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体检的人似乎有点多，除了学校送出去的交换生，还有考研保送在本校的学生，以及马上大四毕业，准备找工作要用体检单的毕业生。
季演排在队伍中间，头顶是明晃晃的大太阳，身后则是学生会的干事还有组织纪律的同事们。
“阿演，你这一直低着头干嘛呢？现在外面太阳大，本来早上就没吃早饭，你一直低着头，当心低血糖啊。”
学生会的朋友站在他身后，从他侧身探出头，皱着眉提醒他。
季演：“嗯？啊，没事，我给家里回个消息，马上就抬头。”
“哦，那不要低头太久啊，不然真的容易晕倒。”
季演被人关心着，心里暖暖，笑着道：“知道了，你快乖乖站好，不要交头接耳，不然一会儿主席过来，又要说你。”
后面排着的人撇了撇嘴，不开心地直嘟囔：“他一定是和我有仇，怎么大家都在小声说话，嘀嘀咕咕，他就找我的麻烦？”
季演笑着道：“怎么会呢？就不能是喜欢你啊，看你到处乱动，怕你一会儿难受。”
“切，他才不会喜欢我呢？他不是喜欢女孩子的吗？前两天我在学生会很晚才出来，出门就看见他和一个矮他一头的女生面对面，有说有笑的，那女生长得可漂亮了，他还抬手，摸了人家的脑袋，然后把人家抱在怀里呢，所以，他是真的讨厌我。”
季演不知道该用什么话语安慰他了，只能选择了闭嘴。
这种事情，他一个旁观者，还是不要瞎掺和得好，免得引火烧身，殃及池鱼。
体检的队伍慢慢往前走，季演低着头，回了霍思远一句【在忙，等我忙完了在和你说话吧。】
然后就不再回复他。
这边，段添磊看见季演发过来的，饭店的地址，似乎很是眼熟，但也没想起来这到底是哪里，就回他【行，一会儿我开着车，带着爷爷一起去，要我们去接你吗？】
季演【不用，我体检完直接打车过去就是了，离学校不远的，你和爷爷注意安全。】
段添磊【嗯，那行吧，那我们就不绕远去找你了，你也注意安全。】
“2023级学生季演……”
校医开始叫季演的名字，季演将手机塞进裤兜里，抬脚进去了。
时间过得很快，季星宝一大早上离开家，也没和家里的人打招呼，自己打车出去了饭店是他定的，地址也是他选的，他问过季演，大家都喜欢吃什么，季演如数回答他，并没有选择隐瞒。
他知道，他和季演的关系，不可能一下子就到亲密的时候，毕竟比起很多年没有陪伴他的段星悠，是他先遇到了季演，却对他不好，讨厌他，排挤他，对他恶语相向，对他说不好的话，还不让爸妈对他好。
所以，季演和段星悠亲密，反倒与自己十分疏离，这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情，他倒是不那么生气。
但其实，失落还是有一些的，毕竟，突然从一个家庭，跑去另一个家庭，难免有些不适应，而季演，却是他唯一熟悉的人。
不过回到家之后，他想了想，却觉得没什么，他都已经愿意主动开口，去找季演，和他相认了，那么按照季演的性格，他即使并不是很喜欢自己，但作为哥哥，他还是愿意承认他这个弟弟，那已经是命运最好的安排了。
至于两个人什么时候像亲兄弟一样，那都只是时间问题，可以慢慢来。
季星宝先去了饭店，和前台定了菜，然后告诉他大概什么时间上菜后，就去了包厢，坐在包厢里，安安静静地等。
季演告诉他，他要晚一些过去，学校要体检，他排的地方有些远，可能时间会很久。
他已经听朋友说了体检的事情，好像是学校的留学交换生，是很厉害的人。
他有些羡慕一直勤奋学习的季演，他那么厉害，能凭借自己的本事，得到国外交换生的名额，反倒是自己，大学没上完，就辍学离开了家，现在想想，他有些后悔。
他也想像季演一样，闯出一片新天地，只是现在，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应该来得及吧？毕竟他才二十多岁，时间还长，他一定可以。
毕竟季演可以，他作为季演的双胞胎弟弟，也一定可以。
想到这里，他会心地笑了笑，撒了个小谎，回复季演【好，不用着急，慢慢来，我也还没出发。】
季演体检完之后，才给段添磊发消息。
今天天气很好，体验的人挺多，排到季演的时候，大概是上午九点半左右。
抽血，量血压，检查有无隐藏传染病史，做胸片，诸如此类，一系列下来，时间也马上到十点二十了。
季演给段添磊发消息的时候，他们段老爷子已经穿戴整齐，随时准备出发了。
季星宝在饭店包厢等了整整快三个小时的时间，走廊里才传来焦急的脚步声。
他保持半坐不坐的姿势，在包厢里给自己做了好半天的心理建设，才终于硬着头皮，下了决心站起身，走去门口迎接一家人。
段添磊其实也有些紧张的，他基本上没怎么见过季星宝，就算听过这个名字，大部分的时间也都是在季演的嘴里听到的，所以，他也不知道，这孩子到底长什么样子。
他只知道，季演说过，季星宝，长得很像段星悠，所以，他脑海里，大致也能想象得出来，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情况。
可是想象终归是想象，很多时候，还是要亲眼见一下这个人，才能知道这个人什么情况。
所以来的路上，他一边开车，一边不断地安慰自己，告知自己，他要见的是他亲儿子，而不是他什么仇人，他不要想太多，不要太紧张，更不要胡思乱想。
明明在车上的时候，他都已经安抚好了自己的情绪，可是临到门口，他还是有些慌张。
好在屋子里的人并没有给他太多踌躇不定的机会，他刚站在门口，想着平缓一下心情，再推门进去，房门却突然，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一个长得很像段星悠，却又有些像季演的男孩子，一脸紧张地站在门口，手放在门把手上，做推门状。
看见他们都来了，他满脸尴尬地让开门口的位置，脸上难得有些慌乱和不敢看人，结结巴巴的请众人进去。
“那个，包厢已经开好了，菜的话，一会儿服务员会端上来，先进来吧，先进来。”
段添磊点点头，双手扶着段老爷子的胳膊，慢慢走了进去，季演紧随其后。
一时之间，坐在椅子上的众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毕竟是曾经死对头一下的存在，突然变成了一家人，怎么想怎么觉得奇怪。
季演一看大家都不说话，有些无奈般，自己先开了口：“星，星宝，你什么时候来的？等很久了吧？”
季星宝一脸尴尬地摇摇头，小声道：“没有，我也刚来不久，主要我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忙完，来得早了怕你们着急。”
季演点点头，道：“其实还好，今天是周末，大家都在家休息，不忙的，坐在我对面的，是爸爸，旁边的是爷爷，你要是不叫错了，就去做个亲子鉴定，不过我觉得，不过也是八九不离十，毕竟，你的长相，比我和大哥，更像爸爸多一些，而我和大哥，比较像妈妈。”
季星宝点点头，抬眼皮飞快地看了段添磊，和他身旁的段老爷子，觉得季演说的好像也不无道理。
自己似乎，真的和对面的中年男人，长得有些像，所以，哪怕不去做亲子鉴定，这样的结果，大家心里也都跟明镜一下
所以他张了张嘴，克服了好半天自己的心理障碍，才勉强开口，叫了一句：“爸，爷爷……”
两个人也只能干巴巴地应下来，不好让孩子伤心。
菜品陆陆续续地上了桌，段添磊看着餐桌上大部分都是自己和老爷子喜欢吃的菜，心里十分感动，看季星宝的眼神，都比一开始和善了不少，也算是意外的惊喜。
季演其实不是很想和季星宝说话，但饭桌子上，一共就四个人，还都不是和对方很熟的人，唯有自己，和两边的人都熟，他也只能放下平日里的恩怨，有一搭没一搭地给两方人找话题牵线，好让对方尽快熟悉彼此。
“今后的日子你打算怎么办？”季演用公筷夹了一筷子家常凉菜，放在自己手边的碗里，抬头看了一眼季星宝，问。
季星宝吃饭的动作顿了一下，想了想，还是道：“坦白吧，毕竟我不是他们两个任何一个人的孩子，即使这些年，他们待我视如己出，待我和平常人没区别，更宠我爱我，可是错了就是错了，即使生恩不及养恩大，可小的时候，要是她不把我从亲生母亲的身边偷走的话，我过得，也许不会比现在差，我知道有的人会认为我忘恩负义，觉得季家养了我二十年，培养我，供我上学，供我吃穿，可我还是恨他们，从内心深处扎根的恨意，没人能懂得。”
季演：“坦白也行，这件事情总要有个合理的解释，要有个公平的结果，我和爸，还有哥哥，都支持你，那以后呢？坦白之后呢？”
季星宝：“之后啊，可能我就会离开季家，至于去哪，走一步看一步吧，这些年我其实也陆陆续续，攒了一笔钱，不多，但也足够我为了十年的生活了，若是可以的话，我想继续读书，毕竟我现在是休学状态，上学，是我最好的选择。”
季演：“嗯，挺好的，想法很好，只是……”
季星宝疑惑，道：“只是是什么意思？还会出什么变故吗？”
季演坦然回望他的眼神，看了他半天，才突然笑了一下，把季星宝弄得一愣，先开口，说：“只是，下半年，我们就不在这里了，你是要继续呆在这里？还是，要和我们一起离开？”
言下之意，我们许久不在这里，你一个人，我们大家都不放心，虽然曾经大家关系不好，但是，毕竟有血缘关系，知错能改，就是好的。
季星宝一脸惊讶地看着季演，有点懵逼：“你的意思是，要搬家吗？还是怎么样？”
季演笑着摇摇头，没说话，倒是坐在对面的段添磊，开口解释：“阿演这学期结束，要去国外做交换生了，正好下半年我要出国学习，会带着爷爷一起过去，星悠，就是你大哥，他在外面，有房子，我们准备搬过去，和他一起住。”
季星宝这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点点头，道：“原来如此，怪不得，你最近这段时间，都这么忙，那你告诉远哥了吗？”
季演摇摇头，道：“等我走的时候，我再告诉他吧，我们这段婚姻长久不了的，总有一天要散伙。”
季星宝欲言又止地看着他的侧脸，半天才开口，小声解释：“哥，我和远哥，其实真的没什么的，以前是我不懂事，我看不惯你，所以才用了下三烂的手段，在回来之后想把远哥抢回去，在我看来，我都过得这样惨了，你凭什么过得那么好，所以我才，但我发誓，那结婚照真的不是我……”
季演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道：“我知道的，你别紧张，其实，在你之前，我和他之间的关系，已经有了裂缝了，就算不是你，也会是别人的，而且，我有严重的抑郁症，以及双相，本来妈妈去世以后，我一直心思郁结，不怎么想接触人打开心扉的，但是，人总不能一直困在自己的世界里，所以，我才慢慢接受他，但我发现，和他在一起后，这病，越发严重，已经到了无法共情的地步了，这次出国，一是为了自己的学业，而，就是为了治病，至于我们两个，走一步看一步吧。”
季星宝满脸担忧，望着他的眼神满是心疼。
段添磊也愣了，一副懵逼的样子，看着季演，焦急地询问：“上次的病，不是说轻度吗？只要控制情绪变化，好好放松自己，乖乖睡觉，按时吃饭，就没问题的吗？怎么回事？”
季演摇摇头，一副不想多做解释的样子，道：“反正就这样吧，我准备和他提离婚了，往后的生活，谁也预料不到，我出国三年多，到底要不要回来，还真说不准，总不能一直让他身边无人，一直让他等着我，所以，好聚好散，是命运最好的安排，至于他愿不愿意，那就是他的事情了，我也无权干涉他的选择。”
季星宝点点头，道：“也是，感情毕竟是两个人的事情，容易胡思乱想也好，疑神疑鬼也罢，说白了只是因为相爱，不然一个和自己毫无瓜葛的陌生人，你凭什么去怀疑他呢？因爱生恨，因爱生怖，作为爱人的一方，总会患得患失一些，不过，二哥，我支持你的选择，勇敢一点，爱就是爱，不爱就选择放手，不拖拖拉拉，是每个想要放手，却又扭捏的人最该学习的一门功课，在这一点上，你做得很好。”
季演笑笑，看着他，道：“所以帮我保密好吗？这件事情，我真的不想现在就告诉他，否则，我们两个之间，又要产生这样那样的情况了，我最近已经很累了，不想因为一点小事情，再去和他吵架了。”
面对自己二哥的请求，季星宝怎么可能不答应，当即就抬手，拍着胸脯，保证不会说漏嘴的，让他放心。
季演看他这样，欣慰地笑笑，满眼爱意。
第一百二十章 苦尽甘来
接下来的时间里，季演大部分都用来学习，小部分用来应对学校偶尔对交换生做的各种检查，以及学校安排的一系列的事情，还有霍思远时不时发来的消息，给他送的东西，他都一一应对，将这些事情安排得明明白白，游刃有余。
四月末的时候，段星悠给季演发消息，说外面的家已经收拾好，他也已经将原公司的工作调回到家里这边，他不会再回去了，只盼着他们一家人能一起过来这边，一起生活。
季演自然是开心的，所以万年不发朋友圈的他，突然在朋友圈发了一张晴朗天空@照片，并配文[所有失之交臂的，都会再次光临。]
霍思远那天坐在办公室里无所事事，无聊地刷着手机，看着朋友圈，刚点进去，就看见了季演发的，有些纳闷，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不过思来想去，人家可能是比赛什么的，又得了奖，就没问东问西，只是点了个赞，就直接略过，不再看了。
他却不知道，就因为这一条明里暗里，透露些许信息的朋友圈，让他再次失去了和季演坦白一切的机会，也使得分开后的他，追悔莫及。
季星宝和季演他们聚会后许久，在某一天就家里的大人都自家的时候，和他们坦白了一切。
季星宝：“本来这件事情，要是我不发现，我应该会装糊涂到你们去世，再考虑要不要为自己验明正身，可是，我找到了我的家人，所以想了很久，还是决定，将这件事情的真相，完全告知你们。”
说罢，他将两份亲子鉴定报告放在了茶几上，示意季添自己看，顺便道：“过段时间，我会搬离别墅，不会再回来了，这二十年，感谢你们对我无微不至的爱，以及栽培，也谢谢你们一直将我视如己出，但是，对于我妈妈临死之前，也没有见到我的这件事，我一辈子也不会原谅你们。”
季添被季星宝说得一头雾水，满脸疑惑，觉得这孩子好像精神不好，指定冲撞了什么了。
他看着季星宝将两张A4纸放在茶几上，还用手指往他这边推了推，就纳闷地捡起来，看了看，差点死去过。
白纸黑字上，是否认他和季星宝是亲生父子的关系，以及他和另外的人是亲生父子关系的报告，他一下子就懵了，反应过来的时候，大嘴巴子已经抽到季夫人脸上了。
“你这个贱人，居然敢背叛我？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季夫人被他打了一巴掌，整个人依然是反应不过来的样子，目光空洞，也不说话，就倒在地上，一言不发。
季星宝没阻止这一场闹剧的发生，只是道：“她没有背叛你，我既不是你的孩子，也不是她的孩子，我说了，我妈妈死之前，我没有来得及去看一眼，我不会原谅你们，所以，你应该能猜得到，谁才是我妈妈。”
季添还想再打她一巴掌的手僵在原地，好半天，才似乎反应过来一下，一屁股跌坐在沙发上，喃喃自语：“你是，夏悠町的亲儿子吗？可是，怎么可能呢？她和我在一起之后，才怀孕的啊，你怎么可能不是我的孩子呢？”
季星宝一脸的冷漠，面无表情的看着到这个时候，还要装深情人设的季添，眼里一点笑意也没有，道：“你自己清楚，当初是你逼迫我妈妈和你在一起的，要不是你，她早就和自己喜欢的人结婚了。”
季添坐在沙发上，久久说不出话来。
他的脑海里，闪现出当初那个在餐厅兼职打工，一颦一笑都自带味道的女人，那时候自己仗着自己家里有钱，玩弄感情，四处作乱，正好就看上了她。
可她不同意，说自己有个要结婚的男朋友，大四毕业就要领证了。
他那时候心高气傲得很，眼看这女生居然当着他朋友的面拒绝他，脸上的表情顿时十分难看，所以他和朋友私下里密谋，要把她骗到手。
女孩子的力气总是不如男人大的，更何况是喝了酒的男人。
所以，他做了不好的事情，那姑娘后来哭着跑出去，他的脸上竟是得意和不屑。
再后来，姑娘查出怀孕了，他想让她去打掉，这件事情却不知道怎么，传到他爸妈的嘴里，他们怎么可能允许自己的亲孙子流落在外，或者还没出生，就胎死腹中。
父母逼着他和那个姑娘结了婚，那姑娘也不是很情愿，却也不得不和男朋友分手，和他结婚了。
那姑娘是不爱自己的，他看得出来，但有什么办法呢？她怀孕了，总不能不结婚，挺着大肚子让人指指点点。
所以，他们两个人之间，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共识，一个人好好在家养胎，一个出去鬼混，但不要闹得太大。
可纸包不住火的，小三上门挑衅那天，他父母正好也在，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儿子的情人张牙舞爪，闹得家里鸡犬不宁，鸡飞狗跳。
情人走了，妻子早产了，其他的事情他都不知道，他只知道，等父母给他打电话的时候，夏悠町已经生了，还是双胞胎。他那时候该是高兴的吧，因为那孩子是他血脉的延续，虽然来得不对，但孩子到底是无辜的。
可是，孩子生了不到两个月，夏悠町却突然闹着要离婚，还要带着两个孩子，净身出户，他要是不同意，就打官司，反正他是婚内出轨，怎么样也不占理。
他咬着牙同意了，看着她抱着两个孩子，拖着行李箱渐渐远去的背影，他想，可以离婚，但孩子必须归他们季家。
所以他派人跟踪她好几个月，看着她从一开始的三个人，变成两个人，且时间越来越长，他突然慌了。
大儿子丢了，就剩下小儿子了，他无权过问人家的过错，却再也不敢去抢夺孩子。
恰好这个时候，他的情人也生了，他就顾不得这边，赶紧回去和情人结婚，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
这一晃，二十年过去了，现在却有人告诉他，季星宝，既不是情人的孩子，也不是他的孩子，他怎么可能接受得了呢？
可季星宝才不管他这些，他将亲子鉴定摆在明面上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这些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
但他不后悔，与其让自己母亲的仇人养育自己，他一辈子在纸醉金迷里，他宁愿一生穷困潦倒，也要在亲生母亲，在九泉之下得以安息。
所以，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两个人，他缓缓开口，道：“我说的就是这些了，既然我不是你们季家的后代，那么，一会儿你们就跟我去民政局，把户口分一下，还有，我要改名字，以前是我不知道，我冠了仇人家二十几年的姓，还觉得自己很厉害，但现在，我知道了一切，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将错就错的，你们当初的仇恨，当初解决不了，延续到了现在，那么，我就会继续延续这一仇恨，永远和季家老死不相往来。”
季添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一样，连张嘴都有些困难，声音嘶哑，像是老旧的就绪未上油的时钟，道：“所以，季演也不是我儿子？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今年年初，他遇见了和我长得很像的男人，那男人是回来认祖归宗，找他亲人的，两个人一拍即合，去做了亲子鉴定。”
“所以他那天在家族聚会上，才会说那样的话。”
季星宝挑了挑眉，看着失魂落魄的季添，面无表情，道：“行了，既然知道了事情的真相，那就走吧，别磨蹭了，我是一分钟都等不了，不想待在你们家的户口本上。”
季添叹了口气，慢慢站起身，看也不看跌坐在地上的季夫人，上楼了。
与此同时，季演将脚迈进了英语考试的考场，而段添磊和段老爷子，正坐在考场外的花丛边，紧张地等待着。
段老爷子这一辈子都平平淡淡，除了他有一个好老伴，还有一个有前途的儿子外，其他一切都稀松平常。
直到他在某一天发现，自己居然还有两个亲孙子，他的儿媳妇是当初和自己儿子在一起，说大学就要结婚的姑娘，那姑娘后来另嫁他人，他还觉得惋惜，倒是没有怨恨。
毕竟谁都想往更高的地方走，这就是人性，也怨不得别人。
哪知道人家告诉他，当初根本就是一场误会，他那未过门的儿媳，没有背叛自己的儿子，只是事出有因，是误会，他整个人都懵圈了。
更离谱的是，儿媳怀孕了，还是自己儿子的，他一下子喜出望外，差点乐极生悲，躺进医院。
而更离谱，是前两天，有人找上门，说是他的第三个孙子。
他觉得，那一刻，老天爷一定是在开玩笑吧？
从前都没有的东西，他儿子等了一辈子的人，是终于有了回报，要回来了吗？
是的吧，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日子未到，现在时间正好，熬过了所有苦难，终于苦尽甘来了。
老头子发自内心的高兴，他想，等他孙子考完试，出成绩，他就去看看自己老伴，他儿媳妇的骨灰，最近已经预约了人，马上就要去了，到时候，所有的好事碰到一起，就圆满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妈妈，我带着弟弟，来看看你
季演出成绩是在五月中旬的时候，所以段添磊决定，等那时候，他再带着一群人，去夏悠町老家那边，将夏悠町一起带回来。
可这些霍思远是不知道的，他依然每一周的周末，偶尔找个理由，想要去看季演。
若是放在平常，她可能真的会拒绝，毕竟学习压力很大，且两个人闹矛盾。
可是现在吗，一起都尘埃落定了。
他体检报告没有问题，成绩也马上出来了，剩下的，就是准备出国的材料和学费生活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