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这样的话,郭嘉笑着接了下去:“倒是恭喜了。”假装没有注意到刘辉的意图,顺着他的话接了下去,“这样的喜事,刘兄可是要让我们沾沾光的。”
“自然,自然。”刘辉笑了起来,“小妹,这两位便是之前为兄同你说起的那两位。”看着自家妹妹红了脸,不说话往自己身后直退的模样,笑出了声,“你这孩子,往日的活泼劲儿都去了哪儿啊。”
“见了外人难免羞涩吧。”郭嘉笑眯眯的看着拿眼睛偷瞄自己的少女,完全不觉得自己风流的模样撩人撩的厉害。白曦到时看出了郭嘉将往日混青O楼的模样拿了出来,可想着他有自己的算盘,也没揭露。
就只有不知前情的小郭奕,直白开了口:“爹爹这是想听小姐姐唱曲子?”
这话一出,直接刺的那小姑娘白了脸。虽然世人都夸赞青O楼女子的容貌,可多还是看不起那些下九流的行当。她一个在深闺待嫁的小姑娘,就这么平白被一个小孩子说成了不知检点的风流女子,如何不恼。
“抱歉,小儿无状。”郭嘉轻轻给了郭奕的脑袋一巴掌,下手并不重,不过在家和郭嘉打闹惯了的小郭奕反应倒是很大。向前一跌不说,转头就抱住了白曦的大腿,呜哇一声埋在他腿上哭了起来。
这下刘辉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只得站在那里尬笑一声:“没什么。令公子天真可爱……”
这样的话其中讨好之意不要太明显,郭嘉垂眼看着拿后脑勺对着自己的小郭奕,如何不知他只嚎不掉泪的特性:“毕竟是嘉的孩子啊,”声音软了几分,给了对方无限的遐想,“自然是像了嘉几分。”
刘辉不再说话,郭嘉也将自己想要传达的给了他。小郭奕的真实身份只有寥寥几人知晓,而他不是自己亲子这件事,知道的除却那些人,也就多了个曹操而已。剩下的,郭嘉自认为藏的天衣无缝。
至于你能够利用多少……
“便不打搅两位了,”郭嘉抬手行礼,先行表达了想要离开的意思,“提前恭贺小姐新婚之喜了。”
一把抱起小郭奕,虽然郭嘉身体不如白曦,可这么多年被抓着练五禽戏,身体还是有所长进的。
郭奕今年才四岁,偶尔抱一抱郭嘉还是能受得了的。
看着刘辉想要留下却又因为自己逐客令不得不走,依依不舍的模样,郭嘉心中有了成算。
扭头看着将脸埋在自己肩膀上,一抽一抽的小郭奕:“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爹爹既然不喜欢他,”没抬头,声音闷闷的,“干嘛拿弈儿做幌子?”
“他算计你阿爹,”郭嘉对自己儿子的性子摸得透透的,“你做不做筏子?”
“做!”涉及到白曦,小郭奕自然是护着的。比起不靠谱的爹,他还是更喜欢宠着自己的那个:“爹爹你行不行啊,护不了阿爹,要你有什么用!”颇为嫌弃。
郭嘉怎么可能不护着自己心上人,刚才接连给刘辉挖了好几个坑呢:“没听懂刚才嘉的话么?里面有很多挖的坑,就等着他往下跳呢。”瞅了眼小郭奕思考的模样,余光落在忍笑的白曦脸上。
“笑什么?”
白曦也不遮掩,被人护着的感觉真的很棒:“你这幅护短的模样,看着开心。”
夸奖自然是要收下的,郭嘉耸了耸肩。他和司马家早就是不死不休的状态了,就算是没有白曦这个引子,他对鹿门也是看不惯的。如今不过是有了个更明确地目标而已。
“那个刘辉还真是阴魂不散。”郭嘉将小郭奕放在白曦的怀里,从路边的摊子中买了两个酥油饼,一个递给了小郭奕,另一个送到了白曦嘴边让他先咬一口。
“怕是很重要的故人吧,”白曦垂眸看着郭嘉送到嘴边的酥油饼,向前俯身咬了一口,“不然也不会如此牵挂。”这话说的有些讽刺,不过毕竟身在大街之上人多耳杂,不是什么能说话的地方。
看着白曦咬下了酥油饼,郭嘉收回胳膊顺着白曦咬了的地方,吃了一口饼,最终含糊不清:“这是严重的打搅了别人的生活,没点儿自觉啊。”
任性的模样看的白曦失笑,而小郭奕坐在阿爹怀里,看了看自己的爹爹,又看了眼阿爹,将自己手中咬了一小口的饼也递到了白曦的嘴边:“阿爹,也吃!”
白曦抱着小郭奕,因为他天真的话语,脸上带着几分浅淡的笑容。
郭嘉在一旁拿着酥油饼,眼睛往白曦的胳膊上瞅,越看越觉得小郭奕这张像极了他生母的脸格外的碍眼。虽然说逝者已逝,但是他当初到底是中了什么邪,觉得应该给白曦一个完整的家来着?
斜眼一瞬,郭嘉看见了那个站在街角身着蓝衣的男人,他的半身立在阳光之下,儿上半身却因为所站的角度埋没于阴影之下。
忽然错乱的脚步引起了白曦的注意,他转头瞧见了郭嘉的表情:“怎么了?”顺着他的眼睛看向那街巷,不明白郭嘉忽然之间为何失了分寸。
“没什么,”郭嘉再仔细看,那街巷的拐角,空无一人,“许是错觉。”
【作者有话说】
你们一定不想知道,这文最初大纲有个*b*d*s*m*版本的Orz
后来?后来开车被发小黄牌了呢╮(╯▽╰)╭
就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了(╥╯^╰╥)
很努力地试图让问风甜起来,然而……
第110章 防备
郭嘉的异常自然逃不过白曦的眼睛, 虽然一部分注意力分散在了小郭奕的身上,但是郭嘉对于白曦来说才是那个最重要得。所以当郭嘉的脚步错乱时,白曦几乎是反射性的朝着郭嘉看着的方向看了过去。
可那里除却太阳投下的界限分明的光敏与黑暗,什么都没有。
“没什么。”郭嘉再次重复道, 侧身牵着白曦的手, “我们回府吧。”他竭力压着心里的慌乱,试图忘记那转身侧眼一瞬, 那个半身没在阴影之下, 有着一双如夜晚饿狼盯着自己夜宵一般, 阴冷又充满杀意的眼睛。
“可你现在的模样, 并不像是没什么。”将小郭奕从右手挪到了左手臂上, 白曦腾出右手包住了郭嘉冰凉的左手, “若是怕,站在我的右边, 跟好我。”宽大的衣袍之下, 白曦的手指轻轻地在郭嘉满是冷汗的手掌心划过。
“无论发生什么,我总会尽我所能护住你的。”这是最开始他对郭嘉的许诺,因为感恩他替自己瞒过了来搜寻自己的人,也是因为他的收留与救命之恩, “所以,只要看着我就好,其他的,不要看。”
郭嘉的手冰凉, 比起冬日因体寒而冰冷的手,温度更低了几分。汗水濡湿了两个人的掌心, 隔着一层薄薄的汗水, 郭嘉能够感受到白曦炙热的掌心, 和正在他手心与手背,轻轻磨挫,似是安慰的手指。
这样的动作很好的安抚了郭嘉躁动的情绪:“小曦……”郭嘉侧头看着白曦的侧脸,又看着坐在白曦左臂上的小郭奕,最后的不安也因此消散,无论发生什么,他总归会和小曦一起面对的。
“小曦,若是你离开了,且等一等嘉,嘉不会让你……”郭嘉的话没能说完,因为白曦瞬间迈开了步子,抱着小郭奕大步向前。郭嘉因为被白曦牵着左手,突然地加快的步子扯的他一个踉跄,才勉强跟上白曦突然加的步子,一起向前。
知道自己又说了白曦不愿听的话:“好了,皆是嘉之过,好么?”文人的身体自然比不过武将,更何况郭嘉从来都是睡到日上三竿,等着一大早出门练武顺带做个早餐的白曦叫起床的那个,“走慢点儿。”
白曦就当自己没听见了,郭嘉苦笑一声知道自己大概真的戳到白曦的怒点了,只有不懂大人之间复杂的小郭奕扭头看了眼自家爹爹,然后搂着阿爹的脖子:“阿爹,爹爹说走慢点儿,他要跟不上了。”
“好了,嘉的错,莫要生气了。”郭嘉向前小跑两步,追上了白曦的步子,“嘉长命百岁,总可以了吧。说起来你不是不信这些命啊,卦啊之类的东西么,怎么忽然这就信上了,还不让说?”
两个人里面乖唇蜜舌的一贯是郭嘉,白曦从来是不说那些甜言蜜语的:“不想听。”
任性小孩子一般的白曦,郭嘉也是喜欢的紧:“那便不说了,”他到底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眼自己的身后热闹又繁华的大街,这一次他没有看见那个夕日曾在山林之中有一面之缘的蓝衣人。
郭嘉本也没有意识到自己见过那个男人,这些日子他抱着小郭奕在街上晃荡的时候,偶尔也能够碰上那蓝衣人。许都那么多的人每天往返重复,他又不是地方县令,如何能够认得清每一个人。
更何况自从汉帝迁都许昌,这旧城改名为许都,扩建不说,就连人口每日进进出出就有上万人,要他这种宅男如何分辨。若不是刚才那惊鸿一瞥,让郭嘉记起了最初见面时那人站在高大树木阴影之下的模样,他也未必想的起来。
看了眼毫无知觉的白曦,郭嘉心底暗暗地叹了一口气。本以为白曦只是杞人忧天,可刚才那个站在阴影之中的男人,却用事实告诉他不是白曦多心,而是他太过了解鹿门,以至于连鹿门要做什么,都能够猜透看穿。
“小曦?”郭嘉笑的眉眼舒展,愣是说都不能看出他此刻心中陀螺一般飞速旋转的心思,“你要是让小奕知道了,他会伤心的。”
“他不会知道的。”牵着郭嘉拐了个弯,朝着郭宅的方向走。
“弈知道什么?”小郭奕趴在阿爹的肩膀上,脑袋朝着两人的背后,看着逐渐远去的热闹大街,“阿爹和爹爹又有自己的小秘密,不告诉小奕。”
“你还太小~”郭嘉稍微落后半步,隔着半个身子用空闲的右手去敲小郭奕的脑袋,“等有一日你有了心上人,就知道了。”
听见郭嘉一如既往不走心的借口,小郭奕的包子脸瞬间就鼓了起来:“又说弈太小!”
“你就是太小,”郭嘉收手,继续与白曦并肩而行,好似刚才心中的慌乱不曾存在,“你到现在还没有你阿爹的剑高呢,等你什么时候能拔剑了,什么时候爹爹就告诉你,刚才爹爹在笑什么。”只是通知,而并非是商讨。
小郭奕也不计较,把头埋在阿爹怀里,不和成日欺负他的人说话了。
郭嘉脸上挂着恶作剧成功的坏笑,就如同沉浸在他刚才欺负小郭奕成功的乐趣之中。可心里却飞快的盘算起了为什么那个司马家的仆从会站在角落里盯着他们。
是巧合,是他一瞬间花了眼,又或者他低估了司马家的能量?
郭嘉从来不认为他和戏志才当初顶替荀彧和荀攸的事情不会败露。这天下本就没有能够包住火的锦布,更何况荀家这两位也并非是什么平庸之辈,而是两操操都称赞不止的英才。被拆穿,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他只是没想到,会如此之快,甚至拆穿这件事的,就是当初将白曦追的狼狈不已,甚至差一点儿就拿走白曦性命的危险男人。
他本想着用刘辉暂且牵制一下司马家的视线,好给白曦腾出一些时间,也给他一些时间,让他做好和白曦摊牌的心理准备。却不想在今日,匆匆一瞥之下竟然想起了这些日子像是巧合一般经常遇见的男人。
司马家,怕是早就盯上他了。
郭府的门一如既往在他们即将行进到跟前时打开,里面的暗卫藏在门后对着两个人微微躬身,然后合上了大门,向后一退消失在了阴影之中。
弯腰将郭奕放在地上,让他带着自己逛街的战利品自己去内院玩,白曦盘手看着郭嘉。
“有些意外的看到了一个故人,”郭嘉沉默了一瞬,将自己所见之事换了种说法,“昔日于他素有旧怨,这猛然瞧见了心情自然是好不了。”并不全是假话,却也不都是真话,“让你担心了,嘉没事。”
“你在撒谎。”白曦抬起了自己抓着郭嘉的手腕的左手,“你的心跳,一直很快。”带着一圈淡蓝色的虹膜衬托着白曦那双浅棕色的眼眸,看着越发不像是中原人:“奉孝,你在撒谎,且与我有关。”
肚子里圈圈绕绕如同迷宫的郭嘉,有时候会被白曦的直球堵得胸口发蒙。就如现在,他编织了很多的谎言和骗局,却抵不过对方云淡风轻的一句:“你撒谎了!”
“好吧,是有那么点儿。”挣开了白曦的手指,“嘉在算计司马氏。”这话明显真诚了不少,“本来看着那刘辉很不顺眼,想要从他那里入手将司马懿等人牵扯进来,却不想今日遇上了另一个麻烦。”
“能被你称之为麻烦,却是少见。”白曦看着郭嘉,似乎在辨别他是否在撒谎。
听出来白曦的潜台词,郭嘉的眼睛弯了起来给了一个笑:“不多不多,满打满算整个鹿门可以算一个。”
“所以你瞒着我的,便是你想要剑刘辉?”不给郭嘉跑题的机会,白曦盘着手臂打量着郭嘉一副不正经的模样,“还是和曹公商量好的,一起整治司马……不,曹公想要对所有的保皇党出手了。”
这些事情,郭嘉不曾瞒他,跟郭嘉分享一张情报网的白曦,自然很轻易的就能够推断出这些事情来。只是他依旧不明白,郭嘉究竟看到了什么,让他一路上都在心悸,明明他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小曦真聪明。”郭嘉像是对待小郭奕一样,好脾气的哄了哄,“所以很快,我们就有客人上门了。”他笑着,不动声色的将自己究竟看到谁了的话题,偏移到了自己究竟有什么瞒着他的问题上。
那个叫司马武(玄五)的护卫……
郭嘉想起那双狼一般的眼睛。
白曦没有感觉到那个男人,郭嘉并不觉得奇怪,毕竟白曦隐藏起杀意,就连赵云和童渊都无法发现他的隐藏之所。那司马武长白曦十余载,功力自然只高不低,更何况这些年小曦的武学在他的影响下逐步走向正道,这些旁门左道自然逐渐被他遗弃了。
更何况,那样庞大的杀意,是冲着他来的呢。
郭嘉垂眼,睫毛轻轻抖了抖,再抬眼看着白曦时,眼底一片灿烂。
想必,司马武已经开始怀疑他的小曦了呢。
果然,司马家还是太闲了。
第111章 扭曲
校事府掌管着曹操以及朝臣们的安全, 同时也是曹操监视那些有不臣之心同僚的突途径,自然安插的都是曹操的心腹。加之每天许都的情报在其中进进出出,为防止外泄,说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都不为过。
而从郭嘉接手之后, 校事府还在暗地里负责整个天下的情报收集和汇总, 每天巨大的信息量,虽然表面上看着一片安宁, 院中也不见人影走动。可暗地里汇聚和删选情报的地方, 早已忙的不可开交。
刘辉跟着士官进入校事府的主厅时, 还沉浸在周围带着血腥气的士兵身上。他从未上过战场, 第一次见到那些凶神恶煞脸上带疤的壮士, 看着他们如狼似虎的眼神, 若不是有事求见,早就吓得逃跑了。
即便是身负任务, 刘辉也想立刻挑骡子揍人。他的脸上也全是汗, 在注意到周围终于没有了那些黑甲士兵,又看见了竹帘之后趴在桌子上身形模糊的人影时,他轻轻地松了口气,有种逃过一劫的愉悦。
给刘辉带路的士官斜眼瞅了一下刘辉, 然后向前一小步抬手弯腰,对着竹帘之后那个人影恭恭敬敬的行了个大礼。这样庄重的模样,让从未见过如此大官的刘辉,下意识的跪在了地上, 行了个布衣之礼。
坐在竹帘之后的人没说话,只是那士官也没等到对反发话, 就站起身弯着腰倒退了出去。留下刘辉跪在那里, 不知自己究竟是该起身, 还是就应该这么跪着,等对方注意到自己,和自己说话?
匍匐在地上,久到刘辉都开始怀疑房间中是不是真的有人时,他听见了一声轻笑:“本官还以为,你的耐性有多好。”比起前些日子在街上相遇时的柔和,竹帘之后的声音让刘辉意识到了对方并不欢迎自己。
并不意外,毕竟刘辉自己都对自己来的目的,抱有迟疑的态度:“草民见过军师祭酒。”
“起吧起吧,”还未抬起头,刘辉就听见了帘子拉起的声音,“找本官什么事?”
“草民曾与大人在街上有过一面之缘,”刘辉说的战战兢兢,“那日臣带着小妹……”
“说重点。”郭嘉打断了刘辉,语气颇为不耐,“本官很忙。”不似那日初见一般温和,此时的郭嘉声音冷漠,离刘辉仅仅是五米的距离,对于刘辉来说,却像是不可逾越的鸿沟,是令人心生胆寒,更是身份地位的畏惧。
稳了稳心神,刘辉想着临行前自己被许诺的东西:“大人真的了解自己的枕边人么。”
他其实有更好的方法将自己的底牌给眼前的大人看,可是面对着眼前这个自己至今为止所接触过最大的官吏,刘辉还是胆寒了。所以他下意识地,就按照公子所吩咐自己的那般,讲话说出了口。
毕竟背诵了千百遍的,总是要比临时的言语更加熟悉几分:“大人对身边的侍从那般宠爱,可知自己枕边人的真正身份?”下意识地话语背诵出口,刘辉的后背已经被汗水全部打透了,贴在身上有几分微凉。
不到夏末,他却已经感受到了寒冬的冷酷。
上方的人没说话,一时间房间里安静的又像是只有刘辉一个人,房间里只能够听见他自己的呼吸声。匍匐在地上,刘辉忽然有些后悔自己险中求贵了,可既然都走到了这一步,话都已经说出口了,便无法再退了。
“草民自知无理,可自从那日见了祭酒大人便辗转难安。大人为了百姓几经波折辗转,助丞相为大汉平定叛贼讨伐逆臣,功劳数不胜数。小人是真心仰慕大人大义的……”停顿,然后转折,“所以草民是真的不忍心,看大人受骗。”
他的声音打着颤,甚至带了几分哽咽,如同为上面那人鸣不平抱其怨。
然而上方有的只是沉默,刘辉不敢抬头去看,因为他怕,怕自己抬头便会露馅,怕自己抬头便会看见外面那些黑甲士兵,要么用看死人的眼光看着自己,要么就直视前方如同他是无物一般。
他也曾辗转流离,也曾衣食不保,他受过他人白眼,也尝过圈中糟糠。后来亲生父母熬不过灾荒,与邻家相约易子,他才逃了出来。吃过树根,喝过泥水,后来才遇上了那酸腐的老儒生,给了他温饱。
不是不感激,而是他不明白若是只想有人奉个身后事,为何除却他还要再养着两张嘴。
“且说来听听。”上首的人发话了。
刘辉如同得了特赦令一般,原本提着的那口气一瞬间松了下来,有几分僵直的身子瘫软下来,声音也没了之前的底气十足:“回大人的话,大人那日身边跟着的那位,原本是草民的弟弟。”却是掩去了其中波折。
关于如何解释,话语已经在刘辉的嘴里过了很多遍,也背了很多遍:“若只是草民的弟弟,草民自不会多说,可大人……那小子天生反骨。”说到这里,刘辉的声音打着哆嗦,“当年大旱,承蒙主家不弃,说是要收养庄子上的小孩儿与小少爷作伴,草民的弟弟年龄与小少爷相差不大,加上长得清秀,变得了主家贵眼。”
上方传来了淡淡的回应,这给了刘辉巨大的勇气,继续说了下去。
“主家养着草民与草民的弟弟,每日只需陪着小少爷玩耍便是最大的工作,没了性命之忧草民万分感激,却不想草民的弟弟仍不满足。”说到这里,刘辉将头抵在地上,又开始发抖了。
他抖得像个筛子:“因为弟弟年幼,主家体谅他自小离家所以对他颇有几分偏宠。可草民十二岁那年,帮着主家送信回府,却听闻草民那弟弟因为主家不愿给他一栋小院,一把火烧了主家的书房不说,还弄伤了小少爷。”
刘辉一直是不满的,明明那穷腐老书生有自己就可以了,自己会给他送终会给他烧香,为什么又要领回来另外的孩子?难道他不够乖巧么,难道他还不够讨人喜欢么,宁肯省吃俭用给那个丫头片子,也不愿为他弄双鞋。
眼中闪过怨毒的光,刘辉的声音之中恰到好处的多了几分厌恶:“主家觉得他年少,只是因为过去的松懈所以不懂君子之道,想着等他大些便好好地教育他,却不想他因为怨恨主家打他的板子,连夜逃走了。”
而且那小鬼凭什么命那么好,被他拉着去签卖身契时,卖的价钱是他的五倍有余也就罢了,后来司马家还因为他在房中做得好赏给了那老书生一套小院落。后来更是因为他将自己调至小公子身边,专门服侍小公子。
凭什么他们同样生而为人,那小鬼的运气就如此之好呢:“所以那日突然在街上遇见了他,草民心中实感惊讶,所以今日如果冒犯了祭酒大人,草民甘愿受罚。只是请大人好好地看一眼那背主之人,莫要让他算计了大人。”
这话说得十分诚恳,如同真的在为郭嘉着想。将事情完整的转述了一遍,刘辉匍匐在地上,恭恭敬敬的就连膝盖也开始麻木了。只是上面那人不让他退,他哪里有胆量和资格说要离开啊:“请祭酒大人,多加小心。”
“知道了,”头顶的声音温柔又好听,如同天籁不似真人,“你且退下吧。”
“大人!”看着自己即将被送出府邸,刘辉挣扎着将自己原本下一次再做揭露的计划提前了一步。这么难的脱离奴籍的机会,他不能错过,她不想要做奴隶,他想要做人上人,如他的舅舅一般。
“草民还有最后一事!”看着门外有铠甲相撞的声音,刘辉歇斯底里的喊了出来……
蹲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膝盖,郭嘉深色晦暗的看着桌子上的竹简。
脑海中全是小曦仰着头站在树下,专注看着树杈上鸟巢时专注的模样。阳光透过层叠的树叶照映在他的脸上,在他略显苍白的脸上投下斑驳的树影。他甚至能够看见小曦脸上细腻的绒毛,在阳光下发着淡光。
可再好的美景,却都不抵那双眼睛看向他时,温暖又眷恋的神色。
清晨抬脸就能够看见的微笑,欺负小奕时转脸能够看见的无奈,午睡过后抱着自己得模样,因为说不过自己委屈的表情……
他们……怎么敢……
猛的起身踹翻了书案,往日从容又洒脱的模样荡然无存。看着桌子上的竹简、砚台、笔架等物件散落在地,甚至刚刚倒好的热茶洒在了木地板上,郭嘉只觉得心中的火越烧越大,如春日星火燎原,誓要喷发。
“司马家。”咬着牙,看着那掉落在地而摊开的竹简,“鹿门。”
几度试图调整自己的呼吸,却都失败了。往日再好的养生功夫,在这一刻皆化作了云烟,他好像又是那个少年人,站在自己父亲的灵柩前,看着母亲哭的肝肠寸断,往日对父亲恭恭敬敬的人,将他们的家产分的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