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出手,随手一抓,无形的法师之手将那两个都成筛糠的阴差拎了过来。
“这两个,看你的意思,他们是假阴差?”江临双笃定地说。
谢长行微微有些惊讶:“鹿颜不知道就算了,但你,你没有见过阴差吗?”
江临双反问:“我怎么会见过阴差?”
谢长行:“你没去过阴间?”
江临双无所谓地坦言:“没去过。”
闻言谢长行一双狭长的眼睛都睁大了几分:“你一直滞留人间?”
在江临双思考用什么理由骗圣骑士玩的时候,谢长行已经把他的沉默当成了默认,还没用他骗,眼神和态度整个就已经不一样了起来。
在本世界修道者眼里——只有枉死才会因为各种巧合滞留人间,成为厉鬼,本身经历可能就令人唏嘘,而没去过阴间,说明没有走过正规登记流程,下面就是查无此鬼,阳世亲人的供奉祭奠也是统统送不到的。
但这个鬼看起来那么干净,一个无人祭奠的孤魂野鬼,要付出多少努力才能让自己看上去依旧得体整洁。
谢长行不知道,他现在看江临双的样子,在旁观的鹿颜眼里完全就是爱心泛滥的路人看见路边趴着的猫咪时才有的神情,满脸的怜爱心疼,浑不知猫咪生活得滋润着呢,这片地界都要尊他为王。
而这眼神把江临双看得一哆嗦——这不是看反派的眼神,这他妈是圣殿大祭司看天生圣子的眼神,太正面了!
如果面前这假少爷不是在圣光普照,那他这个表情就绝对是——有所图!虽然不知道图什么。
不过……自己好像也惦记他身子……扯平。
江临双阴恻恻地笑起来:“你知道我手上沾了多少性命吗?”
炎魔大领主都炸了烟花了!
谢长行:“唔唔,好厉害的。”
江临双:“……”
江临双都没脾气了,这个假少爷从一开始就好怪哦!他干脆有点恨铁不成钢地问:“你作为一个正道人士,都不想诛灭我吗?”
他想……被超度吗?谢长行心头颤动了一下,就像阳光下的新生叶片,被露水轻轻撞击。
“我……可以‘诛灭’你。”谢长行循循善诱地说,“但是,我想先请你答应一个条件。”
比如做我的阴兵,好吧阴兵听起来太冷冰冰上下级,那就算契约鬼伙伴好了。
江临双笑出声来,和司月大神官,谈、条、件?
鹿颜:“……那个、那个……”你们两个真的不要勾勾搭搭了!这还有个人呢!
被遗忘在半空的两个鬼差:“呜呜呜……”
两双不满的眼睛齐刷刷转过来盯着她,看得鹿颜尴尬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我,呃,谢二哥,我们现在这是什么情况啊?”
谢长行收敛了表情,他看向鹿颜,随即并不怎么委婉地说:“你现在魂魄离体,虽然还没死透,但看上去,也就这几个小时的事情。”
鹿颜当即惊惧交加,都没有心思去问从小认识的谢长行怎么忽然成了怪力乱神的一份子,她有些无措地左右看看,江临双也不说话,但这显然是个鬼,跟现在的自己算同类,还救过自己,鹿颜立刻就问他:“我们是要死了,被这两个阴差抓吗?”
江临双当然不知道,是谢长行回答:“这两个阴差是假的,等你去了阴间,就知道完全不是你想象的样子。”
说罢,他又额外对江临双重复:“我和下面关系还不错的。”
长剑从他手边盘旋飞出,一分为二,架在两个假阴差脖子上,吓得他们魂魄都开始抖动,像是开了扭曲滤镜似的。
“说吧,为什么假扮阴差勾人魂魄?”谢长行似乎心情很好,还愿意听狡辩。
那两个鬼魂哭丧着脸求饶,先是一顿认罪的废话,然后才终于说到重点:“我们也不知道指使我们的是谁,他太厉害,比我们这种小鬼强得多,咱也不敢问,只能听话办事。”
另一个颤颤巍巍地说:“大、大师饶命,本来我也是不敢害人的,但被逼无奈,到了地方一看,这女的她本来也要死了,我这才下了手。”
鹿颜终于有些受不住了,她强压着哭腔问:“我怎么要死了,我今年体检健康得很。”
那鬼魂被鹿颜气势汹汹的质问吓得哆嗦了一下,讪讪地回答:“那个,你穿了鬼绣衣,早晚是个死人啊。”
鹿颜明显懵了,皱眉:“那是什么?”
而江临双敏锐地捕捉到关键词——衣服——他插话道:“是不是一件尸体皮肤制作的衣服?”
谢长行也想起,谢意和他视频的时候说过,正是眼前这个厉鬼“好心路过”帮忙,才阻止了尸衣附着在谢意身上。
他收敛神色,颇为郑重地说:“谢谢你,你那晚救下的人,是我的父亲。”
不客气,也是我便宜爹——江临双想着,露出阴森笑脸:“唔,你们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谢长行饶有兴致地问:“什么代价?”
鹿颜:“咳……”
再次阻止了“勾勾搭搭”,鹿颜敏锐地提问:“谢老师也收到过这样的,什么什么衣服?他没事吧?”
谢长行点头:“没事,多谢。不过你的情况并不好,尸毒似乎已经深入了你的灵魂,看上去你穿着这件衣服很久了,你最近有新买什么衣物吗?”
鹿颜表情凝重:“我的职业是演员,我每天换多少新衣服我自己都数不过来。”
这倒是实话,一件普通人看不出端倪的尸皮衣,混在女演员海量的更换衣物里,并且可能不只一件,这可能性和可行性都很高。
江临双问:“所以鬼绣衣是学名?”
“嗯。”谢长行表示肯定,“一些走邪路的赶尸人,会将尸体炼化,皮肤剥下,制成鬼衣,我们称呼这种特殊的赶尸人叫尸衣匠,制作出的鬼绣衣又有不同的功效,现在看鹿颜的魂魄状态,对方想要你命是肯定的,在这基础上,似乎还……”
他停顿了一下,问:“最近是不是觉得很累,身上也不舒服?”
鹿颜点头。
谢长行又问:“拍戏也不顺利?”
鹿颜再次点头,叹气:“是,我以为是状态不好,所以总NG。”
“看上去,对方还要你的精气、健康、和才能。”谢长行说。
鹿颜已经是个鬼魂状态,所以脸色已经不能更苍白了,她想起什么,问:“我今天在剧组,他们有人说看见我从倒塌的台子上摔下去了,但我没有,倒下来的台子上也只见到一件戏服,但从那之后,我身上就越来越痛,就像……真摔下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管长行叫二弟,而评论区,居然,尊称了一声,二爷……
大神官:他不是!我们法师才是爷!圣骑士只是灯!
第十九章 影月
“或许那件戏服有问题。”谢长行叹息一声,“但剧组里八成有人被收买或者被蛊惑了,现在去找,怕是找不到那件衣服。”
江临双则说:“我们是不是该送她回去?”
这话让鹿颜露出期待的神色,但谢长行的反应却泼了她一盆冷水。轮椅上的青年伸手拿出一张白色的符纸,上面用银色的线条勾勒了图文,然后他把那符纸在鹿颜身前身后扫了两圈,就在他们的注视下,那张纸缓缓变了颜色,越来越深,最后成了一种深灰色。
谢长行展示那张深灰色的纸:“她的灵魂上浸满了尸气,程度太深,如果不能拔除,是无法回到身体内的。即便强行送回,也会使得尸气浸入骨肉,不用几天就会衰亡。”
深夜的风,吹得连灵魂都要凉透了,鹿颜终于忍不住,还是捂住脸,疲惫地叹息,但她却没有流下眼泪,似乎她已经不太会哭了。
“你体质正常,命格正常,也不是特殊的八字,没有任何玄学上的利用价值,所以,你是得罪了什么人?”谢长行问。
随即,他难得略有一丝嘲讽地笑了一下:“按照最近的情势推测,与你有最大嫌隙的,应当是白琳琳。”
这太显而易见了,她们两个针锋相对了好一阵了,除非没有人发现鹿颜身上的诡异,不然一旦被发现,肯定要往白琳琳身上想。
但也是因为太明显,反而感觉是被刻意引导。
谢长行又看了看两个打摆子的假阴差——这两个看上去像新死鬼,估计刚死就被抓了壮丁,应该也是没资格去见幕后指使的。
撤去他们身上被烙上的禁锢,放他们自行去该去的地方,两个野鬼一副劫后余生的喜悦神色,飞快逃窜,消失在夜色中。
谢长行看了一眼天空:“天也快亮了,她不能照阳光,跟着我也不好,我身上阳气太重,跟我久了伤她的魂体,且如果没有更强的阴气压制,她身上的尸气会发作。”
说着,他的眼神已经是明示江临双了。
江临双看了他们一眼,了然,虽然原理不一样,但亡灵法师也的确能保证鹿颜魂魄的安全,不过这样一来,鹿颜就会见到有身体的江临双了。
他挑眉看向鹿颜,鹿颜也紧张地看向江临双,随即莫名猜到了江临双想什么,保证道:“我绝对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其实江临双用两个身份只是好玩,又不是怕人知道,但鹿颜虽然理解错了,以为江临双是有难言之隐才想瞒着什么,但她的保证很真诚,灵魂在亡灵法师面前是做不了假的。
“行,那走吧。”江临双说。
谢长行却道:“那要麻烦你啦,我要去追那伙赶尸人,天亮我会去看看鹿颜的身体如何了。”
他状似不经意地问:“对了,我怎么联络你?”
好问题。
江临双懒散地抬起胳膊:“来,伸手。”
谢长行当真听话伸出右手,掌心向上,江临双凝聚亡灵之力,在他的掌心烙印了一个魔法符文。
“找我的时候,握紧手掌,念——”
他用迪亚纳大陆的语言,说出两个字:“影月”。
在这个世界里,这是一个相对而言古怪却莫名好听的音节,谢长行念过的咒语口诀多得很,倒是没有怀疑这个音节并非来自本世界,但他的的确确从未见过这样的符号,也没听过类似发音的咒决。
“好,我记住了。”他挥了挥手,符文已经消失不见,但谢长行感觉得到那里有个痕迹。
“不送。”江临双摆手示意他可以退下了。
谢长行笑着转身离开,鹿颜就跟着江临双飘啊飘,本来以为会去什么荒山孤坟、林间木屋、或者再不济也是山洞水渠,但鹿颜很快发现,他们正在往回酒店的路飘。
“你不是住酒店吧?”
江临双嗯了一声,鹿颜大震撼——酒店闹鬼!
酒店门口有个小广场,广场周围围满了攒动的人群,细看,赫然是一群记者,有扛着摄像机的,也有举着手机干脆直播的,他们围着的是一名警察,警察身后是他的同事,正拦着想要上前看的记者,给救护车清理道路。
不用看,鹿颜似乎心有所感,她和江临双飘到人群上空,她还不怎么会飘,是江临双拉她上去的,他们果然看到,医生在给一个年轻女性做紧急救治——那正是双目紧闭的鹿颜。
医生正在问一个酒店的保安:“你什么时候发现鹿颜女士跳楼的?”
保安:“刚刚啊,一发现立刻就报警了。”
医生们面面相觑,他们查看鹿颜皮肤上的伤痕和淤青,皱起了眉头:“这些看上去确实是是摔伤,但至少应该六个小时以上了!”
鹿颜:“是那件衣服!”
江临双凑近了一些,鹿颜不太好意思在一个相貌如此出众的男性面前展示自己的身体,试图遮一下,但医生那边已经剪开了她的上衣。
“固定一下,锁骨骨折……”
“她是从几楼跳的?口鼻干净,似乎暂时没有内出血迹象,还好。”
“好像是三楼吧?”保安回答,“没太看清。”
他犹豫了一下,讷讷地说:“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眼花,当时她的屋子没开灯,我看到她从窗口跳出来之后,好像屋里还有个人影。”
一旁的警察很是紧张:“可能涉及谋杀?”
保安连说不知道,而酒店屋里也不可能有监控,旁听的酒店经理已经快要哭出来了——这要是涉及谋杀,且不说调查过程中暂时封闭酒店,就是调查结束,以后谁还住出过命案的屋子啊。
鹿颜恍惚回忆道:“在我被那两个假鬼差带走时,我是在浴室准备洗澡的,根本不在窗边。”
江临双点点头。
有可能是有人、或者有鬼,把鹿颜从浴室搬到窗边,丢了下去,以此制造鹿颜跳楼的假象,而她魂魄被勾走,几天后,就会重伤不治而死。
“当时那件衣服上,可能被施展了某种法术,让它暂时与你的身体感官同步,它摔下高台,伤出现在了你身上。”江临双不屑地说,“下作的害人手法。”
记者虽然没有干扰救治,但他们的提问也稍显不合时宜,令人心生不悦。
他们围住了鹿颜的经纪人:“请问,鹿女士真的是因为被豪门抛弃,承受不住所以选择轻生的吗?”
“贵公司有没有关注过鹿小姐的家庭情况,并且对鹿小姐的发展规划做出过调整呢?”
江临双皱眉,以他做司月大神官接受采访的经验来看,这些记者咄咄逼人,问题明确而尖锐,显然,是统一过口径、背后有人组织而来的。
鹿颜的经纪人是一名三十上下的青年,叫王腾安,此时此刻他的神色看上去和鹿颜如出一辙的疲惫不堪,眼眶都是红的,他听到记者的问话,似乎异常愤怒。
鹿颜似乎要靠说话来缓解自己复杂的情绪,她介绍说:“我和王哥也算患难之交,他当时不被公司重视,我又是违背家里的意愿,自己跑出来做演员的,算是相识于微时吧,我俩合作几年都很顺利,但今年年初的时候,王哥突然给我表白。”
这八卦很俗套啊,江临双可是见过不少这种搭档,最后搭到一张双人床上去了,不新鲜。
鹿颜接着说:“不过我没答应,我对王哥没那个意思,他说我们忘了这事吧,就当没发生,但我还是觉得不太好意思,想和他谈谈,换个经纪人来着。”
王腾安怒斥那群记者:“你们吃人血馒头的话,嘴脸也不要太得意了吧,这都是什么时候了,还能问出这些在小鹿伤口上撒盐的问题来?”
鹿颜还在感叹:“好在王哥没和我生气,也找好了要带的新人。”
那些记者不依不饶,并不肯就这么放过鹿颜的经纪人:“也就是说,鹿小姐真的是因为被豪门逐出家门,承受不住打击,是吗?”
“鹿颜女士占了别人的身份和财富,有对对方表示过任何歉意吗?”
“是不是鹿小姐觉得羞愧,才选择走上极端呢?鹿小姐今年和谢意老师的合作机会,是不是鹿家在背后运作,从白琳琳那里抢走的?”
王腾安气得似乎都快哭了:“那怎么叫抢走,我们小鹿也是有实力的好不好?”
“啧。”江临双感叹,“这人是个老油条啊。”
鹿颜迷茫:“啊?”
江临双叹气:“你怎么跟我家死亡骑士似的。”
鹿颜再次:“啊?”
“走吧,太阳出来了。”江临双扯着鹿颜,飘向自己屋,“这豪门斗争原来这么好玩呢啊。”
“等等!”鹿颜今晚第一次高声尖叫,“你你你、你不是鬼,你是活人,你、你还是谢家真少爷???”
江临双已经穿好身体,坐了起来。
鹿颜捂脸继续尖叫:“你会扮鬼,谢长行会抓鬼,所以你们两个是……是也在豪门宅斗吗!!!”
江临双遗憾地想,他和谢长行如果斗起来,只会是亡灵法师和圣骑士大打出手,然后把豪宅连着半个山头都削平。
天空灰蒙蒙的,谢龙吟开着他的爱车,在空无一人的高速公路上狂飙,超速了都没在意。
他一边急着回家,一边喊车辆的智能AI,给母亲打去电话。
滴地一声,谢与闻的号码提示正忙,并转接到了语音信箱。
谢龙吟说:“妈,情况不是很对,您看看能不能找‘那边’的人沟通一下,我觉得林家出事了,他们肯定被‘那边’的东西暗算了,林佳瑶怪怪的,我怀疑她被鬼上身了,我故意说错我们之前相处的细节,她都分辨不出来的。”
想了想,他又絮叨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想起江临双,总觉得亏欠那孩子,想要好好补偿他,同时也担心他会不会被暗算,被不明势力收买当枪使了,但只要我一靠近他真人,我就觉得烦躁,一种不受控制的烦躁,就总找他茬……”
他卡顿了一下,懊恼地说:“好吧我知道我脾气就是特臭,但我还是觉得有割裂感,我怕的是,有什么势力在对这几个大集团出手,也开始对付咱家了!”
他说完,语音助手提示,语音信箱保存失败。
谢龙吟低头看向车载屏幕,赫然发现手机竟然一格信号都没有。
他愤怒地大骂了两句粗话,但很快意识到不对,他怕是一语成谶了!这是什么年代,又不是两百年前智能机刚出现那会儿,现在手机还能没有信号?太阳熄火,手机信号都不该没啊!
他缓缓降低了速度——他忽然意识到,这条路,可是进出城的高峰路段,就算现在才凌晨五点,也不该,一辆车都看不到吧?
他已经在笔直的公路上狂飙了半个小时。
天地一片晦暗,四野寂静,他的周围空无一物。
第二十章 母亲
第二天的时候,鹿颜因为被豪门驱逐,不堪压力,选择跳楼轻生这事就上了热搜了。
江临双大中午还在屋里赖床,鹿颜的灵魂坐在阴凉的角落,被没收了手机,暂时对外界一无所知,正被死亡骑士编辫子。
午饭是定了酒店的,但来送餐的不是酒店的工作人员,是谢意的助理。
他手里还拿着一个手机,询问地开口对被窝里的江临双说:“江江啊,呃,你的妈妈,也就是谢与闻女士,想和你通电话,你现在方便接听吗?”
江临双翻身坐起,来了点兴致,助理把手机递给他,手机那头传来一个非常温和的女声,和江临双想象的女强人有着不小的差距。
谢与闻说话温温柔柔的,有点像谢长行,或者说谢长行是像了她。
“你好临双,我是妈妈。”
这八个字简简单单,但竟然莫名有种很强的说服力,江临双觉得他喜欢这个声音。
“本来想当面和你认识的,我总觉得电话还是隔着距离,但实在是没有办法,最近集团出了很多事,我一时半刻真回不去,咱家的事情很重要,可是我也不能扔下那更多人不管。”
她解释了一下为什么好多天都没能和江临双见面,听她的意思,公司面临一些意料之外的状况,细节她没说,江临双不懂这些,幸亏她没说,不然估计江临双会睡着。
“我给你开了一张卡,先把卡号告诉你,每个月给你五百万。”谢与闻这个有财政大权的就是不一样,江临双现在对这个世界的物价已经有概念了,五百万可以算天文数字啦,这居然是一个月家长随手给的零花钱耶。
这豪门宅斗他斗定啦!有优秀的尸体(还没死)可以预定,还有人上供零花钱作为法师的学术经费,这还要什么自行车啊。
谢与闻自称并不是一位合格的母亲,她和任何忙于事业的奋斗型强人一样,对家庭的照顾往往有些疏忽,孩子们也多半下意识敬重她,所以亲子之间的寒暄,她似乎并不太擅长。她问了些老生常谈的问题,就提到了更敏感的话题。
“你已经见过长行了吧。”
江临双嗯了一声,主动说:“他挺好的。”
谢与闻笑起来:“长行也和我说,他很喜欢你,听说你们的审美品位都很一致呢,长行从小喜欢那些华丽的东西,你们大哥嘴臭,一直嘲笑他,对了,你别理你大哥,那是个口是心非的傻子。”
那只河豚?
江临双也笑:“他挺好玩的。”
没事戳一戳,多有意思。
“至于两个小的,他们两个实在是被惯坏了,惹你你就骂他们就行。”谢与闻有些无可奈何地提起一双最小的儿女,“而且,你如果关注娱乐新闻,也许会知道,同我们家有过合作和交情的鹿家,最近也出了抱错孩子的事情,他们两个和鹿家小儿子是同学,所以早就知道,反应比较激烈……”
这一提两个小孩,江临双终于想起来,坏了,他好像一直没给两个熊孩子解除诅咒!
谢与闻让江临双在影视基地好好玩几天,然后又问了几句身体好不好,有没有加衣服之类的日常寒暄,就挂断了电话。
手机还给助理,助理放下午饭就走了,江临双一抬头,看见鹿颜有些发怔地坐在那里。
江临双没说什么,下床吃饭,半晌鹿颜回过神,苦笑着说:“看上去你们家斗不起来了。”
那还挺遗憾,江临双耸肩。
鹿颜似乎很想倾诉,她自顾自说起来:“我是我爸和初恋的女儿,好吧,没抱错之前,后来他们离婚了,我妈去了国外,我爸又再婚了,有后妈就有后爸是真的,家里对我挺好,但就是有种,你知道吧,就那种不远不近的客套。”
江临双唔了一声,打开汤盅,鸭子汤鲜香四溢,肉也软烂香甜,死亡骑士的断手爬到桌上,开始给大神官夹菜。
“只有我弟弟小涛,从小跟我关系很好,我想现在最难受的应该是他吧。”鹿颜叹息一声,眼神飘向了桌上的饭菜。
灵魂倒也不是不能用上法术然后吃东西,但江临双还没有善良到贡献出自己的午餐,他又不是发光祭司。鹿颜可怜巴巴地坐在桌边继续讲她的故事。
的确,比起谢家,鹿家听起来更像传说里的豪门,冷心冷情,亲情淡漠,一切以利益为先,鹿家能毫不犹豫地抛弃鹿颜,原因主要是她拒绝家里安排的商科和公司管理工作,也不想联姻,而是选择了到演艺圈追逐理想。
“可是那个白琳琳不也是演员?”江临双不太理解。
鹿颜:“圈里多少都知道,白琳琳是来玩票的,她是白家影视公司的负责人,她不只是演员,她是老板,但是对外立的人设是普通奋斗少女,那是拿来哄粉丝的。而且……”她脸上的苦笑加深,“白家对白琳琳有感情。可能就像你爸妈对谢长行。这样一来,白琳琳就会成为鹿白两家的桥梁,促成两个商业集团的联合。”
江临双不做评价,家族——在迪亚纳大陆,成为一个信仰的领袖,是要求与世俗家族脱离关系的,为了人道,神圣两殿都偏爱选择孤儿出身的候选人,这样候选人不会夹在责任与亲人之间两处为难。
而江临双,他的出身更为复杂一点,但说到底,他是由老师抚养长大的,也的确没有父母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