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就设想过所有可能会发生的情况了,最糟糕的那一种也设想过。
话是这么说,但白钦还是觉得贺宣疯得不轻,这八字都还没一撇呢,先把自己的底给兜了,也不怕把人吓跑了。
他指指贺宣:“疯子。”然后又问:“小向什么反应?”
贺宣看向窗外:“没什么反应。”
“没反应?”白钦有点意外,“不是说吓着了吗?”
“我说的是他朋友。”贺宣停顿了片刻,又说,“他要是那么容易被吓着他就不是向边庭了。”
白钦闻言笑了,心道这还真是贺宣会喜欢上的人。说到底贺宣会被向边庭吸引,还是因为两人磁场相合。
“真吓跑了你就找地儿哭去吧。”白钦说。
贺宣闭上眼睛假寐,白钦在他膝盖上拍了一下:“还有你这人也是的,怎么也不知道给小向送两张票,这么好的见面机会,难得来趟北城,也不找个机会跟他见见。”
贺宣睁开了眼睛:“要见他也不是在这种地方。”
他就算要跟向边庭碰面,也不会选在纹身展这种地方,密密麻麻的都是人,有什么意思,还都穿得那么清凉。而且向边庭未必对这些感兴趣。
“这种地方怎么了。”
“没怎么,人太多,不想别人看他而已。”
刚才陪向边庭逛展的时候一路上又不是没见到有些人打量他的眼神。
白钦转头看了看萧易阳:“你看看这人,简直前所未见。”
萧易阳半阖着眼睛笑了。
“你干脆别让人家上学了,贺总。”白钦看着贺宣说,“锁自己家里去吧。”
玩笑归玩笑,其实贺宣到目前为止都还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别说出格了,白钦感觉他简直就是只戴着绅士面具的狼。
贺宣到底还是有些顾忌的,白钦能感觉到,他的性子比十年前那会儿收敛多了,他也是个神人,来直接的怕把人吓跑,说自己坐过牢倒不怕把人吓跑。
不过这事确实也急不了,真放在心里的才小心翼翼。
向边庭晚饭是跟沈泽一起吃的,吃完了两人在楼下大厅打游戏,打到一半沈泽接了通电话,挂断电话跟向边庭说:“陈晔喊我们去酒吧玩。”
“闹吧清吧?”向边庭看着电视屏幕问了一句。
“闹的吧……”沈泽拿起手机,“我问问。”
“闹的。”沈泽抬起头来说,“迪厅那种。”
“不去。”向边庭拒绝得很干脆。
迪厅那种他最讨厌去,吵得耳朵疼,进去半小时出来都能耳鸣。
沈泽举起手机给向边庭看聊天记录:“他盛情邀请,说要是我们不来就杀到家里来。”
向边庭放下游戏手柄站了起来:“我回家了。”
“哎哎——”沈泽拉住他,“大过节的,别那么扫兴,这酒吧他家小叔开的,就当去捧捧场了,反正记他的帐。”
向边庭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无声地表达着自己的抗拒。
沈泽啧了一声:“去的都是老同学,都叫你去呢,给老同学点面子吧向少爷。”
向边庭叹了口气:“就不能换个地方聚。”
沈泽臭美,出门前还换了套衣服,到地方后门口的安保人员还要检查他们的身份证,开业第一天,入场核查工作做得挺到位的。
要身份证说明脸长得嫩,长得老就直接放进去了,沈泽翘着嘴角往里面走:“看来我青春不减当年。”
向边庭说:“你的青春也就过去一年。”
向边庭一进去就皱起了眉,他耳朵已经开始不舒服了。
沈泽走着突然停了下来,抬眼看着卡座那边:“他怎么把左沁也叫来了?也不跟我说。”
他转头看了看向边庭:“这怎么搞,要不你先撤?”
“撤什么?”向边庭有点疑惑。
“左沁啊,你不怕尴尬啊?”
左沁是他俩的高中同学,小学初中也跟他们是一个学校的,她跟向边庭那点渊源很简单,从小喜欢向边庭,还是个直球选手,初中高中都跟向边庭表白过,都被拒了。她父母跟向边庭父母认识,所以她的身份跟喜欢向边庭的一般女同学还不太一样。
“尴尬什么?”
“她现在可还喜欢你呢。”沈泽斜眼看着他。
“喜欢我的人多了。”
沈泽乐了:“诶,她现在跟你还有联系吗?”
“没有。”
“微信上不找你?”
“不找。”
沈泽看了看前边,由衷道:“其实人家挺好的,长得漂亮又是个学霸,还对你那么痴情。”
向边庭斜睨了他一眼:“用词有点恶心了。”
沈泽笑了:“你真对她一点感觉都没有啊?从初中到现在,从来就没喜欢过么?”
“没有。”向边庭说,“她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我看你什么类型都不喜欢。”沈泽噙着笑拍拍向边庭的胸口,嘴还是很欠,“当心人家今晚又跟你表白。”
沈泽这张破嘴,一语成谶。
向边庭跟老同学打完招呼,就坐在角落里玩手机了,所有娱乐场所他最不爱来的就是迪厅,耳朵和鼻子都很遭罪。
“向边庭。”左沁脆生生地叫了一声,坐到了向边庭旁边。
向边庭抬起头来。
“看见我连个眼神都不给。”
向边庭根本听不见她在说什么,他也懒得扯着嗓子说话,打开手机备忘打字给她看。
[听不见你说话。]
左沁也拿出手机打字。
[我说你看见我连个眼神也不给。]
向边庭抬眼看了看她,打字:[给了。]
左沁被他逗乐了,也没个前言,直接问:[有女朋友了没啊?]
向边庭摇头。
左沁又问:[什么时候能考虑我?]
向边庭回:[不考虑了。]
左沁:[你的意思是永远不会考虑了?]
向边庭:[嗯。]
左沁:[理由?]
向边庭握着手机一时半会没动。
又是这种思维拉扯的感觉。
以前基本不会有的。
向边庭打了几个字,手机递给左沁。
[我喜欢男的。]
左沁看着屏幕怔住了。
向边庭把手机收回来,看到微信顶端跳出来了一条消息,贺宣发来的。
贺宣:睡了没有?
向边庭单手握着手机,看着屏幕上的消息,拇指在手机边沿轻轻蹭了一下。
向边庭打字回复:没有, 怎么了?
刚按发送键,左沁就把手机递给了他眼皮子底下:[你是不想我再找你故意这样说的吗?]
台上的DJ切歌了,音乐暂停的间隙, 向边庭用左沁听得到的音量回答她说:“不是。”
彩色的灯光在头顶旋转摇晃, 四周昏暗, 向边庭看不太清左沁脸上的表情。她沉默了很久,一直注视着向边庭。向边庭觉得自己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 也不想再多说什么,便低下头去看手机。
贺宣回复了:有没有空出门?
贺宣明天早上就要飞江州,下午有个预约的客户要来纹身, 很久以前排的活, 日子也是确定好的, 他原定计划就是在北城待两天, 所以也压根没想过在北城跟向边庭碰面。
向边庭会来纹身展也是他没料想到的,要一开始没碰上面也就算了,现在见了一面就想见第二面, 人尝了点甜头就是这样的,见面这种事也会上瘾。
他刚结束饭局,老朋友组的局, 来北城前就约的,没法儿推。今天晚上要是没这局, 他肯定会约向边庭出来吃饭。
现在吃也不晚,还能吃个夜宵。
向边庭回贺宣:我现在在外面
他回完这句话, 就听到左沁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一阵音浪扫过, 左沁的说话声被淹没了在音乐声中。
向边庭抬了下头, 发现左沁还在看着自己。她拿起手机打了几个字, 举到他面前。
[去外面聊聊?]
向边庭不想聊,但为照顾女孩子情绪,还是点头答应了。
跟左沁一块儿出去的时候,他边走边看微信消息。
刚才回贺宣的话只发了一半,贺宣已经发了条消息过来。
贺宣:哪儿?
这里到处都是人,向边庭一边看路一边打字不方便,就简单回了两个字:酒吧
贺宣:跟谁?
向边庭走到酒吧门口才回复:高中同学
贺宣:不是不会喝酒吗
向边庭:被硬拉来的,其实我也不想来
向边庭还在低着头打字,左沁转身看见,刚才堆积的情绪一下子涌上心头,特别委屈地叫了一声:“向边庭!”
向边庭抬起头来。
她吸了口气,冷静下来,撇过脸去说:“你要有事你先回消息,回完咱们再聊。”
向边庭把屏幕摁灭,手机拿在手里,说:“聊吧。”
左沁转过头来,缓了一会儿,问他:“你那么说真的不是因为想回避我吗?”
“没什么好回避的。”向边庭顿了下,又说,“我也没必要找理由。”
左沁笑了笑:“我一直以为你挺烦我呢。”
“没有。”
左沁还是笑着的,但笑得很牵强:“可我还是不信你说的话。”
“信不信随你。”
向边庭脸上没什么表情,左沁看了他一会儿,脸上的笑意一点也没有了。其实她知道向边庭不可能拿这种话当理由,她只是潜意识里不愿意接受。
“真的是这样?”左沁看着向边庭。
向边庭嗯了一声。
左沁沉默了很久才开口:“你是上大学才……你有喜欢的人了?还是说你有……男朋友了?”
“我以前也不喜欢女的,不是上大学后才变的。”
但喜欢男的这件事,确实是上大学后才彻底确认的。
向边庭感觉手里的手机震了好几下了,他问左沁:“还想聊什么?”
左沁其实是个人格很独立的人,知道自己要什么才会一往无前,这样的人既拿得起也放得下,不然也不会在被向边庭拒绝了那么多次还能这么坦坦荡荡地跟他相处。
是个挺潇洒的女生。
“你等一会儿。”左沁忽然转过身去,仰头吸了吸鼻子,然后又转了回来,凝视了向边庭一会儿,想说点什么最终还是没开口。
“不聊了,我回去了。”左沁说罢转身就走。
向边庭站在门口看着她背影远去,低头看了眼手机。
贺宣:那跟我去吃宵夜
贺宣:我来找你
贺宣:定位发给我
向边庭:刚才有点事
向边庭:宵夜?
贺宣也没问人家想不想吃,就回了两个字:定位
向边庭要是不想吃就直接拒绝了,比起在这儿受罪,当然选择吃宵夜。他什么也没问,直接发了个定位过去。
沈泽见向边庭没跟左沁一起进来,就出来找人了。
“我还以为你偷摸溜了。”沈泽走了过来,“什么情况啊?左沁都他妈哭了。”
向边庭一愣:“哭了?”
“啊,一动不动坐在那儿,跟她说话还笑呢,笑不到两秒就哭了。”
“现在还在哭?”
“去厕所了,还不让人跟,不知道哭没哭了。”沈泽看着向边庭,“你是干嘛了?我还真是头一回见她哭。”
向边庭不想多说,这事对左沁来说也是私事,没必要到处去说。
“没什么好说的。”向边庭说,“进去吧。
卡座这儿几乎没人了,都去舞池蹦迪了,左沁刚才哭也没几个人看到。向边庭坐下没多久,左沁就回来了,从桌上端了杯酒喝了一口,随后看了他一眼,指指舞池,说:“去不去跳舞?”
向边庭只能看她的口型判断她在说什么,他摇了摇头。
左沁放下酒杯去舞池了。
贺宣赶到酒吧的时候,接到了白钦的电话。
“人呢贺总?”白钦在电话那头问,“不在房间啊?怎么敲门没人应。”
“我在外面。”
“有事儿啊?”
“嗯。”
“什么时候回来,去喝酒啊。”
“自己去吧,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先挂了。”
贺宣以为向边庭说的酒吧就是喝喝酒的清吧,没想到是迪厅,他望着舞池里那一堆狂欢的身影眯了眯眼睛,心下有些不爽。
他给向边庭发了条消息:我到了,你在哪?大致方位告诉我。
卡座就只剩了向边庭一人,陈晔回来好几趟,想拉他去蹦迪,没拉得动。
向边庭低着头玩益智游戏,屏幕上方弹出了贺宣的消息,他点开看了一眼,抬头看了看自己的大概位置。
向边庭给贺宣发着消息,忽然闻到一股浓重的香水味,抬眼的时候看到两个女的站在他面前,看着年纪比他大,脸上化着很浓的妆,穿得比较暴露。
其中一个直接往他旁边坐了下来,扯着嗓门问他:“小帅哥你不去跳舞吗?”
向边庭皱了皱眉,有点反感这人上来就靠他那么近,但凡站在那儿跟他说话他都不会这样沉着脸不说话。
另一个女的也在向边庭旁边坐了下来,能来迪厅这种地方的,性格肯定主动开放。本来就是个寻花问柳释放压力的场所,到处都是看对眼了就一起喝酒一起跳舞的人,这俩人就在隔壁那个卡座,注意向边庭很久了。
她们也没什么歹意,就是看到帅哥想撩一撩,能一起喝一杯一块跳个舞那更好。
“看你一个人坐这儿好久啦?”其中一个女的抬高声音在他耳边说,“要不要一块儿去跳舞啊?”
向边庭知道自己用正常音量说话她们也听不见,就摆了摆手。
“那多没劲啊?我看你一直坐这儿玩手机。”
贺宣找到向边庭的时候就看到他左右坐了两个女人,他刚要过去,忽然走来一个挡在了他面前,一个穿着镂空毛衣的男人,衣服跟块烂布似的挂在身上,哪哪都是洞,身上一股脂粉味儿。
贺宣皱着眉看了他一眼。
“一个人吗帅哥?”
刚才已经有两个女的挡过他的路了,现在又跑来个男的。
“你——”
“滚。”贺宣冷着脸绕过了这个男的。
向边庭刚起身就看到了站在卡座外面的贺宣,他愣了一下,左右两个女的也站了起来,有一个还往他耳边靠过来想跟他说话。他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贺宣径直走了过来。
贺宣抓着向边庭的手往自己身边一拽,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那两个人。
向边庭身上一点酒味都没有,只有一股清淡的薄荷香,那味道跟这里的环境十分格格不入。
音乐声依旧很吵,但向边庭能听清贺宣的声音,因为贺宣就贴在他耳边说话。
“这里好玩吗?”贺宣问他。
第26章
向边庭侧了下头, 耳朵不小心蹭到了贺宣的嘴唇,耳垂从他唇边轻轻划过。转瞬即逝的柔软触感让向边庭倏地一愣,他条件反射地把头转了回去, 恍然地看着前面。
贺宣眯缝了一下眼睛, 喉结小幅度地动了一下。
劲爆的舞曲声冲淡了弥漫在两人之间的微妙氛围, 向边庭失神了片刻,很快又被这吵闹的音乐打断了情绪。他转头的时候稍微往旁边靠了一下, 以防再不小心跟人家“亲密接触”。向边庭看着贺宣,用他能听到的音量说:“要是好玩,我就不会在这里见到你了。”
贺宣垂眸看着他, 没说话。过了片刻, 他转头看了一眼刚才坐向边庭旁边的那两个女人。
那两个女的正看着他们, 她们看了看贺宣, 一对上贺宣的目光就知道自己撩错人了。阅人无数自然敏锐些,就是有点敏锐过头了,把对面那俩帅哥的关系想歪了, 以为人家是一对。
其中一个女的笑了声说:“原来是有主的了,不好意思,撩错人了这是……”
向边庭听不清她说了什么, 只看到这俩人转头看着对方笑了笑,笑得挺灿烂的, 离开的时候还冲他俩举了举酒杯。
向边庭一头雾水,转头看了眼贺宣, 贺宣低头靠过来, 在他耳边说话:“跟我走。”
他说话就喜欢捡重点的说, 一句多余的废话都没有。
向边庭微微仰头, 也凑到他耳边说话:“我要跟我同学说一声。”
贺宣点了点头。
向边庭往舞池里扫了一眼, 舞池中央不知道什么时候升起了一个圆柱形的小型舞台,四周围了一圈护网,上面站着三个女DJ,站成一圈面向不同的方向,拿着话筒一边扭一边唱歌。迪厅里的灯光也比刚才亮了,方便舞台底下的观众看表演。
向边庭在那围着舞台的一群人中扫到了沈泽和陈晔的身影,他们俩站在一块儿,离舞台特别近,身体跟着音乐节奏在轻轻晃动。
向边庭指了指舞台方向,对贺宣说:“我过去一下。”
贺宣看了眼台上热舞的女DJ,也没说话,向边庭过去的时候,就跟在他旁边。
向边庭转头看了贺宣一眼,心想难不成贺宣想去前边看表演?想到这他情绪忽然有点微妙。
向边庭穿过人流来到了沈泽他们后面,舞台上的女DJ在扭,舞台下的观众也在扭,还有人往台上撒彩纸,气氛很热烈。陈晔旁边站了个外国女人,看着年龄比他大点儿,他侧着头跟那洋妞说话,时不时低头笑一笑。
向边庭拍了拍陈晔的肩,陈晔转过头来,看见他愣了愣,随即在他肩膀上捶了一拳:“我靠你可算是过来了。”他瞥了一眼舞台上穿着热裤跳热舞的女DJ,挑了挑眉说,“看来还是辣妹有吸引力……没看出来啊,你口味这么野,看着挺正经一人……”
向边庭心道我口味再野心动对象也不可能是女的,他懒得自证也懒得解释了,直接跟陈晔说:“我要走了,你们慢慢玩。”
“不是吧你?”陈晔看着向边庭,“这才来多久啊。”
沈泽转头看到站在向边庭旁边的贺宣,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着。
陈晔旁边的那个外国女人转过头来看了一眼,看到贺宣眼睛一亮,直接惊出了母语:“你是他们的同伴吗?”
她说的是法语,贺宣看了她一眼,用法语回了一句:“不是。”
洋妞一脸惊喜:“你会说法语?!”
贺宣不说话了。
陈晔刚才跟这个洋妞交流说的是散装英语,这会儿洋妞说的话他是一句没听懂。
向边庭看了贺宣一眼,他能听出来贺宣跟这个外国女人说的是法语,但他听不懂他们说的话。
沈泽也听出来这是法语了,他问贺宣:“你会说法语啊?”
贺宣嗯了一声,那个洋妞已经越过陈晔绕到他旁边来了,继续用法语跟他说话:“你跟他们不是同伴吗?但他们好像认识你。”
贺宣没说话,之后这人又说了一堆,想是好不容易遇到个能听懂自己母语的人,话匣子一下子被打开了,还问贺宣一会儿要不要一起跳舞。
沈泽一脸茫然地问贺宣:“她说什么啊?”
反正都是些搭讪的话,也没什么好翻译的,贺宣一句话终结了她的搭讪:“Je viens chercher mon copain.(我是来找我男朋友的。)”
洋妞愣了一下,嘴里发出一声“oh”,她摊了摊手,笑着说了句“Désolée(抱歉)”。然后她朝陈晔挥挥手,用英文跟他说自己要去找朋友了,有机会再见。
向边庭听不懂法语,只觉得贺宣吐字有那么点……性感,嗓音沉沉的,语调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随意。
陈晔还不知道面前这个长着混血脸的男人是谁,刚才聊得好好的洋妞突然就跑了。
“这是……”陈晔看了眼贺宣,问向边庭,“哪位?”
“我朋友。”向边庭说。
舞池中央的味道是最重的,各种气味混杂在一起,闻得向边庭有点反胃,这里他是一秒也待不下去了。他跟陈晔说:“我先走了,你们慢慢玩吧。”
沈泽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就把我一个人丢这儿了啊?”
“不愿意留这儿你就回家,又不是我拉你来的。”向边庭说。
“你去哪儿啊?”沈泽问他。
“去吃夜宵。”
沈泽看了一眼贺宣,问向边庭:“跟他……?”
向边庭嗯了一声。
沈泽啧了一声,他跟贺宣不熟,跟着向边庭一起去也不太合适。他摆了摆手:“行吧,走吧,我在这留守。”
向边庭笑了声:“刚才蹦得不是挺欢,慢慢蹦吧。”
向边庭转头要走,沈泽拉住了他:“哎,你不跟左沁说一声?你这一声不吭地走了,万一她又哭。”
“为这种事她不至于哭。”
“真哭了怎么办?”沈泽问他。
“你安慰一下。”
“你可拉倒,我不会安慰女孩子,万一我一安慰她哭得更厉害……到时候给你打电话吧,要是真哭了,你电话里安慰一下也行。”
走出舞池,贺宣问向边庭:“左沁是谁?”
向边庭愣了愣,说:“我一个高中同学。”
向边庭今天有点寸,刚说完这句话就被迎面而来的路人端着酒杯撞了一下,酒全洒在了他衣服上,胸口湿透了。
那人喝多了,脚底还在打晃,大着舌头说:“不好意思啊哥儿们,没看见你人,实在对不住。”
湿衣服贴在皮肤上的感觉不太舒服,向边庭拎着衣服,避免贴到自己身上,摇了摇头对那人说:“没事。”
迪厅里一般都挺热的,向边庭出门的时候只穿了件短袖,连能换的衣服都没有。他看着衣服上的酒渍微微皱了皱眉,听见贺宣说:“去洗手间把衣服换了吧。”
“嗯?”向边庭抬头看向他。
“短袖脱了,穿我的外套。”
向边庭一时间没接话,贺宣问了一句:“这么湿着不难受?”
当然难受,湿了也就算了,还一股酒味。
换别人提这种建议向边庭肯定直接拒绝,他宁愿就这么湿着走也不可能贴身穿人家的衣服,他搞不清自己犹豫是因为什么,是不好意思拒绝贺宣的好意,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说不清。
“那……我去洗手间换一下。”
贺宣嗯了声,把外套脱了,递给他:“门口等你。”
向边庭接过外套,低声说了一句:“谢谢贺老师。”
贺宣脚步一顿,忽然说:“还是去车上换吧,这里洗手间太脏。”
也是,这种地方的洗手间都脏,不是干不干净卫不卫生的问题,主要是在洗手间什么人都能碰到,保不齐撞见一些偷摸乱搞的。
贺宣的车停在门口的车位上,他解了锁,打开后座车门,向边庭拎着外套坐了进去,贺宣随手把车门关上了。
后排的车窗膜是高隐的,外面看不到里面,但是里面能看到外面。向边庭坐在车里,看到贺宣侧着身子站在车外,拿了根烟含在唇间,微微低头,把烟点上,随后抬起头吸了一口。
他脱掉了身上的短袖,把贺宣的外套套上了,一件薄薄的衬衫外套,很柔软的料子,贴身穿也不会不舒服。他闻到一股很熟悉的木质香调,是贺宣外套上的味道,他现在感觉好像整个车厢里都是这个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