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华容昭的心软来看,等一切都平稳了,她一定会给乔莺莺解了这蛊虫。
但谁都没想到,乔莺莺不仅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以自己的命为代价做了最后一个局。
年听雨急道:“还有转圜的余地,我手底下有一个来自苗疆的孩子,他懂蛊虫,你别放弃!千万别放弃!”
蔺阡忍也道:“那孩子很厉害,他一定能帮你解蛊的,一定可以的。”
乔莺莺打开年听雨要抱她起来去找人的手,但力度没控制好,以至于上涌的血发生了倒灌,叫她重重的咳嗽了起来。
平稳下来,乔莺莺模糊着视线道:“你们两个这么聪明,难道一点也没没看出来吗,我刚刚一直在拖延时间,就是不想让你们救我。”
年听雨:“可是——”
“可是什么?”乔莺莺道:“你要为我的死而感到惋惜吗?你可别忘了,我们之间可是有死仇的,你又何必心软呢。”
年听雨承认,他确实心软了,他也同样认为乔莺莺不该死。
可从乔莺莺的状态来看,蛊虫已经进入了发作的最后阶段,小九来了怕也是无济于事,而乔莺莺的死志也……
乔莺莺的血染红了她素白色的衣襟,语气比任何时候都严肃:“年听雨,收了你脸上的同情和哀伤,我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我只想要解脱。”
年听雨努力压制自己的情绪:“我明白了。”
“谢谢你。”乔莺莺莞尔一笑,随后将长缨骑的调令递到蔺阡忍面前,开始做最后的诀别:“我想你一定很需要这个。”
盯着那枚坠着红穗的令牌看了一会儿,蔺阡忍将其接了过来,紧紧的握在手里:“多谢。”
乔莺莺道:“陛下怕不是忘了我的身份,我也是大乾的一份子,生于这片土地长于这片土地,所以陛下不必向我道谢。再说了,我这个人虽然十恶不赦,但我知道自己该恨谁不该恨谁,也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就算我再怎么不择手段,我也永远不会像华容昭那样,拿自己的故土……故土……做赌注!”
说着,乔莺莺的胸膛猛烈的起伏了起来,瞳孔也开始骤缩。
很明显她的生命进入了最后的倒计时。
年听雨真切的经历过死亡,他知道濒死的前一刻,人一定会想起自己最牵挂的人和事。
果不其然,乔莺莺抓住了他和蔺阡忍的胳膊,泣血道:“求求你们一定要赢下这场战争的胜利,不要让我的家人沦为夷狄人的奴隶,一定不要!”
蔺阡忍点头:“我以自己身为帝王的尊严起誓,我们一定会赢下来的,一定!”
蔺阡忍之所以没有用皇室的荣誉来起誓,而是用自己的尊严来起誓,是因为他知道,乔莺莺就算不恨皇室,也绝对信不过皇室。
有了蔺阡忍的承诺,乔莺莺缓缓合上了双眼,任由血不停的从口中往外涌,祈愿道:“如此我便了无牵挂了,愿你们的未来一切顺利,也愿我来生可以遇见一个能够交付一切的……良人……”
乔莺莺的气息在最后一个字断了,脸上挂着的全都是泪。
年听雨用手擦去她脸上的泪,喃喃道:“会遇到的,一定会遇到的。”
第089章
盛京城有一个人坐镇就好了, 之所以要两个人一起回来,是为了可以有人领兵去支援颜左。
而两人早就商量好了,由年听雨带着翎羽卫和禁军坐镇盛京城, 去清剿华容昭身后的余党,再将赢夙和苏海成从聆天台接回来。蔺阡忍则带着全部长缨骑和充足的粮草去支援颜左, 让胜利的天平彻底倾倒过来。
没有任何耽搁, 两人一安置好乔莺莺,就立即去点兵了。
战事紧急, 蔺阡忍出发前并没有走那些繁琐的流程, 只在马背上当着所有人的面俯身吻了吻年听雨的额头,留下一句“等我回来娶你”就头也不回的出发了。
蔺阡忍是赶在正午出发的,他的战甲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光线, 待他的身影消失在城门处,年听雨也转身回了大殿,命十七带人去聆天台救人, 开始清扫余党。
没有什么事可以永远一帆风顺, 战争更是如此。
虽然他和蔺阡忍都遇到了一点小困难, 比如余党和夷狄人的抵死反抗,但最终的结局还是好的。
荷花盛开之际,年听雨再度收到了一封来自边关的信。
这是蔺阡忍去往边关后, 他收到的第六封信, 每半个月一封,眨眼间竟过去了三个月。
自蔺阡忍重新回来后,这是他第一次和蔺阡忍分开这么长时间, 虽说前面的三年时间也很长, 可他那时并不喜欢这个人,所以一辈子不见都无所谓。
可如今不同, 他算是明白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三秋的滋味到底有多难受了,简直让人想要随时随地的发疯。
眼下,他终于可以见到蔺阡忍了。
蔺阡忍在最新送回来的这封信上说,夷狄人退兵了,他们在边关的战事上取得了绝对的胜利,等彻底清扫完战场,他就能班师回朝了。
年听雨的心头涌上了莫大的喜悦,他将蔺阡忍这三个月寄回来这几封信全都拿了出去,反复重读。
每每将这些信连在一起看,年听雨都久久不能回神。
当初被华容昭逼着去往边关的时候,他曾仔细的考量过这场战争的伤亡结果。
如果仅凭颜左手低下那些人,就算有他的火弹做支援,也得经历一场苦战才能赢下来,毕竟人数的差距是无法被抹平的。
可随着年战西不顾他的迁怒支援颜左、乔莺莺亲手将长缨骑的调令交到蔺阡忍手里,转机便有了。
其中,北境的百姓也给了很大的助力,蔺阡忍在第一封信中说,北境的百姓不知从哪里听说了粮草告急的事,一户接着一户的把存粮往军营里送。
蔺阡忍支援到的时候,正巧碰见几个壮汉将现宰的耕地牛往军营里送,咧着笑脸说要给将士们开开荤。
蔺阡忍说,那一晚,啃了许久窝头、喝了许久米汤的将士们吃到了久违的肉,甚至吃饱了肚子。
还有一件事年听雨的印象也很深,蔺阡忍在第四封信上说,北境的一些姑娘见颜左手底下的人穿的衣服太过于破烂,就主动帮着缝补。
结果有不少人缝出了感情,一大批正值壮年的单身兵都有了着落,就等着战事结束将人娶进门了。
年听雨为这些人感到高兴,同时深深的认为大乾是一个拥有无限可能的王朝,或许这片土地上的人,确实可以为了恩怨纠缠不休,同时也有华容昭这样为了私欲出.卖.国.家之人。
但陷入境地之时,更多的人还是选择站在一起,他们会将所有的情仇暂时搁置,以英魂铸就起这世间最坚不可摧的城墙。
......
......
同一时间,身处边关的蔺阡忍也收到了年听雨返回来的第五封信。
他站在城墙打开了这封信,信里的内容依旧很简短,非常符合年听雨敏感而又不爱表达内心的性子,但照比前四封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
年听雨在信里和他说,华容昭的余党已经彻底清扫干净了,赢夙的腿也已经完全恢复了,只等着他回来兑现离开前留下的承诺。
至于苏海成,年听雨在第三封信提到过,他得知华容昭身死、边关彻底无恙后,就去见铃兰了,对当年的事给了铃兰一个交代,从此再无相欠。
第三封信还提到了戚巡和张守正。在年听雨的反复劝阻下,戚巡决定留下来继续教导蔺文冶。张守正则决定辞官还乡,等新任刑部尚书有了合适的人选,他就立即离开盛京城,斩断一切过往。
不管怎样,一切都有了归处和结局。
蔺阡忍将信贴身收好,眺望连绵的山脉和无边的天际。
不知是不是蔺阡忍的错觉,他忽然觉得今日的太阳格外的耀眼,仿佛要驱散笼罩在世间的一切阴霾,照亮每一处藏在暗色下的角落,乃至他的心。
有一件事他一直没和年听雨提起过,支援到边关后,他总是做同一个噩梦。
他梦见自己亲手杀了年听雨、梦见自己被华容昭算计进绝境,最终和华容昭同归于尽。
他甚至还梦见自己用命从华容昭手里守下来的王朝,因皇位的争夺发生了严重的分裂,最终被夷狄人踏开城门,从此山河国破,一切不复存在。
飞鸟翱翔,山峦层叠,只有眺望这些盛景的时候,蔺阡忍才愿意相信那些事只是一场大梦,永远不可能成真。
他又怎么可能对年听雨动手呢。
他只想和年听雨相依穿过岁月与流年,还想和年听雨在青史中刻下一段朝夕与共的佳话,从此被万民传颂。
蔺阡忍是在年听雨收到信后第五天返回的盛京城, 比年听雨预料的时间要早一些。
而蔺阡忍是个信守承诺的人,回来以后就开始操办大婚的诸多事宜,甚至舍得花钱了。
蔺阡忍的这个举动, 可给礼部的人高兴坏了,天知道他们有多少年没有办过一场看起来就很有钱的礼仪活动了, 上上下下全都忙活的不亦乐乎。
到了写婚书的环节, 礼部忽然意识到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蔺阡忍在史册的记载上是死过一次的人, 旧的国号拿来用不吉利。而蔺文冶登基后虽然取了国号, 但现在主事的人是蔺阡忍,用儿子的国号似乎也不太好。
礼部的人实在没辙了,最终把戚巡给找来了, 求戚巡给他们拿个主意,到底用哪个国号的时间来落款比较合适,
可谁也没料到, 戚巡最后给出了一个非常大胆的建议。
他建议礼部的人将此事上奏, 劝蔺阡忍重起国号, 两个全都不用。
这个主意虽然有点荒谬,但似乎还不错。
大乾经历了这么大的动荡,确实需要一个新的开端。
新任礼部尚书很年轻, 是年听雨是提拔上来的官场新人, 他将这个建议仔细斟酌了两天后,奏折一封就递到了蔺阡忍面前。
他万万没料到蔺阡忍看到这封奏折后,龙颜大悦, 隔天不仅在早朝提及了这件事, 还给了他莫大的赏赐,连他的夫人也得了诰命。
当晚, 礼部尚书一回到家就踏进了祠堂,跪在蒲垫上祭拜列祖列宗,对着祖宗们絮叨个不停,一直跪倒深夜才起身,连晚饭都忘了吃。
不知是起的太猛,还是跪的时间太长,礼部尚书起身那一刻没站稳,左脚绊右脚直挺挺的撞上了灵台,然后倒了下去。
失去意识的前一刻,礼部尚书似乎看见了滚滚青烟。
隔天早朝,蔺阡忍得知礼部尚书把自己撞晕而告假的事,嘴角狠狠的抽了一下,甚至觉得礼部可能需要换一个尚书。
与之相比,年听雨得知这件事以后就淡定的很,他微微错愕了一下劝解道:“或许是第一次受赏还不太习惯,要是下次还这样激动,就换了吧。”
蔺阡忍点了一下头,这件事就算揭过去了,他继续处理奏折,并在百忙之中亲自过问大礼的诸多事宜。
蔺阡忍处理奏折的时候,年听雨还是一如既往的喜欢捣乱,对着蔺阡忍批好的奏折大胆建议,以至于蔺阡忍重掌皇权后奏折批的乱七八糟,总是会有修改的痕迹。
看到那封催促蔺阡忍快点确定国号的奏折,年听雨问:“国号的事你想好了吗?礼部这就开始催了,似乎挺着急的。”
“本来没有什么想法,”蔺阡忍道:“可刚刚下朝看见你,忽然就有想法了。”
“嗯?”年听雨好奇:“我和新国号有什么必然的关联吗?”
“有。”蔺阡忍蘸了蘸墨:“现在这个大乾,与其说是我守下来的,不如说是你守下来的。所以你才是大乾最大功臣,因此我决定——”蔺阡忍在纸上写下他为他取的字,每一笔都遒劲有力:“用你的字当国号,就叫光霁。”
年听雨想了一下:“似乎还不错,从此天光开霁,万世太平,再无纷争。”
“我也是这么想的。”蔺阡忍道:“同时,我还希望你可以在青史中长存,被所有人铭记。”
闻言,年听雨愣了一下,转而朝蔺阡忍露出一抹笑。
两世为人,年听雨经历过登顶,也经历过坠落,所以于他而言是否被铭记并不重要。
光霁元年七月初七,大吉,宜嫁娶。
天还没亮年听雨就被年战西从床上给揪了起来,简直比他上早朝的时间还要早。
看着眼前这个哈欠连连的大侄子,年战西恨不得两巴掌给他抽醒,可年听雨的身份摆在了这里,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君主,他不敢动这个手。
最终,年战西只能推开侍女,亲自用凉水洗一块帕子,重重的拍在年听雨脸上,一边擦一边道:“我的好君上,您可别睡了,今天可是您的大日子,可不能如此昏沉,不吉利。”
“我的亲叔,是我想要昏沉吗?”年听雨指了指外面乌漆嘛黑的天:“我能这个点起来,已经很配合了,好吗!”
“是你自己起来的吗?”年战西将帕子扔回盆子:“还不是我进来把你薅起来的,你自己摸着心窝子问,在我进来前你轰出去几波人了。”
年听雨心虚的轻咳了一声:“耽误不了时间就好了,您说呢,叔叔。”
“少贫嘴。”年战西抓住了年听雨的胳膊,将人从床上拉了起来,然后扔到侍女的中间,下令道:“快点给君上更衣,万万不可误了吉时。”
侍女不知道这两个关系素来紧张的人,到底发生了什么。
反正战事结束后他们的关系就得到了缓和,年战西对年听雨也格外的好,没了针对和忌惮,也好到有些殷勤,带着令人无法忽视的补偿意味。
而蔺阡忍发愁年听雨从哪里出发入宫的时候,年战西主动提议,让年听雨从年家出门入宫。
蔺阡忍本来还有些不放心,但年听雨欣然接受了年战西的示好和建议,他便不能再说些什么。
华冠和婚服穿戴好,已经是半个时辰以后的事了。
看着镜中的自己,年听雨摇摇欲坠。
且不说华冠重不重,光这一身三层作叠的沉重婚服就能要了他的命,很何况现在还是盛夏。
更为重要的一点,他一会要穿着这一身衣服去跪拜先祖,走第一个流程,这叫他怎么跪的下去。
热气上涌,年听雨暴躁的情绪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以至于他想撬开蔺阡忍的头,看看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浆糊,为什么要准备这种热死人不偿命的婚服!
而跪拜完先祖,等着蔺阡忍来迎亲就行了。
按理说,帝王嫁娶是不需要迎亲的,等着人被送进宫就好。
但蔺阡忍想和年听雨走一场完整的仪式,所以在迎亲的环节上做了改变,他要亲自出宫接年听雨回家。
不过,他们到底不是男女相结合,就算走了这个流程也得做改变,和礼部商议过后,蔺阡忍取消了花轿,为年听雨准备了一匹白马,打算和他并肩而行,绕城一圈,骑马入宫。
虽然有诸多不合礼数的地方,但礼部的人不敢说些什么,毕竟蔺阡忍可是提出过让年听雨和他平起平坐的想法,像以前一样管理大乾。
最终要不是年听雨说什么要“提前退休”,大乾估计要开创历史先河了,弄出一个双帝共治的时代。
蔺阡忍踩着吉时赶到,如愿看到了年听雨的笑脸,可年听雨一上马,就将手伸了过来,用宽大的衣袖作挡,在他的腰间拧了一下,小声质问:“你准备这样一套婚服居心何在,是不是想把我热死。”
“天地良心,我绝无此意。”蔺阡忍面不改色的说:“你这套婚服已经是皇室规格中最轻巧的了,我甚至还要求针工局轻简过好几次,你看我的,”蔺阡忍将衣袖伸到年听雨面前:“从里到外,连纱带布,加起来足足有十几层,是你的两三倍之多。”
“……”
怪不得他怎么掐也掐不到蔺阡忍的肉,只有层层叠叠的衣物触感。
年听雨无言以对,只觉皇室的嫁娶太恐怖了,主打一个热死人不偿命。
等年听雨坐稳,牵马的礼仪兵就动了,马随之走了出去。
年听雨回头忘了一眼年家的大门,永远也不了最初的来到这个世界的场景。
他当年就是在这一刻睁开的双眼,撩开轿帘看见的便是“年府”二字,从此一脚踏进了深渊,在里面辗转了这么多年终于出来了。
如今,再看到这个场景,年听雨心里百感交集,忽然觉得一切重新回到了原点,可看着身边多出来的人,他知道自己并没有回到原点,而是走向了新的伊始。
这段伊始不在被爱恨充斥,也没有复杂的目的和宿命,只有最单纯的陪伴与相守。
大礼结束后,两人在百官的拥护下踏上了盛京城的最高处,俯瞰整个盛京城。
在这里既可以眺望到层峦叠翠的青山,也可以听见万民的祈祷。
从此坐拥山河千万里,受万人朝拜。
是夜,兰安宫。
累了一天的年听雨终于得到了解脱,他迫不及待的蹬了鞋,退了衣,拎着倒交杯酒的酒壶,就将自己泡进了宫中的汤池,决定将最后几件大事挪到这里完成。
蔺阡忍进来的时候,年听雨正舒舒服服的趴在池边,一口一口的喝着他觊觎了许久的红尘醉,脸色红的都有些不太正常。
见蔺阡忍来了,年听雨眯起眼睛看向他的托盘中酒壶,又倒了倒空掉的酒壶,懒散道:“你好慢,酒已经没了,你别想交杯了。”
蔺阡忍知道年听雨是个贪杯的人,所以他早有准备。
将托盘放到池边,蔺阡忍打开了酒壶的盖子,任由淡淡的酒香飘散:“今日的酒,管够。”
话音落下,蔺阡忍任由年听雨扯开他的外袍,将他拉进水里,最终靠上来。
“你们这里的婚嫁,洞房前除了喝交杯酒,还有什么流程?”年听雨看向盘中的剪子、荷包和秤杆:“这些又是做什么用的?”
大婚的一切事宜都是蔺阡忍操办,所以年听雨并不清楚。
蔺阡忍拿起剪子,剪了一缕自己的发丝,然后又剪了一缕年听雨的发丝,一边绑一边解释:“剪子和荷包是用来结发的,意为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将绑好的发丝放进荷包,蔺阡忍道:“在这之前其实应该还有一步用秤杆挑盖头,意为称心如意,但你不是女子我便省了这一步。”
“那怎么行!”
年听雨一听就不乐意了,他扯了红色的纱幔盖在自己的头上,将秤杆塞到蔺阡忍的怀里:“一步也不能省,补上。”
有了红纱的笼罩,年听雨的面庞朦胧起来,蔺阡忍一时间愣住了,直到年听雨催促他才回神。
“你在发什么呆,快一点挑开啊。”
蔺阡忍照做,将纱幔挑飞起来,任何它散落在水面上。
又一步走完,年听雨心急的倒了两杯酒,将其中一杯塞到了蔺阡忍的手里,在他失神之际喝完了交杯酒。
杯酒入喉,年听雨问:“是不是除了洞房,就没有其他的流程了。”
蔺阡忍点头:“嗯。”
“太好了!”年听雨抱起红尘醉,将蔺阡忍推开:“那最后一项你在等等,我喝完再说。”
“……”
蔺阡忍万万没料到自己的地位,有朝一日会不如一壶酒。
他不服气,于是逼近到年听雨身边,将人捆在池边,把酒壶也抢了过来,高高举起。
年听雨伸手去够,却怎么也够不着,只能扒着蔺阡忍的胳膊央求:“骁肆,求求了,给我吧,里面就剩一点了,骁肆……”
年听雨醉了,迷糊的像只猫。
蔺阡忍的眼底泛起欲色,道:“想喝就自己想办法吧。”
说着,他将那最后一口酒灌入了自己口中,年听雨如他预料一般扑了上来。
他能感受到,年听雨正在穷尽一切办法想要得到这最后一口酒,他又如何能严防死守。
蔺阡忍松开了牙关,在水的助力下将人拖了起来,然后又沉了下去,与年听雨密不可分,却一动不动。
汤池的砖壁比水要凉,年听雨的背因着这骤然转变的姿势抵了上去,被凉的抖了个机灵。
在加之蔺阡忍措不及防的动作,他那被酒冲散的意识骤然回笼。
他的呼吸急促,适应了好一会才让呼吸平稳了下来。
年听雨知道蔺阡忍是故意不动的,因为蔺阡忍吃醋了,而他要想结束这个要命的局面,唯有像刚刚一样……
方才有酒劲的助力,年听雨不止羞耻二字是什么东西。
现在意识回了笼,年听雨就认识这两个字了。他本就发红的脸更红了,仿佛要滴出血来,只余一片糜艳之色。
可这样卡在这里并不是事,谁都难受。
挣扎了一会儿,年听雨将脸埋进蔺阡忍的颈窝,轻轻的唤起他的名字,小声呢喃道:“骁肆,动一动吧,求求了……”
话尚有余音,年听雨就得到了回应,他好不容易平稳下来的呼吸又一次乱了,甚至有些重。而他的声音也在时间的推移下碎了一地,再也完整不起来。
翌日,年听雨被灼眼的光刺的睁开了双眼。
彼时蔺阡忍已经上完了早朝,他换下一身庄重的朝服,只着一身绣着金龙的玄衣坐在桌案前处理奏折。
感受到他的视线,蔺阡忍背着光朝他看了过来,露出一抹他好不容易学会的温和笑意。
视线交错,爱意流淌。
四季流转了一轮又一轮,王朝更迭了一代又一代,他们何其有幸,竟然可以跨越千万年时空在这里从相遇走到相知,最终彼此相守。
纵使上一世有万般坎坷,但此生他们再也没有任何遗憾。
从此——
惟愿山河无恙,白首与共。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