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员们紧锣密鼓地刚收拾好,那队人就已经将众人围了起来。
肖冶站起身挡在一众队员前面,冷静看着对面的光头。
双方似乎进入气势的较量中,没有人说话,但是每个人脸上都是警惕和威胁的表情。
蚊子都不敢飞在他们中间,生怕被那吓人的气势击毙。
静静听来,连呼吸声都变得清晰可闻。
就在众人琢磨要不要抄家伙上报比赛仲裁委员会的时候,对面的光头忽然伸出右手。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暗中摩拳擦掌准备动手。
结果,对面的光头咧嘴露出白牙:“肖领队吗?认识一下,我是张强,你们的机器人也太厉害了!怎么做到这么厉害的?”
锦城大学代表队的诸人:“……”
啊?就这?
吓人一跳!
气氛一下子变得和缓,贺商主动上前说:“那什么不好意思,我们领队不方便跟别人握手,你要是不嫌弃,”
他在衣服上蹭蹭掌心里的汗,然后伸出右手,“跟我握手吧。”
对面的张强:“?”
锦城大学代表队牛啊,还有专门替领队握手的队员。
于是两人握手,两个代表队开始热切的交谈。
大部分聊的都是机器人制作有关的内容,什么材质、建模、线路、程序之类的,间或包括一些对各自学校的介绍。
维城大学的同学们虽然看着高大彪悍,实际接触起来却热情可爱,他们会在谈话间隙邀请肖冶他们有时间去维城玩,两拨人还相互添加了联系方式。
肖冶回想自己的反应,不由得自嘲:自己的警惕心太强了。
机器人比赛是很耗费时间的。
虽然每场比赛的时间才不过七分钟,但是因为比赛具有强烈的对抗性,每个学校的参赛队伍都会给自己的机器人装备杀伤性武器,导致每场比赛无论输赢都会对机器人造成不小的损伤。
因此每场比赛结束,队员们都得花大量的时间给机器人做维护,有些时候是维修,有些时候则需要重新组装。
整体算下来维护时间是比赛时间的数倍。
虽然开局获胜,但是机器人表面依然被维城大学代表队的机器人打出不少伤痕。
高杉带领硬件组的队员拿着各种工具给机器人做保养,贺参和贺商所在的设计组检查机器人各个零部件的稳定性,肖冶负责带软件组的队员根据这场比赛的经验修改程序,吴骁带领外联组的队员做好后勤保障工作。
一忙碌就是一上午,中午统一在酒店餐厅用饭。
下午的时候,主办方给所有参赛队员和工作人员准备了下午茶点和饮料。
肖冶看着咖啡杯上“Shine Coffee”的字样,猛然想起他忘记告诉何璨自己到漫城了。
心里暗自懊恼他的坏记性。
拿起手机,打开与何璨的聊天框,上一次聊天还是几天前,两人说好比赛间隙抽时间漫城有名的影视基地转转。
肖冶正要发消息,有人让他过去看看程序运行状况,于是他不得不放下手机。
下午的比赛过程有些曲折。
对手制作的机器人不知道采用了什么硬度极高的材料,防御能力非常强悍,以至于肖冶他们的机器人在攻击对方的时候反而给自己造成损伤,刀片上被磕出无数豁口,杀伤力就会大打折扣。
战局胶着,队员们密切配合,不断寻找对方的破绽。
对方的机器人虽然防御力高,但攻击性能很差。
最后在全体队员的努力下,肖冶操控机器人来了一招釜底抽薪,成功将对方机器人的信号接收器打掉。
当比赛结束铃声响起的时候,所有人都振奋的高声欢呼、击掌庆贺!
但顾虑到肖冶的习惯,击掌到他这里换成了轻轻撞一下肩膀。
就在这时,肖冶心底忽然产生一个想法,如果他并不反感祁哥哥的接触,是不是说明他对其他人的接触也不会反感?
于是他主动与所有队员击掌庆贺,一开始还是高兴的,但是随着击掌次数的增多,喜悦的情绪下还是会产生别扭,那种皮肉相互触碰的感觉令他分外难受。
果然,自己只能接受祁哥哥的身体触碰。
这个结果既令他清明,又让他迷茫,他不知道这个结果是好还是坏。
心里被复杂的情绪所填满。
他其实一直都知道这是心理障碍,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去纠正或者缓解它,有些时候他甚至因为这个而感到庆幸,因为他可以借此避免与所有人发生肢体接触。
一开始他以为是这个障碍不攻自破,但现在看来,心理障碍仍旧存在,只不过对一个人特殊罢了。
在祁哥哥身上,他的心理障碍荡然无存。
为什么?
他在队员们热闹的欢呼声中沉思,没有注意到从远处走来的人。
祁琰筠的手搭在他肩膀上:“看来你们果然大获全胜了。”
队员们纷纷跑过来应和:“当然!”
肖冶感受着肩膀上的温度,在一众声音中低下头。
前一秒还在回想和祁哥哥之间发生的肢体接触,后一秒对方就走到了自己跟前,说不羞涩是不可能的。
好在队员们你一言我一语地给祁琰筠描述比赛情形,完美地缓解了他的尴尬和羞赧。
在队员们的分享结束后,他抬起头有些明知故问:“祁哥哥下班了?”
祁琰筠笑着看他:“是,下班了。”
主持人在这个时候事实宣布今天的比赛结束,已经完成比赛的队伍可以自行活动。
队员们欢闹着收拾东西,三三两两地商量着去哪里玩。
祁琰筠看向肖冶:“今晚有安排吗?”
“没有。”
于是祁琰筠提议:“那你介意认识一下我的朋友吗?”
“算是帮我个忙,他看见我的戒指,非要看看你。”
肖冶有些不解地睁大了双眼。
祁琰筠见此,微微弓着身子低下头,凑到对方耳边:“做戏做全套,这件事最好还是别让第三个人知道,你觉得呢?”
耳朵感受到温热气息的吹拂,那一刻肖冶再来不及多想,有些困窘地后撤一步:“祁哥哥说得对。”
于是两人搭乘电梯上楼。
电梯里,祁琰筠看着镜子里的人:“其实你曾经见过他,不过我先卖个关子,到时候再揭晓。”
肖冶憨憨一笑:“好。”
两人并肩回到套房。
漫城的气候比锦城还要和煦一些,即使到了11月中旬依旧是穿半袖的季节。
一天紧张激烈的比赛下来,就连平时一贯畏寒的肖冶都出了不少汗。
他回到主卧里的卫生间冲凉,祁琰筠则去了客卧。
片刻过后,两人同时从房间出来。
结果一打照面,他们竟然穿了同款衣服——
上次搬家后祁琰筠助理送来的那两套衣服,印花稍有区别的半袖衬衫加黑色长裤。
两人互看一眼同时笑出声。
“没想到祁哥哥还会保留这套衣服。”
“没想到我们竟然如此心有灵犀。”
祁琰筠开着玩笑:“上次你说是叔侄装,那这次是什么?”
肖冶不好意思地笑笑:“祁哥哥觉得是什么就是什么。”
祁琰筠粲然一笑,没有说出心中所想,抬起腕表看一眼时间:“那我们出发?”
“好。”
车库里,肖冶发现祁琰筠又换车了,这次是一辆双人座敞篷跑车。
晚上的漫城微风习习,两人在沿海道路上缓慢地行驶,尽情地感受海风的吹拂,一路开到海港停车场。
漫城作为全国最大的娱乐产业城,拥有数之不尽的旅游资源。
锦城有建在海里的蓝海会所,漫城有建在游轮上的碧湾酒店。
肖冶跟着祁琰筠走进游轮。
整个游轮集餐饮、娱乐、休闲为一体,晚餐时间停在港口等待会员上船,等人数齐了之后启航前往深海,夜晚再次停靠在港口,待需要下船的会员离开后再次驶向大海,剩余的会员则在游轮上的客房里休息。
侍应生带两人走进餐厅。
肖冶注意到包厢内准备了四份餐具,因此问:“祁哥哥的朋友也会带朋友来?”
祁琰筠笑看着他:“没错,不过他带的不是朋友,而是夫人。”
“夫人?”
“对。”
“他结婚之后总是和夫人共同出席各种场合,所以吃饭的时候你还得帮我个忙,可以吗?”
肖冶毫不犹豫道:“当然可以,什么忙?”
祁琰筠眉眼柔和:“如果他们秀恩爱,你配合我一下可以吗?”
此时晚霞透过游轮的窗户照在肖冶脸上,浓郁而炽热的光线稍稍遮掩他逐渐红润的面颊。
祁琰筠耐心地等待回答。
肖冶看向窗外的夕阳:“当然可以。”
他以为掩饰的很好,但红润的耳廓却暴露出一切心思。
祁琰筠朝他看去,那披满霞光的耳轮直入眼底,唇角渐渐止不住地上翘,直到侍应生来敲门。
“您好,二位等的客人到了。”
肖冶抬眼望去,祁琰筠的朋友携夫人款步进入包厢。
心底闪过惊奇,这世界好小,祁哥哥的朋友他见过,朋友的夫人他也认识。
周瀚辰一身高定西装,带着身着精致时装的何璨向他们打招呼。
金丝边眼镜在暖色调的灯光下反射着预谋的光:“嗬,穿着情侣装来的?又见面了,没想到那一杯红酒洒出了一段姻缘。”
肖冶低头微笑:“您好,没想到您就是何璨哥的先生。”
“噢?你们也认识?”
何璨熟络地打招呼:“肖冶是我弟弟,另一位是我朋友的弟弟。”
周瀚辰笑着给他拉开椅子:“看来我才是应该被介绍的那个。”
祁琰筠则是将肖冶连人带椅子地拉近自己身侧。
低头羞涩的肖冶:“……”
四人落座后不久,侍应生端上菜肴。
碧湾游轮酒店以现钓现烹的海鲜而闻名,因此晚餐都是一些肖冶从来没有见过的海味。
在游轮的缓慢漂行中,四人开始用餐。
祁琰筠给肖冶剥开各种海鲜的壳:“多吃一些,你太瘦了,我刚刚轻轻一拉你就过来了。”
肖冶面颊红润:“好。”
祁琰筠轻轻拍一下他的后背:“乖。”
这时,周瀚辰将食物切好小块推给何璨:“老婆,这是你最爱吃的蓝鳍金枪鱼,你看我给你切的,一口一块刚刚好。”
何璨看看对面,又看看身边,心领神会一般:“老公你真好,你也吃,啊。”
肖冶:“……”
他怎么记得上次见面时何璨还对婚后生活讳莫如深,怎么这么短时间就浓情蜜意成这样?
不等他想明白,祁琰筠用手帕擦去他嘴角的食物残渣,宠溺一笑。
周瀚辰刚要有所行动,何璨就将身子歪向他,脸直接搭在肩膀上:“老公,你多吃点生蚝呗。”
周瀚辰微微一顿,转过头轻抚一下何璨的脸颊:“老婆让吃,我一定多吃。”
祁琰筠面无表情地看着对面的夫夫秀恩爱,忽然将手搭在肖冶肩膀上:“晚上要不要体验一下在海上入睡的感觉?”
肖冶转头,抬起手握住肩膀上那只修长的手:“好啊。”
手被握住的瞬间,祁琰筠的呼吸都凝滞了。
即使心里清楚这是肖冶在配合他演出,那也阻止不了他心中的惊讶。
这么久以来,小冶对他的接触仅限于隔着布料,但即使是这样他也很知足,因为他知道肖冶不喜欢肢体接触。
平常他也很克制地不让自己触碰到肖冶,以免对方反感。
直到母亲生日那晚,当肖冶主动挽着他的手臂,又在睡梦中蹭他的肩膀时,他才产生一些侥幸的想法:也许小冶并不反感和自己发生身体接触?
虽然有猜测,但他一直不敢尝试,因为一旦猜测错误,那将会使肖冶对他的印象大打折扣。
因此他一直隐忍不发。
但是现在,肖冶主动握住了他的手,还朝他笑,眼神也并没有闪躲,只有微微红润的面颊透露出他的羞涩。
他回握住肖冶的手,放在桌面上摩挲,仿佛对待一块爱不释手的宝物。
视线不再看向对面故作恩爱的两人,而是专属地看着两只牵在一起的手。
肖冶此时在心里暗自惊叹,自己怎么能如此大胆?!
竟然去握祁哥哥的手!
虽然做戏要做全套,可是万一祁哥哥不喜欢怎么办?
在看见对面瞳孔微怔之后,他以为自己过界了,正想收回手,却被对面反握在手里。
看来祁哥哥也觉得这个时候应该牵手,这样才能显得比他的朋友还恩爱。
可是……
不断摩挲的手总给他一种事情没这么简单的感觉。
手背感觉麻麻痒痒的,仿佛猫的爪子在他心底挠啊挠,绒毛柔柔软软的,很舒服,却也有些难以言表的感受。
他不知道怎么形容。
对面的何璨见他低着头,贴心地转移话题:“小野弟弟,来漫城怎么都没告诉我?我还一直等着你呢。”
肖冶这才想起来好几次他要给何璨发消息的时候都被各种紧急事情耽搁了,愧疚感瞬间占领情感的高地,羞赧的感觉暂时落了下风。
他马上道歉:“不好意思何璨哥…”
但相握在一起的手仍然令他难以忽视。
何璨笑着摆手:“我逗你的,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
四人继续吃饭,祁琰筠终于舍得松开手。
席间,他们都决定留在游轮上,明早再回去。
吃完饭后,几人在游轮上各处闲逛。
因为是临时决定住下,他们都没有带换洗衣物过来,好在游轮上有很多奢侈品店,解了他们的燃眉之急。
试衣间内,肖冶问:“酒店应该有干洗服务吧?”
祁琰筠让店员把衣服送过去:“有,但是你想让我输给我朋友吗?”
肖冶沉默一会儿,接过衣服进去试穿。
买完衣服,四人来到游轮顶部的花园,躺在躺椅上欣赏海上星空。
远离都市的尘嚣和灯光,海面上的星星格外明亮,点点光芒映照在海面上,美轮美奂。
这一次,祁琰筠主动握住肖冶的手,正想说些什么却被人打断。
旁边的周瀚辰看见他们交握的双手,揽住了何璨的肩膀:“老婆,此时此刻我只有一句话想说。”
“什么话?”
“群星涌入大海,就像你拥入我怀。”
何璨:“……”
没完了是吧?
祁琰筠拉着肖冶坐起来:“小冶,我们回房间吧。”
肖冶忍着笑意红着脸:“好。”
第40章
豪华游轮的各种设施是非常齐全的, 但不知是船舱规模还是设计原因,即使是顶级客房也只有一个卧室。
这次住宿本就是临时起意,在加上此次会面期间祁琰筠和周瀚辰都在暗自较劲, 所以肖冶只能认同祁琰筠只订一个房间的请求。
两人各含心思地走进房间。
忽然的二人世界令他们都有些尴尬,不过好在祁琰筠不着痕迹地与肖冶聊了一些关于比赛的话题,打开话匣子之后,房间里的气氛才稍稍恢复。
闲聊片刻之后,祁琰筠催促肖冶去洗澡:“你明天还有比赛,好好休息。”
“好。”
肖冶虽然听话地拿着睡袍去卫生间,但心里一直在纠结晚上应该怎么休息, 毕竟只有一个卧室一张床。
虽然他和祁哥哥是朋友,但是这几天,那些麻麻痒痒的想法在他心里挥之不去。
安全起见, 在他还没想明白的时候保持距离是最好的。
流水如注, 洗完澡后他展开睡袍。
睡袍是肖冶花钱买的, 他不能总让祁哥哥花钱。
虽然这点钱对祁哥哥来说不过九牛一毛, 但朋友之间该付出还是要付出。
因为是睡袍, 买的时候没有试穿, 直接让店员按尺码拿的。
结果等肖冶穿上时他才意识到这睡袍是有多么宽大,细细的腰带根本固定不住深V的领口。
他想起上次在出租屋时两人洗澡的经历,那次穿的是正儿八经的衣服。
不过事已至此他也不想表现的太过扭捏, 好像对祁哥哥不放心一样。
任何人都不会防着自己的朋友吧?
于是他定定神走出卫生间。
也许是天性使然, 虽然心里告诉自己这没什么,但当他真的走到客厅的时候,他还是害羞地低下头。
低垂的头颅无法得知沙发上的男人正在用怎样的眼神注视他。
细软的头发还残留着水汽, 一缕一缕的,耳根白中透着粉红, 暴露出青年人的羞赧。
祁琰筠无法控制自己的视线。
他看着肖冶故作无谓地用毛巾擦拭头发,琥珀色的双眼雾蒙蒙的,既清透又迷离,让人不自觉地深陷进去。
宽大的睡袍包裹着青年瘦削的身躯,难以系紧的领口泄露无限风光。
肌肤洁白胜雪,锁骨漂亮得令人心颤,好像一柄美丽又危险的利刃随时能将人的手割破一般。。
腰带缚不住领口,却展现出盈盈一握的纤腰。
祁琰筠感觉自己喉咙有些干哑。
目光瞥见线条优美的小腿和骨干分明的双脚,他瞬间回想到沙滩散步那一晚。
别开视线,轻咳一声:“你先去卧室休息,我去洗澡,今晚我在沙发上休息就行。”
“不用——”
肖冶正要把卧室让给祁琰筠,然而话没说完就看见对方毫不犹豫地奔向卫生间。
他不解地看着那道背影,摇摇头,然后为了节省时间用吹风机吹干头发。
头发吹干后他打电话给前台,让客饭服务再送一床被子过来。
然后他拿一个枕头放在沙发上,钻进被子里很快就睡着了。
祁琰筠洗完澡出来看见睡在沙发上的绝美青年时,不由得轻笑出声。
青年呼吸轻浅,身体像只流浪的小猫一样蜷缩成一团。
长而浓密的睫毛轻轻颤抖,眉心微微皱着。
哪怕在睡梦中依然有烦恼无数。
祁琰筠叹一口气,动作轻柔地将人抱起放在床上,盖好被子,调整空调温度。
然后他站在床边,手不自觉地伸向肖冶的脸,大拇指指腹轻柔地揉开紧蹙的眉心。
“晚安,明天见。”
他轻轻托起肖冶的手,在手背上落下轻柔一吻。
最后轻轻关好卧室的房门,走向客厅。
沙发的被子里带着肖冶的味道,清新却醉人,仿佛陈酿的甘醇令人迷恋。
他躺在沙发上,抱着肖冶盖过的被子渐渐睡去。
卧室里,肖冶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梦里的他在大海里沉浮,无数水藻拽着他的小腿,不断地将他往海底拉,窒息的感觉令他越来越绝望。
太阳将光芒毫不吝啬地照进水底,肖冶却感觉不到一丝温暖。
他的身体越来越冷,渐渐下沉。
直到一个人忽然扎进水底撕碎那些海藻,拖着他的身体不断往海面上游。
梦里的他看不清那个人的脸,只能依稀感受到那人宽阔的胸膛和有力的臂膀,散发着比阳光还要温暖的热量。
那是一种令他熟悉而安心的感觉。
他不自觉地靠向那个肩膀……
次日清晨,肖冶睁开双眼后发现自己竟然躺在床上,他恍惚地揉着头发回想昨夜的事。
明明记得自己是睡在沙发上的,难道是夜里梦游了?
他起床开门,几乎是情景重现一般,祁琰筠依然端坐在沙发上,听见开门声后转过头来看向他:
“早,小冶。”
笑意满满,看起来心情很好,比海上的阳光还要明朗。
肖冶再次产生似曾相识的感觉,脑海里回想起自己昨夜的种种行为,不由脸上泛红,喃喃:“早,祁哥哥。”
两人今天穿的是昨天买的衣服,依然是同款,仿佛情侣装。
祁琰筠再次邀请肖冶坐在餐桌旁:“快吃吧,这家酒店的早餐也都是海味。”
低头看去,精致的餐点琳琅满目,连饮品都有好几种。
肖冶有些口干,先喝了杯牛奶。
刚放下杯子,祁琰筠将抹好鱼子酱的吐司放在他跟前的餐盘里:“尝尝。”
“好。”
刀叉在手中交替工作,肖冶切下一小块吐司放进口中。
“祁哥哥…”
祁琰筠喝着咖啡等待他的下文。
“昨天晚上我怎么去的卧室?”
“关于这个,我要向你道歉,”祁琰筠放下咖啡,“是我自作主张把你抱进卧室的。”
说话的时候,他双眼认真地看着对方,神情分外诚恳。
肖冶反而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没,没关系,不是我梦游把祁哥哥挤出去的就行。”
祁琰筠瞬间发笑:“噢?你会梦游?”
一口吐司差点把肖冶噎到,他急忙捶着胸口,祁琰筠第一时间把牛奶推到他面前:“慢点吃,不着急。”
肖冶端起牛奶喝了一大口这才缓解。
他有些微哂:“我应该不梦游吧…”
祁琰筠笑着坐回去:“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别生我气就好。”
“怎么会呢,祁哥哥是为我好,只是你在沙发上没睡好吧?”
这个问题令祁琰筠回忆起昨晚的情形。
他确实没睡好,但不是因为沙发,而是因为肖冶昨夜在梦里的惊呼声。
似乎是做了一场恐怖至极的噩梦,肖冶的尖叫声透过卧室的门板传到客厅,祁琰筠急忙进去查看。
他没有开顶灯,仅仅打开地面的夜灯。
昏暗的光线下,青年脸上好不容易被他揉开的眉心再度紧蹙起来,眼球快速地转动着,睫毛抖动的频率越来越大,身体在床上不停地挣扎。
仿佛被什么东西拽住了手脚一般。
祁琰筠急忙跑到床边。
一开始他想把肖冶抱在怀里安抚,但是理智告诉他这有些趁人之危,如果肖冶知道了该怎么想他?
来不及过多思考,他握住肖冶的手。
出人意料的是,两手交握的那一刻,惊呼声停止,挣扎不再,好像梦魇瞬间消失一样。
随之而来的是安宁,眉心不再紧蹙,眼睫不再颤抖,呼吸也渐渐趋于平缓。
祁琰筠奇异于这样的转变,却又欣喜于自己能够驱散肖冶的噩梦。
他就这样握着肖冶的手坐在床边,待了许久。
到后面见对方睡得平稳,他起身准备离开,却发现肖冶紧紧攥着他的手不放。
祁琰筠反而不恼,他甚至觉得高兴。
如果肖冶现实中也像梦里这样离不开他就好了。
他继续坐在床边,珍而重之地感受这种被极度需要的感觉。
一直到深夜。
困倦是有的,但是他并不愿意这样睡去。
一是害怕肖冶早上看见两人都在床上会误会,二是好不容易有机会近距离观察心上人,他怎么舍得睡觉。
于是他就这样坐着,坐着,直到肖冶睡得天昏地暗,在翻身的时候主动松开了紧握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