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问津:……
他大爷的,要不是这人现在在开车,他准得扑上去比划几下。
ktv坐落于一座商场内。俩人推开包厢门后,看见其余人已然到齐,十只眼睛一齐望过来。
包厢不大,五个人分坐在四边,费列莱坐上了斜前方的那把椅子,已经握着话筒开唱了。
最右边留了俩空位,齐客和沈问津在向之的招呼声中坐在了一块儿。
“平常没听出来,莱哥声音还挺好。”沈问津煞有介事地评价。
“他练过。”向之往沈问津身边坐过来一点,偷摸着揭费列莱底,“他报班学了一节课,就学了这首歌。等会你听听他唱别的歌,鬼哭狼嚎。”
向之声音没刻意压低,费列莱唱着唱着似有所感,在伴奏间隙站起来,飘到向之旁边问:“你是不是说我坏话呢。”
“没。”沈问津拍拍他的肩,“说你唱歌好听呢莱哥。”
然后沈问津就发现,这一圈里就没几个人唱歌难听的。
露娜不用说,专业的人民艺术家,一曲《青藏高原》差点给在座的各位当场送走;露丝能成为广受喜音用户喜爱的虚拟主播,唱歌自然也有两把刷子。
向之大学在民乐社呆过,月优则为了工时连着参加了几年的合唱比赛。
至于齐客……
包厢内光线黯淡,五颜六色饱和度极高的光在墙壁和天花板上打出各种图案。沈问津被射过来的灯晃了一下眼,再睁开时,就看见齐客垂着眸,捏着话筒的手腕骨突出,唱到了“with my heart”。
他仍旧面无表情,声线也没什么起伏波澜,周身的气质和歌词的内容挺不匹配的。
于是等齐客唱完后,沈问津拱了一下他的肩,给出了自认为挺犀利的评价。
“你不太适合唱情歌。”他捏着指关节,笑着说,“没什么感情,‘我爱你’唱得像是‘爱情就是狗屁’。以后万一和喜欢的人用唱歌来表白,对面估计听不出来,还以为你在公益演出,完了竖个大拇指说个牛逼就结束了。”
齐客捏着矿泉水瓶喝了一小口,视线从眼尾轻轻瞥过来,看不太出有什么情绪变化。
须臾,他开口问:“那该怎么唱?”
声音很低。
“问我,你算是问对人了。”沈问津把话筒拎起来,在手里转了一圈,“看我给你打个样。”
前奏婉转悠扬。沈问津看着蔚蓝的光轻飘飘地转到了齐客的半边脸上,在小河流水的韵律里唱出了第一句:
“我们都曾经寂寞,而给对方承诺……”
周遭昏暗,只余伴奏与歌声。
沈问津在大学里上过声乐课,小情歌信手拈来。唱歌的时候可能是想着挑衅一下某人吧,视线频频往他的方向飘去。
却一次也没对上齐客的眼。
老板垂着眸子,另外半边脸隐在阴影里。他的手指搭在大腿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摩挲着,看起来并不是很专心。
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有没有在听。
沈问津对于这人的心不在焉有些许不满,待唱完后把话筒递给费列莱,戳着齐客的大臂问:“特意唱给你听的,你怎么不听?不爱听?”
“特意唱给我?”齐客的眸子终于转过来,在不那么明亮的角落显得有些晦暗不明。
俩人视线交汇,沈问津眨了一下眼。
“当然。”他说,“我可是在教你怎么唱情歌。所以齐老板,您学会了么?”
齐客看起来没学会,但可能也不太想承认,含混地“嗯”了一声。
“别耍赖啊。”沈问津又戳了他几下,“我可是要验收成果的。”
齐客向后靠上了椅背,沉声问:“怎么验收?”
“你总不能这么好几个小时下来就唱这一首歌吧。”沈问津老神在在地说,“你唱下一首歌的时候,我就听着,听听看你有没有进步,唱起来有没有感情。”
“哦对,下一首还得唱情歌。”他又补了一句。
齐客很轻很缓地点了一下头,像是听进去了。
然后反手点了一首凤凰传奇的《最炫民族风》。
沈问津:……
沈问津听到“让我用心把你留下来”的时候是崩溃的。
齐客的声线一如即往的冷,但合上过于热情的伴奏时,声音里“冷淡”的特质就被冲淡了一些,另一种更为沉稳的感觉被凸显出来,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费列莱站在地上跟着歌摇摆,歌曲结束时仍意犹未尽,扯着嗓子喊“再来一首”,齐客谦虚地摆了摆手:“献丑了。”
沈问津:……
齐客偏头问:“有进步么?”
沈问津很麻,闭着嘴不说话,半晌,憋出几个字:“你这是情歌?”
“怎么不是?”齐客振振有词,“歌词都是情情爱爱。”
沈问津:……
竟然无法反驳。
所以他更气了。
费列莱嫌气氛不够,和前台要了箱啤酒。
沈问津看着一大箩筐玻璃瓶被抬上桌,“呵”了一声,对费列莱说:“点这么多,要是我们喝不完,剩下的全倒你肚子里去。”
“哟,也就是一人两瓶的量。”费列莱冲他抬了一下下巴,“你两瓶都喝不了?你不行。”
“你不行”这三个字对于男人的杀伤力太强,沈问津当即跳起来了:“你说谁不行?今晚咱俩你一口我一口,谁先趴下谁是狗。”
齐客坐在沙发里,闷声不吭地看着他们说笑,忽觉裤兜里的手机贴着大腿震了一下。
他掏出手机一看,表情一凛——
屏幕上赫然是小主持人申请的审核结果。
他不动声色地环顾四周,发现无人注意自己这边——沈问津被费列莱控住了,俩人已经开始把盏言欢——随即手指轻动,戳开了具体详情。
结果出人意料——没通过。
负责审核的主持人表示,帖子互动不够,产出也有点少,希望自己继续努力。
产出……?
齐客有一瞬间觉得,要不就这样吧,可能成为超话主持人这事注定与自己无缘。
毕竟他脸皮没厚到那份上,编辑一些可耻的帖子已经令他精疲力竭了,假若让他剪辑他俩的cp视频,或是写他俩的同人文……
齐客觉得,产出一份,他能缓一整天。
月优还在唱歌,他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里点开了超话,打算看一看名人堂里的小主持人都发些什么微博,却听不远处飘过来一阵熟悉的人声。
“你在看啥呢。”沈问津问,“那么入迷。”
声音由远及近,沈问津拎着酒瓶走到齐客身边坐下,看见齐客的手指动了一下,手机屏幕就这么灭掉了。
那人把手机揣进裤兜,说:“没什么。”
音调没那么四平八稳。
沈问津挑了一下眉:“你怎么看起来有点慌?有啥东西不能给兄弟看?”
齐客有点迟疑,嗫嚅一阵,终究没出声。像是想编点理由,但没能编出来。
沈问津笑起来了,问:“咋了,难不成是和暧昧对象聊天,不想被发现?”
齐客摇头。
沈问津对于他人的隐私一向很有分寸感,没继续往下问,而是拎着啤酒瓶晃了两下:“喝酒么?”
费列莱隔着小半张桌子嚷道:“老板多少喝点,帮我减轻负担。”
月优一曲唱罢,也挪了过来。
小姑娘学着短视频里东北姑娘的豪迈劲,拿着起子把沈问津手里的那瓶酒开了,冲齐客抬了一下下巴,言简意赅:“喝。”
又开了一瓶放到沈问津面前:“你也喝。”
沈问津连连摆手:“刚喝了一瓶呢。”
“一瓶就倒了?”月优挑着眉说,“你这酒量不如我。”
“主要是没东西垫肚子。”沈问津说,“干喝容易醉。”
说罢,他忽地想到了什么,侧过身去扒齐客的包。
那包在齐客外侧,沈问津懒得起身走过去,于是将身子往那边靠了一点,一手撑着沙发,另一只手伸长胳膊去够。
木质香蓦地浓郁了许多,他才陡然注意到,自己和齐客离得极近,甚至于他稍稍抬起头,就能看见齐客扣得没那么严实的领口,以及微动着的喉结。
“咋了津哥?”费列莱在一旁问。
沈问津乍然回神。
他够着了齐客的包,顿了一下,若无其事地从齐客身上撤开。
而后把包拎起来,说:
“我记得老板带了点零食。”
齐客包里放着两袋炒花生米,应该是怕几人喝醉,特意拿来的。
沈问津解开包装,把它放上了桌。
“干喝好无聊。”费列莱撑着脑袋坐没坐相,忽地眼睛一亮,“诶,咱们玩真心话大冒险吧!”
“怎么又玩这个?”向之问,“你生日那天不是直播才玩过?”
“不一样。”费列莱嘟囔着,“直播的时候会端着点,注意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玩起来就没那么尽兴。”
露娜拉着露丝凑过来说:“玩!我们直播时都没上桌呢。”
“歌就不唱了?”沈问津问,“开ktv包房玩真心话大冒险,够奢侈的。”
“怎么不唱?”费列莱当即点了一首歌,“想唱还是可以唱,边唱边玩嘛。”
众人都接受了这个提议,于是大家石头剪刀布决定谁先开始。
费列莱作为被选出来的幸运儿,抓着桌上横放着的酒瓶转了半圈,瓶口最终朝向了月优。
月优选了真心话。
费列莱冥思苦想,终于憋出一个问题:“说出最近最令你开心的一件事。”
“你这问题也太简单了。”月优敲了敲桌子,“怎么的,给我放水啊?”
“简单点还不好?”
“是挺好。”月优撑着脑袋想了会儿,“最近嗑cp比较上头,嗑得超级快乐。”
“啥cp?”向之好奇地问。
“我只负责回答一个问题。”月优耸耸肩说,“回答完了,无可奉告。”
月优开启第二轮游戏,抓着玻璃瓶继续转圈,一个不小心劲儿使大了,瓶子咕噜噜转个没完,险些被抡出去,被向之眼疾手快地把牢了。
“姑奶奶。”向之笑着说,“轻点轻点,你当陀螺使呢。”
月优吸取了上回的教训,重新发力。那瓶子颤颤巍巍转了小半圈,最终瓶口朝向了沈问津。
“你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月优问。
费列莱在旁边唯恐不乱地上蹿下跳:“来个大冒险吧津哥,刺激一把。”
沈问津瞅了月优两眼,觉得这善良的小姑娘应该不是个会整人的性子,于是欣然接受了费列莱的提议:“好男人就要接受挑战!”
月优拍桌而起:“好!请好男人亲在场的任意一人一口。”
沈问津:……?!
沈问津拎起玻璃瓶灌了一口酒,冲月优双手合十拜了拜说:“噢我亲爱的月优小姐,你不是天底下最善良的人么,怎么到我这儿就转了性?”
月优瞥他一眼,说:“我黑化了。”
其实这个大冒险内容本身并不怎么过分,限制比较宽松。“亲”没说是亲哪个部位,亲的对象也可以任意选择。
所以沈问津虽然震惊,但并没有特别抗拒。
他的眼在室内转了一圈,先把三个小姑娘排除了。
费列莱目光闪烁,满脸写着“看我看我”,沈问津正打算和他凑活一下,余光里却飘进了另一个垂眸坐着的影子。
今天来唱歌的这一路上,那人逗了自己好几回,包括“不相信自己唱歌好听”以及“点《最炫民族风》作为情歌”,很难说不是一种故意讨打的心理。
新时代社会主义好公民不能一整天打打杀杀,既然如此,选择那人作为大冒险的对象,让他和自己同甘共苦一把,未尝不是一种好的报复方式。
沈问津主意已定,冲费列莱摇了一下头。
费列莱眼见的有点失望,但他很快又激动起来,因为他看见——
拒绝自己的那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锢住了老板,而后倾身向前,朝老板脸上亲了一口。
围观群众爆发出一阵尖叫。
吃瓜群众很满足,只是当事人似乎状态不是很好——
齐客隐在阴影里的半边脸晦暗不明,眸光低垂,落在瓷质台面上。
沈问津箍住老板的那一下很迅速,亲上去的时候也很勇,但一旦那口提着的气松懈下来,陡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后,他险些一头撞死在沙发上。
人总是这样,一鼓作气才能一意孤行,一旦鼓歇了,支撑着自己干傻事的心劲也就没了,回过神来后甚至会感觉有点懵——
有些事是非做不可么?
好在老板看起来比自己还懵。
沈问津觉得自己的报复行为还是卓有成效的,就是代价有点大,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他几乎还能感受到唇上残存的触感——挺软的,亲起来……
口感挺好。
鼻尖似是还萦绕着淡淡的木质香。
他不动声色地舔了一下唇角,余光又往老板那边飘,却见方才还在愣神的老板此刻竟冻了脸。
齐客抿了下唇,沉声道“失陪一会儿”,随即起身,跨过呆坐在位置上的青年,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沈问津能闻见木质香飘来又远去。
“他咋了,生气了?”月优有点不敢喘气,压着嗓子问向之。
“应该不是。”向之说,“齐哥不至于因为这点小打小闹生气。”
但老板冻脸的原因他们终究没探讨出来,于是决定不纠结了,继续玩真心话大冒险,边玩边等人回来。
然而直到半小时后齐客也没见人影。
“齐哥去哪儿了?”费列莱抿完瓶子里的最后一口酒,乜斜着眼问沈问津。
“我哪知道。”沈问津按着后脖颈转了两下,“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那你给他发个消息。”费列莱眨巴眨巴眼。
“你怎么不发?”
“我怕的。”费列莱振振有词,“但是你显然不怕,你都敢亲他。”
沈问津:……
沈问津临危受命,在大家热切的目光中给齐客发了个微信。
意料之内,没收到什么回复。
沈问津躬身坐在沙发上,胳膊肘撑着大腿,低头抓了把乱发,忽然直起身,说:“我去看一眼。”
“去哪儿看?”费列莱嚷着,“你能找得到?要不我们一块儿去看看……”
他话音刚落,就听着了沈问津丢下来的一句“不用麻烦,我找得到”,遂闭上嘴,看着青年推门而出的背影,感慨万千——
老同学就是有默契,这都能找到。
包厢内昏昏沉沉,走廊上的灯却挺亮。沈问津的眼被骤然扑来的光刺了一下,微微眯了起来。
齐客会在哪儿呢?他想。
以他的性子,应当不会去往人群喧嚣处。
沈问津走到了ktv大厅里,眸光转向不远处的楼道口。
楼道里的灯很暗,略显沉重的大门应该是有些年头了,推开的时候会发出酸人的“嘎吱”一声响。
沈问津顺着楼梯往下看,看着了支着长腿坐在阶梯上的齐客。
他背对着楼道口,听见有人来也没有转过头,就这么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
沈问津走下去,鞋子与阶梯碰撞出有节奏的响声。
节奏渐缓,最终停在了垂头坐着的男人身旁。
“你……在这干什么呢?”他轻声问。
尾音在寂寥而狭长的走道里荡了几下,被墙壁吞掉了。
齐客仍旧没有抬头。
沈问津看着那人的发顶,想坐到他身边,瞥见不那么干净的地面又有点犹豫。
却见方才还一动不动的人忽从兜里掏出了一包餐巾纸,抽了两片出来,铺到了旁边的阶梯上。
沈问津登时笑起来了。
“不理人,却又在意这些小细节。”沈问津一屁股坐上了餐巾纸,“你有没有发现,其实你挺矛盾的。”
齐客的目光从眼尾晃过来,在不甚明亮的光影里一触即收。
沈问津没等到回答,已然习惯,自顾自地往下讲。
“你为什么不开心呢?”他看着从背后射过来的光将俩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我猜猜,是因为……我贸然亲了你么?”
齐客的眼睫颤了颤,仍旧不吭声,沈问津叹了口气,继续说:“我和你道歉,我上嘴之前应该先询问你一下的。”
“毕竟……”他道,“亲之前没想过你会因为这个而感到不适,毕竟都是男人嘛,开点小玩笑,我以为没什么,就没考虑你的感受。对不起。”
齐客终于有了反应。
“玩笑么?”他抬起头,沉沉地看过来,语气莫辨,“你觉得……这是玩笑?”
“抱歉。”沈问津很诚恳地说,“当事人觉得不好笑,这就不算玩笑。”
他道歉的时候低着头,余光感受到齐客的视线在自己身上扫了一个来回。
死寂弥漫了整个楼道。
有点窒息。沈问津想。
齐客好像很生气。
但他不太敢抬头去看。
等了许久,就在他按耐不住,准备一鼓作气抬起头观察那人的表情时,蓦地听到了极轻的一声。
“对不起。”齐客说,“我的错。”
沈问津讶异地抬起了头:“你有什么错?”
“开点小玩笑确实无伤大雅。”齐客的左腿往下踩了一级台阶,“我反应太大。吓着你了?”
“没。”沈问津看着他,“就是有点好奇。”
“什么?”
“你……为什么反应这么大?”
这话刚出口,沈问津就后悔了。
每个人都有不愿公之于众的往事,就譬如自己曾经差点被潜规则的那段过往。
齐客对亲密接触这么抗拒,很有可能也是因为某个埋藏于时间里、并不愿宣之于口的心结。
他刚想说“当我没讲”,就看见齐客抿了抿唇,随即很轻地眨了一下眼。
“因为……”他的影子靠过来,“和你说过的,我其实不太自律。”
“准确来说。”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是自制力不太行。”
第68章
木质香混着淡淡的酒味一层层散开,沈问津被繁复的气息裹得恍惚片刻,随即回过神,问:“怎么说?”
“比如……有些事,挺想讲。”齐客捏了一下指关节,“但是不行。”
“什么事?为什么不行?”沈问津问。
“还不是时候。”
沈问津:……
沈问津有那么一瞬间很后悔出来找齐客,觉得“把这向来说话只说一半的人扔在外边自生自灭”才是某种意义上的明智之举。
“一定要等到除夕夜再说是吧。”他被气笑了,拍着齐客的肩说,“我看你到时候能说出什么。要是不够劲爆让我失望了,你得赔我精神损失费。”
齐客抬起眼,攥着凸起的膝盖骨看过来,片刻后,沉沉应了一声“嗯”。
沈问津被“嗯”得没了脾气,搭着膝盖大大咧咧地坐着,没继续往下说点什么。
包房里很热闹,只是过于热闹的社交挺消耗人的精气。
相比较而言,楼梯间里就得安然得多。
能让人静静待上一阵,把被社交吸走的精气神养一点回来。
他便没急着回去,而是陪着人继续坐了会儿。
沈问津的目光从齐客垂着的眼里落到下边一级的楼梯,又重新落回齐客的脸上。
“老板。”可能是觉得周遭太过寂静了吧,他试图说些什么中和一下,于是从脑子里扒拉出点话题,忽然开口问,“你说,万一除夕夜那天你都没告诉我那些事,怎么办?”
“不会。”
“万一呢?”沈问津撑着脑袋,“万一你没说,我就辞职。”
齐客显而易见地一愣:“你……辞职后干什么?”
“要不做博主单干,要不给其他影视公司投简历。”沈问津耸了一下肩,“反正饿不死,说不定机缘巧合下直接一飞冲天。”
“挺难。”齐客评价。
“为什么?”
“你走不了。”齐客说。
“那得看你表现了老板。”沈问津笑道,“你要是没履行承诺,我就走。”
他还没来得及等到齐客的反应,忽听一阵铃声响起,拿起手机一看,是费列莱打来的电话。
“找到没?”费列莱开门见山,“咋还没回呢?”
“找到了。”沈问津瞥了齐客一眼,笑道,“刚找到呢,一个人在这儿生闷气。别急莱哥,我们这就回。”
沈问津撑着膝盖从台阶上站起来,转了半面身子,朝齐客伸出手。
“走吗老板?”他问。
那只手瘦而不柴,掌心纹路分明,脉络迎来送往。
齐客睨了两眼,默不作声地把手放了上去,被沈问津抓紧,随即一个用力向前拉。
他就这么看着青年手上的青筋凸起又隐散,任由自己被他从地上拽起来。
“走吗?”沈问津松开手,再次问了一句。
齐客没看他,收拾好地上垫着的餐巾纸,转过身,三步两步上了台阶。
“看看谁先到包厢里。”他快走几步到了楼梯口,说。
“先到会咋样?”沈问津问。
“这把父子局。”
沈问津挑了一下眉,一闪身也到了楼梯口,搭着齐客的肩说:“你喝醉了?话突然那么多。”
齐客睨他一眼,说:“没。”
随即又问:“赌不赌?”
“幼稚死了,和费列莱学赌是吧?我当然……”
沈问津缓缓推开楼道门,往外迈出一步,说完了后半截话:“赌啊。”
话音刚落下,他便飞速往外窜了几步,长腿一迈就进了ktv大厅,一步不停地朝右边晃过去。
小跑几米后却又返回来,冲身后人问:“……包房在哪边?”
齐客往左一指,看着沈问津侧过身,蹬蹬蹬向左边跑。
他闷然笑了一下,随即抬脚往右边晃过去了,在心里默数三秒,果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草他大爷的齐客,你耍我!”
沈问津蹬蹬蹬跑回来,扑到齐客的背上,小臂拢过去来了个锁喉:“我就这么好欺负是吧。”
齐客拖着他往前走,眼里的笑意湾在很浅的地方,须臾,“嗯”了一声。
齐津超话这几天在过大年。
先有津渡账号上的视频与喜音的综艺同时播出,后有岐真的躲猫猫视频放送,齐津批捧着手机和电脑嗑生嗑死,一股脑冲进超话嗷嗷叫。
[啊啊啊啊啊他俩晚上睡一屋]
[他俩干啥都在一块儿!每次抽签都是一对!]
[我的妈我的姥我的裤子我的袄,他俩绝对谈了!]
[我把视频给我gay蜜看,他说他俩不太直]
[感觉斤斤一个月前刚来的时候还有点拘谨,现在录视频的状态真的放松很多,还是7g养得好]
同人文同人图令人眼花缭乱,多到月优根本来不及看。她抱着手机从白天刷到了凌晨,觉得自己过于懈怠,决定爬起来写视频脚本。
结果刚打开喜音准备找找灵感,就刷到了一则齐津cp的视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