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勋一进来,许声寒就抬头看着他,直接道:“你和吴霖霖订了婚为什么不告诉我?”
空气陡然一静。
段勋眉头一皱,他之前就去查了吴霖霖的通话记录,他也不是手眼通天,只能查到她给许声寒打了电话,具体通话内容并不知晓。
只知道许声寒挂了她的电话就情绪极其激动,段勋打了电话逼问了几次吴霖霖,吴霖霖都咬死了说只是说了事实。
吴霖霖也大感冤枉,还没等说几句话呢,那边许声寒突然挂了电话。
这人在她眼里就是一个不择手段跟女人抢男人的小溅人,吴霖霖没想到许声寒承受能力这么脆弱。
段勋沉默了片刻。
许声寒冷声道:“说实话。”
“是,”段勋皱着眉道,“你不知道吗?”
吴霖霖不止一次提过段勋是她的,段勋在场都有几次,许声寒怎么会不知道。
许声寒晃了晃,段勋下意识的拉住了他。
“放开!”许声寒一把甩开了他的手,捂着唇瓣闷闷的咳嗽,不一会掌心就沾上了鲜血。
几位医生顿时紧张起来,出声强行打断了两人交谈。
许声寒闭着眼睛,单薄的肩膀不断的颤抖着,从背后看过去好像在哭泣,可向半安在他旁边清楚的看到,他没有。
“我咳咳……真的错了……”许声寒一边咳嗽一边艰难的挤出破碎的字句,“这就是咳咳、报应……”
“别胡说!你好好休息吧,别再胡思乱想了。”
细想起来,吴霖霖说过类似的话太多太多了,段勋在场时也有过好几次,那时候段勋也没有反驳。
许声寒就是因此以为段勋是直的,以为他和吴霖霖两情相悦,所以虽然处处帮他,却从来没想过和段勋在一起。
直到段勋向他求婚。
他竟然一点都没有再想起这个问题,他甚至想不起当时的自己在想什么,反正满脑子都是段勋,那些细枝末节的东西都被段勋一个难得一见的笑容冲的一干二净。
许声寒当时被巨大的惊喜砸中,哪里还有别的脑子?
可现在回想一下,他在明知道段勋有女朋友的情况下,和段勋来往密切,最终还顺利的和段勋结了婚。
这不就是第三者行径吗?
许声寒咳得几欲呕血,难怪爸爸妈妈会气成那样,难怪只是借钱给段勋他们会狠到把他赶出家门,这么多年来连一通电话都不肯接。
他在父母眼里,究竟成了个什么东西……
恐怕他们还在后悔,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养出这样的孩子。
许声寒胸口痛的眼前发黑,主治医生一直在和他说什么他却一个字也听不清,耳边一阵一阵的嗡鸣,终于还是晕了过去。
他意识里最后一句话是,难怪吴霖霖这么恨他,恨不得要杀了他。
他到底凭什么厌恶吴霖霖?
病房里彻底陷入了一片混乱,许声寒书香门第出来的孩子,自有一身清骨,谁也不能折损这一身清骨,却在不知不觉之间被他亲手折断了。
他怎么能接受?
这一下情况实在是太严重了,他本来就是刚刚醒来,又情绪激动到咳血不止,看得一旁的医生心底发寒。
几位医生脸上的神色一个比一个凝重,他们虽然从事这个领域但并不是这个领域的顶尖人才。
那种顶尖的医生,请是请不来的,只能亲自过去。
可许声寒这种状态根本动不了。
这一天许声寒几度病危,向半安心一直提着根本放不下。
几位医生紧急开会用了一款新药,许声寒的情况才渐渐稳定下来,第二天竟然醒过来了。
只是身体太过虚弱清醒的时间很短,偶尔醒来眼神也是一片暗淡。
东西也吃不下只能打营养针。
向半安一直在旁边和许声寒说话,可看着许声寒垂着眼眸毫无反应的样子,甚至不知道,他能不能听见自己说话。
看着许声寒的模样,向半安只觉得焦躁难安,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扼在脖颈上,连呼吸都觉得艰难。
谁也不知道许声寒还会不会有明天,向半安几乎是和许声寒一起瘦了下来,高大的男人每天都蜷缩在许声寒病床边。
这种时候段勋在旁边就是十足的碍眼。
都是因为他许声寒的病情才一次又一次的加重。
段勋也怕许声寒看见自己会再度情绪激动,不敢进许声寒的病房,只怕什么时候许声寒突然醒了,看到他。
只能在夜里许声寒睡熟了才站在窗外看几眼。
许声寒的黑发有些长了,他做化疗在掉头发,头发比之前薄了不少,只有凌乱几缕的散在脸颊旁,显得脸颊更加消瘦苍白。
他的情况一直不稳定,用尽手段也阻止不了病情恶化。
段勋也没想到许声寒并不知道这件事,他很长一段时间都因为这件事不太想见到许声寒。
一开始,许声寒给他留下的印象很好,他也能看出来许声寒对他有别的情绪。可吴霖霖毕竟还是他订过婚的,段勋并没有试图和许声寒接着发展,他想的是解决了吴霖霖的问题再和许声寒接着发展。
只是因为投资一事,段勋以为许声寒用钱逼他,再加上许家父母羞辱在前。
段勋彻底误会了许声寒的意思。
这天中午,主治的医生找来段勋和向半安。
他们两人大概都有个预感,脸上的神色让人不忍心看。
医生叹了口气,轻声道:“两位,节哀。”
向半安几乎是眼前一黑,咬着牙低下头,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就转身离开了。
“不可能,”段勋低声呢喃,“一定还有办法的……”
他脸上的表情还算平静,一双眼睛却极黑,定定的看着医生沉声道:“一定有办法的。”
这位雇主究竟有多么固执,医生打了这么多天的交道已经有所了解了,只能又接着劝道:“这种情况也要考虑一下病人自己的意愿,癌症到了这个时候,病人自己是非常的痛苦的,再接着治下去……”
段勋脸色苍白,放在身侧的手指控制不住的颤抖,心慌的几乎要站立不住,扶住桌子才勉强站稳。
许声寒的病情远比其他病人恶化的快的多,这其中,许声寒自己的求生意志薄弱有相当大的关系。
医生也不是第一次跟段勋提这个问题了。
可许声寒似乎真的别无所求了,无论向半安和他说什么都很难激起许声寒的求生欲。
走到这一步也就是时间的问题。
段勋好像听不见医生的话一样,整个人的状态明显不对。
医生忍不住道:“其实,如果许先生的情况能够好一点,配合中药治疗,说不定可以再延长半年。”
这一段话又是“如果”、又是“说不定”到最后也只是多活半年。
这半年的时间还只能缠绵病榻,就如医生所说,非常痛苦。
治愈只能期望奇迹降临。
按照医生来说,既然早晚要走到这一步,只是时间的问题,何必多让病人受半年的苦痛只为满足家属的不舍?
许声寒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了,夕阳缓缓的垂下,橘红的光从窗帘缝隙洒进屋内。
一旁的向半安第一时间注意到他醒了,快步走过来轻声道:“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许声寒微弱的摇了摇头,全身都疼也就不觉得哪里特别不舒服了。
他伸手想让向半安扶他做起来,向半安又惊又喜的扶着他慢慢坐直。
这几乎是近段时间来许声寒状态最好的一次了,向半安心底忍不住升起一丝希望,低声道:“感觉怎么样?”
许声寒背后被向半安塞了好几个枕头,单薄的身体就靠在高高的枕头堆上,微微的笑了一下,没有回答。
他向窗外看了一眼,外面还是一片苍翠的绿色,看来是看不到下雪了。
向半安看见他愁眉不展,安慰道:“什么事都已经过去了,现在最重要的是你的身体。”
许声寒再大的气性,躺了这么多天也磨没了,“我明白。”
他的声音又低又弱,说话非常艰难,大概每说一个字嗓子都在疼。
说了两句向半安就劝他别再说话了,一点一点的给他喂蜂蜜水。
“等你好一点,我们就去雪山玩。”向半安还惦记着许声寒想滑雪的事。
许声寒黑亮的眼睛转向他,向半安扯出一抹笑,“我记得附近就有一座雪山,山顶的雪终年不化,你想看雪,过几天我们就去。”
许声寒点了点头,想说什么,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没说。
他想问问父母最近的情况,可问了又如何呢?
许声寒已经让父母失望透顶了,又不能在父母身边尽孝了,问了也只是徒增叹息。
今天他的情况确实明显见好,和向半安聊了很久精神头还是很好,虽然一直都是向半安在说。
有医生在旁边观察情况,看了一会之后,脸上也露出了略微轻松的神色。
他一开始以为许声寒是回光返照,这一会观察下来又似乎不是。
看来新药在许声寒身上取得了奇效,他的情况终于稍稍见好了,起码能多撑一段时间了。
早就请来的心理医生趁着许声寒精神好,想要和他聊一会。
许声寒也没有表现出抗拒医生的样子,向半安松了口气,转身退出了病房。
一味的纵容许声寒其实并不对,尤其是许声寒刚刚离婚又得了绝症,本身的情绪就有很多不对的地方。
向半安更因该以劝导为主,可他实在心疼许声寒,自家弟弟受了这么多的苦,他哪里忍心再不顺着他。
段勋倒是和他相反,可手段行径之恶劣,直接加剧了许声寒的情况。
心理医生一接手就觉得头疼无比。
这种情况,病人怎么可能开心的起来?
许声寒的心结明显就在段勋身上,交谈的过程中很多事前后不连贯,出现大面积的断层,因为许声寒在刻意避开段勋的存在。
可再怎么不愿承认,有些人,注定会在生命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让你往后的人生,哪怕离开了他,都处处是他的痕迹。
更何况许声寒并没有完全拜托段勋。
他记得段勋的脚步声、记得段勋身上的气息,记得他皮肤触摸的触感。
那些很细微的东西,许声寒早已为自己已经忘掉了,可聊起来却总是避不开。
没过一会,许声寒就露出了疲惫、厌烦的神情。
医生立刻打住,轻声劝他好好休息,就离开了。
谁都能看得出来,许声寒的心结在段勋身上。
逃避往往不能够解决问题,还会让问题越酿越大。
如果直面这个问题,或许情况早就不一样了。
在别墅的时候,如果许声寒肯服一下软,说一声疼,段勋怎么会还继续关着他?早就送他去最好的医院了。
他把段勋想的太坏,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那个男人。
段勋独断专行一定不会听他的意见、段勋傲慢无礼从来没有认真看过他一眼。
可事实真是如此吗?
那个人,是他喜欢了一整个青春的人啊。
他曾经奉为天神的人,真的会有那么不堪吗?
许声寒之前对段勋滤镜太厚,一朝摘掉滤镜又把段勋贬得太低。
这两个人之间一直有误会,可许声寒从来没有试图去沟通,遇到问题也从来不是想着去解决,而是忍让。
偏偏段勋还是一个傲慢的人,很少会在意那些细腻的情感诉求。
许声寒要直接和他说,才会引起他的重视,可许声寒性子闷,偏偏就是个不爱说话的。
这样的两个人碰在一起,就是整整误会了五年,谁也没有解释。
可能这就是不合适。
两个不合适的人在一起,很容易就走到悲剧了。
解铃还得系铃人,问题还是在段勋身上。
只是现在段勋人不在医院。
那天医生说完要配合中医治疗,他立刻就想起了在之前的小镇见到的那位老中医,他似乎对许声寒的情况很熟悉,把过脉之后就确定了许声寒的病情。
哪怕只是一点微小的希望,段勋也不想放弃,连夜亲自去请那位老中医了。
他受不了留在医院里眼睁睁的看着许声寒的生命一点点流失的感觉,病危通知书下了一次又一次,每一次他心口都是狠狠一抽。
像有一把薄而利的刀在一点一点的划掉他心口的血肉。
他已经连续很多个晚上睡??不着了,有时候短暂的昏睡过去后,又很快惊醒,匆忙的走到许声寒的病房外,看见那个人的心口还在微弱的起伏才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段勋必须给自己找点事做。
他回来的时候,许声寒的情况已经稳定了一点,病房里也没有了之前愁云惨淡的感觉。
心理医生和许声寒接触了几天,许声寒的心情明显轻松多了,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
段勋刚刚走到病房外五米处,就听见了里面的说笑声。
许声寒的声音还是有点微弱,但已经比之前好了太多。
护士看见他顿时惊喜道:“段……!”
“嘘。”段勋立刻示意她噤声,可已经晚了,病房里的说笑声立刻停了。
护士露出懊恼的神色,低声道:“对不起,段先生。”
段勋微微摇了摇头,却没有说话,脚步一转正打算安静的离开,身后的病房门忽然打开,年轻的心理医生探出半个身子,“段先生,有时间聊聊吗?”
段勋一怔,有些迟疑的道:“现在?”
他是不敢踏进1许声寒病房的。
心理医生却很镇定的点了点头,“段先生,你别紧张,进来吧。”
段勋放在身侧的手掌无意识的收紧了,皱着眉站在原地沉默了半晌,才跟着心理医生进去了。
许声寒头上戴了一顶浅色的针织帽,额头被盖住大半之后更显得他的脸小,圆润的杏眼更显得大了。
段勋太久没有这么近的看过他,忍不住盯着他贪婪的多看了几眼。
许声寒偏开了头,他才回过神,垂下了眼睫。
心理医生示意向半安出去,向半安老大不情愿的站起身,临出门之前还狠狠的瞪了段勋一眼。
“两位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好好的交流一下,尤其是许先生,你有什么问题一定要好好的问出来。”
她温和的劝导了两句,然后就转身离开了,临出门之前又想起了什么,回过头道:“许先生注意,情绪一定不要太激动。”
据说上次这位许先生还在段先生心口戳了个血洞出来。
这种行为非常的不提倡!
她离开后,许声寒轻声道:“为什么你和吴霖霖定了婚还要和我结婚?”
没等他说话,许声寒就又打断道:“别说什么你以为我拿钱逼你,如果你真的是钱可以随便收买的,你的公司根本就不会走到要申请破产那一步。”
段勋:“我喜欢你。”
许声寒一怔,愣愣的抬头看着他。
段勋避开了他的视线,低声道:“从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开始。”
“可你当时……”
段勋当时还和吴霖霖的订着婚,怎么能随便这样做?
不过许声寒也是明知道两人关系亲密,还毫不自知的往上凑,也没什么资格说段勋就是了。
段勋揉了揉额角,他这种又冷又傲的性子的人,连软话是什么都不知道,更别说告白这种事,连耳根子都红透了。
“吴霖霖高中的时候开始就谈了男朋友。”段勋叹了口气,“本来娃娃亲就是父母随口定下的,我也并没当真。”
他从来没有以段勋的男朋友自居过,虽然照顾吴霖霖,但并没有任何越界行为。
吴霖霖交男朋友的事,自以为瞒得天衣无缝,其实全被段勋看在了眼里。
段勋自然以为她也不在意这所谓的订婚,毕竟她都找了其他的男朋友不是吗?
直到后来她对许声寒表现出敌意的时候,段勋一开始以为吴霖霖是因为占有欲。
毕竟段勋顶了这么多年她未婚夫的名分,突然要和别人在一起,吴霖霖那个娇惯的性子有些不满是很正常的。
但这件事段勋也放在了心上。
“当时我工作上的事太忙了,”没有那么多时间去考虑感情的问题,“本来打算等过一段时间就回家和父母好好说清楚这件事的。”
就在段勋认识许声寒的时候,吴霖霖都是有男朋友的。
段勋压根没想过吴霖霖是喜欢自己,只当是小妹妹的占有欲。
许声寒听完面色有些复杂,半晌,才释然的叹了口气。
这个问题一直像一根刺扎在他心底,现在终于拔出来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最在意的问题问完了,许声寒安静的垂下眼睫,没再说话。
如果不是实在放不下这个问题,许声寒压根不会见段勋。
他们两个人如今能够心平气和的面对面交谈,简直是一大奇观。
许声寒和段勋共处一室,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在心底默默的期盼段勋自觉离开。
现在的情况,他也不好赶段勋出去。
毕竟他前不久还因为段勋和吴霖霖订过婚的事,毫不留情的在段勋的心口戳了一刀。
许声寒回想起来,指尖控制不住的颤抖了一下。
他当时是真的热血冲头,头脑不清之下,摸到了床头柜上的水果刀,段勋靠过来的那一刻,几乎是想也没想的捅了下去,是下了狠手的。
那种血肉割开,刀尖磕在骨骼上的感觉似乎还留在掌心。
差一点,差一点他就真的……
“对不起,”段勋低沉的声音放的很轻,像是怕惊吓到某种胆小的小动物一样,“你那次给我打电话……”
他说到一半就说不下去了。
虽然他没有明说,许声寒还是直觉的猜出来了他说的是什么。
“是,”许声寒很平静的道,“当时我刚刚拿到了检查结果。”
那个被段勋拒接的电话,就是他癌症确诊时打的。
没人知道许声寒当时站在医院的走廊里,有多么冰冷绝望,他如同溺水的人拼命的挣扎求助,而段勋却挥开了他求生的手。
怎么可能不怨?
如果真的毫不在意,他也就不会别着一口气,宁可死也不愿意告诉段勋实情。
从前,我求你接我电话时,你不肯听。
如今,我凭什么告诉你?
既然一开始不想知道,那往后也不必知道了,反正许声寒的死活,段勋从不曾真正在意过,不是吗?
段勋削薄的嘴唇动了几次,最终也只说出一句苍白又无力的“对不起。”
许声寒说不出没关系。
段勋做下的一桩桩,一件件,哪一个许声寒都说不出没关系。
他装了太久的大度,装了太久的毫不在意。
临终了,许声寒不想装了。
段勋是愧疚也好,难过也罢,都和许声寒无关了。
“问完了吗?”许声寒偏开视线,没有看段勋,“我想休息了。”
段勋唇角绷紧,哪怕是竭力压抑,还是能从神色中看出一些隐忍的痛苦。
可他最终什么都没有再说,只是道:“你好好休息。”
许声寒的神情放松不少,和段勋交谈,他的神经一直是绷紧的。
哪怕医生反复劝过许声寒,段勋也只是个人,并不是什么洪水猛兽,大可以不必那么怕他。
可他给许声寒造成的伤害,远超洪水猛兽。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许声寒面对他就是放松不下来。
没过一会,向半安也回来了,还扶着一位老人家一起进来了。
许声寒看了两眼,总觉得有几分眼熟,“这位是?”
老中医笑了笑,“小友,你这记性怎么比我老头子还差?”
许声寒皱着眉头,还是没想起来。
这也不能怪他,上次见这位老医生,他一开始是昏迷的,后来一醒就立刻离开了。
只远远的看见了一眼医生的样子,印象不深也是正常。
向半安解释道:“这是一位中医,在癌症方面颇有研究。”
也不知道该不该说段勋好命。
这位老中医在全国都颇有名气,尤其是癌症的调理上更是。
只是年纪大了,子女也都出息了,没必要还拖着一把老骨头在前线撑着,更何况他也不适合高强度工作了,很容易延误病情。
这才退休找了个风景漂亮人烟稀少的小镇颐养天年。
正好被段勋误打误撞的碰到。
老大夫给许声寒诊了一下脉,神色有些凝重,又看了看他的舌苔。
他诊治的过程中,向半安不敢打扰,只是神情难免有些紧张。
许声寒原本是不紧张的,他已经接受了自己生命无几的事实,只是在等待一个结局。
可向半安这么紧张,反倒把他也感染了。
老医生看完后,问道:“怎么不过几天的光景,恶化的这么快?”
他严厉的看了许声寒一眼,“小年轻,怎么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你不考虑自己,也要想一想自己的父母亲人。”
老医生指了指向半安,“你看看他的脸色,都成什么模样了?”
许声寒顿时有些羞愧的低下头,向半安最近确实因为他的事吃不好睡不好,一直提心吊胆的怎么可能脸色好?
因为许声寒的事,向半安也来回操劳了一个月,就算是铁打的身体,也要扛不住了。
老医生颤颤巍巍的站起来,“你开开心心的过好最后这段事光,才是体谅他们。”
许声寒老老实实的点头,“我明白了。”
他最近真的乖多了,肯接受心理辅导,老老实实的接受治疗。
也没有之前的那种极端的想法了。
许声寒之前陷在绝望的情绪中走不出来,他潜意识里认定了谁也救不了他,唯一的解脱方式就是早点死去。
医生给他治疗,他也觉得只是在延长他的痛苦。
表面配合,实际上心理上一直抗拒。
这也是段勋察觉到了,心理医生就是他去请来的。
只是这件事,许声寒并不知道。
毕竟那位心理医生来了之后,就一直在劝许声寒正确的看待段勋,可以说是为段勋说了很多好话。
虽然都是事实,也确实是为了许声寒的病情好。
可一旦是由段勋主使,就难免让人怀疑段勋的用心。
许声寒的情况刚刚好了一点,再因此引起更大的逆反就白费功夫了。
说到这里,中医也是段勋去请来的。
也不知道段勋究竟用了什么办法,才请动了这一位已经退休不管事的老医生。
向半安一直说是为了许声寒好,可最终帮到许声寒的却都是段勋找来的。
他对段勋才算是有了一点好脸色,不像之前见了就恨不得打死他。
许声寒和老医生聊过之后,也意识到了这位老医生是谁请来的。
毕竟只有他和段勋接触过这位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