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奕明的语气很坚定:“你的裸照,我去找舒承买下来,挂在家里。”
“什么裸照?”方言声调都高了,只觉得莫名其妙,“谁跟你说我拍裸照了?”
桑奕明张了张嘴,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栖南是骗他的,方言根本没拍什么裸照。
方言看他不说话,继续闷头往前走,因为桑奕明突然这么一搅和,他心里一直在想别的,根本没留意自己已经走远了,等他停下脚,发现他跟桑奕明已经走到了林子深处。
不能再往深处走了,万一再碰到野生动物,而且雪地上已经能看到动物的蹄子印,有大有小什么形状都有。
方言默默转身,准备原路返回,只是他们刚走了几步,就听到了右侧前方那片低矮的树杈动了动,窸窸窣窣声很明显。
两个人顺着声音看过去,那片树杈上的雪还在往下飘。
离得远,又有几棵树挡着,方言仔细看了看,只能确定是有东西在那边,不是人,但也不能确定是什么动物。
“狼吗?”
方言压住声音,这几天他总是有意无意间听说狼,老付说过老一辈打狼的故事,当地人提醒过他们晚上别往深山里跑小心有狼,就连他们来之前也查过一些关于野生动物的,关于狼的最多,所以方言心里已经埋下了种子。
现在他还什么都没看清呢,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狼。
桑奕明也看不太清,但能确定,只有一只动物。
“应该不是狼,”桑奕明说,“只有一只,狼很少会单独行动。”
“你怎么知道狼不会独自行动?”方言心里害怕了,也有点后悔刚刚一头热没看路就往林子里扎,他对这里的环境很陌生,不该乱跑。
桑奕明不紧不慢地回答:“我看过一部关于狼的纪录片,说狼很少会单独行动。”
“那是不是说明……那只狼后面还有一群?只是我们还没发现?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埋伏着呢。”
方言认定了侧前方就是一头狼,所有的假设都是以这个为前提。
其实他就是纯粹自己吓自己,一想到会有一群饿绿了眼珠流着口涎张着一嘴獠牙的饿狼群埋伏在他们四周,方言浑身都是一哆嗦,手脚都变冷了。
他可不想就这么被狼吃掉,还有很多事没做呢,遗憾的事飞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他还想回去陪姥姥姥爷,他还没好好尽孝呢,他哥也在等他,还有这大好河山大好风景,他还没来得及好好看呢。
也有别的遗憾,是关于他身边的人的,但被方言强迫着一闪而过,没有往深处想。
桑奕明往方言身前走了两步,挡在他的前面,弯腰扒开脚边的雪,找了根不粗不细的树杈,折掉树杈前面细的那头,又斜着掰出尖锐的斜茬,他把树杈递给方言。
方言立马接住,紧紧握在手心里当防身武器。
桑奕明又找了根更粗一点的树棍,掰出来的斜茬儿也更尖锐更粗,看着就很安心。
桑奕明右手握着树棍,左手握住方言的手,带着身体有些发僵的方言慢慢往前走。
他们一动,斜前方的不明动物也跟着他们动,方言急了,拉着桑奕明就往前跑。
他们跑起来,那只动物也跑了起来,还直接跑到了他们的正前方,最后停在他们正当头十来米远的地方。
方言定住脚,站在他们身前的动物也定住脚,还扭着呆呆的脑袋看过来,双方都好奇地看着对方。
“……不是狼,是鹿?很像小鹿。”没有东西遮挡,也不远,方言这次看清了,心跳也开始慢慢平稳。
“不是鹿,”桑奕明把手里的树棍立起来,不再防备,“是小狍子,鹿科动物。”
“我没见过狍子,你怎么认识?”
“来之前我查过一遍这里的野生动物,看过狍子的照片。”
那只狍子看了他们一会儿,可能是好奇够了发现没什么好看的就跑了,在空气里扬起了一片雪沫。
不是狼,方言身体慢慢放松下来,想松开桑奕明的手,但桑奕明攥得紧,他抽不出来。
“别松,万一真有狼呢。”桑奕明眼睛还四处寻着。
方言瞪了他一眼,知道桑奕明是在吓唬他,但他还是重新攥紧了手里的树杈,跟着桑奕明快速原路返回。
栖南正准备给他们打电话就看见人了,放下手机跑过来:“你俩跑哪儿去了。”
方言抽出被攥红的手甩了甩:“遇见了只小狍子,我们不动他不动,我们一动,小狍子直接跑到我们跟前来了。”
栖南往林子里看了眼,又提醒他们:“还是要小心,遇到小鹿小狍子都没事儿,别的野生动物也有不少,万一碰到个厉害的就麻烦了。”
方言也是后怕:“好,我们不乱走了,你们拍完了吗?”
“一会儿就拍完,拍完我们就去吃饭。”
栗子跟小天已经关了直播,正在车里给手机充电。
方言走到一棵雾凇树下,掏出手机拍了好几张照片发给了姥姥姥爷,姥姥跟姥爷连发了好几条语音过来,让他们好好玩儿。
方言想着等到暑假的时候,也带姥姥姥爷来玩儿,还给姥姥姥爷发了几张夏天草原的照片,姥姥说漂亮,方言说夏天就带着他们来。
桑奕明不拍照,就在旁边陪着方言,偶尔蹲在地上攥一团雪,然后抬起胳膊远远扔出去,看着雪团砸在冰面上然后碎开。
他想起了方言小时候的事,方言怕冷,但又很喜欢冬天,一下雪就在院子里堆雪人,每年都堆个梯形雪堆,然后敲他玻璃窗说堆的是他。
这个方法方言一用就用了那么多年,磨着他一起去堆那个梯形雪人,堆好后再拍个照片,到现在方言手机里还留着那些雪人的照片。
桑奕明从冬天里的雪人又想回了刚刚的事,刚刚如果他们真的碰到了一头狼,或者是埋伏好的一群狼,他们会怎么样?
光是想想,桑奕明浑身都是冰凉,还有遗憾,很多很多的遗憾。
方言身前就是一棵最大的雾凇树,树枝肆意朝天舒展,上面凝霜挂雪,树上开满了银白的冰晶花,阳光下闪闪发光,是真的漂亮啊。
方言拍够了照片就一直仰头看那棵雾凇树,他做的也是刚刚在树林里想过的要好好做的事。
多美的风景,他应该好好看看才对。
方言看风景,桑奕明就在旁边一直看着方言仰着的侧脸跟冻得发红的下巴。
桑奕明看久了,心里的那一大片遗憾慢慢开始具象化,他的遗憾不是他自己的,他遗憾的是方言的。
又压着咳嗽了几声之后,桑奕明看着方言的脸,慢慢开了口:“刚刚我一直在想,如果我们真的遭遇了意外,你跟我这样的人一起生活了十年,没有激情,没有温柔,只有冷漠的,枯燥乏味又痛苦的十年,该有多少遗憾……”
桑奕明声音沙沙的,他看着方言挂着白霜的睫毛动了动,嘴边呼出的白气也更多了。
他抬起手,用指腹轻轻刮掉方言下巴上雪沫化成的水珠,自己越说,心里的遗憾也就越重。
“可是方言,我还是不想跟你离婚,我怕我这次一放手,就再也没机会了,我舍不得……”
又一阵冷气呛进喉咙,桑奕明咳嗽得眼睛通红,但眼睛始终没离开过方言:“我们以后好好过,行吗?你想做的事,我以后慢慢陪着你做,行吗?”
第35章 你终于回来了
桑奕明说了那么多话,方言怎么可能会毫无感觉,那可是他爱了那么多年的人。
如果没有那天晚上无意间听到的,他如果不知道桑奕明曾想过离婚跟放弃,不知道他的将就跟不爱,或许他这辈子都会沉浸在自以为安稳平淡的婚姻里。
他愿意迎合桑奕明一辈子,甘愿成为笼子里的困兽。
现在方言这只困兽,只想扒拉着满是泥的爪子向外挣扎,他想跳出笼子后再看看他们。
因为方言已经无法正确判断自己的感知,就像他五年前感知不到桑奕明的将就,就像他现在感知不到桑奕明的挽留又是为了什么。
是出于这十年里的习惯吗?十年里对一个人的习惯。
但习惯不是爱,习惯既然能习惯,自然也就能戒掉。
而且,如果再重复一遍这十年的生活,方言不愿意。
方言兜里的手机响了,是栖南打过来的。
中午他们几个一直在拍照,饭也没吃,现在已经两点多了,栖南说大家都饿了要去吃饭。
方言抬头,栖南他们四个人已经坐在他们来的那辆车上,栖南还摁着喇叭滴滴了两声。
方言正要往栖南那边走,栖南就在电话里说:“桑奕明不是开车了吗,你坐他车,你们跟上我们就行,我们开慢点儿,在前面的公路上等你们,我朋友说市里有家俄罗斯风味的餐厅不错,我们去试试。”
说完栖南就挂了电话,一脚油门就开了出去,方言拖着木头一样的腿上了桑奕明开过来的那辆车。
桑奕明租的这辆越野车很老很旧,油门一踩轰轰直响,车里还有股常年积累下来的浑浊又油腻难闻的味儿,很刺鼻。
桑奕明早上去的那家租车行好车都租出去当婚车了,能开山地的越野就只剩这一辆,他不想耽误时间再另外找,忍着难闻的气味签了租车合同。
开着车窗太冷,关着窗味儿又太大,就连方言都受不了,降下三分之一车窗,鼻子对着外面。
方言呼吸了几口外面的新鲜冷气,又扭头看了眼桑奕明,从桑奕明往下压着的嘴角就能判断出来,他现在很烦躁。
也是,那么挑剔的人,竟然能忍得了这辆车,不知道他是怎么开过来的。
后面两天的拍摄都很顺利,几个人正月十三从内蒙飞了回去,方言学校里的老师要会比学生早开学两天,需要提前准备开学事项。
有了上次李静的事,校长特意开了一次全体教师大会,虽然上次的事跟方言没关系,但还是给他们敲了个警钟,校长跟教导主任反复强调学生的安全跟早恋问题,又提醒各班班主任,只要发现班里的学生情况不对,不管是早恋,霸凌,还是因为学习压力产生的严重的问题,一定要第一时间上报学校跟家长。
教导主任还单独找方言谈了话,跟他问了不少李静现在的情况。
方言从内蒙回来后又去了一趟李静家里,李静看着比之前好多了,他又跟李静妈妈聊了一次,李静妈妈的情绪平静了很多,还说了一些她们寒假旅行的趣事。
方言如实说了李静的情况,教导主任还是拿着钢笔头敲着桌子提醒他,第一次当班主任,可以温柔,但绝不能松懈。
开学的前两周方言忙得团团转,就算没有他的晚自习,也是等到宿舍都熄了灯之后才回家。
方言已经搬去了栖南的公寓,公寓离学校很远,方言每天要早起一个多小时,早饭也来不及做,直接在楼下的小吃摊上买两个包子一杯豆浆,然后坐公交再转地铁,就算打车,早高峰的路上都能堵一个小时。
方言一直留意学校附近的房子,他准备买一套,可是他看来看去,最合适的也最喜欢的房源,竟然还是他跟桑奕明住的那个小区。
离学校近,环境好,干净,交通也方便,走路到学校正好。
方言周末跟着中介看了几套其他小区的房子,他都不怎么满意,不是户型不好,就是采光不好。
而且学校附近很多都是老小区,水管跟电路已经老化,既然是后半辈子都要住的地方,方言肯定要选一个自己喜欢的才行。
看了三套都不满意,方言还是约着中介去看了一套原来小区的房子,房子他是满意的,中介也夸得天花乱坠,可方言还是犹豫了。
跟桑奕明住在同一个小区里,以后免不了会再碰到。
方言做不到真正的毫不在意,所以只能远离。
方言这头忙,桑奕明也连轴转了两个多星期,年前跟年后积压的工作都要处理,基本上每天都要在公司待到半夜才能离开,就算不在公司加班,饭局也是不断。
桑奕明半夜拖着空空的身体回到空空的家,一天比一天不想回去,家里没有一点儿人气,就连自己的脚步声好像都有回音,撞在墙壁上再弹回他耳朵里,不断提醒他家里只有他一个人,方言不在。
方言每天收到的晚安没断过,每次都是后半夜两点多,他第二天早上才看见。
除了晚安,方言也收到过一次别的信息,周六的凌晨四点,桑奕明连续发了三条,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内容,只有三条他的名字。
第二天晚上桑奕明的信息依旧只有晚安。
桑奕明知道方言搬去了栖南的公寓,有时候方言早上一出门,就能看到挂在门把手上的早餐,一摸袋子还是热的。
有一天桑奕明起得早,车停在方言学校门口,远远看见方言从地铁站匆匆往学校里跑,看时间估计是要迟到。
方言寒假特意留起来为了拍照的头发已经剪了,是姥姥给他剪的,剪的比平时都要短。
桑奕明总觉得剪短了头发的方言也没有以前精神,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赶时间,跑得太快所以显得有些狼狈。
晚上桑奕明从公司出来,要是不想回家,就开车到方言现在住的公寓楼下。
凌晨,方言已经睡了,就算不睡,桑奕明也知道方言不会让他上楼,他就是在楼下看一眼就走。
桑奕明不是不想去找方言,在额尔古纳河谷边桑奕明的那两声行吗,方言的回答是不行。
在河谷边的雾凇树旁,方言看着他的眼睛说:“桑奕明,以后我们别见面了,你总有一天会习惯没有我的生活的。”
桑奕明不习惯,他现在越来越不习惯没有方言的日子。
他的不习惯不只是因为生活里没了方言,不仅仅因为空了一半的卧室,空了一半的早餐桌,空了一半的身体,空了一半的生活。
他的不习惯是从身体里倾出来的,桑奕明能感觉到,他的胸口是空的,再长的时间都习惯不了。
桑奕明生日是在三月初,要不是陈助提醒他,他根本想不起来自己生日。
跟方言结婚之前,爷爷会在他生日那天早上煮一碗面,他爸妈会往他银行卡里转一笔钱,这样就算是把他生日给过了。
银行卡的信息桑奕明不怎么留意,有时候都过去很多天了,他看日历才会忽然想起来原来吃面的那天是他生日。
桑奕明没有什么生日愿望,时间推着他往前走,一年一年就这么过来了。
跟方言结婚之后,他的生日也都是方言提醒,方言会提前一个月准备,问他想要什么生日礼物,桑奕明没什么特别想要的,总是说什么都行。
生日那天晚上,桑奕明会提前让陈助把所有安排都推掉,晚饭要跟方言一起吃。
有时候方言会在外面订餐厅,有时候方言会自己在家准备,红酒,鲜花,餐桌上面的灯会调到微微昏暗但又氛围刚好的亮度上,灯光下是方言精心准备的菜。
哪怕是在家里吃饭,方言在那天也是会特意打扮一下自己,本身他长得就好看,稍微一打扮,就算是桑奕明从不关注细节的人也是眼前一亮,注意力从方言身上移不开。
因为气氛总是太好,那天晚上他们从餐桌自然而然会转移到床上。
以前在床上,只要方言皱皱眉,或者表现得受不住了,桑奕明都会立刻停下,但生日那天桑奕明会格外“纵容”自己,不太顾方言的感受,但也绝不会到失控的地步。
人的失控有了一就有二就有三,桑奕明自以为自己不会有二。
但他现在却能很清晰地感觉到,那个在他这里不可以的第二次已经开始摇摇欲坠,随时可能坍塌。
生日那天桑奕明提前处理好工作,他给方言发了条信息,问他有没有时间一起吃饭,方言回他说没有时间。
桑奕明下午早早就回了家,简单给自己煮了碗面。
方言那天晚上没有晚自习,放学之后就离开了学校,回了他跟桑奕明的家。
三月之后的天忽冷忽热,他年前只带走了冬天的厚衣服,想回去收拾几件薄毛衣跟薄外套。
陈助这几天在微信上有意无意会跟方言透露桑奕明的行程,方言知道桑奕明最近天天加班,应酬也多,咳嗽还没好,中间抽了空去医院检查过,拍了个胸片,医生说肺里有点炎症,但是吃什么药都不见好。
现在还不到七点,方言想着这个时间桑奕明应该不在家。
但他一进门就看见了玄关柜下摆得整整齐齐的皮鞋,桑奕明回来了。
方言在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是换好拖鞋进去,他收拾好东西就走,不会待太久。
方言在客厅里扫了一遍,这个家跟他离开的时候没有任何变化,到处都是干干净净,只是他没想到,餐桌上竟然放着没收拾的碗筷。
他走过去看,碗里是吃了一半的面条,里面的鸡蛋没动,剩下的面已经陀了,汤被面吸得很干,筷子就放在旁边。
桑奕明很少会不收拾碗筷,估计是有急事,方言看了眼紧闭的书房,以为桑奕明在书房里处理工作。
卧室门开着,方言直接进去,进去才发现原来桑奕明不在书房,浴室里有水流声。
方言并不是有意去看,去衣帽间拿东西要路过浴室门口,而且平时桑奕明洗澡会关着门,开着门一般都只是洗手或者洗脸。
方言路过浴室门口,一下子就定在了原地。
桑奕明正在里面洗澡,因为开着门,浴室里并没有多少水气,所以方言看得清清楚楚。
桑奕明侧着身体,闭着眼仰着脖子对着水流,水柱顺着他的脸颊跟喉结往下淌,右手放在腰前。
方言从没见过这样的桑奕明,在他眼里,桑奕明像个没欲望的人,更没有自己解决过,至少方言从没见过,震在原地呼吸都忘了。
桑奕明感觉到有人,猛地睁开眼,一扭头就看见了刚刚还在他脑子里不停闪动的方言。
刚刚他的感觉怎么都不对,所以一直不能到顶,现在只是看着方言的脸,被挤压的身体才算是终于找到了发泄口。
桑奕明那双被水跟欲望浇透的眼睛看着方言的时候很深,张开的唇缝里漏了声轻哼,身前的墙壁瓷砖脏了。
等桑奕明反应过来,赶紧用水冲了冲自己,关上水龙头,抽过衣架上的浴巾,头发跟身上的水也不擦,直接把浴巾围在腰上往外走。
“你,刚刚……”方言知道自己应该离开,但他的腿不听使唤。
桑奕明红着眼,湿漉漉的手心拖着方言的下巴就吻了下去:“方言,你终于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小小明:终于看见老婆了,根本忍不住,哭了,QAQ
第36章 做了又怎么了?
桑奕明以为方言是回来陪他过生日的,他以为方言是愿意回家了,不知道方言只是回来收个衣服。
三个小时后,方言拎着个鼓鼓囊囊的大袋子走了,桑奕明又洗了次澡从浴室出来,满屋子找不到方言,还发现方言的东西又少了不少。
他刚满了三个小时的身体又割开了一半,慌慌张张擦了几下头发,随便穿上衣服就追了出去。
方言没回公寓,直接打车回了姥姥家,坐在车里的感觉像是漂浮在海面上的破烂木筏,浮在波浪上往前,时不时还会被浪花往深处拍。
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他今晚就是不想回那个只有他一个人的公寓里,他不想明早提前一小时起床,然后顶着冷风吃包子喝豆浆,再匆匆忙忙去赶地铁。
姥姥姥爷吃过饭正在客厅里看电视,两个人正在讨论养生节目里老师说的身体排毒方法,你一句我一句聊得正热乎。
听到开门声,老两口往门口看,看是方言拎着个大袋子回来了,没等他们开口,方言把手里的袋子放在椅子上,先叫了声姥姥姥爷,又说他晚上想住家里。
方言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老两口对视一眼,他们都知道今天是桑奕明的生日,方言在他生日的晚上半夜一个人回了家,脸色还不太好。
看来方言跟桑奕明的问题已经严重到了他们没想到的地步,方言先去给自己倒了杯水,连喝了两杯。
姥姥姥爷一开始什么都没问,心里只是心疼孩子。
姥姥觉得电视声音吵耳朵,拿着遥控器关了电视,又把喝完水的方言拉到沙发上。
“吃饭了没?”
“还没吃。”方言声音哑哑的,好像桑奕明现在的嗓子也传染给他了。
“我给你做饭去,”姥爷站起来撸撸袖子,“言言想吃什么?”
方言脑子里闪过桑奕明餐桌上那碗坨掉的面说:“姥爷我想吃面。”
“好,我去给你煮面,打卤面行不行?”
“行。”
姥爷往厨房走,姥姥又往方言身边靠了靠,握着他手放在手心里搓了搓:“瘦了,学校里累不累?”
“瘦了吗?”方言用另外一只手摸了摸下巴,好像是瘦了一点,他又说,“刚开学,事儿多。”
“晚自习多不多?”
“还行。”
“你班里那个学生,现在好了吧。”
姥姥问的是李静,方言答:“她挺好的,学习很认真的一个小姑娘。”
“学习什么的,都是次要的,身体健康,心里快乐才是最重要的。”姥姥这话也是说给方言听的。
方言怎么会听不懂,听得他鼻子直泛酸。
姥姥问了那么多,就是没问方言跟桑奕明怎么了。
方言自己也知道,他大半夜一个人带着东西跑回来,姥姥姥爷心里都明白,他之前不想让姥姥姥爷为了他的事操心,但是今天晚上他也是真的想回家了,他不想一个人在外面待着。
方言头靠在姥姥肩膀上,跟小时候一样,只是心里那声“我好累”还是说不出口。
姥爷面煮好后,给方言盛了一大海碗,卤子也是他现做的,一出锅香味就飘满屋。
那一大碗实在太多,方言一个人吃不完,姥姥姥爷虽然都吃过晚饭了,但还是都陪着他吃了两口。
饭吃完了,他们看方言情绪好了一点,该问的还是要问,孩子的事,他们不问晚上睡不着觉,心里也不踏实。
“以前看你们俩十年都过得好好的,这次太突然了,怎么就这么严重。”
方言心里想,可能正是因为他们这十年看着都“好好的”,所以才到了今天这步吧。
“是不是奕明外面有人了?”姥爷问。
“没有。”方言说。
“那你外面有人了?”姥姥也问。
“没有,”方言笑了,“你们别想那么多。”
“今天是奕明生日。”
“嗯。”
“怎么生日还闹成这样?”
方言盯着茶几说:“我跟他……可能真的不合适,强求没有用。”
“哎,”姥姥叹了口气,“我们就希望你们能好好的,现在是怎么样?分开一段时间,好好考虑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