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这、这是……
“系统？你怎么也有系统？！”
“你忘记啦？当初你和唐老板搭档时，将负责轮回空间的备份系统拉下马，你就没想过那个备份系统怎么样了吗？”
尤斐叹了口气：“变成我的系统了哦！而且我也完成了系统目标，点燃了一个位面的进化之路。”
魔镜近乎惶恐地感受着能量像是开闸的洪水般不断喷涌而出，他下意识地问：“你要做什么？”
“傻镜子，你忘记刚才提交的议案内容了吗？开启万星联盟审判，需要将所有阿尔法星系下属的星系链接起来，也就是说乌比斯环系统要将相关信息同步到阿尔法星系核心中最大的双星黑洞系统内。”
也就是上传这次会议信息到云盘内，再提醒各大星系去云盘下载会议记录。
“想要让一个移动硬盘崩溃，有三种方法。”
尤斐用了非常形象的比喻方式，“一种是硬盘被砸了，这是不可能的，咱们都砸不了黑洞，还是稳定运行的双星黑洞系统。”
魔镜隐隐知道尤斐想做什么了：“等等，单凭我们的力量是不够的……”
“另一种是硬盘内存爆了，500G的空间存了1T的东西，但这也是不可能的，这可是整个阿尔法星系最大的双星黑洞，储存量远超我们的想象。”
尤斐笑嘻嘻地说：“那么有且只有一种办法了，在传输的过程中，不断增加最大访问数，在非常短的时间内爆掉下载信息的链接通路，从而让双星黑洞进入短暂的【崩溃】状态。”
第142章
尤斐的话像是风拂过脸颊, 魔镜听到了，也理解了，但完全没法进入脑子里, 更别说交付给系统运行核心了。
作为一个机械生命, 他只觉得自己仿佛落入了岩浆里，本来是没有任何感知的，却硬生生有了融化的错觉。
白色朦胧凶兽身上传递来了如冰霜般的可怕能量，这能量竟像是沸腾的水, 不断冲刷着魔镜的核心和底层逻辑。
他的声音还在不断回荡着。
“我们可以通过乌比斯环系统的后门, 获知系统开启链接的精准时间，而当访问链接成功的一瞬间……”
魔镜恍惚间【看】到了很多东西。
那是一头巨大的、可怕的白色凶兽光影，这光影上笼罩着令人生畏的光环，光环过于强横, 甚至隐隐引动了天星湖光群的群星变动。
是法则的力量，是巨大的星球引力, 是足以引起时空坍塌的高密度能量……尤斐身上萦绕着无法估量的能量，像是一头巨大的雄狮, 一头撞入了只留给耗子穿梭的信息通道, 结果是什么？
答案很简单，通道被彻底夯死了, 所有链接在一瞬间断裂了。
魔镜下意识地惊呼：“天啊！你怎么做到的！？”
是啊，为什么尤斐会拥有这么可怕的力量？唐老板从哪里找到的大佬？
“别这么看我, 我说了，我好歹也算是带领一个位面的生命迈入全新宇宙时代的家伙, 虽然我对信仰之力没有任何兴趣, 可不妨碍我将这些力量收集起来，类似于垃圾邮件吧。”
尤斐的声音似乎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 “我存储了无数岁月的垃圾邮件，在这一刻终于释放出来。”
魔镜的意识被无限拔高，他几乎失去了对自己程序的一切控制权，甚至于这些变化是从他内部核心开始的。
毕竟他本来就和尤斐的系统是同一个系统。
那恢弘的力量冲刷着、链接着天星湖光群中最暗淡之地，在那巨型光圈内，是两个互相旋转、保持稳定轨道的双星黑洞系统。
魔镜几乎是茫然的，被推动着看向了这片恢弘浩瀚的黑洞之地。
当无数能量倒卷着冲入黑洞时，并没有引起丝毫波澜，这是可以理解的，还是那句话，黑洞可以吞噬一切，区区部分信息算什么？
但这是个双星黑洞。
双星黑洞是一种特殊的系统，黑洞与黑洞碰撞会释放恐怖而巨大的时空能量，几乎不存在两个黑洞互相旋转环绕的状况。
可宇宙就是这么神奇，阿尔法星系内部这颗双星黑洞系统在互相吞噬对方的吸积盘和能量后，经过无数岁月的引力捕捉，竟达成了一种诡异的平衡。
两个黑洞互相旋转环绕，只要保持着双方黑洞吸收的能量一致，那这两颗黑洞将永远互相转动存在。
一般而言，能引发两个黑洞不均的能量吸收是庞大的，一丝半点的能量根本掀不起任何涟漪，可现在不同了，尘埃云团布满整个阿尔法星系，甚至于这种来自虚空的未知存在是【活】的，哪怕没有智慧，却有吞噬物质宇宙的本能。
在尘埃云团的阻断下，当乌比斯环系统发动万星联盟审判，强制开启所有星系与天星湖光群的链接时，真正能达成链接并传输信息的访问数量少之又少。
而在这少得可怜的访问中，尤斐又携带着庞大的、来自一个文明的能量撞击，此消彼长下，双星黑洞系统吞噬的能量终于出现了一丝不平衡。
当这丝不平衡被人为制造出来时，两个运转了无数岁月的黑洞突兀凝固了一下，这一下太短暂了，甚至比微秒还短暂。
可即便如此，释放出的能量还是如倒卷珠帘，转瞬间扩散开来，瞬息间吞噬了最近光年的星球，继而是无数颗观测用的人造卫星，甚至是豪横地冲向了阿尔法星系最璀璨也是最标志性的星群。
天星湖光群。
这群运转了无数岁月、宛如湖泊磷光般闪烁美丽的星群在这蜂拥而来的能量风暴中，像是飘摇在狂暴大海中的一艘小木船，眨眼间就被冲散了既定轨道，被裹挟着向更远的宇宙疯狂冲刺着。
机械生命有着无与伦比的优势，前提是他们有载体。
当这股疯狂的能量风暴如海浪般冲刷过整个天星湖光群后，所有用来承载机械信息的载体全部被毁了。
那些先进的、不需要操纵的各种智能器械变成了一个个太空垃圾，像是失控的狗子到处乱撞乱砸，继而发出轰鸣的爆炸声。
无数肉耳听不到的哀鸣声响起，那是众多机械生命失去载体后，信息回归黑洞储存的尖叫和怒骂声。
但亿万信息蜂拥冲向双星黑洞系统，反而给本就不平衡的双星系统又添加了一把柴火，双星黑洞彻底变更了各自的运行轨迹，从双星黑洞系统变成了……互相撞向对方、你死我活并互相吞噬的阿尔法星系唯一黑洞。
这个厮杀会持续很多很多年，最终剩下的黑洞会稳定下来，形成独有的吸积盘和引力范围，只是曾经存储在双星黑洞系统内的信息……将彻底荡然无存。
当然魔镜已经顾不上这么多了。
作为撬动黑洞的那根小棍子，魔镜处于整个能量风暴的最中间，不知何时尤斐已经悄无声息地不见了，或者说尤斐用自己的系统链接了魔镜后，无事一身轻，他跑路了！
尤斐和唐淡宁的目标是一样的：毁掉阿尔法星系的储存硬盘双星黑洞，顺便将自己身上的系统也处理掉。
唐淡宁的系统早已成了类似计算机的普通程序，尤斐身上的系统倒是有自己的意识，可问题是尤斐的系统目标是提升一个大陆的文明之火，而尤斐已经完成过了！
他在自己居住的魔法大陆完成了如此壮举，哪怕仰卧起坐、死而复生了两次，可尤斐终究完成了系统的目的。
魔镜曾说过，每个系统被制作出来时都有属于自己的目的，一旦系统完成自己的任务目的，那就没有继续存在的意义了。
尤斐完成了系统任务，那按照系统自身的运算逻辑，它可以被销毁了。
其实在尤斐离开大陆于宇宙中游历，系统大部分时间只是一个单纯的空间仓库，伴随着尤斐的实力精进，他早已掌握了空间法则，也不再需要系统仓库了。
既然如此，到了系统该退场的时刻了。
“还是要谢谢系统的，我完成你的任务目的，你让我蜕变成如此自由的生命，我们互相成就彼此，也到了该说再见的时候了。”
尤斐大笑着，身体化为淡淡的金色光辉，细细的金色丝线化为一个茧，将尤斐缠绕其中，幽壶草本是一种寄生魔物，尤斐只是单纯地封闭了自己的一切，让幽壶草的本能操纵自己，随着可怖的能量风暴卷了出去。
“主系统魔镜，希望还有见到你的可能，再见。”
“再见。”
在遥远的另一个星系，唐淡宁凭空而立，四周是空荡荡的宇宙，除了时不时从他身边略过的细小尘埃和石子，再无一物。
按照与周冯冯的约定，唐淡宁此刻正处于特里拉星系靠近中央行省的位置，这里是有名的时空坍塌区域，平时除了巡逻的星系舰队和探险家，不会再有其他生命踏足这片死亡区域。
此刻唐淡宁的神色竟有些茫然和空白，他反手一抓，掌心出现了一缕跳动着的火焰，或者说是拟态成了火焰的信息粒子束流，也是陪伴了他无数岁月的轮回系统。
随着他的剥离，轮回系统自带的界面、锚点甚至是奖励兑换界面都如流水般消失了。
唐淡宁甚至能冥冥之中【听】到很多来自蓝星轮回者的咒骂和哀嚎声，但他根本不为所动，而是反手将这根细小的火苗捏碎了。
火焰化为点点火星，挣扎着、嘶吼着、尖叫着，并最终消失在了冰冷漆黑的宇宙之中。
唐淡宁看着自己白皙的手掌，手掌中空无一物，他看了许久，最终他闭上眼，露出了一个有些怅惘的笑容。
轮回空间运行这么多年，虽然他彻底碾碎了系统，但也会有或大或小的碎片溢散出去，很多轮回者是依赖于轮回空间作为自身进化的锚点，轮回系统的碎片溢散时肯定会优先选择这些轮回者。
也不知道是谁幸运，能得到一些轮回空间系统碎片，从而稳固自身境界？
唐淡宁不得而知，反正他已经仁义尽致，甚至提前给他们开了积分兑换奖池，早早将轮回空间内部储存的奖励全都发了出去。
若还能将自己搞死，那唐淡宁只能说一句活该了。
……哦？他之前答应过周冯冯，以自己携带的轮回系统为锚点，将周冯冯和魔镜捞出来？
没关系，轮回空间系统虽然碎了，可也的确在特里拉星系啊！
唐淡宁还算是帮了魔镜一把呢，可以确定的坐标锚点（一个轮回系统）变成了无数个坐标锚点（轮回系统碎片），这不是增加了锚定成功概率吗？
想到这里，唐淡宁将目光投向遥远的阿尔法星系。
“所以阿镜，你能体会了吧？什么是真正的绝望？那是我们所有人都感受过、唯独你无法理解的情绪。”
而在绝望驱使下，你会怎么做呢？
魔镜确实很绝望。
啊啊啊啊啊啊啊为什么这么蠢？明明知道前老板不是东西，明明知道前老板手段狠辣绝然，为什么还是会上当？为什么想着算计一下前老板，让他们的后手提前暴露？
在无尽而可怕的能量风暴中，淡蓝色的三折叠小镜子过于渺小了，哪怕魔镜已经很努力让自己藏匿在一块较大的行星碎块后，却还是不断遭到各种粒子撞击侵蚀。
他无法在这种环境下进行时空穿梭跳跃，更别说他此前所有能量都被尤斐耗尽了。
这一刻，魔镜真实地感受到了什么是死亡的气息。
他没有将信息上传或者储存到别的地方，一旦本体三折叠镜子真的碎裂，他就真的死了。
甚至于……他甚至于无法通过同源的复制体活下来！
虽然不知道尤斐为什么会有他的备份系统，可是尤斐离开前将备份系统扔进了能量风暴里！
怎么办啊？他真的要死了！
这一刻，魔镜惶恐极了，那是源自于生命面临寂灭和消失时，发自心底生出的恐惧和害怕。
在死亡面前，一切生命和意识都是平等的。
魔镜嚎了起来：“呜呜呜呜周老板，救命啊——！”
轰隆——
周冯冯在前面飞速奔跑, 慕卫廷紧随其后，卢克老鼠上蹿下跳，耳朵陡然扩大了三倍, 不断听着周围的声音。
“这边！”
背后传来剧烈的爆炸声, 周冯冯看都不看，反手又扔出了一个小玩意儿，慕卫廷下意识地矮身避开，一边跑一边怒骂：“你扔的时候注意点！”
周冯冯没好气地说：“要不是您老胡来, 我至于跑到这里扔小玩意儿吗？”
“左转！”
卢克老鼠突然大声道。
周冯冯足下发力, 身如白羽，眨眼间冲到了侧面的走廊，前方是一面漆黑而巨大的墙壁，慕卫廷在后面看到, 立刻说：“别停！那是幻象障眼法！”
周冯冯一马当先，抬手打出天体旋律, 肉眼看不见的能量波动轰然撞击出去，漆黑墙壁像是被什么东西刺激, 竟泛起了如湖面的波纹。
慕卫廷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啸声, 声波越过周冯冯冲了过去，下一秒黑色墙壁轰然消失, 露出了一扇感应门。
周冯冯抬起脚踹开大门，双手抱圆, 强大的力量形成一抹罡风，正好顶在前面, 将庞大轰击而来的力量反弹回去。
下一秒, 四周亮起了灯，照亮了前面的巨大的透明玻璃罐子。
“就是这个？”
周冯冯一眼看到罐子里飘着一个身体, 那身体和慕卫廷一模一样。
慕卫廷推开周冯冯，快速冲到罐子前，双手贴在罐子上，同时卢克冲到旁边的操作台，飞速敲击着代码。
周冯冯没理会慕卫廷，他快速环视四周，发现这里似乎是一个重要的监牢，周围布满了各种监控探头，墙壁内侧镶嵌着种种攻击武器。
周冯冯反手一甩，天体旋律几乎融化在空气中，形成乐谱一样的攻击轨迹，以他、慕卫廷以及卢克为中心，构建了一个近乎封闭的能量巢穴。
四周传来了可怖的能量威压，温度飞速升高，颇有种将一切都燃烧殆尽的感觉，就在周冯冯打算逆转阴阳之力，阳极阴生时，四周的压力突然变轻了。
周冯冯一愣，紧接着他听到了头顶竟有广播播报。
“注意，请注意，经过生命议会的决议，颠覆者周慕将无罪释放，请立刻将颠覆者送出监狱。”
伴随着这句光波，前方的玻璃罐子内，种种液体逐渐消失，只剩下了一个光溜溜的躯壳，同时玻璃罐子外壳上出现了猩红色的纹路。
卢克惊叫道：“队长！里面的备份要自毁了！！”
伴随着卢克的话，罐子里的人型躯壳隐隐有溶解的趋势，可就在躯壳化为液体的一瞬间，整个躯壳像是变成了砂砾，突然坍塌了。
坍塌下来的砂砾随着无形的音波形成了一抹溪流，轻易越过了罐子外的玻璃，一点点融入了慕卫廷的身体内。
下一秒，慕卫廷睁开眼睛，大笑道：“好了！他们分割走的能量全都被我取回来了！”
他招呼周冯冯，“大侄子，赶紧跑！”
周冯冯却面色古怪：“您没听到外面广播吗？您貌似被无罪释放了？”
慕卫廷和善地说：“大侄子，动动你那小脑袋瓜，我被无罪释放了，可你擅自闯入重型监狱，你违规了啊！你再不跑，自律型机器人就来抓你了！”
话音落下，一股刺耳的警报声不断，整个建筑似乎都颤抖起来，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卢克惊叫起来：“糟糕！人造卫星下方的能源装置准备自爆了！”
周冯冯下意识地反问：“怎么就要自爆了？”
慕卫廷噗得乐了：“阿尔法星系特有的习惯，他们这里的一切武器都是机械制造，就算爆掉也没关系，机械制造要多少有多少。”
机械生命的信息上传到黑洞里，又不会真的完蛋，那当然百无禁忌啦！
周冯冯翻了个白眼，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慕卫廷却上前一步，抓住周冯冯的肩膀，笑嘻嘻地说：“大侄子，让你见识一下我在这边学到的东西吧。”
周冯冯一愣，下一秒就见慕卫廷身体微微悬浮半空，他单手下压，像是抓住了什么，同时一股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声音从他身上传了出来。
仿佛雏凤清声，清丽嘹亮，又如龙出于渊，威武睥睨，如海如渊的能量如潮水般蜂拥扩散，而四周的监牢、墙壁、构筑一切的钢筋铁骨在这样的攻击下，竟全部化为了砂砾，成为了宇宙尘埃中的一部分！
这声音不同于此前周冯冯吹的百鸟朝凤，也不是单纯地尖啸，竟还有自己的旋律。
旋律轻盈跳跃，就像是慕卫廷这个人，带着跳脱和轻佻、闲庭信步般于自己的力场内来回巡视，仿佛在确认自己的领土。
他的声音是活的，他发出的呐喊是活的，一如这不断发出轰鸣声的宇宙。
宇宙缄默无声时，万物竟生；而当宇宙发出属于自己的声音时，天地皆喑。
周冯冯惊愕地看向近在咫尺的慕卫廷。
如果说周老爷子留下的小视频里展现了各种精微玄妙的道法，让周冯冯获益匪浅，那么慕卫廷此刻展现的蓬勃力量则让周冯冯心生向往。
那是一种发自心底的昂扬和自信，一种无所顾忌、全部在乎的肆无忌惮，没有任何桎梏和禁止的畅快感。
周冯冯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慕卫廷可以揭开周老爷子留下的符箓，导致虚无世界降临了。
因在慕卫廷将自身频率与宇宙同频，或者说以他为中心的一切都必须成为他的一部分，为他所用，所以当他在周老爷子留下的符箓附近施展如此道法时，自然会波及虚无世界那道缝隙。
想到这里，周冯冯不再犹豫，他收起天体旋律，拿出了一个唢呐。
唢呐一出，谁与争锋？
当第一个音响起时，周围能量尚无反应，但当周冯冯吹奏完第一个小节后，四周澎湃的能量像是受到什么牵引，朝着某个特定方向汇聚并集中起来！
慕卫廷瞬间明白了周冯冯的意思，两人配合默契，可怖的能量汇聚起来，如沙漠中蜂拥而来的无数砂砾，眨眼间形成了可以吞噬一切的沙尘暴，旋转成涡，竟如同吸积盘一样出现了巨大的虹吸现象。
若是有人看到眼前的宇宙空间，定会生出无限恐怖和惊悚之感，只见恢弘浩瀚的宇宙中，人造卫星的下方突兀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原型能量喷口，这喷口仿佛要将人造卫星烘烤成渣。
然而在人造卫星的上方，却出现了巨大的吸积盘现象，可怖的能量旋转成涡轮，在很短的时间内汇聚到一条直线上，并随着能量牵引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含有玄妙纹路的圆盘。
在某个瞬间，能量汇聚达到了临界点，能量喷口和吸积盘无声无息的撞击在了一起。
这一撞，仿佛超新星爆炸，又像是开天辟地，宛如混沌宇宙从此有了天地，又像是世间一切都踏入了寂灭。
三线星号虽然早就按照传讯赶紧跑路，可如此短的时间又能跑到哪里去？
阿丁努力操纵着三线星号，黑舟及其族人疯狂加速，却还是卷入了对撞的能量风暴中。
“完蛋了，我们……”
蚀先生吓得瑟瑟发抖，他死死缠着栏杆，觉得我命休矣。
可就在此时，同样吓破了胆子的特米冷不丁捕捉到了一个信号。
“等等，阿丁！转向！立刻转向！向着光色星背面飞，快！！”
阿丁虽然不明所以，却还是立刻调转星舰方向，他们刚飞出去十几秒，就迎面撞上了另一股更加可怕的能量风暴！
像是压缩饼干一样，三线星号整个星舰都立刻扭曲变形，幸而有众多清道夫撑起了星舰骨架，勉强留下了一个可供活动的空间，让特米等人喘了一口气。
可即便如此，三线星号依然在宇宙这片深海中不断盘旋转动，外壳扭曲折叠，被无形的力量来回当球踢。
贝贝的声音在舰桥内断断续续。
“从天星湖光群中心位置传来可怕的能量风暴，看规模应该是黑洞撞击引起的大规模电磁爆发，人造监狱卫星的爆炸在这样可怕的风暴中反而不算什么了，只要稳住星舰本体，我们就能活！”
阿丁大喊道：“前提是我们被卷出去时没有撞到宇宙尘埃和各种行星残骸！！”
这一刻阿丁开着三线星号不断规避周围轰然冲来的宇宙垃圾，仿佛在开泥头车，偏生不能撞到任何一个东西！
“舰长呢？老板呢？”玛丽忍不住尖叫起来，“让无敌的老板过来牵引能量，我们就能活着冲出这片混乱区了！”
这个问题提的好，他们的老板呢？
在天星湖光群最深处的双星黑洞彻底坍塌的一瞬间，存储在其中的无可估量的信息突然凝固并被【挤】了出来，从虚无化为了真实。
在周冯冯和慕卫廷的感知里，就好像整个宇宙突兀多出了一块巨大的脓包，脓包不仅流淌着毒液，甚至还在一瞬间爆炸，并将可怖的能量溅射出来，让整个目之所及的星辰、尘埃、天体和一切生命全部化为灰烬。
慕卫廷下意识地说出一句国骂：我擦！
周冯冯在惊悚的同时，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突兀浮现于心头，就像一把利刃从他心口剜了进去，强行将什么东西拽走了。
他几乎下意识地呼唤出声。
“阿镜？”
这个名字脱口而出的瞬间，周冯冯猛地反应过来，糟糕！是阿镜出事了！
他二话不说抽身就走。
慕卫廷下意识捞了一把：“等等！那边是死地，你要送死吗？”
“不行，阿镜还在那里，你先走！”
周冯冯反手将慕卫廷牵引向三线星号的方向，而他的身影却如一闪而过的彗星，眨眼间消失了。
生命为什么惧怕死亡？
因为一旦死亡, 【我】这个意识就会消失，维系于【我】身上的一切种种全都复归流水，什么都不存在。
如果没有【我】的个人意识, 那么怎么区分自己和别人呢？而一旦有了【我】, 就有了个体区分，有了区分自然会出现比较，会有不平，会想要更多更好更……
欲2望由此出现。
并非是最初设定好的运行目的, 也不是早就构建好的框架, 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人有欲2望，有想要的东西，人和人有不同, 哪怕是复制体也会因成长环境等各种因素而出现个体差异。
那么机械生命呢？
虽然已经是一种生命了，可是对曾是程序和系统的魔镜来说, 什么才是机械生命和人类最大的不同？
除了悠久的生命、漫长的经历以及丰富的资料库，还有什么可以区分二者？
是想要的东西, 是渴望, 是发自于内心的、不受任何干扰而来的目的。
“所以人类才总是会纠结于人活着到底是为什么？自己的存在到底有什么意义。”
生死关头，魔镜心中惶恐害怕, 他呼唤着周冯冯，期翼着来自最信赖之人的拯救。
他可以为了周冯冯放弃提交解除框架的议案, 换成了释放慕卫廷的议案，那么周老板会来救他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