被压在五指山下的孙猴子一般,他努力想撼动这座山将记忆放出,却一切都只是徒劳。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轻轻地叹息。
他立刻抬起眼,只见漂亮同志看着面前的陶制人偶,神色淡淡地,却莫名带了丝遗憾。
“来不及了。”
天命愣了一下,却见面前的人抬眼看着他,明明是看着他,目光却充满了温柔与怀恋,不像在看着他,更像是透过他在看什么人一样。
“来不及了,姜姜。”他这样说着,淡色的剔透眼珠闪烁了一下,滚下了两滴泪来。“我被找到了,规则送你来见我,是想让我不要反抗。”
江姜愣了一下,巨大而沉重的悲痛突然袭击了他,他明明不认识面前的人了,却恍惚间觉得两人骨肉相连。
他要离开他,仿佛要将肉从骨头上剔除,他摇摇晃晃的,随时会散落一地。
“当初,始皇令人造出神俑,命黔首信我拜我,将我从抽象的概念变为具体的东西,再用大一统而来,到达顶点的皇权将神俑镇压在长城下。”
“长城不止是防范异族入侵,也是他为人类选择的方向,呵,明明自己追求长生,却不信神明。”
“从此延续,无论王朝如何变迁,代代修筑长城,直到封建王朝被推翻,皇权从此消散,封印也逐渐松动。”
江姜悲伤地看着他,心绪乱得像被小猫抓乱的毛球,他想要对面前的人说些什么,却无法开口。
天命突然被吧啦吧啦一大堆,他愣了好半天,才色厉内茬地叫道:“你突然在说什么东西,怎么,你的意思是封建王朝被推翻还错了不成?”
即使是六国余孽,也没人真的想搞封建复辟这一招,这实在是太落后了,他们是想搞事,不是弱智。
漂亮的少年摇头,第一次回答了天命的话:“不是,我只是想说,人类想要怎么发展,不该由某一个人来决定,不是吗?即使是始皇帝,又怎么敢肯定,没有神话的世界更好呢?”
天命愣了一下,突然因为被回答而产生了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他努力转动着自己的脑筋,好让自己说的话显得没那么蠢:“那,至少没有神话的世界,更加公平不是吗?既然不能每个人都有超能力,那干脆大家都没有好了。”
江姜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他当然是无理由站在漂亮同志这边的,什么叫没有神话的世界更公平,现在公平了吗?你有这么多钱也不见得分我点啊。
穷人和富人的区别比人跟狗的区别都大!
他试图用眼神表达出自己的偏爱,反正漂亮同志说什么都是有道理的,他越看越喜欢,该死的,他为什么不能动,谁能把天命给打晕了让他控制一下身体啊。
他有种莫名其妙的冲动,他真的很想原地求个婚。
但漂亮同志显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还在缓慢而坚定地说着话:“为什么不能每个人都有超能力呢?”
他笑了笑,嘴角扯起一丝弧度,像死板的画卷突然灵动起来,他看着天命的眼睛,看着江姜。
“我是一切的开始与终结,但我的终结,也是新的开始。”
“我知道你忘了我,但你不能这样……”
他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波动,哽咽了起来。
江姜看着他的身体如同水波一样漾动起来,仿佛世界出现了BUG,贴图即将失效一般。
他突然涌现出了巨大的恐惧,仿佛什么最重要的东西即将消逝,如沙般从他的掌心中流走,再也捕捉不到。
江姜浑身绷紧,他拼命想活动身体,想要让自己动起来,至少,至少抱一抱他。
动啊,动啊……该死,动啊!!!
天命惊慌的声音响起:“我的身体,怎么回事……”
仿佛突破了某种禁锢,撕开了什么规则一般,江姜好像猛然穿过了一层薄膜,这具身体的控制权来到了他的手上,他用力朝前一扑,扑进面前快要消失的人的怀里,用力箍住他的腰。
“你……”江姜努力说话,却止不住哽咽,“你的名字,我该记住的,你的名字是什么……”
漂亮同志的嘴巴动了动,仿佛想说出自己的名字,最后却只是叹息了一声:“我只是世界的多余部分,神话不需要有人格……”
“不,不是多余的。”江姜立刻打断他的话,他用力摇头,将对方的身体抱得更紧,“你,你是我最重要的人,虽然我不记得了,但是你肯定是,只要我还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一天,你就不是多余的……”
“姜姜……”
“我记起来了。”姜姜狠狠擦了把眼泪,他抓着对方的领子,恶狠狠地威胁,“你总说自己多余多余,你的名字就是多余的意思对不对。”
“姜姜……”
“多余,多余,冗余……”
“姜姜,我……”
“……叶冗。”
叶冗的眼睛倏然睁大了,他愣愣地看着抱着他的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面前的人已经不再是天命的模样了。
完完整整的姜姜站在他面前,在他怀里哭得稀里哗啦的,还在一边叫着他的名字。
“叶冗,叶冗叶冗叶冗。”
疼痛晚了好几步才到来,好像蹲久了的腿,血液骤然流通而产生的巨大刺痛感,痛得他想要蜷缩起身体,回到原本无知无觉的状态。
“叶冗,我记起来了,叶冗,不要……不要走。”
“姜姜……”
他哽咽着,叫着姜姜的名字,却无法做出任何承诺。
规则是毫无感情可言的东西,掌控着世界的运转,于规则而言,世界上有超能力和没有超能力并没有任何区别。
但是如果超能力本身有意识的话,就是一个随时会摧毁世界的危险因子,规则会排除这种威胁,从而让世界顺利运转。
他突然笑了起来:“姜姜,我失去你一次,你也失去我一次,是不是很公平?”
“公平个屁!”江姜抬头怒骂,眼睛明明通红,却不管不顾地往前凑,狠狠撞在了叶冗的嘴唇上。
这很难称得上是一个吻,更像是某种泄愤的撕咬,叶冗尝到了嘴唇渗出的血腥味,他像被激怒的巨兽一般,更凶猛的撕咬了回去。
世界一瞬间失去了颜色,规则与神话开始碰撞,即使再怎么自我安慰,叶冗也绝不会甘愿离开江姜。
他睁开眼睛,像是要将这张脸狠狠印在灵魂里。
两人周围的时间像按了快退键,树木由深绿转为嫩绿,道路由破旧转为崭新,车流涌动着后退。
世界逐渐变得年轻。
而在变化的中心,两个少年充满血腥的吻不知何时中止了,他们变为了高一时的模样,叶冗纤细而瘦弱,被江姜抱得双腿都离了地。
他脸上带着明显的红晕,瞪着江姜看,手却自动绕过了对方的脖子,狠狠地压向自己。
太阳西升东落,高楼逐渐变矮,被风吹走的纸张又被风归还。
倒退的世界中心,两个少年已经成为了两个孩童,他们躲在饼干盒子里,互相依偎着。
雨水从地面升起,打在饼干盒子上,又返回了天上。
儿童江姜为了躲避大雨,迷路到了这个公园里,他奔跑着,冥冥中来到了一个神龛前,神龛里放着一个小小的神俑,神俑看起来漂漂亮亮的,白白净净地像个小仙子。
小小的江姜顿时惊为天人,瞬间将森林仙女抛到脑后,三观跟着五官走,决心从此就信面前的漂亮神仙了。
小江姜对着神像拜了拜,声音奶声奶气的:“你好,我想借你的房子避一避雨,你同意吗?”
神俑一动不动,小江姜却喜笑颜开:“你同意啦,你真好。”
他挤进神龛里,神龛四四方方的,正好够一个孩童蜷缩在里面。
害怕挤到了漂亮神仙,小江姜把神像抱在怀里。
明明神龛外大雨倾盆,能见度不超过两米,但是江姜一点也不怕了,他抱着怀里的漂亮神仙,总觉得莫名的安心,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等到霍慧和江文骥找来,看到的便是硬挤进神龛里睡得跟猪一样的小江同学。
被爸妈和一群警察叔叔包围,小江同学毫无所觉,甚至还砸吧砸吧嘴,显然睡得很香。
霍慧女士简直气笑了,她一把将睡觉的小江拎了出来。
小江同学猛然惊醒,手舞足蹈挣扎了两下,突然想起了他的漂亮神仙,顿时嗷嗷叫起来:“等等等等,我的漂亮神仙呢?我刚才还抱着的呢,可别摔了呀!”
“什么漂亮神仙?”霍慧有些纳闷,她儿子怀里明明什么都没有啊。
疑惑中,她朝着神龛看了一眼,也没看见什么漂亮神仙,只看见被她儿子挤到角落里,莫名显得可怜巴巴的斑驳神俑。
神俑历经风雨,风化腐朽下已经看不出全貌了,面容模糊得只能说是初具人形。
但……霍慧摸了摸江姜完全干燥的衣服,明明神龛只是勉强够一个孩童挤进去而已,昨晚那么大的雨,根本不可能一点都不打湿。
她拉着江文骥,又按住了江姜的脑袋,郑重地对着神俑拜了一拜。
“谢谢你保护了江姜。”
小江同学懵懵懂懂被按着弯了弯腰,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又嚷嚷起来:“妈妈,我们把它带回家好不好。”
霍慧一巴掌呼儿子脑袋上:“人家是土地神,你小子少异想天开了!”
江姜嗷一声抱住了头,愤愤不平,不让他带就不让他带嘛,打人是几个意思。
江姜时常觉得, 这个世界不是真实的。
距离他想将神龛里的漂亮神仙带回家却被爸妈铁拳拒绝,已经过去十二年了。
也就是那一年,世界突然发生了一个奇妙的变化——16岁以上的人类(包括16岁), 全都觉醒了超能力。
而16岁以下的孩子,也会在年满16岁时自动获得某种超能力。
江姜就亲眼看见自己的爸妈突然变异, 他妈突然变成了园艺圣手, 亲手养出来的花个个都至少长得有原先的两倍大,很快阳台就放不下了。这种植物还挺受欢迎的,霍慧女士靠卖植物赚的钱买了个带大院子的小别墅, 一家四口住得舒舒服服的。
哦,一家四口是指江妈霍慧女士,江姜, 收养的小猫咪三七, 还有和江爸江文骥。
从以上顺序可以看出家庭地位。
而他爸的超能力说没用也有用,说有用也挺没用的——竟然是百分百抓拍他妈的漂亮照片。
江文骥同志本人可不觉得这个超能力没用,他超级满意,并且斥巨资购入摄影器材,没事就给老婆拍美照,然后发到朋友圈收获海量点赞。
凡事有利就有弊, 代价就是江姜如果不小心入镜, 总是丑得千奇百怪, 有些多年没见过的亲戚朋友会在朋友圈评论里安慰江文骥——孩子没随妈也没关系,丑点就丑点, 像你。
这些照片倒是让霍慧女士的名声更上一层楼了, 美女园艺圣手的名头让她种出来的植物卖得更贵了。
超能力这种东西人人有份, 但跟每个人都有张脸,但就是有美有丑一样。
有些人的超能力是像鸟一样在天上飞, 有些人的超能力是胸毛会发光,有些人会像霍慧女士一样获得某种加成,有些人的超能力也会像江文骥一样充满指向性。
但无论如何,在没有获得超能力之前,所有的孩子对未来还是抱有十二万分的期待的,如果能变成鸟人在天上飞,那该多酷啊!
樟城一中高一的孩子们就处于躁动的时期,他们中的大部分学生上高一的时候都是15岁,也就是说上高一的这一年里,他们会正式踏入16岁,觉醒超能力。
在觉醒超能力之前,谁也不知道自己的超能力到底会是什么——这种开盲盒般的感觉真的太刺激了。
几乎每天都有同学觉醒超能力,学生时期结下的情谊是最纯粹的,无论自己的同学觉醒的是什么样的超能力,大家都会聚在一起嘀嘀咕咕,开发出各种各样的玩法。
当然了,也有些同学的超能力,不那么受欢迎。
比如高一一班那个体型壮硕,毛发旺盛的男同学,他的超能力就是夜光胸毛。
当他得意洋洋的在晚自习上关掉灯,一把撕开校服,用闪亮的胸毛刺痛大家眼睛的时候,江姜才知道,原来未成年人类,竟然也可以拥有这么恐怖的毛发量。
这亮得刺眼的胸毛也点亮了班主任的思维,某天晚自习的时候停电了,全校欢呼,以为可以提前回家的时候,班主任施施然走进来,身边跟着这位毛发旺盛的男同学。
那天晚上,每个人都被发了一小瓶夜光胸毛,就着胸毛读书的经历充满了槽点,成了高一一班同学们挥之不去的梦魇。
还好其他的同学超能力都相对正常,班长的超能力是脖子超硬,刀子砍上去都会卷刃,据说他课余时间在市中心表演大刀砍脖子,赚了千把块钱。
然后因为表演过于暴力引起恐慌,违反社会治安被警察叔叔抓进去了,看在他还是学生的份上,才没让他交罚款。
学委的超能力是力气超大,本来她靠着那张嘴就能把大部分人骂哭了,这下好了,修复了骂不哭少部分人的bug,现在她可以把人给揍哭了。
可喜可贺。
而高一有,几百个学生,那就是几百个盲盒啊。
同学们的生日都被有心人给做成了表格,大家翻翻表格就知道什么时候哪位同学过16岁的生日,大家一起给他庆祝,顺便开盲盒。
这种全校给你庆祝生日的氛围,也让同学们之间的同学情非常牢固。
而下一个马上就要过生日的同学,更是让大家激动。
无他,高一一班的江姜同学实在是太帅了。
他长着一张锐利又帅气的脸,棱角深刻分明,看起来凶凶的,皮肤是健康的蜜色。
这种极具攻击性的帅哥在学生间可太受欢迎了,更别提江姜的性格也跟他的长相一样充满了距离感,他没有什么玩得很好的同学,虽说跟同学们关系也不差,但总让人有种他万事都不上心的感觉。
事实上他也确实是这样,他时常会半夜惊醒,然后莫名其妙的发呆到天亮。
上了高一之后,他更是时常看着自己身边发呆。
班上的同学是单数,而他散发的生人勿进的气息,成功让他成为了唯一一个没有同桌的人。
他并不觉得可惜,但总时常有种想法,好像他身边原本应该坐着一个什么人。
只有在家里的时候,他才会显露出些许真实的喜怒哀乐。
他家的猫猫三七是只特别可爱的白猫,头顶有黑色的奇怪花纹,像三七分的刘海,以此得名三七。
江姜总觉得它聪明得有点过分,每次出去玩,回来的时候都会给他带点礼物,大部分时间是花,有时候也可能是一根笔直得过分的树枝,但绝对不会出现老鼠蟑螂之类人类不喜欢的东西。
他的房间在小别墅二楼,窗口正对着楼下的小花园,小花园里十分之九的面积是霍慧女士种的花,剩下的十分之一是江文骥种的菜。
差距是一目了然的,明明应该看起来柔嫩艳丽的花朵个个长得壮硕有力,而明明很正常的菜被衬托得娇弱无比,从江姜的房间往下看,有种奇特的,林黛玉怒打蒋门神的感觉。
江姜站在窗口看了一会儿,仿佛自言自语:“我妈妈种花真厉害,是吧。”
没有人回应他,但他习以为常,走到书桌前,拿起一个棉花娃娃戳了戳,突然觉得娃娃的眼睛太圆了一点,赶紧拿出工具调整眼型。
他的动作熟练,显然是经常做这种事,而仔细一看,就会发现他满房间都是各种各样的娃娃,制作水平有高有低,但是明显能看出来做的都是同一个娃娃。
这些娃娃被江姜称为他的“小神仙”。
小神仙的原型就是他小时候跟爸妈出去旅行遇到的漂亮神仙,小江同学想把神俑带回家,还偷偷把神俑藏在自己的裤子里,以为不会被发现。
当晚就在旅馆里收获了一顿非常毒辣的混合双打,计划泡汤。
为了表达抗议,以及他真的很喜欢那个漂亮的小神仙,于是干脆自己动手自己用泥巴捏了一个。
从此打开了手工的大门,对于儿子的这个爱好,江爸江妈倒也没拦着,毕竟这个小神仙救了他们儿子,就当供着了。
江姜时常觉得,如果小神仙是真实存在的,那该多好啊。
他们一定可以成为最好的朋友!
江姜十六岁生日那天,正好是周末,虽说很多同学都想给他庆祝生日。但是冷酷的江姜同学只想跟爸妈还有三七一起过。
江爸江妈对儿子健康快乐长这么大感到由衷的快乐,也很期待儿子开超能力盲盒能开到什么。无论开到什么,哪怕是手指发光,他们也会觉得很高兴。
三人一猫找了一家可以带猫猫进入的餐厅,好好给江姜庆祝了一下生日,甚至还有驻场的乐队给江姜演奏了一曲生日快乐歌。
三七猫猫吃霍慧女士给它准备的猫猫饭,也跟着生日快乐歌的节奏喵嗷呜叫了好几声,竟然没跑调。
“恭喜我们小姜又长大了一岁!”三人干杯。
一家三口的运动爱好者对酒精并不感冒,杯子里全部装着旺仔牛奶,江姜吨吨吨干掉了半杯,吃掉了非常丰盛的一顿大餐,然后等着时间缓慢流动,等待自己的超能力觉醒。
然后……
无事发生。
想过自己的超能力可能是手指发光这么鸡肋的技能,但江姜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疑似没有超能力。
江爸江妈对视了一眼,赶紧安慰自家儿子。
“没事的小姜,长得好也是一种超能力,看看我儿子,这长相已经打败99%的人了。”
“是呀儿子,你会做娃娃,也是一种超能力,而且说不定你的超能力跟我似的,是未来老婆专用呢?你现在没老婆所以发现不了,也很正常。”
“喵嗷嗷嗷嗷嗷!”
“三七说得对,你能摸到三七的猫猫头,也是一种对三七特攻的超能力。”
江姜失笑,他并不觉得失望,或者说他对超能力的存在并不期待。
他一直觉得自己跟这个世界的距离并不贴近,他像被装在一个巨大的气球里,只能隔着一层橡胶与外界接触。
这种接触并不直接,又不明确,像是用毛玻璃照镜子,隐隐约约。
而从出来开始,江姜就一直有种感觉,似乎有什么,注定会在他16岁这年发生的事,马上就要发生了。
他不知道是什么事,却莫名感到有些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