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守长在对面宿舍聊了挺久，又吃了顿庆祝入学的迎新晚餐，踩着宿舍锁门的最后时间点回的410室。
推门进去，看到古玉的床上只剩一只机械猫蜷缩在枕头上，轻轻打着呼噜。
章守长转身把门带上，听到卫生间传来淅沥沥的水声，知道是古玉在洗澡，便又抬手把门小心关好，然后蹑手蹑脚摸到自己床上去。
靠在床边，他曲起一条腿，掏出手机架在膝盖上，看似随意地刷手机，眼角余光却全放在卫生间磨砂玻璃门后的那个身影上。
无比漫长的十分钟过去，水声终于停下，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过后，咔哒，门被打开了。
一阵蒸腾的水雾立即从门后涌出来，带着热气，和一阵淡淡柠檬香气。
章守长缓缓抬起头，看向从门后走出来的那个少年。
少年将一块厚实的白毛巾盖在头上，揉搓着湿漉漉的头发。
白色的棉质上衣领口一直扣到最上面的一颗扣子，袖口一丝不苟包住手腕，长裤一直拖到脚跟处，盖住大半的拖鞋。
甚至拖鞋都是不露脚趾的款式……
能找到洗澡的时候穿的不露脚趾的防水拖鞋，也真是很不容易了……
感觉到章守长看向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对劲，困惑中怎么好像还透露着些莫名的气愤，古玉回望向他，问：“怎么了？”
章守长没想太多，心里的问题脱口而出：“谁洗完澡会穿得这么正式，你要去做毕业演讲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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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渣了，但又没完全渣
造修院女生宿舍，在宿舍大门快要关上的最后时刻，总会有一对对热恋中的情侣上演“生离死别”的戏码。
体型微胖的宿管阿姨坐在门边，手中握着“生杀大权”，看着散落在面前空地上的年轻人们，不断摇头叹息，脸上却挂着纵容的笑。
佘小空站在宿舍门前的台阶边上，刚好把自己完全隐没在黑暗中，一双眼死死盯着不远处树下的一对男女。
男生胸牌上标着的姓名叫段秦，正是之前她送表白卡片的人。
而此时站在他对面的女生，叫吕偲，是那个抢走她的卡片的人。
和普通搂搂抱抱的男女不同，此时两人之间隔着将近两米远，比陌生人聊天的社交距离还要远一些。
“哥哥，明天大作业分组，你肯定会跟我一组的吧？”吕偲说着，微微朝段秦靠近了半步。
段秦看似随意地向后退了一步，和吕偲的距离拉得更远了，“嗯，当然，不是答应了你。”
吕偲注意到段秦脚下的动作，笑起来，她从挎包里拿出一张金属小卡片，举起来，夹在两指之间把玩着，“哥哥，你想看看吗？那些表白的卡片我都帮你扔了，只留了这一张，你应该能猜到这是谁做的吧？要不要拆开看看？”
佘小空在黑暗中伸出一只手，上前一步，像是想冲过去抢回自己的卡片，却在脚尖踏出黑暗进入灯光中的一刻，又缩了回去。
段秦摇头，“不用，说了我不感兴趣。”
吕偲两指捻住卡片，朝两侧一拨，自顾自将金属卡片打开了。
“可我挺有兴趣的。”她轻声说着，脸上带着笑意。
段秦眉头拧起来，眼中的情绪被黑暗笼罩住。
卡片被拉开的一刻，里面原本以二维形式折叠起来的微型金属甲片便弹起来，重新拼接组合成两个立体的小人。
制作这样的金属小人，对造修院的学生来说不是很困难的事。
段秦看到卡片上的一男一女两个小人，瞳孔微缩，暗暗咬紧牙关。
卡片上，小男孩和小女孩并肩坐在课桌边，桌上堆满作业，小男孩拿笔轻轻敲了敲小女孩的头。
卡片里一个细弱的男声响起：“小空，你怎么那么笨，怎么教都教不会。”
小女生将下巴搁在桌上，垂头丧气地说：“我就是笨，能怎么办？”
小男生笑起来，伸出手，捏住小女生的脸颊，“看起来，只能以后都把你绑在我身边，一辈子不分开，这一个办法了。”
段秦双手握拳，身体细微地颤抖起来。
吕偲却饶有兴味地把卡片举到眼前，盯住那两个只有手指大小的金属小人，“哥哥，这上面的小男孩，不会是你吧？”
段秦没有回答，上前两步，一把抢过卡片，摔在地上，抬脚用力踩上去，碾碎，冷冷说：“以后别再放这些东西了，烦不烦？”
说罢直接转身离开了。
吕偲低头看一眼地上散落的卡片碎屑，冷哼一声，然后转头，径直回了女生宿舍。
佘小空举在空中的手慢慢攥紧，收回，垂落在身侧，屏住的一口气缓缓吐出来，有滚烫的液体顺着眼角滑落下去。
目睹了全程的莉莉这时候默默走到空地上，蹲下来，把被踩碎的卡片零件一片片捡起来，收进口袋里，然后转身来到佘小空身边。
“这么好的零件，拿来做那种没用的卡片太可惜了，不如留着我们大作业的时候用呀。”
莉莉说罢，见佘小空木头人一样杵在那，一言不发，只低着头，任由眼泪一滴滴落在脚边地面上。
莉莉叹息一声，上前揽住佘小空的肩膀，“走吧，进去吧，这种渣男，根本配不上你，更不值得你为他掉眼泪。”
扶着浑身冰凉的佘小空回宿舍的路上，莉莉在脑海中唤醒自己的系统：“检测异常值。”
1024号系统：【目标佘小空，异常生物概率值提升至，83%】
莉莉眨了眨眼，扶住佘小空肩头的手轻轻抬起来，抚了抚她贴在脸侧的柔顺黑发，像对待一个自己极珍爱的小礼物那样。
造修院男生宿舍后门自行车停放处，王勇刚锁好车，卡着点准备回宿舍，就看到四个男生迎面围拢过来。
王勇警觉地朝后退一步，仰头扫视一圈四个人，最后将视线落在打头的银发男生身上。
“有什么事吗？”王勇努力压下心里的不安，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着平静一些。
龚昊朝前压近一步，将王勇整个挡在阴影里：
“我有事情要跟你好好聊聊，关于你联合翁一帆一起违反校规的问题。”
造修院男生宿舍410室，被章守长没头没脑问了一句，古玉只觉得莫名其妙，他低头看一眼自己的睡衣，就是普通的棉质居家服而已。
“现在才九月初啊，”章守长眉头皱起来，“你穿这么多不热吗？”
古玉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淡淡反问：“我穿什么，和你有什么关系？”
章守长被噎住。
他总不能说“因为我想看看你的身体”吧？
但他就是想看看古玉的身体，最好是不穿衣服那种……
他自己的长相和身体是同时被改造的，和他原本的外形有七八分相似。
古玉长相跟梁晨只有六分相似，很难说到底是不是只是巧合。
但如果身体看起来也有六分相似甚至更高，那他的把握就大了很多，就可以大着胆子进行下一步了……
但这些小九九他当然只能在心里想，不可能告诉对方。
所以章守长最终只闷闷说了句“就关心下新舍友咯”，说罢拿了洗漱用品往浴室里去。
看到对方心虚地甩上淋浴间的门，古玉将视线收回来，唇角几不可见地勾了勾，然后缓缓摇了摇头。
此时408室，二毛正坐在床上看大毛说的论坛里关于章章的几个热门帖子。
他来这张图的时间比其他几个人晚一些，下午一直在新生报到处排队等着机械猫做检测然后分配学院，再之后就收到了章守长的消息，直接赶来宿舍和两个人会合了。
这期间他根本没有闲工夫看学校的内网，更没时间了解学校论坛什么的。
所以当他听大毛绘声绘色讲出章章跟古玉如何在论坛上成为热门cp的时候，整个人的震惊程度，比那几个帖子的标题还要强烈。
“小二子，给我拿条内裤！我忘拿了！”淋浴间里传来大毛的喊声。
二毛头也不抬地喊回去：“你他妈没长脚还是没长手？自己出来拿！”
话音刚落，大毛打开卫生间的玻璃门，大摇大摆走出来，浑身的水珠不断往下滚，花洒一样，把从卫生间到衣柜的短短五米路迅速淋出一条水印。
二毛眼珠都要瞪出来，盯住大毛，“你他妈干嘛？比大小啊？”
大毛已经打开衣柜门，没好气说：“不是你让我自己出来拿的！”
“你不会用毛巾挡吗？”二毛又问。
大毛摆摆手，“太湿了，不想用，”又回头看向二毛，笑起来，“咱俩穿开裆裤的时候就一起洗澡了，你现在这表情是怎么回事？”
二毛笑得意味深长，抬起两只手臂枕在头后，靠在床头，“诶，我没锁门，你锁了吗？”
说罢不等大毛回答，直接冲门口扯着嗓子喊：“哎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都来408——”
“卧槽，你他妈还是人吗？！”大毛抱着衣服火速窜回淋浴间去。
二毛躺在床里，笑得整个床板都在震，一直到大毛黑着脸走出来都没有停下来。
大毛跳上床，一手环住二毛的脖子，一手按住对方的头，没好气说：“别笑了！”
暼到二毛的手机屏幕，又问：“看到我说的那几个帖子了吗？”
二毛把大毛从自己身上撸下来，又把帖子下面热门回复那一条点出来，“这个章章本人的账号，写的这什么澄清回复，是老大的高级黑吧？”
“当然不是，”大毛回，“那就是老大本人啊，不是写了实名认证，他回的时候我在现场，有什么问题吗？”
二毛看向大毛，“当然有问题了，这什么澄清声明，简直越描越黑吧？字里行间充满了欲拒还迎、欲盖弥彰的感觉。”
“……有那么夸张吗？”
大毛把头朝手机屏幕上凑近了些，又认真读一遍，不得不说，被二毛这么一讲，如果是带着这种先入为主的想法再去看这澄清，就真的有越澄清越脏的感觉了……
“这、这怎么办？”大毛有点急起来，“要不要去给老大提个醒，让他把自己这评论删了？”
“你傻呀，删了不更坐实了自己心虚？”二毛摇头。
“删也不行，不删也不行，难道就这样让其他人误会下去？”大毛觉得有点头疼。
“误会就误会呗，”二毛倒是看起来非常淡定，“有什么不好的？我看你们班那个古玉长得挺好的，跟我们老大很般配啊。”
“那大嫂怎么办？”大毛不理解。
二毛认真想了想，然后说，“大不了整个np文学出来。”
“啊，这不犯规吗？”大毛小声问。
“只是不清不楚地搞暧昧，又不挑明关系，不算犯规。”二毛老神在在地摇头，“我觉得老大如果可以拿捏住那个度，渣了，但又没完全渣，然后在不同替身之间来回反复横跳，那才叫精彩！”
大毛冷笑，“呵，给你整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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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你要做我小妈吗
宿舍楼外自行车停放区，听到龚昊的话，王勇眼神躲闪，低声说：“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说着上前一步想要将龚昊推开，“宿舍马上关门了，麻烦让开，我要回去了。”
龚昊却伸开两只手，分别扶在两边的自行车车座上，用自己的身体将王勇死死围堵在面前。
“他拿你的校牌身份证跟便利店的代收点签订的兼职合同，我已经拿到了，你不承认也可以，我明天就把材料送到教导处董老师那里去，你等着直接被记大过或者开除吧。”
“别、别去！”王勇终于不再挣扎，抬头看向龚昊，“你到底想要什么？”
“当然是帮你和你的朋友，”龚昊挑起眉毛，抬手指着自己身后几人，说，“我们哥几个罩着你们，保证这事不会传出去，你跟翁一帆什么也不用做，只需要老老实实接受我们的保护就行。”
王勇闻言脸色更差了，只能咬紧牙关忍下来，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然后问：“这事翁一帆知道吗？”
龚昊笑歪一边嘴角，“暂时还不知道，可你们也没有第二种选择吧？你识相的话，就自己去找他，把我们的意思转达给他，这事咱们就这么定了，爽快点，条件我可以给你开得宽松一些。”
王勇垂下眼，沉默片刻，然后说：“好，给我三天时间。”
耳边传来一声冷笑，“三天？都够你们直接把转学手续办完了吧？”龚昊抬起一根手指，“给你半天时间，明天中午之前，在2号楼前那个监控死角找我。”
龚昊说完，放开双手，身体朝一边侧过去，把路让开。
王勇没再说什么，埋着头径直往宿舍楼赶去。
龚昊目送王勇离开，这才懒洋洋站直身往外走。
他刚朝前迈了一步，就看到站在车棚角落里的一个小小的身影。
那是个看起来不到十岁的小男孩，皮肤白皙，浅金色短发柔软地打着卷，一双碧绿的眼睛紧紧盯住龚昊几人看。
龚昊眉头皱起来，低声问跟着他的三个人，“哪里来的小孩？”
身后三人摇头，都有些茫然，“以前好像没见过……是今天入学的新生带过来的家属吧？”
龚昊摇头，“K校什么时候出过允许新生带家属的规定了？你学的校规都当屁放出去了？”
三个人便不再讲话了。
龚昊抬脚直接朝那男生走过去，刚喊了声“小孩”，金发碧眼的小男生已经调转头，一溜烟消失在了黑暗中。
“要追吗？”身后有人问了句。
龚昊摇头，“他还会出现的。”
这小男生的身份，他大概已经猜出来了。
章守长在淋浴间里噼里啪啦洗澡的时候，古玉盯着自己手中的电子日历上的一处标记，轻轻蹙起眉头。
他抬头，朝阳台方向看一眼，此时月亮已经升起来了，视线被阳台外的天花板遮挡住，看不到。
古玉从床上下来，穿上拖鞋，慢慢走到阳台边。
阳台是半封闭式的，合金的防护栏做成镂空的样式，外头刷着白色防水涂层。
古玉将手放在防护栏横杆上，修长的手指微微弯曲，握住横杆，白皙的皮肤比横杆的白色涂层还要白一个度。
月亮已经升至头顶。
他把上半身朝前倾，探出头，仰着脖子朝上看过去。
浅淡的月光洒在他头上肩上，让原本精致的侧脸线条显得更柔和了一些，白皙细腻的皮肤几近透明，可以隐约看到皮下青紫色的血管。
“在看月亮吗？”
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古玉将头收回来，转过身，见章守长慢慢走到他身边，在防护栏后面站定。
章守长比古玉高半个头，此时两人并肩站着，古玉微微仰着头，才能与他对视。
“嗯，现在是新月。”古玉轻声说。
章守长跟着探出头去，看一眼此时挂在头顶像指甲盖一样的月亮。
“你喜欢月亮？”章守长没头没尾问了句。
古玉会去看月亮，是因为学校里流传的一则有关上个满月时校园发生的灵异事件的传闻。
但他没有告诉章守长，只是点了点头，“喜欢。”
章守长把视线从头顶的月亮上收回来，低头看向古玉那张仿佛玉雕的脸，说：“你想要吗，我可以摘给你。”
古玉愣住，“……什么？”
章守长笑起来，摇了摇头，重新抬头望向月亮，“没什么，开个玩笑。”
古玉盯着章守长。
章守长侧脸线条硬朗，鼻梁高挺，立体的眉骨下眼窝深邃，月色下比平时多出几分英气。
他刚洗完澡，松松垮垮套了居家的大裤衩和短袖T恤，半干的刘海耷在额头上，遮住眉尾那处疤痕，衬得他眉眼中多了几分少年的稚嫩。
章守长十七岁的模样，阳光中透着天真。
古玉抬手，指了指章守长眉尾那条细到几乎看不清的疤痕：
“这里，是怎么弄的？”
章守长转头，看了看古玉指着自己眉尾的手指，短促笑了笑。
邵洵也问过他一样的问题，那时候章守长只说是小时候被畜牲咬的。
但现在古玉问起来，章守长却反问：“你想知道吗？”
古玉点头，“嗯。”
章守长转过身，抬起双手，手肘向后搭在护栏横杆上，身体随意朝后靠过去，坏笑起来，“拿你的故事跟我交换啊？”
古玉依旧保持着双手扶在横栏上，规规矩矩站立的姿势，只是转过头，回望着章守长，“你想听什么？”
没想到对方这么轻易就同意了，章守长想了想，“随便讲讲你童年有趣的故事来听听？”
古玉眼睫垂下来，“我童年没什么有趣的事……除了跟着我父亲学习，就什么也没有了。”
“哈？”章守长一脸的不可置信，“怎么可能有人童年除了学习什么也没有？你是什么学习机器？你爸也太反人类了吧？”
古玉摇头，一板一眼地纠正章守长对他父亲的错误认知，“我父亲他，只是希望我可以学有所成，帮助更多的人类。”
“嗤。”
章守长笑，“什么叫帮助更多的人类？说得跟你不是人一样。”
古玉勾了勾唇角，学着章守长的样子，露出个浅浅的笑。
古玉笑起来，更像梁晨了。
章守长呆呆地盯着他侧脸看，手指不自觉放在自己食指指根的戒环上，转了一圈。
古玉感觉到对方的注视，抬眼回望过去，“现在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章守长点头，这些过去倒也不是什么秘密，不是他刻意藏着掖着，只是他不想提起罢了。
“是那个给了我一半遗传物质的男人划伤的。”
这形容方式实在奇怪，古玉眉头轻轻拧住，“你父亲？”
“他不是我爸，”章守长回得很快，声音有点冷，“我很小的时候他就丢下我和我妈跑了，我没爸。”
古玉：“他……为什么抛弃你和你母亲？”
“他喜欢男人，”章守长耸耸肩，“听说是找到了自己心中的大祭司，追着人家去了，呵，什么狗屁理由。”
“大祭司？”古玉困惑地重复着这个奇怪的形容词。
“嗯，”章守长淡淡说，“就是情人吧。”
章守长小时候不理解，还去查过，雕塑家罗丹年轻的时候遇到了自己真爱的女人，为他雕过一座雕像，取名女祭司。
或许那个抛妻弃子的男人，当时想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古玉轻轻点头，又问：“既然知道自己喜欢男人，他为什么还跟你母亲……”
“哎，”章守长打断古玉，笑得有点无奈，“咱们的话题能别总围着那个男人转吗？你不会是想当我小妈吧？”
古玉：……
机械猫这时缓步走进来，围着古玉来回磨蹭，毛绒绒的尾巴隔着柔软的居家服布料不断扫过他小腿。
章守长低头看它，“什么猫啊，主人都不会认。”
古玉弯下腰，双手环着猫咪腹部把它轻轻抱起来，然后往房间里走去，“我先去睡了。”
章守长也快速跟进去，“一起睡啊。”
古玉脚步一顿，扭过头看章守长，眼神里写满质问：能不能不要总是用这么容易产生歧义的表达方式？
章守长咧开嘴笑起来，“我也没说错啊。”
古玉没理他，抱着猫上了床。
章守长自觉地走到床头把灯关了，借着窗外的路灯和月光开始脱衣服。
他抬起手，一把将T恤掀起来脱掉，紧实的胸腹肌肉展露无遗。
少年的身体，不像章守长原本的肌肉块那么明显，但窄瘦的腰身上依然线条分明。
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看得出来，虽然年少，也没少在外头做些日晒雨淋的工作。
古玉抿着唇，抱着猫，盯着章守长的身体，看得出神，呆呆坐在床上，一动不动。
章守长感觉到对方的视线，丝毫没有躲闪的意思，动作娴熟地开始脱短裤。
古玉这才恍然回过神来，慌张问：“你、你干什么？”
章守长动作停下来，“脱衣服睡觉啊。”
古玉一脸茫然：“睡觉为什么要脱衣服？”
章守长比他更茫然：“大夏天睡觉不脱衣服？你是古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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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玉被章守长的话噎住。
现在是九月初，K市依然处于夏季的潮湿闷热状态，但学校宿舍的新风系统却停了，所以就算开着门窗，房间里依然燥热。
这种情况下，男生宿舍的常态，就是一条大裤衩走天下。
显然，古玉在这里才是格格不入的那个。
哪有人会在接近三十度的高温下穿着长袖长裤睡觉的？
这还是没有冷气的男生寝室。
“你真的不热吗？”章守长又问了一句，“你放心，你身上要是有胎记伤疤或者其他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我都当没看到，你尽管脱，我保证不笑你。”
古玉只是垂着眼把猫咪放在自己枕头上，然后侧身背对着章守长躺下来，“我不热，先睡了。”
章守长一边脱裤子，一边看着古玉的背影摇头，嘀嘀咕咕：“不会是皮肤散热功能出问题了吧？”
他随意躺下来，抬起手臂想要枕在头下，视线暼到指根处，发现那里有细弱的光芒一闪而过。
章守长眉头拧起来，暼一眼旁边的古玉，见对方背对着他一动不动，这才小心翼翼侧过身，面对阳台门的方向，把戴戒指的手小心放在胸前。
他轻轻拍了一下脖颈后头纹身处的小蜘蛛。
一声很轻很细的咔哒声后，手上的三枚戒指显现出来。
此时中指和无名指上的戒指依然处于熄灭状态。
食指指根上那枚银色的戒环中间，指示灯却不知何时被点亮了，此刻正闪着银白色的光芒。
章守长想到刚才在阳台上，他看到古玉笑起来的样子，一时失神，抬手转了一圈自己的戒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