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声道:“二牛哥,也觉得我不孝吗?”
王嚣轻轻摇头,“我觉得,不是什么东西都可以称之为‘父母’的。”
潘母张着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回头望着潘父,一人半晌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何成立一挥手,“带走!回衙门本官会好好审问此案!”
他回头对魏周拱手,再次向他告辞,“下官……这就去审理这两个案子,这便先行一步了。”
却见魏周用寒气森森的眼神正盯着他。
何成立:“……”
他一看这眼神,就知道自己又一次告辞失败了,但是无论怎么想,他也想不出还有什么案子没办的。
忍不住露出一脸苦相,“大人,这……”
魏周开口道:“刚刚说过,倘若有人不亲手杀人,却用法子逼人自尽,也是有罪,对吧?”
“那……那是。”何成立声音微颤。
“这些人……”魏周指了指几个村民,“这些人无凭无据,造谣一个小姑娘,污蔑她的清白,导致她数次自尽,该怎么算?县令大人,女子的清白向来珍贵如生命,污蔑女子清白,是不是在逼她去死?”
何成立听得懵了,“这……”
魏周紧接着道:“如果我没凭没据就跟陛下说,何大人是个贪官,是不是也是想让何大人去死?”
“下官……没有贪污啊!再说下官一个小芝麻官,哪里用得着惊动陛下?”何成立快哭了,“此案下官定会查清楚,绝不会让大人失望。造谣传谣的人,绝对不会轻饶!”
围观的人们忍不住回头看向几个混在人群中看热闹的人,见这几人的脸色已经变得惨白。
是谁造谣传谣是非常好查的,只需把村民们一一问话便清楚了,他们可不会刻意替这些人隐瞒。
卢莹没想到魏周会为她抱不平,她心情激动,脸胀得通红。好在一直用布蒙着脸,没有让人看见。
见魏周没再说话,何成立试探着问:“下官先把他们带回县衙?那个造谣的等这两个案子忙完就会派人来,一定不会懈怠的!”
魏周奇道:“这事儿不用问我吧?大人要做什么事情去做就好。”
何成立激动得快哭了。
终于能走了。
他用最快的速度转身招呼手下,带着韩同和潘父、潘母迅速撤离。
事情解决了,魏周招呼卢大夫和卢莹,问他们:“商量得怎么样了?要不要跟我走?我现在要去王千户家中接他母亲,你们若是想好了,收拾好东西,我带卢姑娘一起走。”
卢大夫笑道:“小女能跟着大人是天大的福气,哪有不愿意的?希望大人以后能多多关照,小人一家永感大人的恩德!”
谢媒婆走过来,悄悄拉过卢莹道:“怎么,你要嫁给这位大人?他那么大的官,不会娶你当正头娘子的吧?当小妾可是要受气的……”
“嗯?我没要嫁他呀,”卢莹轻轻一笑,“我是跟他去军营当军医,以我的医术,定能当上女官的!”
卢大夫看着女儿,忍不住鼻子有些发酸。
女儿真的很久没有笑过了,今天她是真的很开心。
王嚣先帮潘小琳收拾她的行李,潘小琳的身子还弱,她换下喜服,坐在椅子上,告诉王嚣哪些东西是要带走的。
她不受父母重视,家中属于她的东西并不多,连能穿出去的衣服都没几件。收拾了一会儿,王嚣将一些东西包起来,加起来也只有一个并不大的包袱而已。
这时,一个男人进了屋里,急匆匆地叫道:“小琳,我听说爹娘被县令抓了?”
潘小琳扶着王嚣的胳膊正要往外走,她抬头看了男人一眼,淡声道:“是。”
“你去哪儿呀这是?给我做饭吃,我饿了!”男人理直气壮地指使潘小琳。
潘小琳只是微微冷笑,“以后我不会再给你做饭吃了,你自己做吧。”
“我哪儿会做饭啊!不行,你得给我做饭!”男人说道,伸手来抓潘小琳的肩膀。
王嚣一把抓住那人的手臂,随手一推,将他推得后退了几步,“潘富贵,你要是不想被我打,就滚得远一些!”
“王二牛,你想干嘛?我家的事,轮得着你管吗?”潘富贵急了,“没有我妹子给我做饭,我吃什么?”
一直站在一旁等他们的魏周忽然开口道:“那个韩同有家人吗?”
“有啊,他爹娘都还活着,怎么了?”王嚣不解地问。
“没什么,希望韩同给的彩礼这位富贵兄还没有输完,不然……可能没钱赔?听说钱不少?”
潘富贵顿时脸色惨白,“那钱拿去还赌债了呀……为什么要赔啊?”
“婚没成,彩礼自然是要赔的。你若不把钱赔给人家,人家是会去县衙告状的。”魏周看了他一眼,转身向外走,“不过你不用担心,你爹娘的罪不重,过几个月大概就能回来了。虽然你不能再吸妹妹的血了,但是可以吸爹娘的血呀!他们一定是愿意的,对吧?”
王嚣一手提着包袱,一手扶着潘小琳,出门离开了。
潘小琳偎在王嚣的怀中慢慢与他并肩而行,头也不回一下。
魏周跟在这两个人身后,却并不追上去,只是缓缓地走着。没多时来到了王家,一眼便看到王嚣的母亲在门口站着。
“二牛,你带小琳回来了?”王嚣母亲迎上去,抓住潘小琳的手臂,见她手上包着带血的布,轻叹道,“你受苦了。”
魏周上前道:“伯母现在收拾东西跟我们走吧,王兄现在当上了千户,很受大将军重视,你们这些家眷会被安置在京城,有皇城卫保护,以免北齐密探对你们下手。”!
第80章 昏君第五步十六
王嚣母亲喜道:“你真的当千户了?好好……娘就知道你的本事大,一定能有所作为的。”
她把潘小琳和魏周带进屋里歇着,和王嚣一起收拾东西。
潘小琳忽然问:“魏大人,我能跟着二牛哥进军营吗?就像是卢莹姐姐那样?”
“不行,你身子弱,又没有卢姑娘那样的医术。”魏周摇头,“无论是打仗还是做杂活,都需要体力好,你先养好身子吧。”
潘小琳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
外面忽然热闹起来,几个姑娘从屋外走进来,齐齐地望着魏周。
一个姑娘开口道:“大人,听卢莹说,女子现在能当官了?我们要是去打仗,是不是也有机会当上官?”
“你们自己去找征兵点报名,至于能不能通过,能不能当上女官,那得看自己的本事了。”魏周道,“我可不能保证。”
姑娘兴奋地叽叽喳喳议论着。
“是真的!咱们能去当女兵了!”
“太好啦,我这就收拾东西,明天咱们一起去征兵点吧!”
“好呀好呀!”
几个姑娘开开心心地出门去了。
魏周有些不解地问潘小琳,“当兵是很苦的,还很危险,男子都避之唯恐不及,怎么这几个姑娘这样高兴?”
潘小琳叹了口气,“你是男子,不知女子的苦。你看卢莹姐姐,她什么都没做错,却被逼得活不下去。我一直乖顺,从未伤害过任何人,还不是差点儿被逼死?我们当女子的,命运不由自己掌握,全系在男子身上。若寻得良人便能过得好些,嫁得不好,这辈子都得活受罪。我算是运气好的,虽经历了波折,还能有二牛哥愿意待我好。可这天下好男人又有几个呢?更多的是不幸的可怜女子。”
“所以,她们是想掌握自己的命运。”魏周明白了,“这样即便嫁不到良人,亦能有退路。”
“对,难得陛下一个男人,虽不能感同身受,却能为天下女子着想。”潘小琳感叹,“我虽只是个乡下女子,什么都不懂,但只凭这一点,我便知道,他一定是个为百姓着想的好皇帝。”
虽然魏周向王嚣的母亲强调京城里什么都有,但她还是很固执地要把各种杂物带上。她甚至想把家中那口大地锅都带着,几个年轻人费了好大力气,才劝她放弃了自己的想法。
天快黑的时候,魏周雇了马车接王家人和卢莹。他事先跟负责安置官员家眷的官差约好了汇合的地点,收拾好了东西,便让车夫出发了。
车夫本不想这么晚出发,奈何魏周给的实在是太多,他终究屈服了。
村子偏远,去往城里的一路多是荒凉的山地。
潘小琳有些胆怯地道:“要不咱们还是等天亮再出发吧?听说这路上……有土匪的!”
卢莹闻言脸色微变,嘴唇都变得发白,她没说话,只是低着头。
说到土匪,难免让她想到一些不好的事情。去年她便是因为回家晚了,路上才会遇到土匪。
那些土匪对她倒并不粗鲁,只是将她关在一间屋子里不让她走。
她等了将近一天,才等到父亲来接她。虽然破了财,也受了惊吓,但这段记忆对她而言并不算特别可怕,毕竟她没有受到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可怕的是后来村子里的流言蜚语,她看到很多人对她指指点点,用夸张地语气讨论着她被多少男人给怎么怎么样过。
她后来听说,隔壁村有个姑娘前年被土匪劫了,回来之后就自杀了,村里人夸她贞烈,仿佛自杀才是她应该做的。
卢莹几次试图自杀,但终究是对自己不够心狠,加上父亲盯得紧,每次都被救了回来,一年多的时间里,她不敢露面,不敢出门,整天待在家里。
潘小琳见卢莹的脸色不对,已经猜到了原因,她不知该怎样安慰,回头用求助的目光看向王嚣的母亲。
王嚣母亲望着车窗外浓浓的夜色,缓缓道:“害人终害已,记得姓邹的那家人吗?他家里人的嘴最碎,年底的时候邹老爷子突发心疾,卢大夫治不了,卢姑娘倒是能治,但她那时精神恍惚无法出诊,最后邹老爷子就这样没了。”
她轻轻拍着卢莹的肩膀,“我一个老婆子,不懂得什么大道理。但知道人在做,天在看,自己造的孽,早晚会有报应。你没做错过什么,报应总不会落在你的身上。”
几个女子在马车上聊了起来,倒是不大觉得害怕了。
忽然间,马车停了下来。
卢莹掀开车帘向外望了一眼,脸顿时变得惨白。
“土……土匪……”
车夫倒不甚害怕,他跳下车,熟练地抱着头往路边一蹲,不动了。
“……”
王嚣母亲却不惊慌,镇定地问:“几个人?”
“得有……几十个吧?”
“放心,没事儿的。”
月明星稀,四周传来几声乌鸦的叫声,和鸟雀振翅远飞的声音。
一伙穿着黑衣的男人站在路中间,为首的男人扛着一把大刀,抹了一把鼻子,哈哈大笑几声,才道:“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打此处过,留下买路财!”
王嚣骑在马上,疑惑地道:“这山路不是几百年前就有了吗?你是神仙吗?”
那匪首干咳一声,“我的意思是,兄弟们守了半夜不容易,把你们的钱财和马匹都留下!放心吧,爷们儿是有规矩的,只劫财,不杀人!”
魏周忽然道:“商量商量,这马车中都是女眷……”
匪首随即打断他的话,“女眷也得下车!”
魏周看向王嚣,目光中有些无奈。
王嚣淡淡一笑,“大人的意思是,女眷们看到太血腥的事,总是不太好的。”
匪首耸肩,“你们乖乖的,就不会太血腥。”
王嚣垂眸望着眼前的一众土匪,抱起双臂,忽然笑道:“看来你们还是没搞清楚状况,我的意思是……”
他说着,忽然纵马,冲入人群,“你们被我……包围了!”
魏周拉了一下缰绳,让马退后几步,站在远一点的地方观战。
王嚣单骑冲入人群,随手一弯腰,夺了那匪首的长刀,杀入人群之中。
顷刻间鲜血飞溅,哀嚎一片。
匪首像是看怪物一般看向王嚣。
他怎么也想不到,几十个人在这个怪物手下竟然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
“快跑啊!”匪首大喊一声,带着手下慌忙逃窜。
王嚣正打得兴起,完全不打算放过他们,他骑马的速度快,这些人根本跑不过他。
匪首连滚带爬地往远处跑,边跑边道:“杀人啦!快去报官啊!救命啊!”
王嚣:“……”
魏周眼睁睁地看着王嚣追着一群人,往县城的方向跑去了。
半晌,他忍不住道:“这些人……不会分开跑吗?”
车夫早就看傻了,直到魏周叫他,他才爬起来,跳上马车,驾车往县城的方向走。
这里离县城已经不远,没多会儿工夫,便来到了县城的驿站门口。早有几个官差在这里等着了,看到魏周到来,几人迎上来,和他交流了几句,便有人上前来,迎上王嚣的母亲说道:“我们已经准备好了客房,老夫人请歇息一晚,明日我们便会护送老夫人进京。”
他又转向潘小琳,“这位便是千户大人的娘子了,也给夫人准备了客房和仆从。还有这位姑娘,请跟我来!”
潘小琳脸上微红,“还……还不是……”
卢莹拉了她一把,接口道:“只是还没有去领婚书,没什么的。”
那官差先是愣了一下,听到卢莹这样说,才笑道:“这年头先拜堂再领婚书也是常事,好多人家孩子有了才领婚书呢。”
潘小琳呆了半晌才明白,卢莹这是不想让人知道她并没有拜堂成亲,私自跟了王嚣。她虽不觉得自己有错,可是旁人终究会用异样的眼光看她。
这些人就是这样,仿佛只有她认命地听从父母之命,嫁给一个家暴的男人,才是理所当然。她自己的选择无论是什么样,都会被莫名其妙的人指责。
她这一路也想明白了,旁人不认可她,她也无所谓。
卢莹阻止得对,虽她问心无愧,但此事也不必让外人知道。
等了好一会儿,王嚣才找到驿馆来。
“手慢了,让那几个人跑进县衙了。”王嚣叹气。
魏周:“……”
到底谁是土匪?
二人也都累了一天,便在驿馆里歇下了。
次日天明,驿馆的里的官差早早套了马车,将王嚣母亲和潘小琳的行李放上车,送她们去京城。
王嚣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告别的话,想了半晌,才位着潘小琳的手,说道:“等我这边的仗打完了,我去京城跟你拜堂。到时候我请魏大人也去,好不好?”
王嚣母亲笑了,“行了,我会照顾好儿媳妇儿的,你不必担心我们。”
潘小琳脸上微红,“是……是我照顾婶子才对。”
还没有拜堂,她不好意思改口,还叫“婶子。”
王嚣知道母亲心善,潘小琳也是个温柔懂事的姑娘,二人必然能相处得和睦,眼下她们去了京中有人照顾,倒是不必再担心她们的生活。
他目送着马车离开,忽然回头看向魏周,说道:“我决定了。”
魏周一怔,“决定什么了?”
王嚣道:“你对我和小琳都有恩,若没有你出手,我们二人现在只怕已经在阴间做夫妻了。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你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
魏周摇头道:“你效忠的人是大将军和陛下,不是我。”
“你让我听大将军的,我便听大将军的,你让我听陛下的,我便听陛下的。”王嚣定定地看着他,说道。
魏周总觉得他这话哪里不对,却又不知如何纠正他。!
第81章 昏君第五步十七
魏周继续刚才的话题,“我打听到有个兵器铸造大师挺厉害,想找他给你铸兵器,只是需要一些时间。我在兵器库里寻了一把钩镰,虽然品质一般,但凑合还能用。”
王嚣道:“我没有用过好兵器,也不挑,有的用就行。”
随后,三人一起返回了军营中。
一进军营,就看到门口挂了几颗人头,血还没干透,森森地有些骇人。
卢莹刚进军营就看到这可怕的一幕,她捂着嘴,找个角落里吐去了。
田雪舞正带人清理刑场,正看到魏周回来,冲他招手:“魏大人!”
魏周指着那些人头,“怎么回事儿?”
田雪舞道:“是负责粮草的几个官儿,这几个人克扣朝廷发的军饷,害得大家天天吃不饱饭。我查出来的,大将军说要严格军纪,当场就让我给拉出去直接斩了,脑袋还要挂在这里示众。对了……那个偷王嚣的军功的百户的脑袋也挂这儿来了,看我挂得多好看!”
魏周:“……”
什么地狱笑话。
贪污军饷本就是死罪,这些人既然敢做,也是罪有应得。
“不是让你查兵器库吗?我这边给你留了几个空位,还能挂好几颗!”田雪舞又问王嚣。
王嚣:“……”
因为潘小琳的事耽搁了,他还没开始调查。只是说要查,却一时不知从何查起。
有些为难地望向魏周求助。
魏周只是道:“去查吧,一天之内准能查出来!”
他可不相信以田雪舞的能力,一天就能把军饷贪污案查出来,必然是凤林鹤在暗中帮她。
他可从没怀疑过右相的实力,想来这个时候,凤林鹤早就查好了,只不过想借着王嚣之口宣布罢了。
王嚣也不耽搁,马上便动手去查了。
果然,次日午饭过后,王嚣就把查案的结果递给了赵淮霁。一共涉及六名官员,这些人用劣质的材料铸造兵器,贪污了原本用于铸兵的钱。以至于军中所用的刀枪,大部分品质都是不合格的。
赵淮霁大手一挥:“斩!”
原本那个负责守城的熊将军倒是没有参与其中,这些事是由他的副将负责的。副将当场被拉出去砍了,熊将军办事不力,也是难辞其咎。
赵淮霁直接将他免了职,打发到厨房里做饭去了。
士兵们看到平时那些作威作福的大人物的脑袋高高悬挂在军营门口,仿佛是做了一场梦,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自从上次大战,北齐的都指挥使被王嚣所杀,北齐的军队没了最高指挥官,再没了新的动作。整日闭营不出,转攻为守。
晚间,魏周正要休息,却见赵淮霁进到自己的营帐里。
他将一个包袱递给魏周,“你的黄金甲。”
魏周一怔,没有伸手去接,“陛下穿着吧,等回朝再还给臣也不晚。此处危机丛生,陛下有这黄金甲护身,安全些。”
“拿着吧。”赵淮霁走上前一步,将包袱塞给他,他低头看着魏周的手,缓缓道,“若有人有本事能近到朕的身边,一件黄金甲是不足以护朕性命的。”
魏周想想也是,如果真有人有本事接近赵淮霁,那此人的本事岂是一件黄金甲能阻挡的?
就比如王嚣,若是让他近了身,堂堂北齐都指挥使也得被一把破镰刀收割了。
这样想着,他便收回了黄金甲。
晚间,魏周把黄金甲穿回身上,他向来是贴身穿着,穿回来时忽然觉得有些异样。
这黄金甲的质地有些粗糙,接触皮肤时不太舒服,但这回上了身,却没有之前那种粗糙的接触感。
他将黄金甲翻过来,才注意到里面被人缝了一层柔软的绢布夹层。这黄金甲虽刀枪不入,但并不是没有缝隙的。有人沿着周围的接缝,将绢布缝在里层,做工巧妙,与原本的黄金甲浑然一体。
从这细致的做工来看,显然不是一两天能做出来的。
魏周低头望着黄金甲,想来赵淮霁在那日大战之后便让人去将这黄金甲改造了。
他自己不是个讲究人,并不在乎这点儿细节,难为陛下能注意到这些。
皇帝身娇肉贵,会注意到这些也不奇怪。
熊将军现在不是将军了,大家也习惯叫回他原本的名字:熊英。
熊英在厨房里,一边切肉,一边感叹:“果然不愧是陛下看中的大将军,季大将军比我可强太多了。看上去也就三十多岁吧?怎么能这么厉害?”
一旁的帮工纠正:“他不是三十多岁,今年刚二十。”
熊英惊讶道:“什么?才二十?不可能吧……你怎么知道的?”
他之前听说季徊要来接管夜城的守军,特意找人打听了一下,只查出这个季徊是皇帝的一个远房亲戚,当时只觉得此人只是靠着皇亲的关系才被重用。
帮工说道:“我跟他们一起来的,路上听他们谈话提起过。”
熊英:“啊?是吗?那你为什么到厨房来了?”
帮工神秘地说道:“我自然是有自己的目的!”
厨房今天包了饺子,还炖了大块的肉骨头吃,士兵们吃得开心,一个劲儿地夸着季大将军的好处。
“又能打仗,对咱们又好,怎么不早点儿派他来?”
“好久没吃过肉啦!”
“幸好他来了,要是熊将军再守下去,这夜城就得丢了!”
厨房里的熊英耷拉着脑袋,无意间看到那个帮工在偷偷写着些什么。
他悄悄走过去,那帮工吓了一跳,连忙把写的小纸条丢进了正燃烧着的灶里。顷刻间,纸条便燃成了一堆灰烬。
熊英皱眉,他虽不再是将军了,但依旧是对皇帝忠心耿耿,若有人敢在军营中做些偷偷摸摸的事,他是绝不答应的。
当下,便扭了那帮工出了门,一眼看到魏周,便叫道:“魏大人!抓到一个细作!”
魏周看到那人时一怔:“邓吉?”
魏周和赵淮霁这些天一直是和士兵同吃的,并没有单独开小灶。赵淮霁也不让人伺候,只让魏周去厨房将饭菜打好,端过去和他一起吃。
魏周刚打好了饭菜,一眼便看到熊英把邓吉抓了出来。
他这几天一直没见到邓吉,有些诧异,但是考虑到此人毕竟是北齐的密探,在此泄露了身份他不好跟杨晋交待,便道:“辛苦了,交给我吧!”
他一手拎着食盒,一手拎着邓吉,进了自己的军帐。
“这些天为何不来寻我?”魏周把邓吉推进帐内,皱眉,“去厨房查到什么了?”
他知道厨房是非常重要的地方,有经验的密探是可以根据厨房里食材的增减来判断军队的数量,关键时刻甚至还能在食物中下毒,让军队失去作战能力。
邓吉低着头,“属下本来已经快成功了,想着等这事儿做成了就去与大人汇合。没想到在这个时候被发现了……”
魏周心惊,“快成功了?”
他难道真的小瞧邓吉了?
邓吉垂头丧气,“是啊,就差一步了……”
“就差一步?什么就差一步?”
这家伙到底做了什么?
邓吉抬起头,眼神中满是惋惜,“我就差一步,就能学会秘制小鸡炖蘑菇的做法了!这里的主厨竟然是失踪已久的张家传人!他们家的小鸡炖蘑菇是天下美食一绝!我差一点儿就学会了!明天会有鸡和蘑菇送来,他明天就要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