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都不是桑奕明刻意去做的,他只是想跟方言说说话,方言不在他身边,家里冷冰冰的一个人,他就只能给方言发发信息。
方言不会给桑奕明发信息说他在做什么,桑奕明想知道就自己问。
“早上怎么去学校的?”
“地铁。”
“晚上呢?”
“也是地铁。”
桑奕明:“明晚我下班早,我去接你。”
方言没回,桑奕明又问:“晚饭吃了什么?”
“姥姥做的,饺子。”
“什么馅儿的?”
方言又没回,桑奕明继续问:“几点睡觉?”
“现在就睡。”
“那晚安。”
方言不是每一句都回,比如桑奕明说他下个月底要去出差,问方言要不要跟他一起。
桑奕明最近才发现,陈助是个不错的军师。
不仅工作上陈助非常认真,就连感情问题,也能给他不少建议。
陈助是无意间发现桑奕明离婚的,有天早上他照例去桑奕明办公室汇报工作,桑奕明没听见他进来,一直盯着手里的东西发呆。
离得远,陈助只能看见桑奕明手里拿的是个红色的东西,走近了他才看清上面“离婚证”三个字。
等桑奕明反应过来,立马收了离婚证,还让陈助不许说出去,尤其是在公司里,以后方言如果来公司了,跟之前一样,直接让他上楼。
陈助听着听着也明白了,他们老板这是还没接受离婚的现实,而且还有想把爱人追回来的意思。
那他这个做助理的,肯定要为老板分忧,但他没傻不愣登直接开口说要指导老板怎么追人。
每次陈助都是先拿他自己还有他嘴里“无中生有”的朋友作例子铺垫一番,然后再慢慢引到桑奕明自己的问题上。
“我平时还需要注意什么?”桑奕明问。
“我当年追我媳妇儿的时候,我媳妇儿不愿意,追她的人可多了,我在里头非常不起眼,但是我呢,脸皮厚,当然了,最主要的还得是真心,至于方法就是慢慢磨她,烈女怕缠郎嘛,再把自己打扮得帅一点儿,送花,送礼物,这些都是最基本的。”
方言暑假没事做,还是在栖南工作室里帮忙,接待来访的人,或者跟着栖南出外景拍摄,在旁边帮忙搭把手。
方言一直跟着栖南去拍外景,桑奕明不是每天都能看见他,十次去姥姥家有七八次看不到人。
“奕明,最近脸色看着好多了,气色也好了不少,天天打扮得这么帅,最近是不是有事儿啊?”
姥姥很警惕,问得也很委婉,桑奕明现在经常来家里,看样子哪怕跟方言离婚了也还没死心呢,但桑奕明天天把自己打扮得溜光水滑的,姥姥不知道他那头是什么情况。
她也是第一次质疑起桑奕明的人品来,因为她完全没想过,桑奕明天天打扮是为了追方言,她以为俩人都在一起十年了,要想打扮早打扮了,不至于现在才开始。
桑奕明也完全没听出姥姥话里的意思,听姥姥夸他帅,心里还很高兴。
桑奕明以前不是不注重外在形象,光他极其爱干净这一点就不会差,一直都是干干净净,但除了干净之外,他也没有更多地注意过外在。
在上次姥姥说他看着憔悴了很多之后,桑奕明每天出门都要照照镜子,加上陈助的话,所以现在格外注重一些。
姥姥还想问桑奕明,打听打听他是不是谈朋友了,还没开口,桑奕明就收到了栖南给他发的位置,那是他们现在拍外景的地方,在市郊,有些远。
桑奕明匆匆跟姥姥说了两句,开车去了市郊,在路上又去花店买了束花。
这次栖南拍摄的人物是在河边的沼泥地里,一共有三个模特,所以去的人不少,除了栖南工作室里的人跟方言,三个模特也都带着自己的助理跟化妆师。
因为在泥潭里拍,所以每个人都是灰头土脸浑身是泥,看着狼狈极了。
方言穿着一件白衬衫,在太阳底下晒了大半天,身上的汗一波接一波,衬衫后面紧紧贴着后背,手指上还沾着刚刚处理泥潭边杂草时弄上的泥,指甲里都是。
他还没来得及去旁边的小河里洗一洗,又转身去帮忙搬道具。
这附近有些荒,桑奕明把车停在拍摄点附近的河边,推开车门,迈着长腿下了车。
他身上的西装介于正式跟休闲之间,显得他整个人都年轻了几岁,头发也特意捯饬过,手上捧着一大束火红的玫瑰花。
他一走近,所有人都停下手里的活,栖南也不拍照了,模特的视线投过来,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桑奕明身上。
桑奕明眼睛里自动忽略其他人,直奔满脸汗,手里还抱着道具往他这边看的方言。
太阳落在西山头,桑奕明抱着花,逆着阳光的身体轮廓被光线雕出深深的剪影,方言一直眯着眼。
“这谁啊?挺帅的,另外来拍摄的模特吗?”其中一个模特问。
别人不认识桑奕明,但栖南工作室的人都知道桑奕明跟方言的关系,有人起哄,拖长着调子“哦”了一声,然后给说话的模特解答:“不是,来的是方老师爱人。”
“原来是方老师爱人。”
栖南的助理站在后面戳戳方言:“方老师,桑总来了。”
方言没吱声,栖南想笑又不敢笑出声,憋得他肩膀一直在抖。
方言把手里的东西放下,拍了拍两手的泥,眼皮上的汗流进眼睛里有点儿杀眼睛,又疼又痒,他抬起胳膊蹭了蹭脸上的汗,结果不小心把手腕上的泥也抹到了脸上,他自己没发现。
栖南放下相机,凑近方言耳边笑着说:“桑奕明送花来了,这么多年,怎么才想起来开屏呢,不过……确实很帅。”
作者有话说:
烈女怕缠郎,小明要开屏
桑奕明旁若无人,捧着花走到方言身前,把花递给他。
这么多人看着呢,方言觉得脸热,赶紧接过花,拉着桑奕明往旁边走了几步。
方言鼻子跟下巴上蹭上了几道泥印,桑奕明用手给他抹开,但是手指擦不干净,他拉着方言要去车里拿湿纸巾给他擦。
“先别擦了,”方言回头看看栖南,“活儿还没干完呢,一会儿还得弄一身泥。”
栖南招呼其他人继续拍摄,马上太阳就要落山了,不能错过最佳光线。
他们这边正好缺人手,桑奕明来了又是个苦力,方言把花放在旁边休息坐的折叠椅上,让桑奕明一起搭把手。
沼泥地里的其他人都穿着长筒雨靴,也有嫌穿雨鞋太闷太热的,直接光着脚,栖南在旁边指挥,打光的打光,补妆的补妆,跟模特说想要的感觉,让他们怎么摆造型,各个手里都不闲着。
方言看看桑奕明身上的衣服跟鞋,再看看自己脚上的泥,知道他受不了身上脏:“要不你在旁边等着吧,再有半小时就结束了。”
“没事儿。”桑奕明脱了外套,把衬衫袖子往上挽了几道,露着线条流畅有力的手臂,踩着皮鞋走到旁边,接过方言手里的东西,帮他扯着幕布。
栖南当然也知道桑奕明的习惯,看看他问:“你行吗,受不了不用硬撑。”
桑奕明低头看看自己鞋面已经沾上的碎草叶跟泥,把自己的注意力又放在了方言身上。
他说:“我跟着方言就行。”
栖南笑笑:“行,你帮方言,方言干什么你干什么。”
后面的拍摄很顺利,太阳彻底落山,天没黑之前就结束了,几个模特换了衣服就带着自己的人先走了,其他人还得收拾东西,他们中午在河边吃的饭,还得把垃圾收走。
方言穿着雨鞋,直接站在河里洗手,捧着水往脸上浇。
桑奕明蹲在河边,身边的湿纸巾就用了两包,但鞋擦干净了,裤子擦不掉,裤脚往上挽到小腿。
方言没怎么见过这样脏兮兮的桑奕明,觉得挺有意思,多看了他好一会儿。
“其实你不用天天过来找我。”方言看着他说。
桑奕明正在洗脚腕上的泥,听方言说这句话,心里凉了一下:“你不是说,离婚后可以重新开始吗?”
方言拿了离婚证,给他们的这十年一个结果,至于他们说的重新开始,方言其实并没好好想过,到底怎么样才算重新开始。
方言正仔细想着,一转身就看见河边还蹲着个人,正在洗手呢,是栖南的助理,对上方言的视线,有些尴尬地说:“抱歉啊言哥,我不是故意要听的。”
“没事儿,”方言说,“也不是什么秘密的事儿。”
方言离婚的事并没有刻意隐瞒,但也只跟家里人说了,至于其他人知不知道都无所谓,听见就听见了,也没什么。
桑奕明平时在车里都会放几套临时急用的衣服还有鞋,他已经擦干净了身上的泥,回到车上就直接脱了衬衫跟裤子,不换一身衣服开车他难受。
放在折叠椅上的玫瑰花,在高温下放了几个小时,本来很鲜艳的花瓣都有些蔫儿了,方言觉得可惜,心里想着不知道回去之后放在花瓶里多放点水养着会不会好起来。
其他人坐来时的车,方言抱着花拉开桑奕明副驾车门,入眼的就是只穿了一条内裤的桑奕明。
他正在穿裤子,所以腰腹肌肉是紧绷着的,人鱼线没进黑色的内裤里。
方言定在原地,想转身离开回避下,又觉得没有这个必要,又不是没看过,他快速抬腿上车,关好车门。
“怎么换衣服不锁车门?”
“其他人没人会上我的车,”桑奕明换好衣服穿好鞋,把放在后排座椅上的另外一套衣服拿给方言,“你换我这套吧。”
方言身上的衣服都被水跟汗湿透了,湿哒哒的贴着皮肤不舒服,他拿出袋子里的衣服准备换上。
桑奕明在旁边一直盯着方言看,方言被桑奕明盯得很不自在,越想快速穿衣服越弄不好,裤子太长,裤脚踩在脚底下,皮带也扎了半天。
上衣是一件t恤,方言穿上后只整理了前面,后背下摆堆折在里面,露着一小截腰。
方言说:“开车吧,我哥他们在前面订了农家乐的包厢。”
“你把位置发我一下。”
“就一条路,顺着往回开,我给你指路。”
桑奕明没动,方言扭头:“怎么了?”
桑奕明解开安全带,弯腰倾身凑过来,帮方言堆折的衣角整理好。
方言感觉到温热的手指扫到了自己的腰,后背挺了挺,他现在对桑奕明突然的靠近反应很大,眼睛睁大了瞪着他。
桑奕明解释:“衣服折在里面了。”
农家乐的包厢里都是熟人,看两个人换了衣服,方言身上的衣服又宽又不合身,一看就是穿的桑奕明的。
不知道谁起的头,又把下午桑奕明送花的事拿出来说:“今天是什么日子,桑总过来送花,结婚这么多年了还这么浪漫,真羡慕。”
说这话的都是不知道内情的人,在河边无意间听到栖南跟方言说离婚的助理咳嗽了一声,他没说话,只是偷瞄方言跟桑奕明,又不敢看太久,瞅一眼就闷头吃饭,栖南很快把话题岔开了。
栖南跟桑奕明要开车,其他人都喝了点酒,喝着喝着气氛就高了,吹牛的吹牛,扯皮的扯皮。
桑奕明的长袖衬衫换成了短袖,左胳膊上的疤就露了出来,有人看见了,好奇问他胳膊上的疤是怎么弄的。
桑奕明没说前因后果,也没说过程,只说是被铁锹砸的。
当年的事方言倒是记得一清二楚,桑奕明摸了摸自己胳膊上的疤,方言的眼睛一直在桑奕明胳膊上。
哪怕不碰,方言的手指也早就记住了那条疤的轮廓跟触感。
不平滑的凹凸感,明明温度一样,但他总觉得那条疤比周围的皮肤要热一些。
吃过饭,方言还是坐桑奕明的车回去,到了姥姥家,桑奕明问方言:“过几天我爸生日,你跟我一起回去吗?”
方言没有犹豫:“我就不去了,祝叔叔生日快乐。”
桑奕明爸爸的生日跟方言的生日差不了几天,过段时间就是方言的生日,桑奕明又问:“那你的生日呢,想怎么过?”
“我还没想好,到时候再说吧。”方言兴致不高,对生日也没什么期待。
桑奕明爸爸过寿,他们不知道桑奕明已经离了婚,桑奕明一个人回了家,父母在酒宴上问他方言怎么不来。
桑奕明说:“这些年你们一直不接受他,他不来也正常。”
桑奕明爸妈脸上都有些尴尬,他们现在年纪都大了,很多事已经不再钻当初的牛角尖,也都想开了。
桑奕明妈妈从中缓和:“上次我跟你说,下次回来带着方言一起。”
桑奕明只是吃着桌上的东西,模糊着说:“到时候他愿意了再说吧。”
其实桑奕明现在偏硬的话茬儿不是对着别人的,他是对着他自己。
虽然结婚是两个人的事,但两个人在一起一天天过日子,就一定会牵扯到两个家庭,不可能事事都把对方摘得一干二净。
就像他父母这么多年不接受方言,但方言逢年过节都不会落下送给他爸妈的礼物,最开始他们结婚的那两年,他爸妈不收方言的东西,还总要冷嘲热讽几句,后来方言再兴冲冲的送礼物,他都是把方言买的礼物自己收起来,省得他爸妈糟蹋方言心意。
现在他父母准备接受方言了,方言却已经跟他离了婚,他现在已经没有立场再要求方言跟他一起回家。
桑奕明喝了口酒,头也没抬,只说:“等他什么时候愿意来了,我再带他回来。”
酒宴结束,桑奕明爸妈还在跟朋友聊天,桑奕明喝了不少酒,觉得有些闷,结好账就去酒店后花园里透气,给方言打了个电话。
方言正在院子里跟大俊元宝玩儿呢,直接摁了免提,放在台阶上。
“喂……”
“吃饭了吗?”
“吃过了。”
大俊汪了一声,桑奕明问:“大俊在叫吗?”
大俊又叫了一声,方言“嗯”了一声。
桑奕明又问:“你生日想怎么过?”
方言:“我还没想好怎么过。”
“方言……”桑奕明电话那头有风声,叫了一声方言就不说话了。
方言等了一会儿,没听到桑奕明继续说话,把手机免提关了,拿起来贴在耳边:“怎么了?”
桑奕明站在一棵开满了花的刺槐树旁边,他后背往树干上一靠,上面的花就往下落,他随手接了片白色花叶捻在手指间说:“以后你想要什么,想做什么,不开心了,跟我说好不好?”
方言没说话,这么多年,他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开心的,或者不开心的,他总是会选择自我忽略,实在忽略不了的,他就自我消化解决,时间长了,也早就成了他的习惯。
现在桑奕明突然跟他说这个,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桑奕明继续说:“我们当年冲动下结了婚,这次我们一步步都补回来,我没谈过恋爱,有不好的地方,你要跟我说,你想要什么,也跟我说,不然我怕我会猜错……”
大俊又汪汪了两声,方言突然笑了:“我也没谈过恋爱,但现在我们也不是在谈恋爱。”
桑奕明扔了手里被揉碎的花瓣,不再靠着树干站直身体:“那什么时候才算谈恋爱?”
方言想了想说:“我不知道。”
桑奕明也想了想:“等你说算的时候告诉我。”
作者有话说:
来了宝子们,明天有点事要忙,晚上估计会晚一点更新,大概在12点后~
第43章 言言,我以后这么叫你
桑奕明回来后去找方言,姥姥正在客厅里给方言剪头发,方言坐在客厅中间的椅子上,湿头发往前梳着,盖住了大半张脸,只有露着白皙精致的下巴。
桑奕明手里拎着三大箱车厘子,把东西放在桌子上,走过去伸手要去接姥姥手里的剪刀:“姥姥,我来吧。”
“你比我剪的好,”姥姥把梳子跟剪刀递给桑奕明,“你给言言剪吧。”
方言眼睛前面有梳下来的湿头发挡着,从发缝里只看到了桑奕明身上被细发丝分割开的白衬衫跟皮带,又很快闭上眼。
桑奕明已经很久没给方言剪过头发了,但手上的动作还是很利索,左手拿梳子,右手拿剪刀,黑色的碎发不停落在地上。
姥姥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看着,桑奕明以前给方言剪头发很少会说话,只专心手上的动作,快剪完的时候,桑奕明突然叫了方言一声。
“方言。”
“嗯?”方言闭着眼,用鼻音出的声。
“好像我这么多年,一直都在叫你全名。”
“嗯。”
“从小就是这么叫你。”
“嗯。”
“我是习惯了。”
“嗯。”
“以后我改改?”
方言挑挑眉,眼睛往上看,桑奕明的下巴线条分明流畅,在瘦了之后显得更锐利了,他问:“改什么?”
“称呼,叫方老师?”桑奕明试着问,眼睛还在手指间捋起来的方言的头发上。
姥姥在旁边插嘴:“学生都这么叫他。”
“那换一个,言言?”桑奕明又换了一个称呼,虽然是第一次这么叫方言,但只要开了口,叫起来就很顺口。
方言没说话,桑奕明又叫了一声:“言言,我以后这么叫你?”
“奕明叫你呢,”姥爷在旁边提醒方言,方言终于出声答应了:“嗯……”
姥姥在旁边一直观察着桑奕明,她的注意力还在桑奕明身上,因为之前的事她还没弄清楚,桑奕明到底为什么天天捯饬自己。
桑奕明给方言剪完头,公司里有事就要走,跟姥姥说吃不完的车厘子最好放冰箱里。
方言说:“你带的太多了,我给小姨还有我哥他们送过去两箱。”
“好。”
姥姥叫住桑奕明,她去厨房洗了一些车厘子,找了个干净的盒子先给桑奕明装上一盒,剩下的盛在碗里端到茶几上。
外面已经开始下雨了,姥姥又提醒桑奕明路上慢点开车。
等桑奕明一走,姥姥直接坐在方言身边的沙发上,试探着问他:“你发现奕明最近的变化没?”
方言捏了个车厘子给姥姥吃,姥姥没心情吃东西,摇摇头说不吃,方言把车厘子放进自己嘴里说:“是变了一点儿。”
比之前话多了,身上有人气儿了,也不那么冷冰冰的了。
但桑奕明的这些变化只是对方言的,他在其他人面前还跟之前一样。
姥姥的注意点跟方言的不一样,直接问:“言言,你俩现在是怎么回事?婚都离了,你们现在算是什么关系?”
姥姥这个问题把方言给问住了,嘴里的车厘子慢慢嚼着,红色的汁水从嘴角往外渗了一点,他又伸出舌头舔掉。
他也无法定义现在跟桑奕明的关系,婚已经离了,他们没了婚姻关系,要说什么关系都没有,桑奕明还天天来找他,要说是情侣,也不是,藕断丝连也不准确,就跟外面的雨一样,淅淅沥沥下不大也不会停。
“我也不知道算什么关系。”
姥姥急了:“我就直问你吧,奕明是不是在外面谈朋友了?如果他在外面谈朋友了,这头再拖着你,这样可不好啊,这样坚决不行,你要跟他说清楚。”
“他外面应该没人,”方言说,“他不是那种人。”
“你确定没有人?”姥姥还不信。
“我确定没有。”方言说。
姥姥看方言只是漫不经心吃车厘子,急得一拍大腿:“你没发现吗?奕明现在天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在你们离婚之后才开始的,怎么的?突然就老来俏了?”
方言被姥姥的话给逗笑了,嘴里的车厘子差点儿呛到自己,捂着嘴咳嗽了几声,又赶紧抽了张纸巾擦了擦。
姥姥说得太夸张,桑奕明现在是挺会打扮自己,但是说他花枝招展有些过了,一个“老来俏”更是把方言逗得仰着头歪在沙发上。
姥爷噗嗤一口茶喷出去:“奕明才30几,让你说的好像已经七老八十了一样。”
“我是用词不太恰当,”姥姥不知道他们笑什么,她在说正经问题呢,“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想追言言。”姥爷倒是看得明白。
“离婚了才追?”姥姥不懂了,“你们玩儿得哪一出?”
姥姥后来会彻底放心,还是听桑奕明自己说的,姥爷把老来俏当成笑话说给桑奕明听。
桑奕明说他没别人,以前没有以后更不会有,他现在只想把方言追回来。
能听到桑奕明这么坦诚说这些话也算是不容易,姥姥姥爷也就彻底不管他们了,任由他们作他们闹。
第二天早上姥姥姥爷跟着老年旅游团出去旅游,下午就下起了暴雨,方言想给小姨小姨夫送车厘子也没送成,倒是栖南半夜回来了。
栖南浑身淋得透透的,衣服上还有血,被雨一淋,大半白衬衫都成了红的,有深有浅。
方言吓坏了:“哥你怎么了,怎么身上都是血?”
“不是我的血,别提了,”栖南站在门口,甩了甩袖子上的雨水才走进去,“我先去洗洗。”
“那是谁的血,你跟人打架了?”方言跟在栖南身后,幸好姥姥姥爷不在家,不然得被栖南这一身吓出心脏病。
“捉奸去了。”栖南回了卧室,找出一套换洗的衣服。
“什么?”方言脑子里嗡地一声,紧跟在他身后,“捉奸?捉谁的奸?李凌赫出轨了?”
“不是他,我话还没说完呢,”栖南拿着衣服直接进了浴室,关上浴室门,隔着门板跟方言说话,“是我一个朋友,发现他男人出轨了,非要去逮小三儿,握着刀就走了,我把他刀夺走,他情绪不好,我怕他出事就一直跟着他。”
“然后呢?怎么样了?”方言靠在门上问。
栖南脱了身上沾了血的衣服,打开水龙头洗澡,边洗边跟方言唠:“然后他们就打起来了,我在旁边拉架,那男的竟然护着小三,小三又太嚣张,我就没忍住一起帮着打了,路上有人报警,我们都被带到派出所,刚做完笔录回来。”
不是什么要命的事,方言松了口气:“你这一晚,够惊心动魄的。”
“可不是,就在我们这个街道派出所,所以录完笔录我就回来了,凌赫出差,晚上我在这睡。”
“那你朋友怎么样了?”
“已经被他姐接走了。”
栖南放在沙发上的手机一直在响,方言去看了眼,是李凌赫的电话,方言隔着门跟栖南说李凌赫来电话了,栖南让方言替他接一下。
方言拿起手机,摁了接听键:“凌赫哥。”
“是方言啊,你哥呢?你们现在在哪呢?”
“在姥姥家呢,我哥正在洗澡呢。”
李凌赫:“你跟你哥说一声,我出差取消了,已经回家了。”
方言:“好啊,我待会儿跟他说。”